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陣陣腳步聲,聽在屋裏人的耳中無異於一道道催命符,床上的兩個人欲火全消,心驚膽顫,抖得不成樣。


    “怎麽辦!怎麽辦!”夏氏牙齒咬得咯咯響,眸底一片慌亂驚恐。寡婦偷人,還頂著個“舉人老爺的母親”,三叔公又向來不待見她,叫人發現了,她隻有死路一條啊!


    她才三十八歲,還不想死啊!


    “我先走,你想法子應付!”胡屠夫也嚇得不得了,手忙腳亂下了床,蹟鞋就奪門跳窗。


    “在那!在那!呀!從那邊屋裏出來的,快去看看少了東西沒有!”眾人慌亂叫著,一部分去追胡屠夫,一部分衝進了房門半開的臥室。


    看到衣衫淩亂鬢發淩亂滿臉驚慌失措的夏氏,眾人“啊”的驚叫起來,望著夏氏那半幅被子遮也遮不住的雪白胸肩和手臂,不少男人眼睛有點放光,“咕咚”咽下一口唾沫。


    “都給我出去,出去!”領頭的是三叔公的小兒子,見狀大吃一驚慌忙叫人退了下去,留下兩個跟著追人的婦人在屋裏。


    “夏嫂子,你沒事吧?”兩個婦人上前,疑惑的相視一眼。心道一個寡婦,怎麽晚上睡覺還脫成這樣,要不要臉呀!


    “沒、沒、沒事……”夏氏心中稍定,勉強笑了笑。


    這兩人見了越發疑惑了,夏氏的態度太古怪了啊,平日裏她才不會對人笑呢,總是高傲的仰著頭,不哼就不錯了!特別是苗楚河中舉結果她什麽好處也沒撈到,一下子把全村人都當成了仇人,見了麵那就是當沒看見的。


    再細瞧她,釵橫鬢亂,臉上紅暈未退,一雙眼睛也水汪汪的,還有那心虛的表情,分明就是——


    “咦,這是什麽!”一個婦人驚叫著,彎腰從床前撿起了一樣東西。


    其餘兩人一同看過去,瞬間都黃了臉,夏氏格格的咬著牙齒打著顫,篩糠似的抖了起來。


    那分明,就是一條男人的腰帶!


    夏氏連求情的話都說不出來,那兩個婦人哪裏敢怠慢,留下一人看著她,另一人連忙去稟了三叔公。夏氏麵如死灰,也不穿衣裳,也不動,就這麽木雕泥塑似的呆呆靠坐在床頭。


    那婦人搬了個凳子坐在旁邊冷眼瞅著她,扯了扯嘴角鄙視不已,偷漢子的寡婦,嘖嘖!真不要臉!若非看在舉人老爺的麵子上,哪裏還這麽替她瞞著,早就大聲嚷嚷給眾人聽了!這種女人,注定要為全村人所唾棄!


    三叔公被人從被窩中叫起來甚是惱火:不就是村裏來了個賊嗎?這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還得勞煩他半夜三更的起來親自主持?你們都是飯桶嗎?


    不料,捉賊竟然演變成了捉奸!三叔公甩了甩頭,頓時睡意全消!連忙將老伴和大兒媳也叫了起來,命她們過去將夏氏押過來,一邊又叫人去請五叔公。


    “不要臉的賤婦!咱苗家村的臉都讓她給丟盡了!這個喪門星!早就看她不是什麽好東西!這讓楚河臉上也無光呐!你們都給我聽清楚了,”三叔公臉色一沉,低喝道:“這件事情你們給我爛在肚子裏,對誰也不準提起!咱苗家村丟不起這個臉!誰要是敢傳出一句半句叫我知道了,哼,這苗家村他們全家就別住了!這挨千刀的賤人!”


    報信的婦人臉色一白,連忙答應。


    夏氏很快就被悄悄的押到了三叔公家。堂屋中,燈火通明,三叔公和五叔公冷著臉坐在上邊,三叔公的老伴、大兒媳和那兩名婦人站在旁邊。


    “說,奸夫是誰!”三叔公一拍桌子厲聲喝問。


    夏氏抖得不成樣,臉上通紅臊成一片,垂著頭一個字也不肯說。


    “不說?你是想要動刑才肯招嗎?”五叔公不耐起來。


    夏氏瞳孔一縮,驚道:“你們、你們不能、不能對我用刑,我、我是苗楚河的母親!”


    “哼!”三叔公恨道:“你這時候想起自個是他母親了?你做這種不要臉的事時怎麽不想想啊?你個賤婦,休要拿這話來搪塞!你不說,那就回去自盡吧!莫非,你想沉塘?”


    “不!我不想死!”夏氏身子癱軟成一團,臉上白得一絲血色也沒有。她知道三叔公不是開玩笑,他們想要自己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罷了,沒有人會替她伸冤、替她做主的!


    夏氏絕望了,複而大恨,恨苗楚河,恨眼前這許多人,也恨胡屠夫——走的時候怎麽那麽不小心丟下了褲腰帶呢!


    在三叔公和五叔公的逼迫下,夏氏徹底的崩潰了,一五一十痛哭流涕的將事情從頭至尾的招供了,竟是兩年前便已經與胡屠夫來往,將三叔公和五叔公給氣得半死。


    夏氏不停的磕頭,痛哭流涕求他們饒命。臨到死時才知道活著是多麽值得珍惜的一件事情。


    三叔公和五叔公命人將她暫時就安頓在自己家中,以免她逃了,兩人便商量著,明日一早便差人去把苗楚河叫回來,這件事情,不能瞞著他。


    苗楚河第二天一早過來,聽了這事頓覺荒唐不已,不免歎息了幾聲。可是夏氏又不是他的親生母親,關係一向來也不好,除此之外他倒沒有別的什麽感覺。說到處置上,卻是犯了難:好歹,是一條人命啊!可是若容她活著,天知道往後她還會做出什麽來?這一次是僥幸,叫人暗中攔住了消息,若下次宣揚著鬧開了,連他也會受人指點!為了這個惡毒的婦人搭上自己的名聲,著實不值,她也不配!


    這邊正為難著,誰想,那胡屠夫卻大搖大擺的上門來了。


    三叔公和五叔公氣得胡子直顫抖,見他進來便一頓破口大罵。


    胡屠夫卻也不急,笑嘻嘻的行了禮,索性說道:“苗三老爺、苗五老爺,這件事情既然已經鬧開了,我也不藏著掖著了。我知道,你們定也為難該如何處置夏氏吧?不如這樣,讓她改嫁於我,從此再不踏進苗家村一步,從此與苗家村再無任何瓜葛牽連,各位以為如何?”


    三叔公、五叔公眼睛一亮,不覺沉思,苗楚河心中也動了一動。


    讓夏氏滾出苗家,他原本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做到了,沒想到這大好的機會居然就這樣送到了眼前……


    “這樣對大家都好,請兩位老爺子和舉人老爺成全吧!”胡屠夫又彎腰躬了躬身。


    “楚河,你看——”三叔公征詢的望著苗楚河。


    苗楚河便道:“她還年輕,既然不願意守節,這種事情也不便強人所難,況且,我又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就更不好說話了,不如,問她自己的意見吧……”


    三叔公和五叔公聽了這話心裏雪亮。苗楚河連一句“母親”都不肯叫了,可見也是不想她留下的。也對,她已經做出了這種事情,誰還能容忍的了她?饒她一命讓她淨身出戶滾出苗家村,這是對她天大的恩賜了!


    三叔公點點頭,“這樣也好!”便讓自己的老伴和大兒媳去問夏氏的意見。說是問,其實就是威脅加警告,不由得夏氏不肯。


    夏氏一聽此言喜出望外,哪裏有不肯的?反而擔心三叔公他們會反悔,忙不迭的就答應了,表示會盡快離開苗家村,發誓從此再也不踏進一步。至於淨身出戶,她雖然覺得肉痛,但此時當然是保命要緊,也咬著牙點了頭!


    事情圓滿了,三叔婆這兩天便一直跟隨監視著夏氏,不讓她有機會從家裏拿走東西,兩天之後,夏氏便低調的跟著胡屠夫離開了苗家村,從此,再也不屬於苗家村的人,這一道箍在苗楚河頭上的禁錮,算是徹徹底底的鬆開了。


    夏氏渾然不知自己是著了陸小暑和胡屠夫的算計,對胡屠夫這等時候挺身相救的勇氣感動不已,心甘情願的跟著他過日子。


    可惜,心甘情願跟安分不是兩碼事,沒多久,夏氏又不甘起來,不停的攛掇胡屠夫去害苗楚河和苗翠蘭兩家人。胡屠夫又不傻,眼下趕緊讓夏氏生個兒子好傳宗接代才是正經,哪裏敢去招惹苗、陸兩家?陸小暑可算是他的恩人呢,況且,玩心眼他也玩不過人家!苗楚河是堂堂舉人,他一個小民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去給舉人老爺找不痛快,他還沒嫌自己命長呐!


    一開始胡屠夫還肯找些借口理由來搪塞敷衍,時間長了也漸漸的失去了耐心,有一次終於大發雷霆將夏氏痛揍了一頓嚴厲警告。從此,夏氏老實了。


    沒有了夏氏這對時不時跳出來惡心人一下的母子攪合,苗翠蘭和苗楚河兩家的日子都過的十分輕鬆愉快。除了年節或者三叔公、五叔公等長輩的生辰或者村裏有什麽要緊的紅白喜事,苗楚河會帶著妻子一道回去一趟,其餘時候,就在楓葉村跟姐姐姐夫同住了。三叔公等人對此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隻要他眼裏心裏有苗家村,有了好處不忘苗家村,這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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