“汪汪汪。”小黑的聲音衝破黑暗,闖了進來。


    黎觴靈和冷子卿終於趕到。


    跟陸戰的對打,陸承安明顯是處於下風的那個,而且陸戰壓根沒有拿出全力,像挑逗一條可愛的小狗一樣。


    忠犬小黑見到主人被欺負,發狠地衝上去,陸戰輕輕一腳就把小黑踹開,黎觴靈看到陸承安受傷,小宇宙爆發,做好衝上去跟陸戰博一死戰的架勢。


    冷子卿拉住她,他吃過解藥,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現在跟陸戰比試,是半斤八兩,他估摸不出誰會占上風。


    “你們來這裏幹什麽?把靈靈帶走,永遠不要回來。”陸承安看到他們出現,麵如死灰,衝冷子卿狂吼。


    冷子卿皺眉,並未挪動步伐,堅定地看著陸承安,“一起走。”


    冷子卿知道即使他沒有來,陸戰也不可能離開這個洞,這個洞養了上百種毒物,連空氣都帶著毒氣。這裏是陸承安的地盤,到處都是毒的盛宴,但冷子卿也知道,陸承安把陸戰帶來這裏,自己也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


    所以冷子卿來的目的不是殺陸戰,而是為了帶陸承安走。


    “好一個兄弟相愛的溫馨場景,隻可惜,我不喜歡。”陸戰一條手臂環過陸承安的腰,另一條手臂環過他的脖子,手肘死死地掐住陸承安的脖子,陸戰輕鬆自在地活動脖子,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抬頭雙目如冰冷的毒蛇一般看著對麵一對男女。


    黎觴靈抱起冷子卿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掄起拳頭朝陸戰衝去,小黑見狀也從地上爬起來,跟在黎觴靈的後麵衝鋒陷陣。


    冷子卿扶額,移動腳步,比黎觴靈更快一步到達陸戰的麵前,拳頭砸向陸戰的天門穴,陸戰一手擋住冷子卿的進攻,另一隻手把陸承安扔了出去。


    黎觴靈見可以打架,手癢癢,但應該沒有她插手的餘地,況且她又不是來打架的,她連忙奔向另一邊的陸承安。


    “承安。”黎觴靈把他扶起,淩亂的衣衫,被血染透的布料,她的聲音忍不住哽咽,“疼……疼嗎?”


    陸承安握住她顫抖的手,微笑,“不疼。”


    他的手冰涼入骨,可他的表情依然維持優雅淡然,仿佛世界沒有什麽能激起他絲毫的情緒。


    “靈靈,抱歉。”陸承安看著她,輕聲道歉,“我瞞著你很多很多事情。”


    黎觴靈搖頭,她哭著撲進他的懷裏,“沒事,承安,等出去之後,我要你把這些事一件一件地告訴我,我等你告訴我,誰說我都不信,我隻相信你說的話。”


    陸承安微微眯眼,他不知道他這具身體能否撐到走出這個洞窟。


    睜眼,陸承安看向冷子卿和陸戰。


    倆人的實力不相上下,陸戰之前被陸承安拖了不少體力,但冷子卿剛吃完解藥,身體沒有完全恢複,漸漸的,冷子卿占據上風,乘勝追擊,把陸戰放倒在地。


    見狀,陸承安連忙扶起黎觴靈,“靈靈,快走,離開這裏。”


    冷子卿收回武器,扶住陸承安,三人準備離開。


    “啊!”黎觴靈的腳踝被纏上一條軟鞭,整個人失去平衡倒在地上。陸戰把軟鞭往後一甩,黎觴靈妥妥地落入他的手裏。


    “承安,這就是你心愛的女人?”陸戰用刀子抵在黎觴靈的脖子上,冷眼掃過冷子卿和陸承安。


    “放開她。”陸承安踉蹌地向前一步,眼睛血紅,如同一匹凶猛的囚獸。冷子卿握住他的手腕,不讓他繼續前行。


    陸承安甩開冷子卿的手,抬頭,微笑,“她是我的女人。”


    陸戰陰險地咧嘴,深不見底的黑眸散發著瘋狂的氣息,“承安,過來哥哥這邊。”


    洞窟的空氣越來越少,被卡住的黎觴靈幾乎要窒息,她朦朦朧朧地看見陸承安朝她走來,一步一步,很堅定,有些顛簸卻從未停過。


    “放了她,我隨你處置。”陸承安站定在陸戰的麵前。


    不要……黎觴靈的唇囁嚅,她要他平平安安的……她還沒跟他說她一直會夢到他們結婚的場麵,會夢到他們站在葡萄架下聽牛郎織女的竊竊私語……有些是夢,有些是她無法忘記的記憶。


    陸戰揚起下巴,冷笑,“那就一起死吧,所有人一起。”


    電光火石間,陸戰點燃藏在他身上的炸彈,陸承安以他平生最快的速度掰開陸戰的手臂,把黎觴靈推了出去,冷子卿下意識地接住她,看到黎觴靈平安,陸承安笑了笑,“哥哥,你們走,照顧好她,不要讓她受一點傷。”


    同時,陸承安抱住陸戰,用身體擋住炸彈,奢望因為有他,炸彈的殺傷力能小一點。


    在冷子卿接住黎觴靈那一刻,劇烈的轟鳴在搖搖欲墜的洞響徹,冷子卿也因為炸彈的衝擊力被彈開,一塊大石頭轟然落下,把他們阻隔在兩邊。


    冷子卿隻聽到那邊劇烈的轟鳴聲和山洞倒塌的聲音,每一個聲響都在他的耳邊盤旋,久久不息。他的拳頭重重地砸在僵硬的石頭,直到拳頭磨出血,他也毫無在意。


    到頭來,他還是沒有能救陸承安,他是一個不合格的哥哥。


    小黑咬住冷子卿的褲腳,焦急地亂跳,這裏不宜久留。


    冷子卿看向昏迷在一旁的黎觴靈,不再猶豫地抱起她,沿著來時的地道回到陸承安的書房。在他們離開的一刻,地道被碎石淹沒。


    書房漆黑寂靜,冷子卿死死地拽住拳頭,仰頭如猛獸狂吼一聲,他救不了他,過去救不了,現在也救不了。從小到大,冷子薛把他當成無所不能的神,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負。


    所有人都離他而去,父母,弟弟……從今往後,這個世界,真的隻剩他一個人了。


    陸家書房,毒蛇似感應到主人已經出事,兩條毒蛇咬死了陸放,從窗口爬走。


    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黎觴靈醒來的時候是半夜,她躺在陸承安的床上。睜開眼,是無邊的黑暗,她的記憶在陸承安朝她走來的時候終止。


    “承安。”黎觴靈扭頭去尋找,沒有任何關於他的蹤影,什麽都沒有。


    在安靜的臥室,她縮在一角,抱著被子嚶嚶哭泣,她一點都不喜歡哭,可是麵對有關他的事情,她的淚點會無限降低。


    “嗚嗚……”小黑跳上床,趴在黎觴靈的懷裏,蹭了蹭她的脖子,似安慰。


    “小黑,你帶我去找承安好不好?現在就去。”黎觴靈抽著鼻子,“承安不會扔下我的,我們說好要結婚,要生很多小孩,一個像我,一個像他,然後幸幸福福地生活在一起。”


    “小黑,我們去找他。”黎觴靈抹了一把眼淚,小黑嗚咽著用腦袋乖巧地蹭她的脖子,卻沒有動。在月光下,主人哭得一塌糊塗,黑色的忠犬也哭得一塌糊塗。


    黎觴靈按亮燈,跑到書房,那個洞被石頭徹底封死,她跪在洞的前麵,低頭一下一下地把石頭搬出來,一雙手血肉模糊也沒有覺得痛。


    承安沒有死,他一定是在等她去找他。


    她大一,他大二的時候,他每周的周末都會帶她出去玩,一玩就是兩三天,她記得有次他帶她去爬黃山,一天沒有爬到頂,半山腰又找不到旅館,黎觴靈堅決不下山,倆人支了個帳篷就住進去。


    寒冬臘月的,兩個笨蛋隻能窩在被子裏取暖,也不知道因為陸承安給人感覺太過純良無害,反正黎觴靈就沒有怕過他會占她的便宜。


    那天晚上,她還是冷得睡不著,陸承安把她緊緊摟在懷裏,給她講童話故事,一個一個接著講,最後黎觴靈窩在他懷裏舒舒服服地睡著。


    第二天她精神抖擻地繼續爬山,陸承安卻感冒發燒……最後他們還是爬上了山頂,開開心心地玩了一天才坐纜車下山。


    也不知道是不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對他的感情變樣,想把他們之間純淨如白開水的友情變成男女之間的愛情。


    經過那次之後,去哪裏玩訂房間他們習慣訂一個房間兩張床,互相也有個照應。陸承安經常會帶她出去玩,也為了出去研究動植物,黎觴靈隻是跟去跑腿的。


    他從來沒有說過愛她,可卻時時刻刻把她當成最珍貴的寶貝,不管遇到什麽時候,他都會擋在她的麵前,哪怕他並不是很厲害,他隻是在拚命地保護她。


    一年多來,她害怕有些話一旦說出口,他們連那樣的好朋友都做不成,不敢說,卻也不樂意讓他們的關係一直停留在原地。


    其實,她真的可以不在乎他是不是幹淨的,而且都過了那麽多年,可是他那麽耿耿於懷,那麽小心翼翼,怕傷害她,總是想把最完美的給她。


    如果一切就這樣結束,她不服氣,不該是這樣的。


    黎觴靈咬住下唇,終是忍不住哭泣,她還要等他把所有的一切事情都告訴她呢,他怎麽可以就這樣永遠消失在她的世界裏,如同塵埃一樣消失不見。


    在暗夜裏,少女破碎的哭聲徘徊了很久很久。


    黎觴靈不喜歡這個結局,這個壞到極點的結局,但……真的已經結束了,所有的仇恨和紛爭都隨著陸承安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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