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她隻覺得頭很沉,裏麵想塞滿了沉重的石頭,公寓裏什麽都沒有,蘿蘿已經離開。她沒有起床,就這樣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每一次的夢在醒來之後她都會徹底忘記,唯獨這一次,她沒有忘記。


    夜子羽……每次想起這個名字,心便會如同針紮了一般的疼痛,痛得甚至恨不得拿頭撞牆。她突然想起了什麽,發了瘋地從床底拿出她藏起來的畫。


    每一幅都是一個男人的輪廓,每次下筆,這個人的輪廓便躍然於自己的紙上,她熟練得似乎在心裏早已練習了千萬遍。


    她不知道這個人是誰,隻是覺得,他應該是一個對自己很重要的人。


    現在她終於知道,他叫夜子羽,是z市的黑道老大。


    手不由得從衣服裏拿出那條項墜,紫色的龍栩栩如生,裏麵的紫色煙霧有韻律地流轉,他說,那是他的寶物,他又說,如果她喜歡,他可以送給她。


    蘿蘿說,紫龍玉墜是夜子羽的命,原來他給她的,是他的所有。淚不由得從她的臉頰滑落。


    她終於想起,每一次她哭的時候,他總會緊張地吻著她,哄她,寶貝,別哭。


    在他的眼裏,她是他的寶貝。可她卻覺得他把她當成他舊情人的替身,卻怪他把她囚禁。他對她好的時候,她在恨他。


    他們從來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其實,姐姐的死不能怪他,是她走路不長眼,是她太過脆弱,她隻是害怕姐姐的責備,才把責任全部推到夜子羽的身上。


    她突然很想回國找他,可又不確定,他是不是還像以往一樣會接受她。


    一個戴麵具的男人形象突兀地閃現在自己的大腦,她呆呆地坐在地板上,那個男人是他,若有似無的紫檀香味,即使戴上了麵具,也難掩他身上的優雅尊貴。


    原來他們曾經擦肩而過。


    這些年,她憑著拍賣畫有了不少的存款,夏若雪把自己的行李整理了一下,她想來一場完全屬於自己的旅遊,如果能夠忘記他,就忘記,如果忘不了,她就回去找他。


    深呼吸一口,夏若雪起床,拖著長長的睡裙走到窗邊,迎著晨曦,她的臉被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閉上眼睛,腦海裏滿滿都是一個人的影子。


    好像囤積了多年的思念,終於在這一瞬間湧出,什麽也阻止不了。


    好一會,她才轉身,收拾簡單的行李,拉著行李箱走出了門口,回頭再看看這個房間,她突然發現,其實她沒有一點留戀,在這裏住的時候沒有多傷心過,可似乎並沒有真正的開心過。


    此時此刻,她卻無限地想念夜子羽那棟別墅,那棟他們曾經擁有很多美好回憶的別墅。


    “蘿蘿告訴夏若雪所有的事情,夏若雪獨自離開了英國,目前查不到她的具體位置。”十一在電話火燒火燎地報道,“你放心,我會找到她的。”


    “算了。”夜子羽輕輕歎了一口氣,“不用找了,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


    就當這個人在自己的世界從來沒有出現過。


    一年後。


    z市四年一度的國際畫展在市中心舉辦,聽說這次的畫展有一幅很獨特的作品,作者為放晴。這幅畫的風格跟一年前名噪一時的夏若雪的畫作風格很相似,但卻又給人帶來一種全新的感覺。


    夏若雪的畫作會讓人感覺到一種沉重的壓抑,就算她畫的是陽光明媚的村莊,畫的是孩童歡笑,卻總是無法避免她筆觸的幽暗和壓抑。


    畫展的最後一天,夜子羽站在那幅畫的前麵,表情複雜地看著那幅畫。


    作者放晴,畫的是一對男女遙遙相遇的場景,背景兩極分化,一邊是白色的光,一邊是紫色的影,男人站在白色的一邊,依稀可見男人唇角邪魅的笑容,依稀可見男人的輪廓跟自己很像,男人站在那裏,白色的背景似也染上了幾分紫色的影。


    而紫色影子的一邊站著一個白裙女子,女子一襲白色的長裙,她的唇角微微往上揚,笑得極為美麗澄澈,似乎能把那一片昏暗的紫色全部渲染成純白。


    畫家的技巧很高明,在這濃重中表現了畫家的期待、思念、眷戀和釋然。


    放晴……


    放晴……


    夜子羽的心突然猛地跳動,他心有感應地回過頭,一個身著一身白色裙子的女子站在離他不遠的後麵看著他,她跟畫作上的女子一模一樣,她也跟六年前的夏若雪一模一樣。


    “墮落地獄的天使無法再回到天堂,因為她從心到身都被惡魔所侵染,她無家可歸。天使以為那是惡魔的傷害,所以她逃離了,獨自一個人在人間流浪,如今她累了,想回家。”女子輕輕開口,她的臉蛋一如六年前那般美麗、幹淨,行走在她的臉上未曾留下一點風霜。“你……”夜子羽不確定地看著她。


    “我叫夏若晴,初次見麵。”夏若晴微微朝他鞠了一躬,等她站直身體,人已經被夜子羽狠狠地抱在懷裏。


    畫展臨近結束,這幅畫單獨放在一個房間,沒有人會進來。


    他有些失控地把她壓在牆上,捧著她的臉龐深吻,寸寸噬心蝕骨。


    趁著他鬆口的間隙,她喘息著粗氣微微垂下了頭,聲音細若蚊蠅,“夜子羽,你不要在這裏亂來。”


    “好,我們回家。”夜子羽仍不舍得放開她,他的手微微顫抖,像一個小孩子終於找回了丟失已久的玩具,興奮愉悅各種摻雜的感情湧上他的心頭。


    夏若晴拉住了他,皺眉,小聲地問道,“家裏會不會有另一個女人在等著你回來?”


    夜子羽又是寵溺又是無奈地刮了刮她的鼻翼,“你真以為黑道老大的日子過得很悠閑,我夜子羽這輩子隻有你一個女人。”


    夏若晴狐疑地看著他,“要是我不回來了呢?”


    聞此,夜子羽沉默了片刻,才撫上她的臉頰,輕輕地笑了,“我也不知道。”頓了頓他又無奈地笑了笑,“我沒想到你會回來。”


    他真的沒有想過,她還會在他的世界出現,一年前她離開的時候他徹底絕望,他以為她會像一個天使一樣永不回頭。


    夏若晴愣愣地看著他,他不確定她會回來,可還是等她,等了她五年,她沒想起他,他還能繼續地等下去……


    “還有什麽問題回家之後再問。”見她一臉的呆樣,夜子羽捏了捏她的臉頰。


    夏若晴回神,唇角微微往上揚,第一次在他的麵前露出如此明顯的笑容,比畫作上的笑容還要美麗,一襲白裙,如同真正的天使一般,幹淨、美麗。


    夜子羽愣了幾秒,忍不住低頭又揪住了她的唇,久久不願放開。


    回到別墅後,他哪裏還有時間聽她說話,把人推倒吃光抹盡後再跟她談人生。


    在別墅的第二天,夏若晴身體酸痛得難以忍受,窩在他的懷裏連手指頭都動不了。這六年來她從來沒有接觸過男人,夜子羽昨晚那番索取讓她差點吃不消。


    “寶貝,技術有所退步。”夜子羽蹭了蹭她的脖子,評論道。


    夏若晴羞惱地抬頭瞪他,伸手捏住他的耳朵,“老實告訴我,這六年你是不是有過其他女人?”


    夜子羽委屈地看著她,“你還是不相信我,一直都不相信我。”


    “我……”夏若晴心虛地垂頭,又硬著脖子說道,“如果沒有的話,你……你……怎麽可能還那麽……”


    夜子羽偷笑,又湊近她的耳邊,灼熱的氣息弄得她的耳朵癢癢的,“因為我每天都在想你,想多了自然忘不了。”


    夏若晴的臉漲了個通紅,含羞帶怒地瞪他。


    夜子羽伸手去撓她的腰,夏若晴一邊躲閃一邊癢得“咯咯”直笑,她很快轉被動為主動,也伸手去攻擊夜子羽……


    最後的最後……當然是小白兔舉手投降……


    “寶貝,很多年前強 暴你的那個人是我,間接害死你姐姐的人也是我,你恨我嗎?”夜子羽把她圈進懷裏,蹭著她柔軟的發絲,輕輕地問道。


    “我知道。”夏若晴依靠在他的懷裏,娓娓道來,“我恨你,夜子羽,至今還恨。”她的話讓他的心微涼,又聽她說道,“可我也愛你,這份愛比恨要強百倍千倍,以至於稀釋了恨的濃度。愛是大海,恨是毒藥,毒藥再毒,融入了大海也沒有了任何的殺傷力。”


    她垂下了頭,輕輕地說道,“如果非要發生這種事,我寧願那個人是你。”


    夜子羽一個激動,又要把她壓在身下,夏若晴連忙去推他的胸膛,臉早就漲了個通紅,她急急地把臉到一邊去,夜子羽興致盎然地看著她的一切。


    “寶貝,我愛你。”他的唇貼在她的無名指上,柔聲地告白。


    這是他對她的承諾,夏若晴的眼睛濕潤,她看著他,指尖描摹他的影子。六年前,她想愛,可不敢愛,她害怕她一旦愛了就無法把愛收回,但現在,她什麽都不用顧忌。


    “一年來,我走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風景,有時我會突然往後仰,以為你還在我後麵,當我的依靠。”夏若晴看著他,“夜子羽,我忘不了你,恨也好,愛也好,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你。”


    “你曾經問過我,我是不是更想回到正常的軌道,過正常的生活。夜子羽,現在我很認真地告訴你,我不後悔走上這條道路,即使遇見你的代價是接受十倍百倍的傷痛。”


    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但她明白,這不是多年之前那些傷心、恐懼、失望的淚,而是開心的,就如她的筆名一樣。


    放晴,天空已經放晴。


    夏若晴,她本來的名字,沒有了所謂的仇人,她做回了自己,真正的夏若晴。


    “傻丫頭,我要你愛我一輩子。”夜子羽霸道地逼近她,凝著她美麗清澈的眸子,目光溫柔而帶著濃濃的寵溺。


    “嗯。”夏若晴微微闔上眼睛,主動地環住了他的腰,窩在他的懷裏,渾身似乎都縈繞著幸福的味道,甜到發膩。


    倆人甜甜膩膩地過了幾天兩人世界後,才開始著手處理很多夏若雪一直逃避的問題,姐姐……爸爸媽媽……都是夏若雪禁忌。


    夜子羽帶夏若晴回了j市,時隔六年,她再次回到了家裏。她的手放到車門上,突然有點不敢下車,有點不敢麵對爸爸媽媽。


    “有我在。”夜子羽的手緊緊地扣住她的手,低頭附在她的耳邊,輕輕地開口。


    夏若晴怔了怔,點頭,不禁反握住夜子羽的手,十指相扣。她慢慢地拉開車門,夏若雪深呼吸一開口,被他牽著走下了車,秋日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倆人的身上,夏若雪抬頭看他,俊美的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噙著淡淡的笑容,咋看之下,真的像尊貴的吸血鬼,妖冶邪魅。


    一個不小心,她微微發呆。


    夜子羽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怎麽?覺得自己的男人很帥?”


    夏若晴連忙垂下臉,故意不去看他。夜子羽朗笑出聲,牽著她往家裏走去。


    在門口等了幾秒,門被打開,開門的是媽媽,看到夏若晴,她硬是愣了幾秒。這些年來,夜子羽跟夏家有聯係,他告訴他們,夏若晴出國念書了,過得很好,讓他們放心。


    可兒也打過電話回來給夏爸夏媽,可兒家和夏家相隔不遠,可兒和夏若晴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有可兒的保證,夏爸夏媽也就放心了。


    “媽媽,我回來了。”夏若晴朝他們微微地咧開了唇角,說道。


    “回來……回來就好……”夏媽語無倫次地哽咽道,“媽媽還以為六年前隻是媽媽的一場夢,原來媽媽沒有做夢……”


    夏若晴心疼地看著自家的媽媽,握住她的手,“對不起,媽媽,對不起……”


    她任性了太久,從十八歲到二十八歲,她離家整整十年,十年……人的一生又有多少個十年可能讓她這樣揮霍……


    夏媽抹了一把眼淚,連忙把他們拉進家裏來,一進門,就可以看見夏青學和夏爸看電視的身影,夏青學已經長成了一個十四的小男子漢,看到夜子羽,他立刻迎了上來,甜甜地喊了他一聲,“姐夫。”


    光顧著喊夜子羽姐夫,卻把夏若晴這個姐姐忽略。


    夜子羽笑了笑,拍了一下夏青學的肩膀,“小子,這是你的姐姐。”


    夏青學才注意到這個在六年前見過一麵的小姐姐,禮貌地喊了一聲姐姐好,喊完後立刻拉著夜子羽到沙發看電視,那熱絡的程度讓夏若晴懷疑是夜子羽給夏青學喝了什麽不得了的迷魂湯。


    看出夏若晴眼裏的震驚,夏媽笑道,“小羽經常來我們家玩,什麽事都幫我們做,前些年你爸爸的兩條腿摔傷,沒有辦法工作,青學的學費都是他給的。”


    夏若晴又愣住,她沒想到……夜子羽會做這些事。


    夏媽把夏若晴帶進了臥室聊天,拉著夏若晴坐在床上,夏媽哽咽地看著夏若晴,時不時又手足無措地站起來,搓搓手又坐在夏若晴的身邊。


    夏若晴被夏媽這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弄得很心酸,她離家太久,以至於她們都已經生疏。


    “小晴,看到你們能在一起,我真的很開心,真的很開心。”夏媽握住夏若晴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說道,“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們先放下了你。”


    夏若晴從來沒有怪過爸爸媽媽,她理解爸爸媽媽的苦衷,一個女兒去世,一個女兒成了瘋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好,他們會去領養一個孩子也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情。


    “都過去了。”夏若晴微笑,眼角卻有了絲絲的晶瑩,“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對不起,都是我的緣故,姐姐才會……”


    該死的人是她,她卻讓姐姐替她償命。


    “小晴,你沒有做錯,不要再自責了。”提起姐姐,夏媽的眼角也濕潤了。


    夏若晴想要忍住,但終究沒有忍住,眼淚“簌簌”地掉下來,她抬手去抹,卻越抹越多。


    姐姐……姐姐……


    淚眼朦朧中,她似乎又看到了姐姐站在她的麵前,溫柔地看著她。


    在英國治好病後,夏若晴就沒有再見過姐姐的出現。


    姐姐,再見了。我會好好地活著,幸福地活著。


    夏若晴看著眼前的空氣,心裏默默地對自己說。


    閉眼,睜眼,眼前一片清朗的明亮,她看不見姐姐,玻璃反射陽光,在臥室裏投下一個淡淡的光斑,這一切……都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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