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了。”


    霍耀廷神情非常黯然。他說我沒良心。他事事都想到我,而我唯獨想不到他。


    我就坐在床上看著他。我也覺得他怪可憐兒的。千裏迢迢的,借著賣玉石的名頭兒,隻是為了尋找自己的身世。我就用戳了一下他的胸脯。這廝的胸上有一點黑毛。我曾說過他這樣像野地裏的鬣豬。可他非說男人這樣才性·感。


    “我沒良心,我大老遠地跟著你來?”


    “你人是來了,可是這一路,你損了我多少次?你說!”他捉住我的手,將我抱在他的膝蓋上。


    盡管舉止親密,但今個兒晚上,我和他都沒心思想那事兒。我幫他分析,那個姓李的女人到底是不是霍耀廷口中的雲姨?


    “雲姨是你什麽人?”


    “我生母的妹妹。”


    “哦。”我說怪道我覺得她第一眼瞅著麵熟,現在想來,她的容貌的確和霍耀廷生母的畫像很相似,尤其是那雙欲說還休的眼睛。


    “有些人擁有記憶力的時間很早。就像我,兩歲時,就有記憶了。雲姨那個時候經常來看我。雖然她抱著我,拉著我的手,臉上總是一點兒笑容也沒有。五歲的時候,我上幼兒園了,她來看過我一次,後來就不見了。我記得我問過我養母,雲姨哪兒去了,我想她。我養母說她去了南方一個有很多孔雀的地方。”


    當一個人回憶往事的時候,他不是痛苦就是愉悅。但霍耀廷兩者都有。在他被養母收養之前,他輾轉被多家福利院收留,見過許多凶神惡煞的看護麵孔,但留在記憶最深處的,還是那些無家可歸哇哇大哭的和他一樣可憐的孩子們。後來,我才知道,霍某人一心慈善,也是因為童年的創傷。


    “你,真的這麽肯定?”我說,就算李姓女人額頭上有傷,但這也不能說明什麽,萬一是巧合呢?


    “何槿楦,你該信我的。我什麽時候看錯人?我想,她不認我,一定心裏有苦衷。”


    “可要是她不理你,你又怎麽往下查呢?”


    “明的不行,我就暗中來嘛!”他站了起來,也穿上了浴袍。這廝的性格中有一樣閃光的地方,那就是:達觀。他總能想得開。就算身處險境被人設計暗算了,他也能通過自黑自嘲獲得奮進的力量。


    這一晚上,一宿無話。


    第二天,雨停了。這廝見我醒了,就給我遞來一杯咖啡,然後就給我一張地圖。一瞅地圖,我就傻眼了。看著地圖上的圈圈點點和箭頭,我就知道,這廝不想帶我乘飛機了,他想玩個徒步旅行!


    我被咖啡嗆了一口。欲哭無淚。“你……你就不能坐飛機去西藏,加德滿都不就在西藏的山腳下嘛?”瞧瞧這廝做的標記,什麽從雲南邊境出發,繞道緬甸。從緬甸西北部出發,途徑孟加拉、不丹。再穿過印度一個小村莊,經過這樣長途的跋涉,才能到達目的地。


    我熱淚盈眶地摔杯抗議:“霍耀廷,你這是要去西天取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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