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禹身處風雪之外,以一身劍氣將寒冥劍法的真意揮灑的淋漓盡致,北冥王族的劍從來都是那般尊貴典雅,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去都如貴族的舞蹈,無處不是美感,當然,隻有置身其中的人感受不到這種美。


    北冥禹就是這樣一個願意將心中美感揮灑到所有事中的北冥王族,見著美景便去望,心有所感便吟誦,路遇美人便一親芳澤,在他眼中,天下萬事皆美,而他的人,他的劍,足夠抹平那些並不怎麽美好的事物,恰如現在被他死死壓製的江月白。


    放眼北聖域,他放在眼中的也就那麽幾位族中長輩,以及少數王族的後進者,如今踏足南聖域,他依然有高傲的資本,這段日子不知讓多少妖族修行者折戟退走,江月白或許有讓他認真一戰的資格,但那是狀態完好的江月白,不是現在這個連番戰鬥,如今隻能用一隻手翻轉流雲,勉強支撐著的傷者。


    在他原本的估算之中,十息之內,自己的北冥寒氣就能順著劍氣刺入他的體內,將他從裏到外徹底抹殺,可直到現在,江月白依舊在抵抗,就像一簇明滅不定的火苗,明明似乎下一秒就會熄滅,偏偏始終頂著那麽一點亮光,教他不得不投入絕對的注意。


    “怎麽回事?”


    北冥禹喃喃自語,低頭望著風雪中的那道人影。


    江月白的身上已盡是冰雪,連五官都看不分明,就像那許許多多頂著禁令往北冥雪域朝聖卻沒命回去的愚蠢家夥,按道理說,應該死的不能再死,可那把冰劍依舊豎在他的身前,不知為何還沒有被徹底抹除,這實在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那冰劍裏的靈力分明源自於他,江月白不過是個強盜,何況這個強盜現在連握刀的能力都已喪失,為何它還不肯回歸到自己這邊?


    忽然之間,一道細微的靈力波動引起了北冥禹的注意,當即令得這位北寒尊使神情大變,雙手瞬間並指劃出兩道森寒,對著風雪中央迅速斬下。


    靈力波動對任何修行者而言都不陌生,隻要運轉靈力,它就必然會出現,可現在的情形卻不一般,那靈力波動來自江月白周身,而且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擴散到了他的風雪之中。


    不過轉瞬,他匯聚北冥寒氣的風雪之中,竟出現了一片為江月白操控的空間,就連他附著風雪中的劍氣,都淪為了江月白用以抵禦他的壁壘。


    北冥禹無愧北寒尊使第三席之名,隻是察覺到了端倪,便以雷霆手段嚐試將其扼殺在萌芽之中,如此應對堪稱神速,但江月白,最擅長的就是速度。


    北冥禹的應對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迅速啟動,而江月白為了這一刻,已經忍耐了太久。


    “破!”


    一身冰霜為武神訣的血氣震散,江月白周身盡是白汽,看似冰雪消融,實際那些寒意依舊死死搭在他的身上,一瞬的動搖,可能就是一整條臂膀的冰封,北冥寒氣作為北聖域修行者最不願意麵對的內功,除開其北冥王族的榮光,自有其強大的道理。


    對現在的江月白而言,北冥寒氣卻是無關緊要。


    他的左手攜流雲氣勁在冰劍上一拍,冰劍瞬息消失不見,風雪之中,唯餘一道劍光一往無前。


    憑借這把暨由北冥王族功法與北冥禹靈力仙氣的冰劍,江月白已用萬人敵將周邊的靈力暫時納入自己小天地的掌握,這一劍斬出,初時根本沒有受到堵截,待北冥禹的靈力察覺到不對時,其鋒芒已成,勢如破竹,風雪根本難以阻擋。


    附著在冰劍上的,不隻是江月白對那諸多萬化出的劍道的感悟,更有他自小琢磨的小破空法,此劍一出,空間尚且斷折,何況風雪。


    江月白抬頭望向劍光所向之處,雲遊步一步踏出,緊隨其朝天迎上。


    遮蔽眼前的雪與劍中,是一條直通北冥禹身前的康莊大道。


    江月白在戰鬥中素來當機立斷,瞬息之間,他已衝破風雪阻隔,左手以流雲手橫掃而出,擊在那柄本體現形的仙劍劍身,武神訣的強橫壓力直灌其中,將這把北冥王族中品階上乘的仙劍砸飛出去,不等這有靈仙劍急援護主,一個堅硬的葫蘆又重重將他砸飛,一劍一葫傾刻開始纏鬥,一者有仙氣氤氳,劍氣縱橫,一者有著鬼魅般的速度,以及恐怖的質地,一時半會之間,誰也奈何不得誰,更無法脫身他顧。


    於此同時,他蓄勢已久的一腿已然探出,相比於之前踹羅通的那一腿,如今的這一腿無疑更加淩厲,雲龍九現的九腿相疊,早在寒冰覆身之時,就已蓄勢完全。


    北冥禹有殺他之心,也有破他武神訣防護的能力,麵對如此對手,江月白一麵在極限中感悟萬人敵的運轉奧妙,一麵將自身武神訣發揮到了極致,若是將他身前的阻隔抹去,這一腿足夠貫穿一名仙人全神貫注之下的防禦。


    這一記腿功攜風雷之威,有開山破海之能,然而其落到實處之時,卻並非與一具仙人體魄相觸,而是遭到了無數寒冰的封鎖。


    就在北冥禹仙劍被逼離的那一刻,他已將自身的仙蓮變完完全全的凝聚於身前,這一朵九瓣冰蓮看似不過掌心大小,卻是北冥禹北冥寒氣修為最根本的體現,與之相比,江月白萬化出的仙蓮完全弱不禁風,仙蓮綻放之時,無盡的仙氣與寒意席卷而出,江月白誌在必得的一擊竟被阻擋。


    江月白迅速收腿,一步將腿上流雲氣勁與北冥寒氣掃散,同時左手運氣,心念禦劍,在一心二用的情況下發動猛攻,無數道狂暴攻勢在冰蓮之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印記,每一道攻勢都如蜻蜓點水,一沾即走,知曉北冥寒氣厲害的江月白非常清楚,一旦自己與這朵冰蓮接觸太久,後果不堪設想,以巧勁強攻,以大勢逼迫,方是破局正道。


    若說江月白在這場交鋒之中始終心如明鏡,北冥禹的心境卻是一次又一次的遭受著衝擊,無論他如何發揮一身實力,江月白始終不肯與他的北冥寒氣或是仙蓮正麵對碰,整個人隻在他眼前騰挪,每一次出手偏偏又很紮實,足夠給他的仙蓮造成衝擊,令他不得不運勁抵抗,卻又讓他找不到寒氣侵蝕的機會,就像是對方對仙蓮變的特性嫻熟於心一般,此時此刻,北冥禹不禁開始在心中痛罵兩個人,一個是當初叛逃的北冥淩,另一個則是如今憑借實力升任第八席的北冥昭。


    當初雪域一戰,江月白背負北冥淩逃遁而去,北冥王族動員了大量人力物力,卻沒把人擒回,連王夫人都就此離去,北冥禹心知那一戰的結果是北冥王族高層的授意,而那位剛剛上任不久的聖女在其中沒少斡旋,盡管不知家主為何拍板,造就了那個對王族全體來說無比丟人的結果,聖女在其中發揮的作用不言而喻,那個能被打成重傷公然請假的北冥昭也幹淨不到哪裏去,最不要臉的就是那個公然背叛的北冥淩,白瞎了這一身尊貴血脈。


    江月白針對北冥王族功法的手段如此嫻熟,絕對與他們脫不開幹係。隻是北冥禹並不知道,江月白施展萬化憑的是對天地間靈力流轉的洞悉,如今他萬化大成,兼有淩霄三斷心得,更在與神座東方不覺交戰之後痛定思痛,眼界與應變能力有所精進,就算今日是第一次與北冥王族照麵,也能在短暫的思索後,將一身修為運用的與現在一般無二。


    而北冥王族的諸多功法,從來就有一個眾所周知的弱點,隻是這個弱點出名雖出名,能夠利用到的則少得可憐,更沒有多少人敢用。


    北冥王族的所有功法,都透著絕對的尊榮威儀,一招一式皆美輪美奐,自格局上便高出天下功法一籌,隻是哪怕被逼到絕境,這些王族功法也得保持大體的尊貴,根本沒有放得開的地方,與敵人近身纏鬥,翻滾扭打,更是王族中旁支到不能再旁支的孩童都不敢用的打法,一旦被發現,絕對會被以玷汙王族尊貴血脈的理由教訓一頓。至於修改王族功法,讓其適應真正的修行者之間的戰鬥,除非做好了被族內長老抓去祠堂審判的心理準備,且本身從小到大都沒怎麽接受王族的修行教導,不然哪個北冥王族會吃飽了撐著作死。


    越是野蠻粗俗的戰鬥方式,往往越能逼得北冥王族左支右絀,北冥禹作為北冥王族修行者中毫無疑問的佼佼者,也逃不出這個困局。江月白的武神訣素來簡單霸道,掄一拳就是直挺挺的一拳,踹一腳就是幹淨利落的一腳,外部藻飾再多,也無法遮掩中間簡單直接的攻勢,如今江月白東一下西一下,拳拳氣勁充沛,招招一以貫之,拚的就是一個以快打快,以勢強壓,北冥禹雖全力抵抗,也阻止不了冰蓮遭受攻擊,更無法阻止裂痕的蔓延。


    哢擦!


    不知江月白的拳頭第幾次再落至冰蓮之中,九瓣冰蓮徹底炸散,飛濺起漫天冰晶。


    江月白眼中鋒芒閃過,雲遊步斜踏兩部,身形驟然扭轉,直接穿越冰蓮碎片,一掌朝著北冥禹麵門拍落。


    “你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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