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九月份,佟玉兒為苗楚河生下了長子苗燕瑾,新出生的小娃娃白白胖胖好不惹人喜歡,一家子對他都稀罕得不得了,搶在手裏抱著便不肯撒手。


    佟玉兒的奶水不足,於是便請了個奶娘回來照顧瑾兒。陸小暑和小雪便幸福許多,不用像當年的哥哥陸琦那樣整天得看著小娃娃。


    小雪還罷了,陸小暑讓她耐著性子帶小孩那似乎太難了。她隻有心血來潮了才會逗著小孩子玩玩,隻有一件事是她樂此不疲的,就是手指頭輕輕的戳著小娃娃白白胖胖粉嫩嫩的小臉蛋,戳得不亦樂乎,心裏沒來由的生出一種“今不是昔”的成就感。


    要知道,當年的她可沒少讓人戳臉蛋,尤其是小舅舅,每每來家一回,總愛戳她臉蛋玩,哼哼,報複在他兒子身上,這個不過分吧?


    可惜,苗翠蘭每每見了總沒好氣的將她拉扯一邊訓斥一番,說她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不懂事呢,小娃娃的臉蛋能隨便亂戳嗎?瞧人家瑾兒都扭著臉兒不樂意了!奶娘對此深以為然,往後每每陸小暑想要作案的時候,奶娘便警惕的防範著,並且拿出苗翠蘭這話來說。


    陸小暑鬱悶不已,心道娘您可真偏向你啊!當初人人都戳我的臉怎麽沒見您維護我呢!嗚,看來我真的是撿來的!


    第二年的夏天,來得似乎特別的早,才剛剛過了清明,火辣辣的太陽便曬得叫人受不住。


    這日,陸小暑在自家院子裏轉了一會兒,看姐姐和奶娘跟瑾兒玩得不亦樂乎,興致缺缺的又跑到院子後邊的魚池旁用青菜葉子逗了一會兒魚,還是無聊啊!


    忽然想起今日似乎烏先生有事外出去了城裏,她眼珠子轉了轉,便笑嘻嘻的從院子後的一小片竹林中穿過,沿著小路一溜煙的往烏先生家那邊的學堂跑去。


    趴著教室的窗戶悄悄往裏看,果然哥哥陸琦又不在了,剩下十二三個學生有的在聊天,有的在打瞌睡,有的在看書、寫字。


    陸小暑想也不想,便直接繞去了後山,哥哥這時候,肯定跟林放那家夥在後山捉鳥雀玩兒!


    林放是城裏林家莊老爺子的老來子,林家在城裏是大戶人家,相當於半黑幫的性質,除了自家開著酒樓客棧等正當生意,還管著城裏的水陸碼頭和車行、牙行、青樓妓館苦力行等,城裏地麵上混的小混混潑皮們統統都在林家的管轄之下,至少,得拜過林家這個碼頭,否則,這城裏是沒有他們的落腳之處的。


    林老爺子在林放前頭有三子二女,連長孫都比小兒子林放年紀要大。林放是較哥哥姐姐們小得太多的幼子,自幼便受著全家人的寵。林老爺子自己也不忍心管教,聽說烏先生學問好,人也好,便將林放丟到楓葉村讓他跟著烏先生上學,讓個叫蟋蟀的書童跟著,每天清晨和傍晚有林家的馬車接送。


    可誰知林放在城裏莊子裏過得煩了,到了這鄉間反而更加活躍跳脫起來,隻要烏先生一個錯眼,準溜出去山間遊蕩。正好陸琦也是個沒心思念書的,且兩人的膽子比旁人都大些、都更能胡鬧些,很快便看對了眼,出入同行,一起逃課,考試一起作弊,早就成了一對哥倆好的難兄難弟。


    陸小暑悄然來到山穀,遠遠的便聽得耳中傳來隱隱呼喝打鬥聲,她不禁大奇,放輕了腳步循聲而去,撥開遮掩的樹枝一看,兩條半大的身影各自手中持著竹片削成的竹劍正一招一式的打鬥得厲害。


    陸小暑前世是學過跆拳道、柔道和搏擊散打的,前兩天身子骨不錯的時候便開始試著將從前的功夫都撿回來,此刻見識到古代的功夫,忙睜大眼睛凝神看去。


    林家既然能當得上地方上的老大震住那一幫地頭蛇無賴混混,功夫當然是不弱的,林放秉承家傳,一招一式倒也有模有樣,騰挪移轉頗有精妙之處。陸琦的功夫跟他的一樣,想來應該是向他學的。他們倆這麽好,林放會教給他也絲毫不足為奇。


    陸小暑一邊看一邊暗暗的記著,看得興致勃勃。


    正在入神時,忽覺後腦一陣生風似有人偷襲,她心中一驚,迅速的側身偏頭避過,腳尖一點一轉向後直直踢了過去,手中亦不空閑,拳隨風至,一拳用力的砸在偷襲者的肩胛骨上,痛得那人“啊!”的一聲慘叫了起來。


    “怎麽回事!”陸琦和林放一驚停手,忙朝這邊奔來。


    陸小暑瞧著那狼狽趴在地上齜牙咧嘴的家夥也吃驚道:“蟋蟀!”她不禁氣極,雙手叉腰凶巴巴的道:“好你個臭蟋蟀、死蟋蟀,你敢對姑奶奶我動手!你不想活啦!”


    “二妹!”


    “小暑!”


    陸琦和林放見是她不由一怔。


    蟋蟀揉了揉肩胛骨,齜牙咧嘴哼哼唧唧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說道:“我哪兒知道是你呀?你看你渾身上下,哪裏像個姑娘家?還在這兒偷窺!我,我是忠於我們家少爺,我是放風——”


    “放你個頭!”陸小暑氣急敗壞道:“姑奶奶怎麽不像個姑娘家啦?你是頭一回認得我呀!”不就是穿著米色短褐,梳了兩個辮子沒有簪花戴朵隻用素色絲帶將額頭勒了一道嗎?怎麽就不像個姑娘了?這話太傷自尊了好不好!


    說著又哼了一聲鄙視道:“就你這身手,還放風呢,真不害臊!”


    蟋蟀臉上掛不住了,結結巴巴道:“你、你、你、你偷襲!”


    “狗才偷襲!”


    “你、你偷看,不是正人君子!”


    “我本來就是一小女子!”陸小暑大笑。


    蟋蟀氣得說不出話來,抽著氣揉自己的肩膀。


    “你閉嘴!”林放沒好氣瞪他一眼,不由上前圍著陸小暑上下打量轉了兩圈,說道:“是你,把蟋蟀給打了?”


    陸小暑沒好氣道:“誰叫他偷襲我來著!”


    “你沒受傷吧?怎麽樣?有沒有事!”陸琦一聽就急了,忙上前拉著她上看下看。


    “我沒事啦!有事的是那一個!”陸小暑指著蟋蟀道。


    “真的?”陸琦和林放相視一眼都吃了一驚,蟋蟀的功夫是不弱的,可以說畢林放還要好上許多,是林家莊新一代下人中天分十分傑出的,否則,林老爺子也不會安排他在自己的寶貝幺兒身邊伺候了。可是這小子居然在陸小暑手裏吃了虧,這怎麽可能不令他們吃驚呢?


    陸琦和林放滿臉的驚訝看在蟋蟀的眼中頓覺遭受了極大的侮辱,他不由跳起來嚷嚷道:“不算不算,剛才是我一時不察沒留心,這野丫頭才不是我的對手呢!不信咱們再比過!”


    陸琦正要說話,陸小暑卻拍著手笑道:“好呀好呀!比就比看我怕你不成!哼,姑奶奶可沒心思跟你白比試,你要是輸了,總得有個彩頭吧?”


    蟋蟀氣急道:“你輸了才要有彩頭呢!哼,我會輸?我會輸我蟋蟀兩個字倒過來寫!”


    陸小暑鄙視道:“沒誠意!你兩個字倒過來寫關我什麽事兒?我能得到什麽好處呀?”


    林放不覺也來了興趣,嗬嗬笑道:“蟋蟀要是輸了,我替他出一百兩銀子!嗯,你輸了嘛,就,就——”


    林放對著一個小姑娘,還真不知該要什麽賭注,一時間為了難。


    陸小暑笑道:“我要是輸了,等你什麽時候想起來要我做什麽再說我照做便是,至於蟋蟀輸了嘛,嘻嘻,我也不要銀子,以後他便是我的跟班,怎麽樣啊?”


    “你休想!”


    “好,成交!”


    蟋蟀和林放幾乎同時說道。


    “少爺,您不要奴才了嗎?”蟋蟀滿臉受傷,可憐兮兮的看著林放。


    林放沒好氣道:“笨蛋!你就鐵定自己會輸嗎?”


    陸小暑“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蟋蟀一拍腦袋,喜道:“對哦!還是少爺聰明!我怎麽會輸呢!”


    “喂我說,”陸琦見他們三言兩語便把事情說定了不由大急,上前道:“這個,這個怎麽行!我家二妹可是姑娘家!小暑,別胡鬧了!”


    “陸公子放心,我會手下留情的,保準不會傷了小暑!”蟋蟀信心滿滿。


    林放也笑道:“阿琦你怕什麽呀,不就是玩玩嘛,野丫頭不會有事的,對吧?”


    陸小暑點點頭笑嘻嘻道:“那當然了!林放你對我這麽有信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蟋蟀聽了這話頓時又急,“少爺明明是站在我這邊的!”


    “哼,我哥還站我這邊呢!”


    “哎,小暑,還是別玩這個了,蟋蟀從小習武,你怎麽打得過他呢?”陸琦無奈極了,這丫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陸小暑抿唇一笑,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說道:“哥哥怎麽知道我就不是從小習武呢?我可是自打娘胎裏便學著了!”


    蟋蟀拍手怪叫道:“吹牛吹牛!讓我看看你這娘胎裏帶來的功夫,來來來!”


    “哎,咱們一邊看著,有咱們在,你怕什麽嘛!”林放也拉著陸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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