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蘇兩眼看著他。


    “左青盟這四年雖自始自終都按兵不動,但實則這場戰爭真正的發起者就是你們左青盟。”諸葛封說著,“四年前,白鶴縱火一事引發兩盟大戰。天丹閣的人認為是軒轅陵的人所為;而軒轅陵的人卻覺得天丹閣的人將白鶴一群人給殺了。”


    “其實,追其根本,應該就是你指派落未央做的這一切。”諸葛封指向落未央。


    白子韜呆愣在那裏,“諸葛封,你在說什麽!”


    “落未央一介弱女子,怎麽可能指使動白鶴做這樣的事?”左蘇緩緩道,“何況,我聽說,當初天丹閣的人是讓你和肖敏兩位淩雲塔弟子照看庫房。白鶴究竟去沒去?究竟是不是白鶴所為?你諸葛封應該比我清楚。”


    左蘇的語氣強硬起來,不再稱呼其為封組長。


    諸葛封冷聲笑道,“確實,哪怕落未央獻出美貌也很難撼動一位不食煙火的煉丹師。但左盟主你可別忘了,長安樂陽坊有一種失傳多年的舞技,名為迷魂曲。”


    “迷魂曲一旦跳起來,就算女人都能被女人迷住。何況一位老頭子?”


    “不錯,你說的很對。”左蘇對此竟沒有反對,反而笑笑。


    諸葛封繼續道,“這四年所有的大事件,應該都是在你左盟主的掌控下。從我們出了淩雲塔開始,為了落未央一不小心得罪誠王;再到遇見白鶴神醫,帶上落未央一起前往天丹閣;最後,天丹大火,引發兩盟大戰……”


    “這每一步,不過是你精心設計的把戲。你下的棋確實不錯。”


    左蘇點頭,並未反駁,“還有什麽,繼續說。”


    “當然了,我說的這些都不是重點。”諸葛封嗬嗬一笑,“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但每一步路無一不是和我有關係。與其說,從一開始你操控一切,倒不如說你一開始就想操控我。”


    “造成今天這樣,我和你站在一起的局麵,都是你這盤棋下出來的結果。”諸葛封眼睛死死盯著左蘇,“你接近我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塑造出今天這樣的我,又為了是什麽?”


    左蘇長歎一口氣,“你隻要知道,我不是害你。”


    “但不管怎樣,若你想繼續按你的步數走,首先要把你的想法告訴棋子才對。我可以做一枚棋子,但不會做一枚不明不白的棋子。你明白?”諸葛封語氣很平靜。


    從拆穿這一切,到和左蘇現在的對峙,他一直都是平靜的心態。


    因為,當他分析出每一步時,都驚人的發現:左蘇雖然一直關注他,但卻根本沒有害他的意思。當在軒轅老祖和天賜兩人的夾擊下,自己快死的時候,正是他出麵解救;當左蘇安排的每一個計謀實施時,也都巧妙的避開使諸葛封處於危險的環節。


    他不是害自己,那他是為了什麽?


    諸葛封隻想知道這個。


    夜空沉寂,兩方都陷入良久的安靜中。左蘇靜靜的思考著,他很少在別人麵前展現思考的一麵,他做事往往不需太久的思考;現在可能真的遇到難題。


    “我有個朋友,名叫諸葛冷。他當年死的不明不白,我隻想為他報仇。而為他報仇的唯一方式,就是統一整個古武。”左蘇突然開口,語調中帶有一絲顫抖,尤其叫到諸葛冷的名字,“敵人太強大,我隻能先強大自己。”


    諸葛封呆愣在原地。難以置信的看著左蘇。


    左蘇繼續說道,“你是諸葛冷的孩子,你也想報仇,不是麽?我隻能告訴你這些,其餘的,不要再問我。就算你不願和我結盟,報仇這條路,在我餘生,我也會走完。老奴,起轎!”


    左蘇離去了,消失在夜色裏。


    落未央走了,白子韜叫了諸葛封好幾次、在他沒有反應後也離開了。漆黑的小路上,隻留下諸葛封。


    多麽的猝不及防,多麽令人難以麵對的事實。


    我來華夏,是為了報仇;我統一世俗,是為了報仇;我進入古武,成為強者,是為了報仇……


    我活著,本身有一大部分責任,就是為父報仇。


    四年了,再聽人提起父親的消息,再遇到父親的老友,再麵對一份未知的仇恨,諸葛封難以克製自己的情緒。跪倒在地上,一個人,在黑夜中失聲痛哭起來。


    沒有經曆過,永遠無法體會這份痛苦。


    “父親……你讓我如何是好;原來,還有一個人,一直記得你。”黑夜裏,獨自抽泣;笑他懦弱?誰又能輕易扛起這份痛楚?眼淚,流吧!


    左蘇的轎子平穩的回到仙靈山。


    在路上,老奴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終於還是問出口,“有一句話,老奴我若是不問怕是會被憋壞。”


    “哈!”左蘇邊咳嗽邊笑,“跟我多少年了,你還是這性子。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我不想告訴他真正實情,話一半真一半假便好。”


    “難道盟主,你一輩子也不想和兄弟相認麽?”老奴不理解,不理解為什麽諸葛封拆穿這一切後,盟主還不願說出自己身份。


    左蘇長歎一聲,帶著一絲悲哀,“認什麽?讓他知道自己有個快死的哥哥?讓他再麵對一次親人的離去?算了吧!為父報仇後,我再將古武未來交給他,活得就夠了。”


    “我不想,他再難過了。”


    仙靈山夜晚的空氣,如仙界似清新。


    “盟主,你該喝藥了。”落未央輕輕的敲著木門,這個時間,左盟主一定還在看書。沒有比落未央更了解左蘇的人了。


    裏麵沉默很久,“未央,以後不用你給我送茶送藥了,你回長安樂陽坊分部去吧!好好過你的日子。”


    啪嗒!


    門外傳來了藥碗摔地的聲音。


    隨後,便聽噗通的跪地聲。落未央伏在地上抽泣著,“是未央不好……壞了盟主您的大計,未央該死;但請您不管怎樣懲罰我,都不要把我調離你的身邊,未央願收罰,但請你不要剝奪我照顧你的資格。”


    嬌聲抽泣,甚是憐人。


    門內長歎一聲,“我何曾怪過你?”


    “沒……沒有。”


    “未央,你知道我是寒體之人,百年人類不出一位寒體之人。”


    “未央知道。”


    左蘇心有些痛,“我活不了多久,讓你愛上,是我的錯。”


    啪!


    門被落未央狠狠的推開,嬌小的她不知哪來那麽大勇氣。第一次,她第一次敢直視盟主,“愛你,是我一個人的選擇。我要照顧你一生;若你的一生隻有一年,我願伴你一年;你的一生若隻有一天,我陪你一天;你的一生,若是稍縱即逝,就讓我陪你到稍縱即逝好不好?”


    左蘇呆呆的看著她,一步步的向自己走來。然後,靠在他冰冷的懷裏;左蘇不知她覺得冷不冷,但左蘇知道,她的身子,很溫暖……


    懸崖邊,微風吹拂。


    “在這裏發什麽呆,當心著涼。”


    一件貂皮大衣披在諸葛封背上,冷月緊挨著諸葛封坐下。看了眼諸葛封手上拿著的神風牌。那是諸葛冷死後留給諸葛封唯一的遺物。


    “再想叔叔?”冷月不清不淡問道。


    諸葛封搖搖頭,將神風牌收了起來,“一個死了的人,有什麽好想的。嗬,一年也見不著幾麵的老東西。”


    “可每次見他,你都興奮的拉著我等在機場,不對麽?”冷月俏皮的眨眨眼,把諸葛封的謊言拆穿。


    諸葛封沉默了。


    “我想報仇,否則這份仇恨堵在我心裏,很難受。”良久開口道。


    “當初,諸葛冷叔叔的遺體蓋著國旗被運回來時,我記得清清楚楚,你靠在我懷裏痛哭了兩天兩夜。”冷月的腦袋,緩緩靠在諸葛封肩膀上,“你就是那樣一個人,嘴裏總說不在乎某個人,到最後,最在乎的卻是你。”


    “我明白,你不報這份仇,不會原諒你自己。”


    諸葛封倉促站起身來,將大衣又披在冷月的身上,“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喂,我說了要追你,你答應一下!”冷月轉頭對諸葛封喊道。


    諸葛封的身影卻愈加像逃離似得,跌跌撞撞的消失了。隻留下冷月咯咯的鈴聲笑容。


    第二天一早,左青大會。


    左青盟各大世家,就算再不爽諸葛封,也要給左家麵子,如數到來。曉組的人也早早坐在另一側,所有人都到齊了,就差曉組老大諸葛封。


    “嗬!真把自己當成腕兒了。”胡家家主等了很長時間,不滿起來。


    宋林白了他一眼,“讓你等你就等著,話哪兒這麽多?”


    “你他嗎算什麽東西?”另一位世家家主不爽了,立刻站起來。


    紫邪抬起眼皮,“我勸你乖乖坐著,我不知邪修是不是好人,但敢殺人這句話,錯不了。”


    嘩!


    一時間左青大會炸開鍋!兩側人爭吵起來。


    “老大來了!”劉洋一句話,讓所有人安靜下來。眾人齊齊看向門外,左蘇也抬頭看向門外。


    隻見,諸葛封穿著一身嶄新的曉服,手上拿著神風牌,掃視了一圈在場的眾人,一字一句道,“曉組、左青盟,正式結盟。結盟地點,烈士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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