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藥盒,取了裏麵的兩顆藥。


    不管怎麽樣,多個心眼總是沒錯的。


    秦向遠的為人,她早就不相信了。


    更不信他會對她父親這麽好,親自給他買藥。


    連夜就讓jay來取,拿去找人化驗成分,去查這藥的來曆。


    她隻知道,不能讓爸爸有事,她已經失去太多了,不想再失去了。


    ……


    傅子暖換了衣服,即便身體還沒完全恢複,可也一刻都不想等了。


    她沒有別的選擇,隻能放手一搏再相信許茹念一次。


    大早上傅母來醫院,就沒看到女兒人,隻見那病服放在病床上,人卻不見了。


    她當然是著急了,畢竟現在女兒的情緒太不穩定了,生怕再出什麽事端,就立刻讓人去找。


    給陸家打電話的時候,是許茹念接的。


    “你昨天跟我女兒說了什麽,她現在不見了!”


    “傅夫人你別著急,再找找就是了,我昨天什麽都沒說啊。”


    傅母也注意到,一向叫她親家母的許茹念現在竟然改口了。


    這什麽意思,是不想再和她做親家,要翻臉的意思嘛?!


    “要是我女兒出了什麽事,你們陸家別想脫關係!”


    對方狠狠把電話給掛斷了,許茹念眸底閃過一絲不屑。


    別想脫關係是麽,那她倒要看看,傅子暖有沒有那個本事把陸安染這個麻煩給徹底弄消失了。


    ……


    咖啡廳內。


    “姐夫這個時候就約我來喝咖啡,會不會太早了。”


    陸安染啖了口咖啡,嗯比她那天自己弄煮的冷咖啡好一些,不過,她還是不太習慣大清早喝咖啡。


    “是你讓陸慕白撤資的?”


    很明顯,對方的語氣一點也不好,跟昨天下午約她喝咖啡的態度完全是兩種。


    嗯,秦向遠好像——


    生氣了。


    不對,準確說是陰鷙中帶著不甘與怒憤。


    看來她之前猜的沒錯,秦氏現在大部分利益來源都是倚靠著陸氏集團。


    陸慕白一旦撤回資金和合作,秦氏就將失去一半以上的發展機會,再加上之前投資出去卻沒有來得及收回本的……嘖,雖然不至於倒閉,不過隻怕也不會再有以前那樣的風光了。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陸慕白,陸氏集團。


    那些,跟她一個女人家有什麽關係啊。


    “陸安染,秦氏是我母親一生的心血。”


    秦向遠在乎的不多,除了陸安染,就是他的母親。


    秦溫言醒不過來了,已經睡了三年,秦向遠不報希望,可是對於母親留給他的公司,他不許任何人動。


    陸安染垂眸想了想,而後笑道:


    “那跟我有什麽關係。”


    那是他母親留給他的,又不是給她的,再說了——


    “這些話,你應該跟我哥去說,而不是我。”


    陸慕白做的事,她可不能左右。


    不過說到秦阿姨……陸安染的確是想過,那個把她當做親生女兒來疼愛的人,對她那麽好,彌補了她缺失的母愛,可現實呢。


    好人往往總是不能善報。


    而秦溫言的兒子,就是因為自己造孽太多,才會害了他的母親!


    “秦向遠,三年前你欠我的不隻是我孩子的命,你還欠我一個公道。”


    “公道?”


    “是,你母親的事,你欠我一個公道!”


    秦向遠恨她,大部分原因是和秦溫言意外有關。


    可是,陸安染捫心自問,根本就沒做過的事情,他憑什麽就要咬定那是她做的?


    就算她愛上了別的人又如何,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愛過秦向遠,她怎麽就背叛了,怎麽就要白白承受他給的痛苦?!


    “那些事情我不想再提。”


    秦向遠不想再提,自然是因為愛她甚過於恨她。


    明知道她要他失去,而不是得到,可秦向遠還是想著她能有愛上的一天。


    “你是怕吧。”


    什麽不想再提,根本就是害怕。


    害怕真的去查,就會知道,他恨錯了人。


    “我怕?陸安染,你覺得我會怕?”


    他怕什麽,他冷血到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不要,還會怕嗎。


    “你怕……我是無辜的。”


    怕她是無辜的,是沒罪的。而他,才是愚蠢的那個。


    他怕自己當初的認為是錯誤的,他怕自己報複錯了人,更怕他的自以為是硬生生毀了她!


    秦向遠,你看似冷血殘暴,其實也有害怕的時候。


    “可我不怕。”


    陸安染冷著笑意,字字誅心。


    她不怕,因為現在就算是秦向遠一無所有,就算是他死在自己麵前來謝罪,她都不會覺得有絲毫動容和害怕。


    因為——


    她沒錯。


    ……


    “染……”


    接到jay的電話時,陸安染剛從咖啡廳裏出來,原本是要去找jay的,可卻聽到jay的聲音好像帶著冷顫。


    “怎麽了?”


    然後,沒有聽到jay的聲音了,傳來的是一個談不上陌生的男人的聲音——


    “陸小姐,莫先生讓我給你帶來了東西。”


    是傑西,莫厲恒的手下,也可以說是幫他處理很多灰色地帶交易的人。


    她在意大利三年,見過傑西很多次,可這個男人從來沒有跟她多說過一句話。


    就像現在,他像隻是來實行一項命令一般,沒有半分情緒。


    “什麽東西?”


    “你來了就知道。”


    那邊還有jay的聲音,聽上去並不好。


    這算什麽,威脅麽。


    莫厲恒就算人不在涼城,可那又怎麽樣,他還是知道怎麽能威脅她。


    上了車,手機震動了一下,是短信。


    ——我們見一麵。


    是傅子暖發來的。


    陸安染這個時候可沒空應付她,而且……該說的上次她還沒說完嗎,話怎麽這麽多。


    想也不想就關了手機,開車去了jay住的地方。


    果然不出所料,傑西在等她,jay被人綁住,用膠帶封住了嘴,似乎是剛才想提醒她不要來才會這樣的。


    “這是什麽意思?”


    jay也算是莫厲恒的下屬吧,雖然和這個傑西負責的不是一類生意,但也犯不著這麽對一個女人吧。


    傑西是意大利人,可中文卻很流利,幹淨利索不說廢話,把一個箱子放在她麵前。


    打開,是針管和藥劑。


    什麽意思……卻見jay不斷搖頭,想說什麽,那樣子極為驚恐,就好想知道這是什麽一般。


    “這就是莫先生給你的東西。”


    “這是要注射進我的身體裏嗎?”


    “是。”


    果然,不出所料。


    看上去像是普通的注射劑,可陸安染明白,若是真的普通,也不會勞煩傑西親自來了。


    “陸小姐,請你配合。”


    配合?要是她不配合,那又會怎麽樣呢。


    女人倒也淡然,莞爾笑了笑,目光看向jay,說道:


    “她好像有話要說。”


    “你不用聽。”


    “不聽,那我就不配合了。”


    傑西永遠都隻有一個表情,就是冷漠,嗯用更貼近的詞語來說呢——


    應該是冷血。


    jay嘴巴上的膠帶被撕去時,陸安染聽到了她那尖銳卻又驚慌的聲音,倒是難得見jay這個樣子。


    ——染,那是毒!


    毒……


    “當年時淺就是注射了這個,才會……”


    jay的話沒有說完,那槍就抵上了她的後腦。


    傑西想,jay是廢了,因為她再次對自己培養的藝人,付出了感情。


    甚至,比上次的時淺,還要在乎。


    “陸小姐,我不想殺人。”


    他手中的槍,有的時候可不受他控製。


    陸安染神色漠漠,眸光注視著那注射劑,說實話,她的確是有些……嗯,怕了。


    想到上次jay所說的,時淺死前的痛苦。


    身體一點點萎縮,然後枯萎,凋落。


    那種慢慢死去的疼痛,侵蝕著五髒六腑。


    她不想這麽死,太疼了,也太慢了。


    莫厲恒,你就不能直接一些麽。


    “看來,他是反悔了。”


    不是說過,要她陪他的下半生麽。


    怎麽,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讓她嚐受更多的痛苦慢慢死去是麽。


    莫厲恒,你這個騙子!


    他不僅是個騙子還是個神算,算到了她的心思。


    卻斷了她以後的後路。


    譬如,當她知道和陸慕白並非兄妹後,她有那麽一分鍾猶豫過,幻想過——


    也許還有未來,還有以後。


    可現在,她的時間開始倒計時了。


    “傑西,當初也是你給時淺注射的毒嗎?”


    這種時候問這個,好像沒什麽關係吧。


    不過,她就是想知道。


    “不,是莫先生。”


    原來,還是不同的。


    她至少還比時淺好一些,被讓莫厲恒親自動手,大概是——


    還不夠那個資格吧。


    可時淺,我看到傑西都覺得怕,那你呢?


    那時候的你,又是怎麽安靜的看著那個自己深愛的男人把毒注入你身體裏的?


    你反抗過嗎,你拒絕過嗎。


    還是……已經絕望,反而覺得那是解脫呢。


    “染,不要……”


    jay看著女人卷起袖子,坐在沙發上,那白皙的手腕露出。


    傑西走過來,一身黑色的皮革,就好像是來自暗夜的使者,完成了他的使命,就會自動消失一般。


    從小到大,注射過藥水,抽過血。


    可是注射毒劑進身體裏,還真是第一次。


    緩緩閉上眼,不去看那注射劑,不去想這是會要她命的毒。


    腦海深處,竟然不由的浮現了時淺的模樣——


    不是個人,而是一隻枯葉蝶。


    陽光下,再也飛不起來的枯葉蝶,苦苦在冰涼的地板上掙紮,遊離。


    最終,變成了雲煙,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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