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讓他娶得心愛的女子相伴,又要為他尋一個有權勢的嶽家做後盾,是這樣嗎?


    他又想起,自己被禁足期間,曾想請母後幫忙求情前往河南賑災將功贖罪,母後卻將這個機會給了三皇弟,事後還對自己一通頭頭是道的解釋!而當時自己居然也就信了!可如今看來,完全就不是她說的那樣!


    如果不是此事,三皇弟又怎麽會入了父皇的眼?如今又怎麽會得父皇的重用?


    母後猶嫌不夠,還一次次的叮囑自己,不要動他、不能動他,口口聲聲都說的是為自己好,現在看來——隻怕未必!


    如此說來,母後這一步一步、不動聲色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老三啊!她——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


    如果說是巧合,那這巧合也太巧、太多了些,萬萬不能令他信服的!


    如果不是昨日偶然聽三皇弟說起,自己到此刻還被她蒙在骨裏!


    她究竟,想做什麽?


    自己才是她的親生兒子不是嗎?


    太子心頭猛的大震——


    他原本隻是賭氣失落,因而下意識的自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可如今細細一想,卻不由得一凜。


    難道,老三才是母後的親生兒子?


    宮闈之中,什麽樣奇怪的事情發生都不能算是奇怪,即便真有這種可能,太子也並不覺奇怪。


    他突然又想到,老三雖然沒有母妃,也沒有父皇疼愛,但是這麽多年來他在宮裏卻一直都平平安安的,並沒有人找他的麻煩,日子也並不曾過的拮據!


    太子冷笑,下意識的捏緊了緊拳頭。


    如果真如自己所猜測,這個秘密太震撼了些,他不能輕舉妄動,他得暗中再觀察觀察、打探打探!


    當然,與此同時他不能再視母後為親人,凡是母後吩咐去做的事情,總要多留個心眼、多細想一番才可以!他得自己為自己打算。


    雖然心中計較已定,可是皇後到底疼了、養了他這麽多年。這麽多年來,他也早已經習慣於依賴她、信任她,遇到事情聽她的主意。


    如今卻要生生的將這種信任割裂開來,他的心裏仍然是十分不好受的。


    偏偏這個時候,太子妃又在外頭吵吵嚷嚷的要進來,小太監們不停的哀求苦求反而換來她的喝斥。


    太子聽得一陣心煩!


    他皺皺眉頭,“哐啷”一聲打開門,冷冷的瞪著外頭。


    “太子爺!您這兩天怎麽了?就是再忙也得顧惜身子啊,總在書房裏算怎麽回事呢!臣妾那裏吩咐廚房做了好些您喜歡吃的菜,還燉了龍眼山參老鴨湯!臣妾是特意來請您過去用晚膳的!”


    晚膳?太子不由抬頭看了看天際,沒想到自己在書房中一待半天了。


    他心中一黯,冷冰冰盯了太子妃一眼:此時此刻,他哪裏有什麽心情陪她用晚膳?


    想起皇後先前的吩咐:讓他好好警告太子妃不準再找陸小暑的麻煩——雖然如今他已經不那麽情願聽皇後的話,不過,借此機會訓太子妃一番好好的發泄發泄此刻胸中這股鬱氣也是不錯。


    “是嗎?那就走吧。”太子便瞅了太子妃一眼,淡淡說道。


    太子妃哪裏知道此刻他心裏在想些什麽?見請動了他心中十分歡喜,高高興興的微微屈膝福身,道了聲“臣妾遵旨!”便與太子一同往自己的寢宮走去。


    來到她的寢殿,太子坐下,自有宮女太監上前服侍,太子妃便笑著要擺飯,太子卻忽然問了一句:“昨日你請了陸家的姑娘來東宮做客了?”


    太子妃一怔,實在搞不懂太子是什麽意思,這個時候兩個人應該你儂我儂才對,好好的提什麽陸家的姑娘!


    況且,昨天所發生的一切在她看來都非常的不愉快,她是半個字也不想再提。


    “是啊,不過請她來賞賞花罷了!太子爺提她做什麽呀!”太子妃輕描淡寫的說道,語氣中隱隱帶著點酸味:難道太子爺看上了那個沒規沒距、沒上沒下的野丫頭了?


    “你好大的膽子!”太子突然一拍茶幾,瞪著她大聲喝道。


    太子妃被他突如其來的發作嚇了一大跳,片刻回過神來不由委屈,撇撇嘴道:“太子爺,您這是做什麽呀!臣妾又不是老虎,還能吃了她不成!她也沒少塊肉!”


    “你少在孤王麵前狡辯!”太子冷笑:“那丫頭曾經令你顏麵大失,你豈有不恨她的?哼,請她賞花!孤王信你就怪了!隻怕賞花是假,刁難是真吧?”


    太子妃心中越發酸楚了兩分,也越信了兩分自己的猜測,更覺委屈難過,一口咬定道:“臣妾並沒有把她怎麽樣!全須全尾的進來,不是又全須全尾的出去了嗎?太子爺您至於為了這點子小事兒跟臣妾急赤白臉嗎?那野丫頭跟您又有何幹係!”


    問出最後這句話來,太子妃簡直酸得心上要滴下醋來了。


    “你還敢狡辯!”太子冷冷一笑,“你忘記母後先前叮囑過你什麽了嗎?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把母後的話當做耳旁風!”


    太子妃臉色一變,有些蒼白的看著太子。


    “難道,難道今日太子爺進宮,母後她,她……”太子妃的聲音太過於顫抖以至於說不下去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皇後上回的警告不是說過就算了,而是一直記在心裏。她昨天才把陸小暑請到東宮來,今天她就借太子之手教訓自己了……


    太子妃除了驚懼更覺不甘、不平——母後她對一個不相幹的人,倒顯得比對自己這個嫡親正牌的兒媳婦還要好啊!


    “臣妾隻不過請那陸姑娘過府說說話而已,又沒有把她怎麽了!母後竟連這等小事兒都要特特過問嗎?母後這心,也太偏了點!”太子妃憤憤說道。


    她這話卻是恰好說到了太子的心坎上:母後的心,不止是偏了點,而是太偏了!


    “你還好意思說,誰叫你請誰不好偏偏請她!盡給孤王惹事!你就不能消停點!”太子沒好氣道。


    太子妃度忖他這意思,是因為自己受了母後的教訓了?


    太子妃心中頓時發起急來,她可不想因為此事而惹得太子動怒,失了太子的歡心!


    要是太子借著此事冷落她而親近別的女人,她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連鬧都沒法兒鬧——這要鬧起來,豈不是不給母後麵子?


    太子妃心中一急,自然不肯一個人承擔這責任,便頓足道:“太子爺,您聽臣妾解釋呀!臣妾,臣妾是氣不過,想要為胞妹出一口惡氣,這才替她把陸姑娘請了來,這不是臣妾的本意呀!請她的,也不是臣妾,而是臣妾的胞妹啊!”


    太子挑眉:“這倒越說越有趣了!”


    “是真的!”看太子不信的樣子,太子妃更加急了,忙道:“臣妾跟陸姑娘無冤無仇,母後又那麽說了,臣妾怎麽會不聽呢?臣妾的胞妹,卻是對她恨之入骨的……”


    “你到底想說什麽!”太子的臉色黑了下去。


    “我——”太子妃豁出去的道:“臣妾說了,太子爺您可別惱!您是知道的,臣妾的胞妹進東宮之前,臣妾娘家可是一直想跟靠山王結親的。”


    如今王宜慧已經是東宮的側妃,太子妃當著太子的麵提起舊事,心中多少有點打鼓,說到這裏便頓了頓,悄悄的打量太子的臉色。


    太子冷冷瞪她,挑眉道:“說下去!”


    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況且他對王宜慧既算不上討厭也算不上喜歡,哪裏會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太子妃心中放下了一半,便道:“誰知道那靠山王十分不識抬舉,不肯結這門親事!原本我們還納悶呢,後來才知道,靠山王之所以不肯娶臣妾胞妹,就是因為那陸家的姑娘,那陸家的姑娘才是靠山王心上的人!胞妹便想尋那陸姑娘的晦氣,所以……”


    如今王宜慧已經是東宮的人,卻氣不過還去尋陸小暑的麻煩,豈不是表示她心裏沒有太子、還有靠山王因而嫉恨陸小暑?太子妃猛然意識到自己這麽說的不妥,頓時臉色一白,聲音戛然而止。


    “你說什麽?”太子卻壓根沒有注意到這個,他被太子妃的話震驚了,詫異道:“你說什麽?你說靠山王喜歡陸家那丫頭?”


    “是、是的!”太子妃有點莫名,不明白太子為何好像興奮了起來,十分感興趣似的。


    “你還知道些什麽?仔細說一說!”太子忙道。


    太子妃疑惑的應了聲“是”,便道:“臣妾也不知道多少,隻知道靠山王和陸姑娘是兩情相悅,靠山王還去過陸府拜訪呢……”


    太子的目光閃爍,心中一下子轉過無數的念頭。


    皇後,老三,靠山王,陸小暑……


    他需要好好的理一理,才知道該怎麽做。


    “今日你跟孤王所說這些話,再也不準說給任何人聽,知道了嗎?”太子強按下心中的雀躍,正色叮囑太子妃。


    “那母後那裏——”太子妃遲疑。


    “無妨!有孤王呢!”太子倒是十分痛快的應下。


    “是,臣妾一個字也不會說!”太子妃又歡喜起來,太子爺這話分明就是願意為她把一切都扛下來啊!


    “太子爺,一會兒飯菜都要涼了,還是先用晚膳吧!”太子妃一開心便得意忘形,忍不住又試探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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