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此這一路之上,劉榮自然也未閑著,一邊趕路,一邊與這樵夫閑談。


    才知道這樵夫名喚鄧義,其家世居汾陰,而這一村落之人士盡皆姓鄧,乃是同宗之人。


    聞此,劉榮便開口詢問這鄧義,可知這汾陰縣內何處有後天廟。而這鄧義不經思索便言道:“小人從未聽到過什麽後土廟”。


    聽到鄧義如此說,劉榮自然有些失望,而鄧義當即便又言道:“小人家中有一叔父,至今已是七十餘歲之人,知道許多旁人不知之事,而這貴人可詢問他,或可得知此事”。


    而當行至此樵夫鄧義之家門前時,鄧義便在也顧不上劉榮等人,立即上前,推開家門喊道:“娘!快出來娘!兒子帶粟米回來了”。


    不過須臾,隻見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太太步履蹣跚的從一間房舍中走出,“可是我兒回來了?”。


    這鄧義當即便放下背上之麻袋,拿到母親麵前,開來帶口抓出一把粟米,放在老太太的臉前道:“母親您聞,這袋中皆是粟米”。


    “好,好!為娘這便去做飯”。


    而此時,劉榮也走了這院落之中,這老太太雖是眼不能見,但耳朵可還是非常好使,劉榮一進門,其便聽到了動靜。


    “我兒,可是有人同你一同歸來?”。


    聽聞母親如此說,這鄧義才想起來,還有隨行的劉榮等人在外。


    當即便轉身行至劉榮近前道:“貴人恕罪,小人一時激動,竟忘了貴人還在身後”。


    說完,便將劉榮讓進了院子中,而當這鄧義之母聽聞買粟米之錢皆是劉榮所贈之時,更是要下跪給劉榮叩頭。


    劉榮當即便上前攙扶這老太太,“老媼不必如此,隻是些許製錢,當不得如此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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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朝之時,老年之女子皆可稱媼,因長於明間,劉邦之母,亦沒有名字,固此史官在記錄之時便稱劉邦之母名曰劉媼。


    而這老太太卻是向未聽到劉榮之言一般,堅持跪地朝劉榮扣了個頭。


    “貴人之賜乃是救我一家之物,自然當得得老服婦跪之”。


    言畢一旁的鄧義才將忙上前將母親攙扶起來。


    就在此時,從另一側的一房舍之中一婦人牽著兩個孩童探頭探腦的走了出來。


    這婦人從丈夫到家之時便聽到了丈夫所言,本欲出屋來拿粟米炊之,然卻聽到了還有他人至此,便未出來。


    如此一陣過後,聽到外邊再無動靜,還以為人皆已走之,誰曾想一出屋門,便見到數人站立在院中,嚇得轉身便又要回屋而去。


    這樵夫見此,也隻得言道:“鄉野之婦,令貴人見笑了”。


    劉榮原曾想,到這樵夫家中後,再詢問些事關汾陰之事,卻未曾想,還未再開口詢問,隻見湯晟湊到了劉榮耳旁,:“殿下,有一自稱此地亭長之人,要求見殿下”。


    劉榮也是未曾想到,發到地方還未多時,這亭長便先找上門來了。


    一番思索之後,便對這鄧義言道:“我還有些事,改日再來煩擾”。


    這已至黃昏鄧義原便有些為難,這窮鄉僻壤之地,眼前這些貴人,怎能住在此處。


    見劉榮要走


    ,這鄧義當即便將將劉榮等人送至門外,言道“貴人慢行!”。


    ……………………………………………………………………


    之後,劉榮便問道湯晟,“那亭長在何處?”。


    “殿下稍後”。


    言畢,湯晟便轉身而去,不過須臾,便帶著一人行到了劉榮近前。


    “公子,此便是此處之亭長”,湯晟一拱手言道。


    不等劉榮開口,這人當即便上前一拱手,“公子可是長安開之貴人?”。


    “哦?你如何知我乃是開始長安”,劉榮也是未想到,這亭長一眼便看出自己時長安之人。


    隻見這亭長一笑言道:“貴人出行十餘駕馬車隨行,即便是本縣之汾陰侯出行也未有如此之排場,除了長安之城中之貴人哪裏還有何人?”。


    劉榮卻是不知,長安而來河東出遊之列候朝臣子弟不在少數,而其中大多皆是些紈絝子弟,長安與關中之地到處充斥著皇族外戚與列候中人。


    這些個紈絝子弟不敢在長安與關中放肆,便大多到離長安不遠的各郡縣之中肆意妄為。


    這也便是這亭長如此一言中的,猜出劉榮乃是長安城中之貴人的原因。


    “亭長所言不差,我等便是長安來此之人”。


    這亭長又一拱手,“小人不知,公子可是長安哪位君侯府中之人?”。


    聞此言,劉榮算是看出來了,這亭長還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還要看劉榮看劉榮是哪家列候朝臣之子嗣。


    早在出長安之前,劉榮便與賈誼、湯晟等人統一了口徑,若是有人問起是何處而來之人,便說是彰武侯之後輩。


    且彰武侯竇廣國本來就是劉榮祖母竇太後的弟弟,自己的老爹天子劉啟的舅舅,說是他家之人自然也不為過。


    劉榮嗬嗬一笑,:“亭長可知彰武侯,我乃是章武侯家中之後輩”。


    對於朝中列候,這一小小亭長怎會皆知之,然章武侯之名他卻可是聽說過,漢家立國六十年來,隻有寥寥數人得封萬戶之候,除去河東之東陽縣之東陽侯與絳縣之絳侯,便隻有留侯與這彰武侯是萬戶之候。且彰武侯乃是太後之弟,竇氏宗族之執權柄之人。


    此時望著眼前劉榮的亭長,眼神都要冒光了,暗道:“這可是朝廷中的外戚公子,若是將他伺候好了,說不得我也有飛黃騰達的一日,也好擺脫這窮鄉僻壤之地,到長安城中做官!”。


    前不久這亭長還曾到過長安,自到了長安便被那恢宏壯麗之景象所折服,更是時常幻想能否有一日也可到長安城中過活,此生便足矣。


    “章武侯之大名,小人怎會未聽到過,還請貴人速速至亭中之驛站安歇可好?”。


    對於驛站的環境,劉榮等人早已有些受不了了,且劉榮可是知道,此驛站非直道之上設的驛站,直道之驛站,皆是朝廷所設,有少府撥錢充做日常管理開銷之用。


    然郡縣之中之驛站,名義上來說雖也是朝廷所設之,但日常之管理,以及用度皆要算在當地之府衙之開銷中。


    這些個縣衙中之官吏,可是從不會將此等開銷算作府衙之事,皆是攤牌到各個鄉村之百姓的頭上,待到收租之


    時,將此皆收入府庫之中。


    然向朝廷上繳所收之賦稅之時,卻是從不會將此筆收入交於朝廷,而是盡皆流入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此等巧設明目征收苛捐雜稅之舉,曆朝曆代屢見不鮮,且是愈演愈烈之。


    漢之中期,各個郡縣便實行每繳糧食一石,加耗兩鬥……


    到了明朝更是有淋尖踢斛一說,明朝之官員,在百姓繳納稅糧之時,官府用個大斛做量器,百姓將糧食放進斛裏,再稱重,計算自己完成的糧食份額。


    穀堆要按尖堆型裝起來,會有一部分超出斛壁,然後由倉鬥級用腳踢上幾腳。這溢出來的穀物,據說是彌補儲存和運輸過程中損耗用的,更是不許納糧之百姓掃回去,而是要百姓再拿存糧裝滿。


    最終這斛中被踢出來之糧,便盡皆被收糧之官吏私自分之。


    時至滿清之時,雍正才想出一策,令天下火耗歸公,明朝以降的“耗羨”附加稅改為法定正稅,並製度養廉銀,用意在打擊地方官吏的任意攤派行為。


    固此,漢家有些官吏,時常便會到驛站之中大吃大喝,隨後便將驛站所耗之錢糧盡皆算在百姓頭上。


    且汾陰之百姓因幹旱已如此不堪,劉榮自然也是不願再往驛站之中住之。


    “我等出長安乃是為到外遊曆,又非有朝廷所派之,怎能住在驛站之中”。


    劉榮如此說,可是令這亭長目瞪口呆,到汾陰而來之列候子弟,這亭長見過的也有數個,都是一些紈絝子弟,每每到了驛站之中哪兒個不是大吃大喝任意妄為。


    今日沒成想,今日遇到這章武侯之家中後輩,竟直言不住在亭中之驛站內,怎會不令其驚之。


    這亭長細思之後,便道: “那貴人不若到小人家中暫住如何?”。


    望著這一臉諂媚之資的亭長,劉榮暗道:我倒要看看你打的什麽算盤。


    “好,既然亭長如此盛邀,我怎能拒之”。


    如此,劉榮便上了馬車,跟著這亭長走了數裏之後,便到了一處房舍之前。


    下得馬車,劉榮一看,這亭長所居之房舍,比之適才見到的鄧義之家可是好了熟背。


    不入其家之門,便可看到,這家中最少也要有十間房屋。


    在這亭長引領之下,一入其門,便見到其家一處,竟還養有數頭豬,與兩匹馬。


    對於養豬劉榮沒有什麽意外,但這兩匹馬可是令劉榮有些驚異。


    華夏自先秦商周伊始,尋常百姓之家便已有舍飼,以養豬之用…….


    到了漢時,便有人以養豬積肥,但食豬之肉,除尋常百姓之外,貴族與為官者皆是嗤之以鼻。


    然到了唐宋之時,貴族食之肉是亦還是牛羊,後來有蘇軾寫下那流傳千古的文章--《豬肉頌》,才使得豬肉為貴族之關注。


    固此養豬在漢時乃是尋常之事,但養馬便是大不一樣,自漢之伊始,整個漢家天下便是奇缺馬匹。這也是為何劉榮的老爹天子劉啟會下詔令天下之民皆可養馬,養成之後,由朝廷收之。


    固此養馬可是一項有大利可圖之事,但即便如此,天下大多之平民還是難以有錢購買馬種在家中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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