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威和陳莉這場大戰之後,黎威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有時候一個月黎陽和黎珊珊也見不到黎威,對此,黎陽慢慢地習慣,陳莉也習慣。


    其實陳莉沒那麽在乎黎威去了哪裏,是不是真的出軌了,隻要黎威沒有跟她攤牌的意思,她便可以忍下去。


    黎陽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吸引了黎威的目光,所以他曾經跟蹤黎威回到黎威另一個家,他還記得那天正是秋天,他偷偷地躲在樹的後麵不敢出聲,耳邊除了呼嘯而來的風聲,還有院子裏傳來的歡聲笑語。


    他探出頭來看,他們正圍著桌子吃飯,每個人的臉上都掛滿了笑容,特別是坐在他們中間的小女孩,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聲音也清脆悅耳。


    黎威看著那個女孩,滿眼的寵溺和溫柔,那是黎陽從來沒有見過的表情。


    女孩興奮的時候還會跳出來,大膽活潑地在兩個大人麵前唱歌跳舞,黎威從始到終臉上都掛著朗朗笑容,他們才是一家人,幸福的一家人。


    後來黎陽才知道,那個女人叫洛瑩,那個陽光明媚的小女孩正是小時候的洛芷顏。那段時間,黎威一直跟她們在一起,黎威所有的父愛都給了一個叫洛芷顏的小女孩。


    可莫名的,黎陽並沒有感到有絲毫的妒忌,隻是有些羨慕,羨慕他們能有那麽幸福的家庭,這種情景在黎家大宅是不可能出現的。


    在黎家大宅的餐桌上,除了爭吵就是客氣漠然。


    一直到他們都進了屋子,他才從樹的後麵跑出來,慌亂地掉頭離開,他抱著書包在柏油路上奔跑,剛才那溫馨的畫麵不斷在他的大腦閃過。


    如果有一天,他也能擁有這樣的家就好了。


    黎獄十二歲的時候已經上初中,而黎珊珊也從幼兒園畢業成了一個小學生,黎珊珊擁有屬於自己的房間,可他們還是習慣一起做作業。


    大部分時間都是黎珊珊到黎陽房間玩,黎陽的房間本來是黑白相間簡單的基調,幹淨得不染一絲塵埃,他不喜歡看到髒東西。


    隻是當黎珊珊把黎陽的房間當成自己的房間後,黎陽雖然每天會收拾三次,可還是亂得讓他直皺眉頭,這丫頭太能鬧了。


    終有一次,黎陽忍不住輕聲訓斥了她一句,“黎珊珊,下次不脫鞋子不許進我的房間。”


    黎珊珊愣了一下,立刻扁著嘴,兩隻又大又圓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晶瑩的淚在她的眼眶打轉。


    似隻要黎陽再多說一句,她就要哭了。


    這濫哭鬼,黎陽無奈地扶額,想起黎珊珊出生的時候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聲,也許從一開始就注定這個丫頭一輩子是個濫哭鬼。


    “行了,當我沒說過。”黎陽揉了揉額角,妥協道。


    黎珊珊立即眉開眼笑,蹬掉鞋子樂嗬嗬地跳上了黎陽的床,抱著黎陽的枕頭舒服地打滾,“二哥的床好軟,就是比我的好。”


    黎陽把黎珊珊的書包打開,翻出她今天的作業,把在床上的丫頭拉起來,“先寫作業。”


    “我待會再寫,真的會寫的,我要睡一會。”黎珊珊不肯放開枕頭,把臉埋進枕頭耍賴道。


    “乖,寫完後二哥帶你去買糖吃好不好?”黎陽耐著性子哄道,黎珊珊聽到有糖吃,才把臉從枕頭抬起,遲疑地問道,“二哥你沒騙我?”


    “沒騙你。”黎陽忙不迭地點頭。


    小丫頭聽到這話才一軲轆地從床上爬起,黎陽抱她到書桌前的凳子坐好,這小丫頭又嫌棄凳子太硬,要坐黎陽的大腿。


    跟黎珊珊耍賴皮,黎陽鬥不過,隻能讓她坐上去。黎珊珊小時候不笨,黎陽又整天督促她學習,成績差不到哪裏去,作業更不在話下。


    做完作業後,黎珊珊立刻纏著黎陽給她買糖去,黎陽幫她換好鞋子,穿好衣服,才牽著她出門。


    那時候,黎家並沒有那麽強大,在z市頂多能算個不錯的企業,並不能稱霸z市,他們的生活並沒有多高人一等。


    黎珊珊小時候偏愛吃冰糖葫蘆,黎家大宅所處的位置靠近市中心,很少會有冰糖葫蘆這種零食,很多時候,黎陽牽著她出門走遍大街小巷也找不到冰糖葫蘆,然後垂頭喪氣地背她回家。


    幸運的時候能買到,他們一般買兩串,黎珊珊吃完自己的後立刻把黎陽還沒有吃完的冰糖葫蘆搶過來吃,久而久之,黎陽把全部分量都送到她的嘴裏,黎珊珊樂得直笑。


    也是在六歲那年,黎珊珊對自己的身世有了懷疑。


    黎家的仆人一般都是六點下班,黎珊珊那天半夜睡不著,迷迷糊糊地起床想去找黎陽,可迷迷糊糊不小心走錯了路,路過一個房間的時候,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生性好奇的她打開門,看到了自己的媽媽和一個熟悉的叔叔抱在一起。


    那時候黎珊珊還想叫陳莉,忽而被人從後麵堵住了嘴巴,黎珊珊猛地回頭,看清那人的臉,他是黎陽,黎陽沒有看她,輕輕地把門關上。


    “珊珊乖,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好嗎?”黎陽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言細語地哄她。


    “他們在幹嘛?”黎珊珊疑惑地看著他。


    “那是大人的遊戲。”黎陽的聲音很淡,說罷,他就把黎珊珊抱回房間。


    黎珊珊很相信黎陽的話,黎陽說那是大人的遊戲,黎珊珊就相信,那是大人之間的遊戲。


    “珊珊,答應二哥,剛才的事情永遠不能向任何人提起。”黎陽的臉色凝重,他雙手握住她纖細的肩膀,定定地看著她。


    黎珊珊覺得有些痛,點了點頭。


    聽到她的回答,黎陽才鬆了一口氣,拉高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臉,心禁不住劇烈跳動。那是陳莉的秘密,不能讓黎威知道,要是讓黎威知道,他們三人都會遭殃。


    明白這些道理的時候,黎陽才十二歲,他已經學會了什麽事該說什麽事該瞞。雖然黎珊珊是個小孩子,但看到陳莉和王衝關係比較密切,王衝又對她特別好,她便把王衝當成了父親的角色,王衝也樂於接受。


    王衝經常會黎珊珊帶吃的,會給她買禮物,會對她很好很好,但這些事他很少會在黎陽的麵前做,每次看黎陽,他都會覺得心虛,好像自己什麽都曝光在黎陽的眼睛裏。


    事實上,也是如此。


    但王衝拚命對黎珊珊好,黎陽是有目共睹的,他弄不懂王衝的意圖,他懷疑王衝是想伺機帶走或者害死黎珊珊。


    畢竟,王衝是黎珊珊的親生父親,他沒有妻子,想要得到一個孩子也不足為奇。王衝時不時會以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的口吻對黎珊珊說,“珊珊,要叫爸爸,爸爸。”


    為了有糖吃,黎珊珊會毫不客氣地叫王衝爸爸,六歲的時候,黎珊珊隻是把王衝當成了父親,並不知道他真的就是自己的父親。


    沒見王衝有行動,黎陽也就放鬆了警惕,在黎珊珊八、黎陽十四歲的時候,黎威和陳莉又吵了一架,這一架比四年前那次爭吵還要劇烈。


    誰也不讓誰,黎珊珊和黎陽放學回家,聽到他們吵架都不敢進門,直接走到後院的竹林休息,隱天蔽日的竹林裏有幾個秋千。


    黎陽抱著黎珊珊坐在上麵,黎陽已經長成一個少年,黎珊珊鬱悶地低頭搖晃著秋千,喃喃道,“他們怎麽又吵架了?我最害怕他們吵架的了。”


    黎珊珊長長的頭發被紮成一個馬尾放到後麵,她的頭發綁得很整齊,留出兩隻耳朵,他心不在焉地盯著黎珊珊的耳朵,突然有些想用唇想碰碰她耳朵的衝動。


    他的唇慢慢湊近,卻在還有幾毫米的地方停住,沒有上前,黎珊珊扭頭看他,蹙眉,“二哥,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嗯。”黎陽穩住稍微紊亂的心,不鹹不淡地應了一句。


    黎珊珊見他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氣得狠狠地揪了他的耳朵一把,“我看你根本就沒有在認真的聽。”


    黎陽笑著抓住她的小手,握在手心,軟軟的小手握起來特別舒服,黎珊珊完全沒有感覺到黎陽和平日的不一樣。


    她的腦子裏想的都是黎威和陳莉吵架的事情,就這樣安靜地坐了幾個小時候,黎陽終於肯抱她跳下秋千,“先回去吧,現在他們應該吵完了。”


    黎陽知道今天陳莉去找那個叫洛瑩的女人,還在大街上狠狠地教訓了那個女人一頓,聽說那個場麵很熱鬧。


    陳莉之所以會去找洛瑩,是因為黎威向她提出和平分手,陳莉怎麽可能會同意和平分手,她一點都不想離開黎家,黎家才能給她足夠的榮華富貴。


    “嗯。”黎珊珊點頭,她仰頭看黎陽,突然覺得黎陽長高了不少,便笑嘻嘻地說道,“二哥,你蹲下來。”


    黎陽不解地看著她,見她一臉的神秘,便按照他的指示蹲下來,黎珊珊奸計得逞地跳上他的後背,“我要你背我回家!”


    黎陽微怔,隨即勾唇一笑,他凝著黎珊珊回答,“好,我背你回家。”


    見他一點都沒有反對的意思,黎珊珊笑得更加甜膩,她一隻手摟緊黎陽的脖子,一隻手做出揚鞭的姿勢,嘴裏還大聲地嚷嚷道,“駕駕駕!快跑啊快跑啊。”


    小孩子依舊是小孩子,她的歡笑聲一下子傳出了好遠好遠。黎陽無奈地搖頭,唇角的笑容卻不見有絲毫的減弱。這時候的他們怎麽也沒想到,在十年後,他們會有那麽多的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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