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更。明天番外就完結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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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兩日,樓定石等人極少外出,都是在住所中坐著談天說地。每日裏依然是楚姑娘為他們送來三餐。眾人在最初的震撼驚豔後,雖然看到她時還會臉紅,總算已不會呆住。


    樓定石麵上一派若無其事,胸有成竹的模樣,侍衛們從最初的警戒中慢慢放鬆了那根被繃緊的弦。想起以往樓定石的手段,心中愈發堅定以殿下的智謀此次當然也能化險為夷,得償所願。那日被楚千帆不可思議的力量所震懾的餘悸雖在,卻已淡去許多。


    這一日,已是第三日。


    清晨起床洗漱後,樓定石照例到院中做早課。一招一式不見華麗繁瑣,然而領教過的人都知道,那是招招致命的劍法。


    他平日佩劍,其實擅用的是刀。他的刀法是在戰場上領悟到的,原先他跟著父親學刀法時,隻嫌太過簡單,不夠好看。自親身上了戰場,曆過生死之劫後,才明白一切虛招一切花架都是致命的破綻,領悟到這套刀法中的大巧若拙。後因冊封太子,依禮製應佩劍,他便琢磨許久,將刀法化入劍法中,招式皆簡單之至,隻求效用。


    謝朝暉雖不明這些曲折,這些天看下來,亦能感覺到這套看似簡單的劍法中有一種強大的氣場,但他於此道無意,並不想深究。今晨他來找樓定石,隻為問他一件事。


    “殿下。”看到樓定石一套劍法練完,擦著汗走過來,他迎上去行了一禮。


    若在往日,謝朝暉並不會如此匆忙。總是彬彬有禮的世家公子,從來不會失禮。但這兩天裏樓定石並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白日一群人坐在一處,多有不便。晚上謝朝暉敲他房門,樓定石總推說要休息。他獨自將事情翻來覆去推敲幾遍,怎麽想都不能肯定楚氏人真的會同意歸順,萬無一失,如果真的談不攏——目前他找不出一個穩妥的法子能全身而退。看到樓定石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心道對方可能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一些事情,想要問他,卻總是被他有意無意間推托。


    看到謝朝暉略顯焦燥的眼神,樓定石尋思著要不要再找個借口岔開。謝朝暉一介文弱書生,若是聽到他說“到時要是翻臉那就殺出去”,會不會當場昏倒……


    其實他也是在賭。來此之前他便調查清楚,楚氏人中長老又是祭司,是族人信仰與力量的體現,族人對其極之敬畏,從不違背一言。


    但願在這件事上,不要有例外才好……


    樓定石正在想要不要同謝朝暉說實話,這時院中走進一個女子,正是他們初到村寨時所見的那位說話直來直去的喚做楚菲的姑娘。


    “長老叫太子去他樓中。”楚菲硬楔楔丟下這句話,轉頭便走。看來是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後對他們更加討厭甚至痛恨了。


    現在倒好,用不著解釋,馬上就有結果了。樓定石轉過身去,見聞聲而來的郭寒一臉焦急,便道:“我去去便回。”


    “殿下!”


    “如有意外,即刻帶謝公子離開,到離此地最近的府衙找人幫忙。”


    “那您怎麽辦?!”


    樓定石沉聲道:“活著的太子總比死掉的太子有用。他們不會動我,倒很有可能先拿你們來開刀。不用我多說,爾等見機行事。”語氣是不可抗拒的命令。


    “……是。”郭寒抿緊了唇。同時亦下定決心,若有變,著四人送走謝朝暉,餘下的無論如何也要救出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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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次踏上這外表與別處民居並無二致的竹樓,樓定石較之那次的隱隱興奮激動,已變得有些忐忑。他強壓下心中不安,同時告誡自己,如果事情真往最壞那一麵發展,自己必須保持冷靜清醒的頭腦,才有可能扭轉不利局麵。


    楚長老依然如上次一般,負手背門而立。在他踏入房中時,轉過身來。


    “理當由我親往太子殿下處,但既在我族中,恐有多變,是以請殿下移步此處,請鐵見怪。”


    樓定石點頭道:“孤不是多事狷介之人,長老不用客氣。”在人家地盤上,又積著數千條人命的怨恨,若再要行事高調,招搖過市,那可真是不知死活了。樓定石從不逞無謂之勇,他明白長老的意思:讓這勉強的平靜繼續維持下去,直到有了決定,不要再多生事端。這也正是他的意思。至於誰來見誰、符不符合身份——硬要說的話,楚長老也算此間諸候王一名,就禮製來說,太子主動往諸候處拜訪,算不得自貶身份。


    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樓定石無心計較,現下,他隻關心一件事。


    “長老當已做出決定了。”


    楚長老頷首,緩緩道:“我想問太子幾件事。”


    “請說。”


    “便是——”


    “長老!”


    虛掩的門忽然被人用力推開,來人大聲道:“長老,您怎能做此決定?!”


    樓定石循聲看去,正是那日傷了自己的楚千帆。此刻他麵色通紅,神情激動,聲音極為激烈:“當我楚氏好欺負不成?!殺了我們的人又來說什麽歸順!!”


    看到這人,樓定石身體不由自主緊繃起來。那天的事,說不怕是假的。雖就目前的局麵而言,有楚長老在場,樓定石篤定他並會對自己出手。然而這份需要別人才能保證自己性命的無力令樓定石十分不快,但他亦清楚,現下不是計較這種事的時候。


    日後自有機會。


    果然,楚長老斥道:“千帆,不要以為你是阿錦的護衛,就可以恣意妄為!還不快退下!”


    楚千帆咬牙道:“老老,我隻是不明白,就是這個人的軍隊殺了我族那麽多人,您怎麽還要聽信他的話?說不定他隻是先穩住我們,好一網打盡呢?”


    樓定石緩緩道:“孤是不是背信棄義之人,輪不到你來下定論!”語氣雖然平緩無波,但其中透出的霸氣威嚴去不容人忽視。


    楚千帆毫不懼,挺胸大聲道:“長老,隻要您一句話,我立即將他殺了,用他的血來祭族人!”


    “然後呢?”楚長老低聲道。


    “然後用他的人頭與血來祭我族人!”


    “再然後呢?華方失了太子,舉兵而來,欲踏平我雲夢,屆時怎麽辦呢?”


    “長老!千帆靈力已至神遨之境!何懼他軍隊?”


    楚長老搖頭道:“不過螳臂當車耳!千帆,你修得靈力,足以恃身,但其他人怎麽辦呢?”


    楚千帆毫不猶豫地道:“我可以保護他們!”


    “族中萬餘人,憑你一人之力,能護幾人?”


    楚千帆不服道:“便是我不行,還有長老!長老的靈力已至臻境,放眼這世間,還有誰是敵手?”


    乍聞此言,樓定石心中一驚。他先前得到的情報中,楚氏靈力方麵多是語焉不詳,有人認為有,有人認為隻是以訛傳訛。那日樓定石親身在鬼門關上走過一遭,方知傳言不虛。現在聽到楚千帆一句天下無敵,吃驚之餘是一陣恐懼:這樣的人這族中有多少?若是有一支數百人組成的精銳,隻需達到楚千帆的水準,加上一支十萬人的軍隊,便足夠橫掃九州,攻無不克。


    楚長老瞥了樓定石一眼,似是猜到他的想法,接下來的話雖是對著楚千帆說的,卻更像是特意說給他聽:“除此之外呢?族中除你我之外,還有誰堪稱高手?楚氏人不過天生於自然之力敏感,較別的民族更為崇拜自然神靈,因而天性平和淡然,隻道世間萬物皆出於機,皆入於機,率性無為而已。族中除長老、護衛二人必須修行術法,其他人放任自流,至多習得一點於日常生活中有用的術法,其餘也與所謂普通人並無二致。”楚長老道:“千帆,你認為一己之力能做下多少事?”


    楚千帆被這一席話說得愣住,喃喃道:“我……我能做……”


    楚長老淡淡道:“你該記得我為何一夜白頭。”看到楚千帆渾身一凜,又道:“救一人尚且如此……千帆,你覺得自己救得了一族人?”


    楚千帆陷入沉默,低頭沉吟,久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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