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勢是過程,所以可以改變。


    宿命是結局,所以不能改變。


    我忽然不安:“那……我的宿命是什麽?”


    了空大師凝視著我,緩緩吐出四個字:“不得善終。”


    我愣怔了許久,有一刻感覺自己僵硬了。


    艱難地扯動唇角,我緩慢地說:“所以,結局已經注定好,我現在選擇的,隻是要從什麽路走到這個結局麵前?”


    “不錯。”


    也就是說,無論我選不選擇原諒傅厲琛,我和他到最後不得善終?


    也就是說,無論我能不能找到那批貨、找出來後給了誰,我和傅厲琛、寧時修最後都是不得善終?


    我低下頭,自嘲地勾起唇角。


    了空大師注視著我,又說:“‘皆因一著知勝敗,須教自有好推宜’,便是喻世事如棋,一子莫錯。”


    我聳肩:“按照大師的說法,我結局已定,錯不錯都無所謂,不是嗎?”


    了空大師靜默了少頃,然後點頭。


    不知道出於什麽,我忽然想笑。


    罷了,罷了,我本就不是特別相信這種東西,會來問起簽文也隻是想要拋磚引玉,現在得出這種結論,也不必特別放在心上吧。


    我微微屏氣,笑了:“多謝大師指點。如若這世上真的有宿命一說,且宿命不可改,那我就不折騰了,老天它要是安排得了我的人生,那它就愛怎麽安排怎麽安排,我無所畏懼。至於命勢,我且隨心所欲,保證能讓我自己過得舒坦就是。”


    “施主好心態。”了空大師凝視著我,眼底隱隱有些笑意,也含有一絲讚賞和別有深意。


    我拿起那張簽文收入口袋,對他的誇獎回以一笑。


    大概是看我沒有太多興趣在這個話題上多留,了空大師主動問起我來:“施主似乎不是特意來找老衲,是否還有別的緣故?”


    “什麽都瞞不過大師。”我抿唇一笑,“我的確還有另一件事,想要問問大師。”


    “施主所問何人何事?”


    我停頓了一下,說:“家父,家父約莫二十年前曾來過貴寺。”


    “噢,”了空大師眉心輕蹙,“施主想問什麽盡管問,老衲若是能答,必定知無不言。”


    我動了動唇,發現根本不知道要從哪裏開始入口。


    這件事本來就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給我追尋,韓西洲也隻告訴我寧老大親自來過兩次佛寺,來了之後做了什麽見了什麽人,完全沒有告訴我,這樣叫我怎麽問?


    我忽然有些後悔,怎麽這麽衝動,一點準備都沒有就過來。


    “施主?”


    了空大師大概發現我的遲疑,開口詢問了。


    我略一思忖,從口袋裏手機,找到了我翻拍的寧老大的照片:“大師對此人是否有印象?”


    了空大師仔細看了看,然後身體後傾,目光忽然間變得意味深長。


    “認識。”


    我被本來以為從照片入手一定沒有希望,畢竟時隔這麽多年,了空大師歲數也大了,就算曾經見過,現在也應該忘了,沒想到,他竟然說認識……


    “這位施主早年曾為本寺添過不少香油。”


    哦……對了,韓西洲說過,寧唐蘇傅四家都特別信奉佛,每年往各種佛寺捐的香油不少。也許寧老大之前捐過大額的香油錢,所以被了空大師記住了。


    我捶捶額頭,我這腦袋把思路都想錯了。


    韓西洲說的是那幾年寧老大單獨來過佛寺兩次,而不是寧老大隻來過佛寺兩次,他可能之前和寧夫人或者其他人來過。


    我趕忙打蛇上棍:“那大師是否記得,約莫二十年前,他是否來過寺廟?”


    了空而已點頭:“來過。”


    “二十年前的事情您也記得這麽清楚?”我有點懷疑了,他怎麽稍微想想都沒有?


    “施主有所不知。”了空大師笑笑道,“二十年前,本寺曾遭遇歹人襲擊,佛像被推倒、大殿被燒毀、僧人被打傷,可謂重創。寧施主得知本寺遭遇後,慷慨解囊,捐贈了巨額善款,本寺才得以重建。”


    這件事我有點印象……那天和老佛爺一起擦拭菩薩殿,無意間聊起當年,老佛爺就曾提起此事。如果沒記錯的話,那些歹人還是衝躲在寺廟中的傅開元來的。(詳見179章)


    我順勢追問:“他除了捐款,還有沒有留下別的什麽東西?”


    “其他東西指的什麽?”


    “比如物品,或者字條之類的?”見了空大師麵上疑色,我才發覺自己可能問得太直接了。


    稍作停頓,我補充著解釋一句:“我對家父所知甚少,他留下的東西又不多,所以我才想來仔細接觸他的生平,最好能有遺物什麽留個念想。”


    “東西?”了空大師貌似還是覺得我的問話有些不對勁。


    我籲出口氣,繼續循循善誘:“了空大師與家父曾有過什麽特別的對話嗎?”


    了空大師微微眯眸,像在回憶,然後道:“鮮少。寧先生鮮少親自來本寺上香,多是寧夫人強來。重建寺廟時,老衲也隻見過寧先生一次,那次他來去匆匆,老衲也隻來得及表達感謝,僅此而已。至於施主說的‘留東西’,恕老衲真的不清楚。”


    也就是說,他不知道寧老大有沒有留東西,也沒有和寧老大交談過什麽。


    了空看著我,有些感慨:“初見施主便覺得施主倍感眼熟,原來施主是寧施主和寧夫人的女兒。”


    他會這麽說,應該是想起了寧夫人的相貌,發現我和她長得特別像吧。


    他已經把話說得這麽清楚,我再多加追問似乎也得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恰好這時候有小和尚過來,要對了空大師說什麽話,我順勢起身告辭:“既然大師還有別的事情要忙,那我就不打擾了。希望下次還能有機會再見大師。”


    了空師頷首:“施主慢走。施主若是下次還有什麽需要找老衲解惑,盡管來此處尋我。”


    我在他最後那句話上琢磨了一下,然後點點頭,離開了竹舍。


    我沒有立即前去和寧時修匯合,而是去了功德碑麵前,仔細找了一圈,上次我隻留意了傅家人的名字,沒怎麽去注意其他人。


    找了幾分鍾,找到了。


    第三行,第七個名字——寧坤。


    原來,寧老大的名字叫寧坤。


    我默默記下這個名字。


    回頭時,我找個小和尚,問了他哪幾殿是在二十年前重建的。小和尚特別熱心,邊給我帶路,邊跟我講當時寺廟的燒毀程度。


    我奇怪了,這個小和尚看起來也就十幾二十歲,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這麽想著我也就這麽問了。


    小和尚摸摸自己的關頭,不好意思地笑說:“小僧前年入寺,這些都是聽師兄師叔他們說的,小僧特別愛聽這些,還特意去找了原大殿的建築設計圖來對比。”


    我‘噢’了一下,隨之跨入一個佛殿。


    這裏供奉著文殊菩薩。


    我在廟裏仔仔細細找了一圈,別說是可疑之處,就是連重建過的的痕跡都找不到。


    接下去我又看了幾個佛殿,同樣什麽都沒有找出來。


    我擰眉,尋思著難到我的方向錯了?


    寧老大真的隻是單純做善事捐錢重建個寺廟而已?


    可是不太對啊,那個時間寧老大已經被sag的上麵所質疑,他處境很微妙,可以說是自身難保,哪來的閑心做這種事?


    雖說我沒覺得那兩百公斤海.洛因藏在這裏,隻是……怎麽說呢?心裏隱隱有種感覺,這裏一定還藏有別的秘密。


    左右想不出來,寧時修的電話也剛好撥來,我隻得放棄尋找,和小和尚告別,走去寺廟門口和他們匯合。


    我過去的時候,寧時修正放下電話,臉色不算好看。我猜他那邊可能出什麽事了。


    “你的事情辦完了?”寧時修已經猜出來我來佛寺不是單純來上香,隻是我沒有要說意思,他也就沒有多加追問。


    我道:“辦完了。”


    “那就走吧。”


    “好。”


    ……


    回市區的路上,我目光落在車窗外,無意間從後視鏡裏看到了坐在副駕駛走的寧時修的臉,他薄唇緊抿,眸子微冷。


    盡管我現在還不是太樂意承認,但我和寧家的確是存在斷不掉的血緣關係,這一點從基因上就能看得出來,否則傅厲琛也不會單從我的長相上就認定我的身份。


    說起樣貌,無論是寧老大還是寧夫人,長相都是偏文質,所以我和嶽曉的性格雖然天差地別,但麵容都還算秀氣,而寧時修是我們三人之中長得最好看的。


    那種好看區別於傅厲琛的英、唐昊的潤還有韓西洲的豔,是一種別具一格的邪,偏陰柔的邪,俗稱男生女相。


    他特別喜歡用劉海遮住半隻眼睛,這種發型一般男人駕馭不起來,稍有不慎就會讓人覺得很‘殺馬特’,但是他的話,卻意外的順眼。


    不過,他的‘男生女相’比起韓西洲那張長得比女人還漂亮的臉,還是要更man一點。


    當然,比起傅厲琛,這些都不能算是man了。


    在我百無聊賴的無聲吐槽中,車子停在了我的住處門口。


    寧時修放我下車,囑咐我有什麽事盡管給他打電話,然後就帶著金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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