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程以墨推開門進入臥室。


    本以為梁幼音已經睡了,卻不其然的望進一雙璀璨奪目的黑眸裏。


    程以墨收回開燈的手,無聲無息的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梁幼音。她的雙臂撐著床,在他的注目中坐起來。


    “我道歉。”她說。


    這是梁幼音思考一整天,最終做出的決定。


    “道歉?”


    程以墨慢條斯理的重複,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性感的薄唇勾著,眼神有些閃爍,他說:“為什麽要跟我道歉?你做錯什麽了嗎?”


    他是戲虐的,隻是這語氣在梁幼音聽來卻如同嘲弄。


    嘲弄她昨晚還那麽堅決的說‘寧願去坐牢’,今天卻主動認錯,還道歉。


    她自嘲的笑了笑,睫毛輕輕地抖了抖,嗓音卻很平靜:“我為我的天真和愚蠢道歉,為我的不知天高地厚道歉。我希望,三爺能原諒我。”


    “哦,然後呢?”


    程以墨微微往後,慵懶的靠著牆壁。下頜的弧線特別流暢,又透出淩厲的氣勢。


    “我會幫你。”


    不管她為什麽會被算計,又是誰算計,隻要對方還不肯罷休就一定會再聯係她。或者,利用她做什麽。既然如此,那她就站在程以墨的陣營吧。


    她幫助他,一起抓到那個幕後的人,也等於幫自己結束這場雲波詭譎的陰謀。


    梁幼音的目光變得堅定,她說:“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也不會再自作主張,更不會有什麽小心思。我們合作,幫你找到幕後的人,揭穿他。”


    這次不再是敷衍,更不是權宜之計。


    她相信程以墨明白自己的意思,所以說完後梁幼音就不再開口,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做出判斷。


    程以墨沒說話。


    突然轉變了態度,是對策?還是真的害怕了,打算倒戈?


    盯著梁幼音那張幹淨的小臉,程以墨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做出精準的判斷。


    這個人身上到底有什麽?為什麽程以凡會找她來接近自己?


    到底有什麽目的?


    程以墨弄不清楚這些問題,所以下意識的用盡辦法把她鎖在自己身邊。


    “好。”


    半晌後,他說。


    她的身份可以之後再查,現在還是先剔除一切對他的威脅吧。


    “謝謝。”


    “別著急說謝謝。”程以墨的眼神中依舊滿是冷意,絲毫軟化都沒有:“即使你要跟我合作,目前的一切也不會改變。你,照樣是我厭棄、是程以謙仇恨、是間接害死宋可微的凶手。明白嗎?”


    意思就是,哪怕她跟程以墨是合作關係,也要承受所有的痛苦和折磨。


    這是赤|裸裸的不公平條約,而梁幼音別無選擇。


    “好,我知道了。”


    程以墨深深地看了眼梁幼音,轉身離開。


    隨著房門被關上,最後一絲光線也被隔絕。房間裏陷入一片漆黑,梁幼音瞪眼看著天花板,無法控製逐漸四散的思緒。


    經過一天一夜的休養,梁幼音的身體好多了。


    又加上想通了,拋棄了一些心理負擔,她的精神狀態也好了不少。


    第二天早晨起來,吃過早餐,她不想再躺著,幹脆就去花園散步。


    引鳳巷的花園特別大,各種花草樹木,錯落有致。設計的極具藝術氣息,像優雅的貴族千金。在這樣的地方生活,會讓人有股迷失的錯覺。


    好像生活在一片夢幻的童話森林。


    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實。


    梁幼音在花園裏竟然找到了秋千架!


    是那種,攀附著薔|薇科的花,隱藏在花叢中的秋千!白色的座椅,隱藏在蓊蓊鬱鬱花|徑中的白色架子。


    對於美好的事物,任何女人都無法抗拒它的誘惑。


    梁幼音也不例外。


    她歡喜的坐上去,輕輕地晃動著。


    清晨的風微涼又清新,夾雜著沁人心脾的花香,蠱惑著人的神經。


    梁幼音幹脆甩掉拖鞋,赤著腳蕩秋千。迎著風,她閉上眼,微微仰著頭,任由陽光和微風輕撫著臉頰。吹亂了她的烏發,吹拂著白色的裙擺。


    美不可言。


    程以謙憤怒的腳步不自覺停下,有些癡迷的看著蕩秋千的梁幼音。


    白皙的腳,線條優美的小腿,明媚如同陽光的笑容以及那張……陽光下近乎透明、毫無瑕疵的美好的臉。


    他不由自主的拿起脖子上掛的單反,迅速的對焦,摁下快門。


    一張張美的不真實的畫麵被定格,即使不做任何調整,隨便一張拿出去也足以驚豔看到它的人。


    連續拍了十多張,程以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單反。


    而此時,梁幼音恰好睜開眼。


    四目相對。


    從那雙清澈的水眸裏似乎能看到自己癡迷的模樣,這讓程以謙惱羞成怒。


    臉色陰沉的攥緊了單反,怒氣衝衝的走過去,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梁幼音。


    “害得我每天忙的要死,你倒是挺清閑啊。做出那副虛偽的樣子,給誰看?想引誘誰?”


    引誘?


    梁幼音不由翻了個白眼,該說不愧是兄弟倆嗎?居然連用詞都分毫不差。


    積攢的好心情瞬間蕩然無存。


    她從秋千上下來,穿好鞋子,看也沒看程以謙徑自跟他擦肩而過。


    “站住!”


    程以謙氣的要命。


    看到他就走,是因為他不是三弟,不是她要引誘的人嗎?


    “二哥有什麽命令?”


    梁幼音不得不停下腳步,擠出笑容看著程以謙,問。


    “因為不是三弟,你覺得失望,所以就走?梁幼音,你別以為裝的清純一點就能引誘以墨!哼,再清純也是裝的,跟可微差了十萬八千裏遠!”


    有病。


    梁幼音在心裏腹誹,嘴上卻說:“我怎麽敢跟宋小姐比。我可沒有她那麽大的魅力,能同時吸引二哥跟以墨。”


    “哼,你知道就好。”


    程以謙被她噎的無法話說,隻能幹巴巴的冷笑。


    “那沒事我就走了。”


    幾天不見,她都把這個神經病給忘了。他來引鳳巷,指不定還有什麽幺蛾子呢。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她還是趕緊走吧。


    等梁幼音走出去幾步程以謙才想起來他是來算賬的。


    於是又怒氣衝衝的追上去,擋住她的路。


    “我話還沒說完,誰準你走了!”


    “那請問二哥,您還有什麽吩咐?”梁幼音皮笑肉不笑的問。


    “你去找程以墨,跟他說清楚!那個肥豬是你自己招惹的,跟我沒關係!我頂多是把你關錯了房間!再說,又不是我讓你去坐牢的,憑什麽讓我處理?居然還要讓我想辦法把網上的言論給壓下去,少爺我才不幹!”


    一想到他要為此答應老頭子的不公平條約去程家的分公司,他就暴躁的恨不得毀了全世界。


    他的人生意義在娛樂圈!


    肥豬?是被她打傷的那個中年男人!


    “你知道是誰讓我去坐牢的?”


    梁幼音問完,緊緊地盯著程以謙。


    “嗬,除了宋家那個老太婆還能是誰。”


    “魏新蕊?”


    “可不就是她!明明可微溫柔又善解人意,怎麽就攤上這麽個事兒媽。”


    梁幼音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眼底滿是驚愕。


    她一直都以為是因為自己對程以墨的挑釁,他才故意讓人抓她去派出所嚇唬她。


    還有網上的言論,難道不是程以墨刻意安排的?


    不對,那肯定不是程以墨做的。畢竟嚇唬她,隻要把她抓到警局就夠了,沒必要弄得網上盡人皆知。那樣對程以墨,對et的形象都沒有好處。


    這麽簡單地道理,她當時卻一心認定了程以墨都沒有去懷疑過。


    現在真相大白,竟然是她冤枉了程以墨。


    明白了這些,梁幼音難得愧疚還有些慌亂。


    就衝著她的態度,程以墨把她丟到女子監獄去關一晚上還是輕的。


    “梁幼音,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


    程以謙大吼,不爽的瞪著走神的梁幼音。


    “我知道了,我會幫你在程以墨麵前求情的。不,我現在就去!”


    梁幼音說完,像有人在背後催促似得,丟下程以謙小跑著離開,很快就沒了蹤影。


    “搞什麽。”


    程以謙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一臉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語。


    馬上就到et門口了,梁幼音卻開始退縮。


    在引鳳巷,她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刻發什麽瘋,居然迫切的要求司機開車送自己到et。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隻知道想見程以墨。


    車子停下,梁幼音卻不敢下車。


    “太太?”


    司機疑惑的回頭,不明白梁幼音在愣什麽。


    她臉一紅,手忙腳亂的推開門下車,大步走進大廳。


    有了上次的事情,前台沒有再攔住她,而是熱情的招待,還把她直接送進電梯。


    電梯很快就到了頂層,時間短的根本不夠梁幼音想到一個合適的借口。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她走到總裁辦門口,正準備敲門,身後傳來一道尖酸刻薄的熟悉聲音。


    “是不是你們故意攔著,不讓我見以墨!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魏新蕊!


    她怎麽會在這兒?


    梁幼音皺眉,更後悔自己為什麽要一時衝動跑過來。還真是,冤家路窄。


    不等她找地方躲一躲就跟氣衝衝走出會客室的魏新蕊碰麵。


    見到她,魏新蕊原本就陰沉的臉瞬間扭曲。她發出尖銳的大喊:“賤人!你怎麽會在這兒!以墨不是在開會嗎?怎麽有時間見這個賤人!”


    連她都被秘書助理擋在會客室裏,憑什麽這個賤人能直接去總裁辦!


    其實魏新蕊是誤會了,程以墨確實在開會,白薇也跟著做會議記錄。秘書助理又都在會客室,所以根本沒人注意到上來的梁幼音,她這才能直接站在總裁辦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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