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界內部因為諾倫的出現而發生了一場天變地異。新太陽係所在的銀河係在意誌之力的影響下遠離了屬於外位麵的其它河係獨立了出來。一場由神主持的新世界創造正在如火如荼地展開。也許在不久之後夢想界便將迎來新的明天。


    但是這些與外位麵之一的混沌海位麵無關。她無時無刻環繞在所有人的周圍,所有河係的周圍。一切生靈的生滅,一切生靈的輪回都由她所主持。一切的生靈都由她所掌控。她無時無刻都在所有人的周圍。


    她從不掩飾自己,也無需掩飾自己。


    因為她正是所有生靈之母,一切的開始和一切的結束。她代表著整個夢想界的輪回。


    每時每刻,無數的生魂從她的內部出現經過胎藏界進入各大位麵。這一過程預示著又有新的生命降生,無論那生命屬於何種種族。


    每時每刻,無數的生魂從胎藏界歸入她的內部。這一過程預示著夢想界中又有亡者出現,無論死因是戰死、病死、餓死、老死或者意外死。


    表象如河如川的她從出現在夢想界中開始便一直如此。這是她的職能,也是她的職責。隻要她還存在一天,這一過程就不會改變。


    無論是誰的輪回,她都一視同仁。


    ——————


    第一世的他,是隻小老鼠。


    降生不過五天他便在同一輩的兄弟姐妹的爭位中敗下陣來。不,他連爭也沒爭便敗下陣來。


    因為他是先天白癡。甚至幾無自我。從降生那刻開始他就被所有家族中鼠所無視。遠遠地扔在了一邊。同輩兄弟姐妹共十七隻。他第一隻出生,也第一隻被淘汰。被所有鼠扔在下水道的一邊,無鼠理會。


    唯有他的母親,上一代二十隻兄弟姐妹中的老四偶爾會咬些奇怪的食物給他。他懵懂地看到,懵懂地吃下。這一切隻不過是生理上的條件反射而已。


    所有鼠都放棄了他。他沒有生存能力,也沒有繁衍能力。這樣的家夥是沒有資格存活下去的。沒有當場將他咬死當成過冬存糧也隻是因為同輩之間的血脈維係而已。生存艱難的這窩小老鼠自己想要生存下去也難,唯有放棄他。


    他的玩伴是一塊白色的石頭。一塊在下水道這樣的汙穢環境中仍然保持著白色的奇怪石頭。老鼠的牙咬不開石頭自然沒鼠將石頭當成一回事。唯有無鼠理會的他將這塊石頭當成了玩伴。沒事就會咬著石頭爬來爬去。


    這處下水道所在的城市位於星球的北半球。每年的冬天都非常冷。他所在的這隻小族群每到冬天都會死去最少一半的族鼠。剩下的那些也隻不過是在苟延殘喘而已。


    今年的冬天也是一樣。


    遠處的同族們互相依偎在一起,用各自的體溫互相取暖。其中到底有多少還活著,有多少已經死了根本沒鼠去數。因為這些對於存活來說都沒有意義。


    他仍然獨自一個,抱著白色的石頭瑟瑟發抖。


    三天沒有吃東西的他根本無法保持自己的體溫處於警戒線以上。差不多快要和周圍的石頭成為一體的他吃力地睜開自己的眼睛。


    因為他感覺到有東西趴到了他的身上。那東西有溫度。


    即使是白癡他也能分辨出那隻灰黑色的大個子是他的母親。她趴在了他的身上,試圖用自己的溫度去保護他。


    可惜,再次閉上眼睛的他再也看不到了。


    第二年的春天到來,風吹過路邊讓人感覺意外的愜意。


    對於每年可以生產四代的灰老鼠來說在過冬的過程中死上一些同族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隻要可以保證母鼠的大部分存活和食物的充分,就算隻剩下四隻也能再次回複成一支標準的鼠類家族。


    清理完過冬形成的災難現場,族長命令手下將那顆完全沒用的白石頭遠遠地扔了開去。


    ......


    第二世的他是個人。降生於某星係類宋朝時期的官宦之家。


    這世的他與前世差別極大。整個家族同輩隻有他一個男丁。他的母親是父親的三房。原來愁雲慘淡的家族在他丫丫落地的那刻集體歡呼。仿佛十數年的陰天終於撥雲見日一般。


    可十天後,這一家族再一次愁雲慘淡。


    因為他仍然和上一世一樣是個白癡。不會哭不會笑不會叫。眼神呆滯神似廢物。


    母親天天以淚洗麵,父親天天唉聲歎氣,大歎壞事做盡不得好報。可又有那個大家族的崛起屁股是幹淨的。數年等待生出個白癡兒子隻能說天命犯衝無關他人。


    三房是妾,是小。對於大房來說根本隻是個生育機器。生出個半兒半子那還算好,至少還能過得好些不用太看大房和二房眼色。可生出的是個沒有前途的白癡兒子,這比生不出還讓三房難過。


    幸好他父親和母親的感情還不錯,沒有因為生了個白癡而休了他母親,把他和他母親趕出府門。每天還是好衣好食供著,隻盼這白癡兒子有天可以明心見性回了神誌。讓這無男丁的家族可以揚眉吐氣一回。


    可惜理想和事實總是不盡相同的。


    母親因為在生出他不久後天天以淚洗麵的關係沒把身子養好。得上了頑症。快抓周的他還是那副呆樣讓人完全提不起喜歡的心情。原本就冷清的三房偏院更加冷清了。


    娶了三房太太還是這副衰樣,當府師爺隻能為這當老爺的父親出一個不算主意的主意。


    娶四房。


    老大生了個女兒,老二沒生,老三生了個白癡兒子。這種流年不利的狀況讓老爺父親成了沒頭蒼蠅。狗頭軍師這不算主意的主意在他最沒主見的時候成了最好的主意,再被上輩的慈母隨口嘮叨了幾句這事就這麽成了。


    結果他的抓周宴改成了他老爹的娶妾宴。


    三房偏院成了冷宮。


    進了男家門便是男家人。母親至此和本家再無關係。再說本家隻是一小商人,就算想說些什麽也不可能對抗這仕農工商排位嚴密的社會階級。無德是才的母親唯有哭。


    那天,他喝了些米粥後被噎到了。隨後便沒了呼吸。


    心中最後一根弦被崩斷的母親拖著病體抱著已經涼了身子的他離開了這大門上掛著個“伊”字的大戶人家。


    第三天,兩人的屍體被淮水泡成了球,浮上水麵被漁人發現。伊府將他倆的屍體領回,草草埋了了事。


    這類事情在這社會不大不小,算不得什麽驚天動地。沒過幾個月便被人忘了個幹淨。大家嘴裏現在的閑聊話題變成了猜測伊家四房這回會生男生女。聽說新來的那位也懷上了。


    ......


    第三世的他是隻杜鵑。自己不築巢喜歡占別人家那種杜鵑。


    他作為一隻杜鵑父母是那隻他自然不知道。他隻知道破自己破殼而出後看到的那隻一直在盯著自己看的鳥個子比他小。


    其實那是隻喜鵲。


    這一世的他還是懵懵懂懂。其實成了隻鳥,智商連老鼠也比不得。能得本人一句“懵懵懂懂”已算是燒了高香磕了響頭,謝天謝地了。


    兄弟姐妹們個子沒他大,母親銜回來的吃食自然被他占了大頭。他的便宜老媽智商比他還不如自然不會有意見。看到一窩小崽子個個叫得歡實當然無甚意見。每天的工作都是飛進飛去為這一窩子小東西找吃食。


    喜鵲報喜,杜鵑泣血。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句子出現自然是因為兩種鳥的叫聲完全不一樣。喜鵲的叫聲喜氣好聽,文人騷客都喜歡拿喜鵲的叫聲說事兒,寫個文譜個曲動不動就喜鵲怎麽怎麽的,鬧得他們和喜鵲是一家似的。


    杜鵑的聲音嘶啞難聽,怎麽聽怎麽像是在哭。被人冠上悲鳥之名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可壞菜就壞菜在他的叫聲上。壞菜也壞菜在他搶了這窩小崽子的大部分吃食上。


    力氣比別的便宜兄弟姐妹來得大,動靜自然也大得多。這一下便引來了一些危險的東西。


    蛇。一條金線蛇。


    盤在樹上那條蛇幾和樹幹一個顏色,唯有身上那條金線出賣了它。出賣了它毒蛇的本質。


    它隻是呆在那裏,吐著自己的長信。豎線狀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這窩看上去可以一口吞掉的東西。


    便宜老媽根本不是它的對手。就算急得掏心掏肺也一點屁用也沒。


    動物的本能促使著他快些逃離這危險的境地。他也這麽做了。


    可惜,毛還沒長齊,飛不起來。可惜,吃飽了撐的連逃跑也要抓著那塊從小玩到現在的沒用白石頭。


    叭嘰。


    沒有什麽鳥是可以抓著一塊和自己差不多重的石頭後還能在掉下三十米摔在地上而不死的。


    ......


    第四世的他是朵蒲公英。


    周圍全是他的同類。或者說,這片草原上全是蒲公英。多到無以計數,多到難以算清。


    他用了十天成長,長成了和他母親一樣的大小。然後繁殖出大量的種子,看著那些自己的孩子和他以前一樣被風吹飛,飛到遠方無盡之遠之地。


    隨後他便枯萎了。


    ......


    第五世的他是一戶獵戶的兒子。


    輪回之所以為輪回就是因為記不得自己的前世。他不會因為這世他不是白癡而慶幸,他爹他媽也不會因為自己兒子沒長成白癡而笑死。


    獵戶人家的日子不好過。尤其是像他家這樣生在山裏靠山吃山的貨色。具體比較起來他們的生存狀態並不會比第一世時的老鼠家族好上多少。都是覓食,繁殖,生存這樣的老三樣。


    幸好,這一世的他可以明明白白地看到自己的父母,也明白自己的處境。


    他的理想就是長成和他父親一樣有本事的獵人。可以獵到熊然後拿熊皮到山下鎮子裏換些銀錢然後娶個大腳婆子過日子。


    雖然開始產生理想的那年他才十二歲。


    這個理想在保持了二年後便被打破了。


    一塊石頭從天上砸了下來,砸在了他家不遠處的山頭上。


    好奇心上來的他不顧母親的勸阻衝到山頭,從大坑中拿出了一塊差點把他手給燙掉的白色石頭。山裏人家的好處就是從小皮粗肉糙,冷不怕熱也不怕。用衣服包著那塊石頭他就回了家。結果屁也沒檢查出來。又舍不得扔。母親隻能做了個荷包將這片被辨認為白色片狀的金屬裝起來讓他掛在腰畔。


    父親沒回來。整整三個月父親也沒回來。


    原本去整過冬食物的父親出去了三個月也沒有回來。已經冬天的現在他們根本無法存活下去。已經長得有些力氣的他隻能背著他的母親拿著家裏僅存的銀錢下了山。住進山下鎮子的旅館裏。


    鎮裏的人嘴裏聊天的話題都是三個月前那些高來高去的神仙出沒這附近的事情。這讓他隱隱感覺非常地不好。


    仔細地聽了三個白天。原來那些神仙似乎是為了什麽從天上下來的東西而在這山裏打了好幾架。打得山頭變了形不說,還把周圍的花花草草也劃拉掉不少。聽說周圍別的獵戶因為神仙打架的原因也死了不少。


    他緊了緊後腰上的荷包,轉回了房間將事情告訴了自己的母親。


    結果看到的卻是上吊的母親還有一封遺書。


    不識幾個大字的母親粗粗地寫下了這封絕筆。他含著淚看完。原來他母親早知他父親已經丟命之所以直到今天才上吊隻是為了這個兒子。看到自己兒子已經能在鎮子裏混下去,身體不好的她為了不拖累他便決定上吊隨了他父親而去。


    他悲痛萬分,悲憤莫名。從後腰荷包中拿出了一切事件的起源,那塊白色金屬。心中大恨的他隻想把這塊東西扔得遠遠地。


    誰想,下一刻他便身首兩地。


    一雙似不人間的白皙之手從血泊中拿起了那塊金屬,理也不理幾成人間地獄的現場飄飄而去。


    ......


    第六世,或者說上一世的延續。這一世的他仍然是那個獵戶人家的兒子。


    上一世的他在被人殺死後被白色金屬吸入內部。渾渾噩噩地跟著拿了白色金屬高來高去的神仙離開了那山那鎮那些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被白色金屬吐了出去,寄生在了一隻奄奄一息幾無生機的白狐體內。那隻被人打得魂飛魄散的白狐肉體得了個新魂便立時飛速好了起來。


    懵懵懂懂地養將了多日,對天理循環因果報應不甚了解的他活了過來。並且明確地了解到自己居然成了人人喊打的妖怪。


    肉體的前主人魂死靈滅什麽也沒留下,成了妖的他隻能從無開始。默默地吸收天地月華,默默地成長。


    心頭的恨已經在他腦中紮下了根,成為了毀滅一切的開始。


    他的本質還是那個什麽也不知道的獵戶之子,可頂不住這具妖怪身體的天賦異稟。即使什麽也不會,隻是這樣吸收天地之精他也可以確實地了解到他無時無刻都在變強。


    每天都在變強的他也可以感應到這塊陌生的地方沒有任何東西是比他強的。


    他每天都在修煉,每天都在默默地觀察著這個人世。天理循環,蒼海桑田不斷地在他眼中變幻。時間在他的眼前沒了意義,人性在他眼前沒了實際。


    那些可憐的兩足生物在他的眼前以三十年為一代不斷地更替著。春夏秋冬不斷地在他的眼前重複著。一切的變幻不斷地麻木著他的神經,讓他成長為一隻不折不扣的妖物。


    沒有人性,隻有恨的妖物。


    終於化人的那天到來,天雷無力的三擊在他看來根本就是連老天也站在他這一邊。成為白麵書生的他隱去了他的白色尾巴,再一次如兩百年前那樣走入了人世。


    兩百年的仇人雖然已經離他遙不可及。但早已熟知人世一切的他不斷地往複著尋覓,尋覓,再尋覓的過程。終是讓他在千裏之外找到了那個仇人的影子。


    那是一個大教派,至少他沒有在這世看到過比這派更大的。山頭被幻術所隱,五十年開一次山收一次徒。周圍十國無數人蜂擁而至,隻為成為這教這派之人。


    他也去了,以一妖身而去。他隱藏著自己的妖氣,隱藏著自己的力量。裝作一天賦不錯的年輕人。隻因為他看到了那片白色,掛在某個老頭的身上。那高來高去的老頭入那教門如入自家。


    結果他死了,死在了山門之外,死在了白色金屬煉成的神劍之下。


    千百年的山門自有一套辨識是人是妖的辦法。他一自以為是占山為王的小妖在那些高來高去的神仙看來也不外如是。隻當他是一隻欲圖混入山門竊取靈丹的宵小之輩,隨便開得護山大陣之一二打殺了便是。


    甚至門內人士認為讓鎮山神劍斬了這小妖根本就是汙了神劍之光的作為。起動大陣的那位還被掌門罵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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