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體會到狐假虎威的妙處,和瑞恩公主並肩而行,一路上入眼滿是宮人討好諂媚的臉色,問安道福之聲不絕於耳,我順便沾了公主殿下的光,所到之處一律暢通無阻。


    “令尊可是尚書省右仆射水大人?”閑聊趣聞軼事之際,瑞恩忽地想起來問道。


    “正是家父。”


    “哦……原來是你啊。”瑞恩笑道,“水府小姐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連我在宮中都聽說過,運動會這個主意真好,可惜宮中規矩太多,要不然我也求父皇母後辦上一屆,真羨慕你呢。”


    “哪裏哪裏,見笑了。”我連忙謙虛道,“胡亂玩鬧,水府裏也就罷了,豈敢褻瀆禁宮森嚴。”


    “嗬嗬。”瑞恩莞爾,“溪兒何必推辭,溪兒和尋常閨秀不同,對我胃口,我喜歡你,真的。想來曾在宮中和令兄有過數麵之緣,令兄和我三皇兄一樣,君子如玉,謙謙雋永,我還以為溪兒是中規中矩的大家千金小姐呢,早知道溪兒如此出眾不凡,我早求母後請你入宮玩了。”


    我大哥那是君子其表,實則腹黑,我暗道,不過多虧了大哥三好學生似的公眾形象,否則我現在還有個好?早就淪陷在深似海的皇宮裏屍骨無存了。


    說話間坤寧宮便近在眼前,一位三十上下的盛裝麗人帶著八名宮女立在丹陛之上遙遙相望,一眼看到瑞恩,不覺露出慈祥的笑容,卻待水眸掃到瑞恩身邊的我,笑容忽然一滯,然後便緩緩加深開來。


    “貞姑姑,母後傳召水小姐,我親自把溪兒送來了。”瑞恩公主離著遠遠便朝那麗人嚷嚷道。


    貞姑姑步下漢白玉台階,款款迎了上來,笑道:“公主來啦,剛剛奴婢出來恭候水小姐之前還聽娘娘念叨說半天沒見著公主想得慌呢,可巧公主這就來了,還把娘娘盼了好久的水小姐請了過來。”


    說完貞姑姑便含笑打量起我來,見狀我閃身上前,俯身行了個標準宮禮,“大冷天勞煩姑姑等著溪兒,溪兒慚愧,這廂有禮了。”


    貞姑姑連忙伸手扶起我,笑道:“這是奴婢應該的,水小姐客氣了,水小姐快請,別讓娘娘久等了。”


    我乖巧應了,貞姑姑和顏一笑,轉身當先領路,一眾宮人簇擁著我和瑞恩舉步踏上長長玉階。


    穿過富麗華美的正殿,貞姑姑並不留步,卻轉而帶領我走向後殿暖閣,室內燃著青色的瑞炭,燒於紅地綠彩靈芝紋三足爐中,無焰而有光,宮製沒乳香的溫暖芬芳也在殿閣中氤氳開來,將徹骨的陰寒阻隔在重重錦繡簾幔之後,隔牆內外,卻依稀恍若隔世。


    蓮步生塵,沿途宮人紛紛俯身,一低頭的溫柔,恰似水蓮花無聲的嬌羞,端端的豔色無邊,淺笑醉人。


    繞過一架十六聯幅山水凍石屏風,忽然聽得一道男子清越磁性的低笑,入耳竟是似曾相識,驚得我猛地怔立於當場。


    “母後,您看兒臣把誰請來啦。”瑞恩扶正頭上的金冠,撣掉裙擺的枯草,轉過屏風笑道。


    “怎麽這身打扮,你這個孩子啊,哪有點公主的樣子。”伴隨著一陣錦帛摩擦的簌簌之聲,室內傳來一陣笑語,端的綿軟如水,柔美如絲,卻是威儀半隱,尊貴無二。


    貞姑姑朝我笑笑,舉步入內稟報,很快便折身而返,斂衽一禮。


    “水小姐請。”


    解下圍兜交予宮人,我小心翼翼地整整襟袖,跟在貞姑姑身後,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走入內室。


    一陣馨香撲鼻,我盈盈站定,任是目不斜視,老老實實盯著腳尖的明珠,恭恭敬敬參拜如儀。


    我靜靜伏在厚軟溫暖的猩紅貢毯上,屏息凝神,不敢丁點造次,毛毯上大團富貴的牡丹花紋,妖嬈綻放恍若春光明媚,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


    “民女水若溪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嗯,好孩子,起來吧。”頭上緩緩響起那道輕柔帶笑的嗓音。


    我規規矩矩地站了起來,百褶裙擺跟著動作搖曳晃動,精美的刺繡折射出幽迷朦朧的暖光。


    “好孩子,抬起頭來,塊讓本宮好好看看。”


    我依言抬頭,斂了十分本色,逼出三分嬌羞,宛然一笑,硬生生變出一位行止絕對無可挑剔的標準化大家閨秀來。


    這副鬼樣子應該能夠及格吧……爹娘原諒我,你們的女兒實在做不到蔣詩那般的落落大方,從容自如,如果蔣詩是朵空穀幽蘭,那我這副別別扭扭的儀態頂多算是棵耷拉頭的狗尾巴草,不過我真的已經盡力而為了,我偷偷揣度品評,所幸目前為止,還沒出什麽差錯,一切尚妥。


    誰知天不隨人願,一切偽裝均在毫無征兆撞入一雙光華奪目的桃花眼的那一瞬間土崩瓦解。


    驚鴻一瞥,須臾一瞬卻刹那千年,那兩道深深的眼眸好像幽迷的漩渦,牢牢吸走了三魂六魄,大腦一陣供血不足,眼中蒼白一片,心底瞬息九轉,怎麽會在這裏和他不期而遇,黃蜂……


    一年多不見,黃蜂少了半分不羈,添了一絲沉穩,俊美無儔的臉孔上流動著飛揚清貴的神采,一襲雲紋織錦蟒袍裹著挺拔修長的身材,愈發襯得氣宇軒昂,恍若臨風的玉樹,風姿天成。


    黃蜂負手而立,毫無顧忌地直勾勾盯著我上下打量,薄唇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探究和戲謔,細看時卻又消失殆盡,漆黑如墨的桃花眼晶亮依舊,此時濃濃倒映著滿是我的驚愕與失措。


    黃蜂究竟是什麽身份,怎麽會著親王蟒袍,而且在坤寧宮裏毫無拘束的樣子,莫非他是皇子?我大驚,這麽說黃家四位公子竟然是……親王?!


    水若溪啊水若溪,枉你平日自認聰明絕頂,黃家,皇家諧音,隱喻昭昭,我居然沒有想到,如此看來,所謂黃蜂便是四皇子端王諱邦,蕭邦是也……


    黃家四公子,林,關,有,豐,想來實則正版的皇家四位親王,裴勇俊便是太子諱郴,而那眼神賽射線的大冰塊便是誠王蕭鄭,至於謙謙君子黃有則是和王蕭鬱,瑞恩口中的三皇兄了。


    名諱去掉一個雙耳刀便微服私訪,很好很強大,於是我就被糊弄了個一愣一愣,很傻很天真。


    用寬大的袖子遮著半張臉裝咳嗽,我忿然怒視黃蜂,眼神化作一柄柄精鋼小刀嗖嗖嗖紮向他,同時暗暗祈禱黃蜂比我還缺心眼,千萬別一個端腦短路把水若溪和惜若水倆人聯係到一起,上帝保佑,阿彌陀佛。


    許是積怨太深,戾氣過重,不小心猙獰表情略有走光,連貞姑姑都微覺異樣,眉頭輕輕一蹙,而黃蜂那廝卻好像對我的橫眉冷目咬牙切齒渾然不覺,自顧自地悠悠然欣賞著椒壁上的一幅平沙落雁山水卷軸,卻在不知不覺之間,菲薄的唇邊緩緩勾起了一道新月的弧度。


    他到底認出我來沒有,賀老三的事情他知根知底,背後有沒有暗中插手,他是不是也有一隻香豬喚作豬腳的,一連串問題在腦中交錯閃過,可是卻都來不及多想,強壓下震驚和悸動,僵著脖子轉而望向首座端坐的六宮之主皇後娘娘。(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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