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萬點草聽到了吳傳泥說出曆三刀的名字,心中著實是吃了一驚。


    嚴博文也是聽過曆三刀的名字的,這人的雕刻手段實是江湖一絕。


    “小哥知道曆三刀?”說完這句話,吳傳泥又點了點頭:“是了,小哥是江湖中人,曆三刀也是江湖中人,自是聽過這個名號的。”那吳傳泥點頭道。


    嚴博文聽到這裏,便問道:“那曆三刀的三刀功夫當真是江湖一門絕藝,僅憑手上三把小刀,便能雕刻出世間萬物了。”


    吳傳泥笑著看向嚴博文道:“不錯,曆三刀手上的三刀,卻是能雕出世間萬物萬事,巧妙非常,老朽這活了一大把的歲數,也是對他相當的佩服。”


    萬點草道:“我想世上能叫老伯說出這句話的人,自然是一位奇人,我確聽過曆三刀的名號,曾經還買過他的一件玉器,自然是了不起的好本事,不知老伯與他有何賭約?”


    吳傳泥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曆三刀是我在手藝界所佩服的第一人,我倆相互佩服,本領自是無須說了,那次論及了傳承的問題了,他非要說他的三刀絕技能代代永傳,我當時年輕,自然是心高氣傲的,怎能不加以反駁呢?我便辯解說,我的泥人手藝才不會絕代呢,兩人爭執不休,這才下了這麽個賭約,嗬嗬,教兩位見笑了。”


    萬點草道:“老伯所說乃是人之常情,誰無一點得意本領的,心告氣傲自是人人皆有的人。”


    吳傳泥笑著點了點頭,嚴博文則問道:“那麽老伯,你與那位曆三刀定下賭約之後,兩人還交往麽?”


    吳傳泥點頭道:“交往,怎會不交往呢?我倆當時家門相對,每天不是他來找我,便是我去找他,可以說是知音人了,這條賭約一直在我倆人中間,我二人相互看著,看誰有傳人。”


    萬點草看他的臉色,越說越是悲涼,心想定是日後發生了什麽不為人意的事情的。


    隻聽吳傳泥繼續說道:“我倆一直等到了四十歲的時候,卻無一人前來投師學藝,我倆人都知道對方的手藝都未有傳人,這心中才有一絲的安慰。”


    嚴博文道:“祖傳手藝,若是就此沒落,當真是不幸之極,我想,曆三刀定然是失落的緊吧?”


    吳傳泥點頭道:“不錯不錯,那時候,我天天在家鑽研如何傳承絕藝,有好些日子沒有見到曆三刀了,便想區瞧瞧他,誰知道,我在他家的門前瞧了好長的時候,都沒有人給我打開門來,我心道是出了什麽事情麽?我倆雖各自賭氣,卻是知己好友,我心中一驚,便翻牆躍了進他的家門。”


    萬點草聽他越說越是玄乎,心中也是來了興致,便忙問道:“老伯翻牆進去怎麽樣了?”


    吳傳泥道:“之間他的家中的桌椅全在院子之中,那桌椅的上麵都搭著一個棚子,桌椅上麵滿是他雕刻的稀奇物件,虎豹龍蛇,飛禽走獸,魚蟲鼠蟻,那些物件是應有盡有,那些東西全都擺在外麵,他麵棚子是為了防止日曬雨淋的,看到那些個東西,我心中一驚,還道他是出了什麽事情呢,因為我知道,那些雕刻的東西,他一直視若珍寶,我曾見過有人拿萬兩黃金,想要換他一件物件,他都是不換的,平日裏也是將這些東西放的嚴實,輕易是不露人眼前的,怎會全都擺在外麵呢?”


    嚴博文道:“莫不是曆三刀出了什麽事情麽?”


    吳傳泥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當時也本以為他是出了什麽事情呢,待向他房中尋去,到了門前,我看到他的房門竟是沒有鎖,心中隱隱感覺著不安,我道是他定然出了什麽事情,忙推開了他的房門,但是裏麵卻是什麽人都沒有,他房間擺設一點都沒有動,我經常與他交往,自然知曉他房中的擺設,當時我正納悶,轉眼便瞧見了他寫給我的一封信。”


    說著吳傳泥突然停了下來,走到一旁的櫃子旁,拿出鑰匙打開了櫃子,從裏麵抱出來了一個鐵盒子,走到了兩人的眼前,打了開來道:“兩位請瞧。”


    萬點草與嚴博文兩人的眼睛都向鐵盒中望去,隻見鐵盒中僅僅有一張發了黃的信封,萬點草伸手將它拿了出來。


    吳傳泥道:“老朽這輩子,猶為看重這封信,兩位可打開來瞧。”


    萬點草點了點頭,伸手拆了開來,那信封顯然是拆開之後,又重新用火漆封存起來的。


    萬點草打開之後,隻見一行飄灑的草書寫著的字,他自小也與人學習過文字,這些草書雖然不易辨認,但是萬點草卻還看的懂。


    隻見上麵寫著:“吾兄傳泥,三刀自知數十年間難免將絕藝相傳與人,實為愧疚,故不敢再立天下三刀的名號,吾兄勿念,三刀勢要尋的如意人,將絕藝相傳傾受,不日便將離去,為怕兄阻攔,不敢相與之言語,顧有一番藏品,望兄留下,望物而見三刀,三刀自問有些功夫,欲在江湖闖蕩幾番,待得尋的如意人,便於兄來相匯,勿念,勿念,珍重,珍重。”


    萬點草看完之後,將手中信件交給嚴博文看去,嚴博文自幼便研究書法,對於名家筆墨甚是推崇,雖然近年來勤於習武,但是筆上勢頭卻也未曾放下,見到了曆三刀的筆墨,在心中先呼了聲大好,又將信念讀了下去。看完之後,心中大大的讚歎了曆三刀的筆勁:“這位曆三刀筆法真如飛鷹盤日,如龍舞九天,叫晚輩好生敬佩敬佩,若是此生與此人交為朋友,自然是心中大大的喜事。”


    嚴博文最為讚歎有才學的人,對於書法也是研究甚深,今日一見曆三刀,心中頓生利潤結交之念頭,心中大為讚歎,口上也是絲毫的不落後,推崇備至,故以晚輩自稱,再者說了,曆三刀既稱吳傳泥為兄,那麽自然是與吳傳泥歲數相差了幾歲而已,稱為晚輩自然也是可以的。


    吳傳泥道:“近些年來,我曾托人也曾在江湖中打聽他的下落,卻是一無所獲,今年老朽六十三歲,不知道還有幾些虛歲可以活了,都是當年的那條賭約,害得我倆將近三十年沒有見過麵了。”吳傳泥說話的時候,眼中的淚珠晶瑩,轉動不已。”


    萬點草與嚴博文聽他說了這段往事,心頭也壓抑了不少,各自也都沉默了,不再言語什麽了。


    一會兒的功夫,吳傳泥擦淨了眼淚,臉上強笑著道:“叫兩位見笑了,年歲大了,說話的時候難免管不住自己的情緒,還請兩位不要見笑。”


    萬點草道:“吳老伯說哪裏的話?我們怎敢恥笑什麽呢?你與曆三刀曆前輩的手藝交情,又哪是我們敢評談的呢?更別說恥笑的話了。”


    嚴博文道:“是啊,老伯我雖自問書法有些見解,但是看到曆前輩的信件時,看他那種飄逸瀟灑的筆法,便也能猜測出曆前輩的心意,那是大大不舍之情懷,我想,他也是怕於手藝丟失,故向外麵闖蕩,想要尋得一好徒兒。”


    萬點草瞧了一眼吳傳泥道:“我想曆前輩的離去,並不是為了與吳老伯你的賭約而已,而是真心的希望手藝相傳,更是珍視你們二人的情意啊。”


    吳傳泥點了點頭:“是啊,這麽些年了,我心中也沒有什麽可以擔心的了,倒是對這位老友,尚有些掛念,不知道他近來在何處,是否娶妻生子,是否過得安好,這一些都是不得而知的了。”


    嚴博文與萬點草兩人也沒有說什麽。


    吳傳泥轉身將鐵盒放了回去,又顫微著抱出來一個大箱子,萬點草見狀,連忙幫他提了出來。


    吳傳泥向萬點草點頭相謝,將箱子裏麵的東西一件件的取了出來。


    隻見那些東西都是一些精致品,正如吳傳泥所說,那些東西有虎豹龍蛇,飛禽走獸,魚蟲鼠蟻,是件件漂亮,件件精致少見。


    萬點草知道那便是曆三刀留給吳傳泥的物件了。


    “這些物件,便是三刀留下的,每次想到他的時候,我都會拿出來看看,每次瞧這些物件,都仿佛是在瞧著三刀正在雕刻一般,我虛長他幾歲,他卻是我所為佩服的人啊。”吳傳泥滿臉的無奈表情,搖頭歎惋,但是還有一絲絲的滿足之色。


    嚴博文安慰道:“老伯,我們走南闖北的,或許在哪天便能遇到這位曆三刀曆前輩,如若是遇到了這位前輩,我們定然將老伯的思念告訴,叫他回來與老伯說話。”


    吳傳泥雖然知道這樣的機會實在是渺茫之極,但是在心底,卻還是抱著一絲希望的,聽到嚴博文的話語,雖然知道是安慰之語,卻還是欣喜的緊,說了些感謝的話語。


    萬點草欣賞著眼前的物件,腦中想的卻是羅夢手中的兩隻碧玉獅子,那真是巧奪天工之物,萬點草依然記得,那件獅子全身找不到一個缺口,找不到一條劃痕,更沒有一絲的刀刻之引,心中想到了羅夢,又是一番的感慨。


    三人又聊了些其他的,萬點草與嚴博文才起身說告辭。


    三人這般的聊上幾個時辰,彼此的關係拉近了不少,吳傳泥欲留下兩人吃些飯菜再走,但是萬點草與嚴博文兩人連聲相謝,吳傳泥也不好強留什麽,便點了點頭。


    嚴博文出了泥人小店之後,讚歎了些吳傳泥與曆三刀,他雖未見到曆三刀,但是見到他寫的字,也是大加的讚賞,隨後又道:“想不到這等偏僻荒涼之地,竟也有這等奇人,若非親眼所見,當真的不敢相信的。”


    萬點草笑道:“二哥啊,越是高人,越是不顯山露水的,對了,你不會到時候真的回來學習這泥人手藝的吧?”


    嚴博文笑道:“學些也好,得有了時間啊……”


    兩人說笑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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