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夜子羽說要幫她找凶手的時候,她又膽怯了,雖然事情過了四年,但她還是沒有勇氣回望四年前日子,那是她永生無法忘記的噩夢。


    到了晚上,夏若雪在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臥室的門被打開的聲音,她努力地睜開眼睛,一身紫色大衣的男子踱步走到她的床前,似有若無的檀香和著酒味襲上她的鼻翼。


    這個味道……她似乎有些熟悉,一些混亂的片段一晃而過,她努力去想,卻又不敢去想。


    他隻是在她的床前停了幾秒,便離開,夏若雪終於把眼睛睜開,看到他走進了浴室。這時候,她沒有了一點睡意,她害怕他會像昨天晚上那樣對待她。


    過了半個小時,夜子羽才磨磨蹭蹭地從浴室出來,夏若雪緊緊地揪住被子的角,眼睛緊閉,紅唇緊擰,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驚慌失措。


    凝著她視死如歸的樣子,夜子羽隻覺得一陣好笑,好心情地掀開被子鑽進去,伸手摟住了她,夏若雪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身體僵硬得不敢動彈。


    “寶貝,你真香。”夜子羽的鼻子在她的脖子拱了拱,他的聲音自帶性感,特別是在寂靜的黑暗中,似乎更讓人撩心撩肺。


    夏若雪感受到他的氣息,臉頰不知為何,有些發燙。昨天晚上的情景不由得冒出腦海……她不覺得昨晚那個人是她,肯定不是她……


    沒有感受到夏若雪的拒絕,夜子羽的膽子越來越大,吻落到她的臉頰,在黑暗中慢慢地遊移。


    “住手……”夏若雪的聲音細若蚊蠅,她輕輕地推了推他的身體。


    夜子羽的手沒有動,可卻沒有住口的覺悟,夏若雪想要出聲抗拒,她張了張嘴,剛好給夜子羽逮到侵入的機會,暗夜下……小白兔終是沒有抵抗能力地屈服……


    第二天夏若雪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她醒了,可又不願起床,雖然才來這裏兩三天的時間,她卻覺得過了大半個世紀,地上的世界離她越來越遠,沒有人能夠拯救她。


    她知道,她徹底成了夜子羽的情婦,這個曾經被她鄙視了千萬遍的稱呼,落到了她的頭上。


    身側的夜子羽沒有離開,而她還被他緊緊圈在懷裏,夏若雪抬頭看他,她沒料到他早就醒了過來,一抬頭他的鼻子跟她的鼻子相碰,一瞬間,夏若雪連忙又把頭垂下,雙手緊緊揪住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不敢做聲。


    頭頂響起他肆無忌憚的調笑聲,“怎麽?害羞了?”


    夏若雪不言不語,沉默得就像是一個沒有生氣的布娃娃,在他眼裏,她充其量隻是一個布娃娃罷了。


    “寶貝,我會讓你愛上我的……從身到心。”他覆在她的耳邊輕輕開口,語氣透著理所當然的自信。


    夏若雪冷笑,他真以為他是上帝,讓她愛,她就會愛上他了嗎?不,她絕對不會愛上他……這輩子,下輩子,她隻會恨他。


    恨他把她帶到這個暗無天日的世界。


    他開始對她很好,買各種各樣的衣服,各種各樣的首飾,隻要她喜歡的,隻要她想要的,他都搬到她的麵前。


    當情人有這麽好的待遇,夏若雪覺得自己也該知足了,隻可惜,他給的東西,她從來不屑。


    一晃過了好幾天,這比夏若雪想象中的還要快,她以為在這裏會很難熬。


    夜子羽很忙的,但他每天晚上都會回家吃飯,然後抱她回房間睡覺,有時候喝醉了酒就獸性大發,沒喝酒的時候倒是很乖巧地摟著她直接睡。


    如果不是看到了那個她一輩子也忘不掉的玉墜,她覺得自己會糜爛在這種環境下。


    那天,正在埋首畫畫的夏若雪驚覺有人靠近,她手上的筆停下,揪了揪鼻子,皺眉,“你又喝酒了?”


    夜子羽大大咧咧地把她抱回床上,笑著說道:“跟兄弟們出去喝了幾杯而已,你放心,我沒醉。”


    不知為何,她不喜歡他他喝酒,雖然他身上的酒味並不難聞,但她仍然討厭他喝酒,這樣的他總會讓她想起四年前的事情。


    夏若雪在他的懷裏沒有掙紮,眉頭越鎖越深,最近看到他喝酒心情就不爽,特別總是一副醉醺醺的樣子回家,這讓她極度討厭。


    “寶貝,你生氣了?”夜子羽枕在夏若雪的腿上,衝她像個小孩子一樣朗笑。


    夏若雪繼續皺眉,夜子羽翻身起來,雙手捧著她的臉,蹭了蹭,“寶貝別生氣,下次我盡量喝少一點。”


    這個夜子羽是冒牌的不成?每當這個時候,夏若雪總會特別地懷疑,這個性格跟小孩子沒有兩樣的夜子羽就是那個叱吒風雲的黑道之主?


    夏若雪白了他幾眼,夜子羽還是保持一臉傻笑的樣子看著她,她隻好說道,“去洗澡。”


    “好嘞。”夜子羽在她的臉頰印了一個吻,然後順便把她抱到浴室,“寶貝,你幫我洗。”


    夏若雪使勁地推他的胸口,可男人的胸膛是鐵做的一般,就算是在醉酒的狀態,她對他也毫無辦法。如果她對他有一點辦法,她就不用被他困在這棟別墅了。


    幫他放好洗澡水,又伺候他脫了衣服後,夏若雪轉身準走出浴室,不料手腕突然被男人扣住,她重心不穩地滑了一下,不偏不倚地掉進了浴缸裏,他的懷裏。


    夏若雪嗆了幾口,才勉強地把頭探出來,她正要罵他,突然被他胸前的玉墜吸引了視線,那是一塊紫色的玉,玉墜呈龍的形狀,紫色的龍,高貴而又神秘。玉在浴室通亮的白色燈光下,發著淡淡的紫光。


    妖冶邪魅。


    腦子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下,她發懵地抓住他胸前的玉,之前她沒見他戴,為什麽今天他會戴在脖子上?


    夏若雪整個人摔進了浴缸裏,此刻頭發濕漉漉,她凝著他,握著他胸前玉墜的手微微顫抖,她問,“這塊玉是你的?”


    夜子羽不明所以地點頭。


    “你有沒有借過給別人?”夏若雪緊張地問。


    夜子羽搖頭,翹高鼻子驕傲地說道,“那是我的寶物,就算是你我也不借。”


    夏若雪死死地盯著他,唇也在顫抖,夜子羽被她盯得也有些緊張,他不解地問道,“怎麽了?”


    “四年前,你有沒有去過j市?”夏若雪屏息靜氣,她在等他的答案。難怪他接觸她的時候,她有種熟悉的感覺,那若有似無的紫檀木香味,她此生無法忘記。


    夜子羽眨了眨眼,沒有聽到她說話一樣,直接把她摟入懷裏,慵懶地說道,“寶貝,我好困哦。”在夏若雪看不到的角度,夜子羽的眼睛一片清明。


    這枚玉墜是夜家的象征,也是他哥哥留給他最後的寶物,他一般情況都是玉不離身,但前些天,玉有些異狀,他把玉放進了專門藏玉的盒子裏,今天才拿出來。


    她為什麽會這塊玉那麽感興趣?


    “夜子羽,我希望那個人不是你。”忽而,他聽到她近乎催眠般的嚀喃。


    四年前的事情曆曆在目,她拚命去遺忘,可總是沒有辦法,她忘不掉。


    四年前,她剛滿十八歲,朋友在一個酒店替她慶生,他們想給她一個驚喜,所以留下字條讓她自己去找他們。


    她捏著紙條走在高級酒店的走道上,找了很久才看到門牌為60的房間,一臉笑容地推門走了進去,房間裏黑黢黢,夏若雪以為這隻是朋友給她的驚喜,便仗著膽子喊,“可兒,你在嗎?”


    房間傳來一個低低的喘息聲,夏若雪的心猛地跳了幾下,轉身想要打開門走出去,她的手還沒有觸到門把,一條手臂攔住她的腰,她跌進一個厚實的懷裏。


    那個人的胸膛如銅牆鐵壁般,撞得她的額頭發痛,她下意識地掙紮,“你放開我!你是誰!”


    門外似傳來一陣腳步聲,男人低頭,堵住了她亂喊亂叫的嘴巴。


    “他跑不遠的,到那邊找找。”


    “是。”


    “找到之後,殺無赦。”


    “是。”


    腳步聲越來越遠,夏若雪能感覺到男人輕輕鬆了一口氣,可他身上的溫度卻越來越高,像火爐一般在她的身上燃燒,灼熱得逼她喘不過氣。


    “你放開我!”夏若雪本能地感覺危險逼近,她又掙紮了幾下,男人輕易地箍住她的手腳,灼熱的吻接連不斷地落在她的臉上,她的脖子,她的唇……


    後麵發生的事情夏若雪花了四年去遺忘,所有的記憶卻被他的紫色玉墜喚醒。


    最後她無力掙紮,隻能任由男人索取,她睜大眼睛,想看清男人的臉,房間沒有亮起一盞燈,她看不清他的臉,卻看到在床頭的紫色玉墜發著淡淡的紫色熒光。


    玉墜裏流光溢彩,紫色的光在玉墜裏流轉,變化……


    她死死地看著那塊玉墜,意識漸漸地模糊……


    十八歲的成年禮,成了她一輩子的噩夢,從那之後,她由天堂墮入地獄。


    她醒來的時候那個男人早就消失,什麽都沒有留下,卻帶走了她所有的一切。夏若雪裹著被子忍不住低低地嗚咽,入心入骨的疼痛讓她難以忍受。


    手機響起,她顫抖地拿過散落在地上的手機,接聽。


    “小晴,你昨晚去了哪裏,我們等了你一個晚上,伯父伯母也找了你一個晚上。你到底怎麽回事啊?打電話也不接。”好朋友可兒的話劈裏啪啦地傳來。


    夏若雪張了張嘴,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小晴?你在聽嗎?”可兒在電話另一邊疑惑地問道。


    “我……我沒事,你放心。”夏若雪喃喃地開口,原本清甜的聲音變得沙啞而疲憊。


    可兒在另一邊皺起眉頭,“你的聲音怎麽變成了這樣,你在哪裏,我去找你。”


    “不,不要過來!”夏若雪像個受驚的小白兔,驚恐地尖叫,下一秒她已經把手機撂斷,果斷地把手機電池拆出來,狠狠地砸在地上。


    玻璃地板上一身公主裙破碎不堪,這時房門被敲響,夏若雪驚慌失措地從床上跳下來,顧不上身體的疼痛,躲進了洗漱間。


    “小姐,衣服我放在這裏了。”是這裏服務員的聲音,可就算如此,夏若雪還是等服務員走了之後才敢從洗漱間出來,拿起衣服換上。


    是簡單的休閑衣褲。


    這時的夏若雪不想知道是誰給她送的衣服,她隻想離開這裏,離開這個醜惡的地方。


    換好衣服後,夏若雪收拾自己的東西,被單上那一抹嫣紅的痕跡刺傷她的眼,她突然像發瘋的野獸一樣,從桌子上拿起剪刀,把被單剪碎,扔進了垃圾桶。


    後來她才知道,是她弄錯了房間號碼,進錯了房間。09、60,這兩個顛倒過來完全不一樣的數字。


    隻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她回到家裏的時候,家裏隻有暗自焦急的母親,看到她回來,母親什麽都顧不上,連忙起身走到夏若雪的麵前,緊緊地把她抱住,“小晴,你昨晚去了哪裏?一宿不回怎麽也不打個電話回家,你這孩子怎麽越來越讓人不省心?”


    夏若雪身體發冷,沒有說話。


    媽媽注意到夏若雪無神的眼睛,心不由提起,她細細地看著女兒的臉,冷峭的寒意從媽媽的心頭蔓延,夏若雪的臉和脖子有明顯的吻痕,向下,更是觸目驚心。


    “小晴……”媽媽的手顫抖,滄桑的臉難掩沉痛。


    “媽媽,我想回房睡覺。”夏若雪推開媽媽的手,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媽媽也不敢阻止她,隻是看著她的背影,老淚縱橫。


    夏若雪回到臥室後立即換上自己的衣服,把服務員送到那套衣服剪碎,扔進垃圾桶,她躺進被子裏,很冷,可不管裹得多嚴實,她還不是無法驅逐自己身上的寒意。


    閉上眼睛,鼻翼間彌漫淡淡的紫檀香,以及那一抹神秘的紫光,睡睡醒醒,腦袋沉重得像是灌了鉛,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她聽到撬門的聲音。


    然後她感覺有人靠近她,他們說。


    “小晴,你別嚇我。”


    “小晴,你發燒了,我們帶你去看病好不好?”


    “……”


    爸爸的聲音,媽媽的聲音,姐姐的聲音在她的腦海輪番轟炸,她覺得很煩,特別的煩。她赤紅著雙眼,突然坐了起來,跳下床推開他們,捂著耳朵跑出了家門。


    這個世界,她好想逃掉。


    不知走了多久,一道刺眼的光在這暗色的夜晚裏顯得異常清晰,她看著那輛朝她急速駛來的車,腳像生了根一樣,動彈不得。


    “小晴。”她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刺耳的刹車聲,重物落地的聲音,爸爸媽媽的尖叫聲……一下下地撩撥她的神經,她看到在馬路的對麵,姐姐倒在一灘紅色的血中,姐姐努力地朝她笑。


    被姐姐推開的夏若雪愣了幾秒,她瘋了一般朝姐姐走過去,跪在姐姐的麵前,姐姐艱難地抬起手,放在她的臉頰上,“活下去……不管遇到了什麽……努力地活下去……”


    “姐姐!姐姐!”夏若雪淚如雨下,淒厲的聲音劃破星星點點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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