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傍晚等到晚上。


    洛芷顏都沒有等到黎獄的電話,她坐立不安地在花店轉來轉去,頭時不時往門口看去,這種不安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明顯。


    “小顏,你怎麽了?”洛瑩疑惑地看著那個焦躁不安的洛芷顏,疑惑地開口問道。


    洛芷顏搖了搖頭,人卻不由走到了門口。


    “我先回去睡覺了,早點睡,不要熬夜。”洛瑩打了一個哈欠,手朝洛芷顏的方向揮了揮,站起來轉身走進了臥室。


    “嗯嗯,知道啦。”洛芷顏勉強地笑了笑,回到沙發上坐好。


    十點。


    十一點。


    十二點。


    高速公路突然出現一輛失控的大卡車,直直朝一輛豪華的轎車撞過去,漫天的火光染紅了半片天空,救護車的聲音在寂靜的午夜傳得很遠很遠。


    淩晨四點。


    六點。


    黎獄仍沒有出現。


    洛芷顏呆呆地看著微亮的天邊,腦袋沉得發脹,她一個電話一個電話打給他,但所得到的都是關機的提示。


    右眼皮一直在猛烈跳動,洛芷顏聽老人說過,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洛芷顏的心猛然揪緊,他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他說過要她等他的……


    洛瑩的臥室裏突然傳來響聲,她猛地從沙發站起,扶著沙發一路跌跌撞撞地走進了自己的臥室,鎖好門,腿軟得無力支撐,她直直地從門上滑落在地板上。


    不,肯定沒什麽大事,可能黎珊珊那邊出了一些問題,所以他才折了回去,電話打不通肯定是因為他手機沒電了。


    她再等等,他會出現的。因為他說過要她等他的,她要等他來接她回家,帶著他們還沒有出世的小寶寶……


    “小顏,小顏?”門外洛瑩的喊聲突兀響起,洛芷顏渾身一愣,才發覺自己的身體很冷,冷得讓她忍不住直打寒戰。


    門外略顯尖銳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洛芷顏方才扶著門,慢慢地從地板上站起來。強撐起精神,昨晚她又一夜沒睡,要是讓媽媽知道又要被訓了。


    “怎麽了?”洛芷顏把門打開,強行把自己的嘴角向上揚起,朝洛瑩露出淡淡的笑容。


    第一次,洛芷顏發現,強顏歡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就比如現在的她。媽媽也很辛苦,洛芷顏實在不想洛瑩再擔心她。


    洛瑩皺眉,抬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溫度怎麽又高了,你昨晚睡覺沒有蓋被子?”


    洛芷顏勉強地笑了笑,“可能踹開了吧。”


    “你趕緊回去睡一睡,醫生說藥不能吃那麽多,前一兩個月更要小心。”洛瑩把洛芷顏推回床上。


    洛芷顏本來就頭腦發沉,站立不穩,被洛瑩這一推,她踉踉蹌蹌地後退了幾步,洛瑩見狀連忙上前把她扶住。


    “唉……真是遭罪啊。我打電話叫亦軒過來照顧你,行嗎?”洛瑩坐在洛芷顏的床邊,輕輕開口問道。


    洛芷顏當即搖頭,握住洛瑩的手腕,“媽媽,不要叫他,我們以後都不要麻煩他了好嗎?”


    洛芷顏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對於人情這東西,她有後怕,她實在是不想再去招惹誰了。


    “你老實告訴我。”洛瑩揪眉,凝聲問道。


    媽媽難道發現了什麽?洛芷顏心頭大震,雙手揪著自己的胸前的被子,眼瞼垂下,心完全懸空。


    “你跟亦軒最近是不是吵架了?”洛瑩緩緩開口問道。


    洛芷顏微愣,原來媽媽是想說這件事。


    她處處拒絕唐亦軒,這確實會讓洛瑩懷疑他們在吵架。洛芷顏不可置否地笑了笑,若是洛瑩能這樣認為,洛芷顏也不反對。


    “傻孩子,亦軒那麽陽光開朗,我看他早就想跟你和好了,你還一個人在這裏糾結什麽。”洛瑩語重心長地說道。


    洛芷顏沉默。


    “你看看你,這兩天為了他都瘦成了什麽樣子?”洛瑩又忍不住說道。


    洛芷顏汗顏,不過是兩天時間,她就算不吃不喝也瘦不到哪裏去吧……她媽媽太過誇張了……


    “媽媽,我沒事。”洛芷顏無奈地說道。


    “孩子,雖說夫妻之間瑣事特別多,但你要學會包容。我看亦軒真的很好人,他真做錯了什麽,你原諒他一下不就好了嗎?”洛瑩以為洛芷顏還在糾結,忍不住勸說道。


    洛芷顏抹了抹額角的冷汗,她跟黎獄之間的瑣事還沒嚴重到鬧脾氣的地步,按照黎獄的性格,他肯定不會讓她有鬧脾氣的機會……


    “媽媽,我知道我知道,我真的沒事,我跟他一點矛盾都沒有,但我現在不想見他,可以嗎?”洛芷顏無奈地翻了翻白眼,回答道。


    洛瑩隻好起身,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才轉身走出了洛芷顏的臥室。


    洛瑩一消失,洛芷顏強裝出來的歡笑立刻垮掉,她鑽進被子裏,又忍不住按了黎獄的手機號碼。


    他的號碼,她不用翻電話本,隨手就可以按得出來了。


    但無一例外的,等待她的都是那個甜美的女生,“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在迷迷糊糊中,再加上一夜未眠,洛芷顏終是沉沉睡了過去。


    夢中,是幸福快樂的一家人。


    如黎獄所願,他們有一對可愛的龍鳳胎,男的像黎獄,女的像她。


    “小貓,我愛你。”黎獄的聲音在她的耳旁清朗地響起,是真實,或是夢幻,她分不清。


    她隻看到她傻乎乎地抬頭朝著黎獄微笑,黎獄的臉卻在她的眼前慢慢模糊,世界突然陷入一片崩塌,所有的場景頃刻間支離破碎。


    “黎獄!寶寶!”洛芷顏大喊大叫,黎獄和她的孩子卻慢慢地,在她的眼前模糊,直至消失……


    “不要!”洛芷顏大叫一聲,猛地從床上彈起來,額頭上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她捂住自己劇烈跳動的胸腔,一股莫名的害怕直擊她的心底,她抬頭,一抹紅霞掛在天邊,成群的小鳥嘰嘰喳喳地從窗外飛過,落日的餘暉透過玻璃窗,撒了一地的橘黃。


    已經是傍晚,她睡了一天。


    洛芷顏連忙摸出床頭的手機,沒有任何電話,也沒有任何信息。她忍不住又打了一個電話給黎獄,但仍沒有一點結果。一連幾天,黎獄宛若從人間蒸發了一般,她尋不到他絲毫的蹤跡。


    醫院裏。


    黎獄慢慢地睜開眼睛,趴在床邊黎珊珊見此欣喜若狂地叫了一聲,“大哥,你終於醒了!”


    黎獄揉了揉劇痛的太陽穴,眉心緊鎖。


    “珊珊,我都說大哥會沒事的,你還瞎擔心了那麽久。”黎陽輕輕抱住黎珊珊,微笑地看著黎獄。


    “嗯嗯,大哥,你要吃什麽?我立刻給你買去。”黎珊珊笑著點頭,問黎獄。


    黎獄仍然沉默不語,黎陽微笑:“我們出去給大哥買些清淡點的就好了,他剛醒來,讓他一個人先靜靜吧。”


    黎珊珊點頭,跟著黎陽走出了病房。


    黎獄轉頭看向窗外,深邃烏黑的眸子此刻多了幾分看不見的茫然。


    過了好久,黎珊珊和黎陽才從門口進來,把晚餐放到桌子上,輕輕開口問道:“大哥,你是想洛芷顏過來陪你嗎?我叫她過來就好了。”


    洛芷顏?黎獄皺眉。


    “洛芷顏也真是的,都不來醫院看你一下。”黎珊珊又不滿地抱怨道。


    “洛芷顏是誰?”黎獄皺眉,沉聲問道。


    黎珊珊猛地抬頭,有些發愣地看著黎獄,慌忙問道:“大哥,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珊珊,別鬧了。”黎獄一雙好看的眉眼凝住。


    黎珊珊暗自鬆了一口氣,隨即又揪眉,問:“大哥,你真的忘了洛芷顏是誰嗎?”


    黎獄揉了揉額頭,聲音略顯沙啞,他問:“我該記得的人?”


    “是……呀……”黎珊珊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呆呆地看著黎獄,她大哥似乎隻把洛芷顏給忘了……


    黎獄沒有追問下去,對那些不重要的人,他一般不會特別在意。


    黎珊珊從病房出來後,火速給洛芷顏打了一個電話。


    另一邊的洛芷顏窩在沙發看電視,手機仍被她緊緊攢在手心,所以在黎珊珊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第一個時間就反應了過來。


    “珊珊……”這是那個事件後,洛芷顏第一次跟黎珊珊說話,她不免有些別扭。


    雖說緋聞已經平複了下來,但事實仍無法改變,黎珊珊跟黎獄……


    “洛芷顏,你在哪裏?”黎珊珊倒沒有忌諱那麽多,開口便問道。


    “在家,老家。”洛芷顏聽到黎珊珊有些急躁的口吻,整顆心早已懸空,握著手機的手不免有些顫抖。


    “你怎麽回老家了?大哥他出車禍了。”黎珊珊皺眉,埋怨了一句,又說道。


    出車禍……


    洛芷顏的腦子轟然炸開,他怎麽會出車禍呢?她不是叫他要小心,車不要開得那麽快嗎?他不會像陳燁那樣,傷到腿了吧……


    她呆呆地看著電視,淚水卻緩緩地從她睜大的眼睛裏流下來,她的手腳僵住不能動彈,任由淚水的肆意洶湧。


    為什麽……會這樣……


    她還想告訴他,他要當爸爸了……還以為很快就能見麵……懸在半空的心宛若被千枝利劍射中,她輕輕捂住胸口,心還是很痛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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