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侯督靈和鹿遊園都知對方身在這朔方卻未能謀麵,沒見麵的原因是彼此刻意避開了一切能夠遇到的機會。


    侯督靈對鹿遊園的現狀是置之不理,反過來,鹿遊園卻事事關切著她,隻是依舊不敢相見,或是虧欠,或是不安。


    鶴引為了此事在中間委婉地調和了幾次未有成效,又擔心身為岐王兒媳的侯督靈如今身份特殊,過多與他們這些舊人走動會引得岐王對她從前身份的懷疑,畢竟滑刃右翼的稱號太過招搖,便也就擱置了下來。


    太子急於一手剿滅塢檀寺,可東都在安祿山的勢力範圍內,當務之急就是要集結兵力反攻,但那安兵剽悍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對付得了的。


    正在發愁之際李靜忠給太子提了個醒,他讓太子命袁淳厚以觀星為由,提出登基事宜。


    大唐若想重振勢必要順應天意,這太子搖身變成聖上,權利就足以號令天下了。


    這事賢之和岐王早就打算了,這日,二人便被太子請過去。


    經過宗伯一案,岐王對這位名家之後頗為賞識,聽了袁淳厚高談論闊了兩個時辰,二人相視一笑,便紛紛勸諫太子繼承大統。


    不過,聖上那一邊還是要加以勸慰安撫,這事不用說,自然就落在了岐王身上了。


    賢之為了此事特意見了一次太子,大體意思是大勢所趨請太子無需多慮,為了安撫前線將士,號令天下最好勸諫聖上之事和登基事宜同時準備,戰時從簡從速,不必猶豫再三。


    正趕上這段時間幾位心腹大臣一再進言勸諫太子執政,太子聯想自己與聖上之間微妙關係,多年謹小慎微的處境。


    上次嵬驛分道揚鑣之際,途中百姓的夾到挽留也讓他頗為動容,如果自己再一拖再拖,終有一日會不會就走了自己兄弟的老路,聖上一不悅,一句話就讓他一命歸西。


    至此,天寶十五年七月,李亨在朔方駐地靈州即皇帝位,是為肅宗,遙尊老皇帝為太上皇,改元至德,頒布詔書,大赦天下。


    郭子儀被封為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宰相),仍兼充朔方節度使;李光弼被封為戶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二人奉詔討伐叛軍。


    這邊使臣一隊在途中突然被人偷襲,岐王的使者身份早就被人盯上了,如若不是李潭臨行前執意護送父親,怕是岐王終究是到不了益州蜀地。


    再說那刺客領頭之人在打鬥過程中,被利器揭翻了護其麵貌的黑布,不是別人,正是洪荒。


    可惜,這一老一少兩個主子並不認得這洪荒,隻是倉皇逃出,在就近村民的庇護下保住性命,那時岐王隻是驚嚇不小,而李潭確是生死一線。


    岐王怕是有人針對太子繼位一事更不敢耽擱,便狠心舍下病危中的李潭,喬裝成商賈繼續南下。


    一路小心翼翼總算是見到了聖上,但對途中遭遇之事隻字未提,岐王不是糊塗人,如若那些不速之客本就來自蜀中,那麽把奄奄一息的兒子至於這番險地豈不必死無疑,如果這一趟聖上不留活口,蒼天有眼李潭如若能活下來,也好替他照顧府內一家老小。


    事實證明,岐王的擔心是多餘的,他把太子力爭抗敵不畏艱險之事徐徐道來,又分析了當今天下的勢力抗衡,太子登基也是為了收複大唐,解除憂患,振奮軍心,最主要的還是為了聖上得以安享太平。


    聖上是什麽心思,怕是這世上沒有幾個皇帝願意主動禪讓皇位的,但今夕不同往日,由不得情願與否,這登基之事就像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山高水遠,兩都都深陷水火,他除了寄希望於這個親生兒子,還能指望哪一個呢?


    原本還在鬱鬱寡歡的聖上,聽了岐王的那句“與其這李唐江山被迫拱手他姓不如讓太子一展才幹。”


    聖上心想這也就是你岐王敢如此犯上,同我在此這番爭辯。


    不過也罷,李亨既是自己的兒子,他深居北地沙場征戰,我在南域指點江山,我雖然默許他繼位,並不代表我不參與朝政了。“既然是岐王前來進諫,我自然是領你一番情意。”


    沒幾日,蜀中就頒布了《命皇太子即皇帝位詔》。


    好笑的是此時太子已經昭告天下,明眼人都看的明白,這所謂的進諫不過也就是安撫一下他自己罷了。


    之所以派岐王親自出馬,無非就是趁著那岐王在聖上那裏還有一份薄麵。


    岐王既然選擇了繼續站在太子一方,赴湯蹈火自不在話下,這探過了太上皇的心思,也就明白了這路上的劫匪並非他所為之。


    那還會有誰針對太子繼位一事呢?反過來想,如果岐王死了,會怎樣?


    太子一定會認為這是太上皇下的手,是想阻撓自己稱帝,父子反目,那麽,太子麵臨的處境就是內有紛爭,外有強敵。


    岐王借著這次機會還回了益州家中,預備把莊夫人接走,剛進府內就召集了多半府兵,他心心念著這夥刺客的主使者不會善罷甘休,“你派兵把病中的小王爺送回朔方,此時不得聲張。”


    吩咐完,便和莊夫人談起了這分別多日的種種,莊夫人第一件事說的就是侯府的來信,這信中說玄夫人病逝,原本是想讓女兒趕回去吊唁,怎礙於李潭他二人北上靈武探父。


    這信兜兜轉轉地傳了多日,都還要無音訊,莊夫人自己也多次和岐王失去聯係,想核實一下這侯督靈有否歸家。


    “潭兒因有公務在身自是身不由己,半月前我便安排了人護送督靈,想是祭奠完她母親,便也該返回朔方了。”


    岐王倒不擔心侯督靈,畢竟她這一路多人照料,反而焦心於自己那生死未卜的兒子,又怕莊夫人憂心過度不敢提及,悶在心內抑鬱不得安。


    “那便是最好,太子殿下待你如何,這趟為何事入蜀?”


    “夫人不必掛懷,都很好,這次我是想把你接去團聚。”


    這莊夫人一心向道,對那些爭權奪勢之舉本不掛心,怎礙於信成那一遭說動了岐王的心,又不好出麵阻止,如果一家人能遠離朝野平安過活豈不更好。


    可如今一父一子連同那名義上的兒媳也都摻和進去了,一說那兒媳婦如今隻是名義上的,但凡是有名有實她都不會讚同她拋頭露麵。


    “潭兒可還安好,那咳疾晨起可還犯過?”莊夫人關切起兒子可謂是周到細致,李潭北上時就給他備足了藥劑。


    岐王見他問起兒子怕一時語誤打了個哈哈就敷衍過去了,隻說待到手邊事務處理完,立馬趕回朔方。


    熟料想這莊夫人並不情願同他前去,說是那朔方乃是軍事重地,太子如今雖在靈武登基,無論將來戰事幾何都不是長久駐地,四下奔波定是常事,如今自己心心向道,無力奔走。


    兒子也就托付給岐王看管,自己還是在這益州靜養。


    就這樣岐王隻身一人回到了朔方,回來時正趕上賢之攜著許未初給李潭診傷,岐王府內早就人心浮躁亂作一團,甚至有人背地裏擔心岐王回不來,這小王爺再救不活,可就麻煩大了。


    太子卻不這樣想,他收到了岐王提前在益州寄回的信件,途中的遭劫隻字未提,隻說了太上皇對聖上的殷切厚望,自己不日便動身返程。


    “王爺,可否借一步說話!”許未初陪著岐王出了李潭臥房,“王爺,小王爺的傷……恐怕,恐怕是……“


    “許方士,你大可不必憂慮我的承受力,想我也是半生遊走於這朝堂紛爭,生死看多了便也就釋然了些許,是不是潭兒他熬不住了?”


    嘴上說的輕巧,可誰又能體會他心底的苦楚,如今莊夫人隻身益州,還不得知這李潭的傷勢,如果他就這麽撒手而去,自己又如何跟她交代?


    “小王爺傷及內髒,失血過多,我剛用了止血的藥,希望能穩住他的元氣,受傷以來已經熬了這多日,老身也是回天乏術,王爺贖罪呀!”許未初剛說完就被賢之叫回到病榻前,看來這李潭傷勢著實凶險。


    “王爺如果不打算求助於聖上,便是有話對我說了。”賢之早就猜到了這其中的厲害,也知道岐王是個明智之人。


    岐王帶了賢之進到前廳,把一條異域風格湖藍嵌粹的發帶遞了過去,“我確定那些刺客不是太上皇派去的。”


    “那是自然,太上皇沒有那麽糊塗,他還不至於在這個時候打擊聖上,助力叛黨,如今除了他們沒有人有這個膽子。”


    “既然王爺不打算把此事奏報聖上,這條發帶可否交予在下?我會給王爺一個交代的。”


    “你一定要替潭兒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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