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國皇宮。


    夏侯忱見到了周國年輕的皇帝,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周易之,當初夏侯忱初入周國進入定國公府的時候,就曾見過這位年輕的帝王。


    周易之比夏侯慎還要小一歲,在夏侯忱看來他並不具備帝王的品質,很多方麵,周易之與夏侯忱是有距離的,甚至連夏侯慎都比不上,但是命運就是如此,周易之上麵的幾個哥哥都是凶悍的,在爭儲的過程中,那些皇子或人為或意外,全部死於非命,最後周國的皇位不得不交到各方麵都不怎麽出眾的周易之手上。


    當年周易之初登基的時候,少年天子還是很倚重定國公府的,也曾微服出宮,去過定國公府,這才有了夏侯忱與周易之的見麵。


    不過很顯然的,周易之當初並沒有將定國公府的一個教書先生放在心上,所以夏侯忱記得他,他並不記得夏侯忱。


    見夏侯忱,周易之行了平輩君子禮,口喚:“夏侯兄。”


    他們都是皇帝,在明麵上是平級的,雖說夏侯忱的年紀大些,但是皇帝誰管年紀這一說,周易之登基的時候,年紀就小,滿朝文武就是白發蒼蒼的也還得給他行禮不是。


    夏侯忱並不計較這些,他說什麽都好。周易之的長相承襲了周國皇族的特點,四方臉,丹鳳眼,是在方正不過的長相。如果論長相來說,周易之長的可真是忠厚老實,一看就是個敦厚的孩子,但是瞧瞧他做的事情,可沒有一件是敦厚的。


    一陣寒暄之後,兩人入座,底下陪同的,是周國丞相孟辰良還有幾位大臣,夏國這邊,夏侯忱也帶了相關的官員來,按照相應的位次,一一對座。


    觥籌交錯間,周易之突然開口對夏侯忱說:“夏侯兄可聽說過漠北季曠?”


    漠北季曠?夏侯忱笑笑,並不回答,隻說:“朕倒是知道季大將軍有個弟弟叫季曠。季大將軍當年雄才偉略,深得朕的欣賞,隻不過天妒英才,真乃可惜,可惜。”


    夏侯忱的一番話說的周國從皇帝到大臣都變了臉色,想念季家的傾滅,在場的人或多或少都是參與了的,所謂牆倒眾人推,更何況是定國公府這樣的高牆。


    現在季曠回來了,定國公府僥幸存活下來的男丁,他們這些人,如何有不害怕的道理,季家人的能力,那可真是無人不歎服。


    周易之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是恢複的很快,他在這個皇帝位置上已經坐了幾年,這樣的宮力早已經練就了。


    “是啊,就是季大將軍的弟弟,現如今他成了漠北汗王的乘龍快婿。夏侯兄也知道,離鄉背井總是滿腹鄉愁的,所以朕想著讓他回來,一樣封他為大將軍,總歸還是家裏好。”周易之說的臉不紅心不跳的。


    他的這一番話倒是讓夏侯忱對周易之有些刮目相看起來。


    原本夏侯忱的心裏,周易之這個人是不足為慮的,但是現在看起來皇帝的這把椅子,的確是最能培養與練就一個人的地方。


    讓季曠留下,封他高官厚祿,的確是個恰當又狠辣的處理方式。


    如果季曠選擇留下,要麽,他全心全意為了周國,赴湯蹈火義不容辭,那麽必然的他就要對付夏國,拉攏秦國,這一下子,周國就能坐收多少漁翁之利。


    但是憑著周易之此前的所作所為,季曠若是真的盡心盡力為他這個皇帝,那真是連個人都不算了,殺父之仇不同戴天,怎麽可能乖乖的給周國服務呢。那麽季曠就必帶反心,有了謀反之心,那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當初季家是怎麽沒有的,現如今周易之就可以複製一遍。對外也可以說,給了你高官厚祿,給了你報效國家的機會,但是你卻狼心狗肺,背棄主子,這種人的確是人人得爾誅之的。


    夏侯忱臉上還是他一貫溫潤的表情,隻說:“季小將軍剛剛成婚,新婚燕爾的怕是不會分開。那漠北公主想來是不能適應中原氣候的,周弟這個提議怕是不能成行了。”


    周弟!夏侯忱淡淡兩個字,讓周易之心中跟堵了什麽一樣,他叫一句夏侯兄是客氣,但是夏侯忱怎麽就跟聽不懂似的,居然叫他弟。


    皇帝,總有些妄自尊大的心情。


    不提這些小稱呼上的糾葛,周易之就等著夏侯忱這麽說呢,他立刻接話道:“總是不能放虎歸山的,季曠是大周的子民,受大周的教化,如何能去做那些韃虜的走狗。這等背棄國家,欺世滅族的人,總是不能留下他的。”


    這才是周易之的真實目的,殺季曠。


    不過,周易之此前不是沒有殺過季曠,事實上他派出的暗衛已經行動了多次,怎奈草原兵將本就彪悍,加上季曠本身武功高牆,季曠身邊帶著的季家殘留下來的人,那可真是拚死也要保住季曠的,想要暗殺季曠,談何容易。


    所以隻能,“若如此行事,恐怕還要勞動夏侯兄的人,將季曠圍堵在周國境內,進行絞殺。”


    此前留在周國的夏國軍隊,是周易之的心腹大患,現在這樣最好,周易之知道這些夏國軍隊裏季家軍的人不少,若是夏侯忱下令殺季曠,那麽第一時間夏國軍隊裏就會打起來,自相殘殺。季家軍出了問題,季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到時候還怕殺不了他。


    這可真是一箭三雕的好主意,不僅能解決掉留在周國境內的夏國軍隊,還能除掉季曠,最後,夏侯忱下命令要殺季曠,原本隊伍裏的季家軍怕是不會在報效於夏侯忱了,到時候這些人就會轉移注意力,去殺夏侯忱。


    這樣的主意真真兒是好,但是夏侯忱是傻子麽?這樣的主意,他會答應?


    周易之知道夏侯忱不會那麽容易答應,立馬補充說:“自然也少不了夏侯兄的好處,馬匹五千,鐵兵器一萬,權當朕為夏侯兄的送別禮。”


    說起馬匹鐵兵器,這可真是夏國的短板了,夏國大力發展農耕,造成了經濟發達,國民富足這不假。但是也有相應的弊端,比如國內全是有用耕地,根本就沒有相應的地方去養馬匹,再者就是這個鐵兵器,在夏國最好的鐵都拿來做犁刀,用來開墾土地,哪裏會有人用這好鐵去打兵器呢,這也是夏國雖然國富民強倒是在武力方麵一直敵不過周國的原因。


    地利決定論,周國比不得夏國的富庶,但是北有強敵,所以長年累月的教化中,國民尚武意識頗重,在馬匹,鐵兵器上很有些研究,尤其是鐵兵器,已經能作出鋼刀這樣削鐵如泥的寶物,這些東西可比北邊的那些蠻族厲害的多。


    到底中原人的智慧更多一些,不是說漠北人沒有智慧,而是他們部落之間互相殘殺太過嚴重,沒有一個穩定的環境,技術是很難有所突破的。


    夏侯忱對這些東西不是不心動的,但是他也有他的想法,周易之所說的種種,如果按照夏侯忱的想法實施下來,恐怕比周易之想的,要有殺傷力的多。


    而季曠..........。


    不得不說,季曠也是夏侯忱心腹大患,一個驍勇善戰的將領,手握雄兵,這樣的人,在夏侯忱看來,甚至比眼前的周易之更具殺傷力。


    並且,夏侯忱不是第一次發現,現在隸屬夏國的季家軍,其實骨子裏還是偏向於季曠的,這是無論哪一個帝王都無法忍受的事情,這些人吃著夏國的,用著夏國的供給,最後卻是幫著外人的,這無疑是一種背叛。


    夏侯忱眯起眼睛,最後是能讓這兩方兩敗俱傷才好。


    周易之,季曠,夏侯忱一個都不想放過。


    但是麵對周易之,夏侯忱一個字都不會說,而是加碼說:“兵器鐵匠五百人。”


    周易之咬牙,這夏侯忱明明就是趁火打劫,送兵器怕什麽,隻要他們周國的匠人都在,長年累月總會重新彌補起來,但是送匠人可不是這麽說的,夏國國富民強,又有夏侯忱這樣英明帝王,夏侯慎那樣機敏的武將,技術傳到夏國,說不定會迅速的成倍的增長起來。


    打仗本來到了最後考驗的就是後方的補給,一萬兵器上戰場,一場下來,基本就廢了大半,所以送兵器給夏國,所說有些冒險,但是周易之還是能舍得的,但是匠人不同,這就等於將技術整個的送了過去。


    這怎麽可以?


    周易之餘光看向大臣的方麵,孟辰良垂著眸子,似乎並沒有聽到夏侯忱的要求。


    僅僅是一個眼神,夏侯忱心裏就有了數,其實周易之從來都是沒有變的,當初他登基時依賴於定國公,事事都要問詢定國公的意見,導致定國公府一時擴張數倍,尾不不掉,後來周易之想有些話語權都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了,這才再忍無可忍之下對季家人的動手。


    但是人的依賴心理是不會變的,季家的人死了,現在就是成了孟辰良。


    夏侯忱不打算給周易之機會,直截了當的地說:“怎麽?想讓朕出手殺了季曠,這點子東西,還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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