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此節與全文沒有絲毫聯係,純粹為本人大姨爹發作而出現的心情隨筆。請選擇性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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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慢慢地從被窩中坐起,雙眼無神。


    又想起它了。


    每年冬天開始和結束左右的時段都會在夢中出現它的身影。


    依然溫順,依然可愛,依然粘人。


    每次夢到它時我的心情也一如以往。


    依然悔恨,依然痛苦,依然困頓。


    兩年前的初冬,朋友來我家玩。近午夜之時,朋友離去。遂送友人至樓下。臨行前三人站在樓下聊天,頗有談笑風生之感。


    它就是在這時出現的。劃著它這一族永恒不變的優雅步伐從遠處的黑暗中出現。


    我是三人中第一個發現它的。就像我在看到它的其它同類時一樣,會看著它們無聲地,平靜地,優雅地走到我的麵前。或抬頭注視,或發出那百聽不厭的可愛叫聲。


    它靜靜地凝視著我。喜歡貓的我也能理解它當時的願望。


    希望有人可以來撫摸它。


    我高興地蹲下身,伸出右手撫摸起它背上柔軟的毛皮。


    美國短毛,不純的雜交品種。一雙琥珀色的豎瞳因為我的撫摸而眯起。小腦袋對著我的右手蹭啊蹭的。


    很可愛。


    我家樓下經常可以見到野貓。在這個快餐時代裏,某人心血來潮想要養隻寵物。出於虛榮,出於好奇,出於興趣或者出於別的什麽原因跑到寵物市場去買下它們。在養了幾天後發現它們很膩人,很煩,很麻煩或者很吵而後悔了。將它們扔掉,燙死,打死,或者送人。少數的幸存者們便流落街頭。等待著,尋找著有可能出現的天上餡餅。讓它們至少可以不在今天凍死或者餓死。


    我很多的朋友都說我給野貓們買食物的行為很傻。我也知道本就沒多少收入的自己的這種行為是不明智的。


    但是,少少懂點貓語的我無法不去注意它們的眼睛。那充滿著期待,充滿求生欲望的眼睛。


    我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因為隻是下來送人並沒有想過買什麽東西回去並沒有帶錢包,口袋裏隻有4個銅板。


    3塊5。


    至少可以買到一根火腿腸。我鬆了口氣,低頭看向身邊的可愛小貓。


    可我看到的不是需要食物的眼神。它的眼中傳出的意思完全不同。


    冷。


    我趕緊將它抱了起來,摟進懷中用大衣包在外麵抱住。隻露出那顆可愛的小腦袋。


    “很可愛。”朋友A伸手過來撫摸它的腦袋。“可惜我家已經養了好幾隻了。”


    小貓愜意地眯起眼睛。沒有掙紮,沒有害怕。


    “我那邊也差不多。一隻狗一隻貓。”朋友B也攤手。“A,不早了。走吧。”


    我和小貓目送兩人走向遠方,直到不見。


    我再次蹲下將小貓放在地上。


    “既然你不餓,那我就不買食物給你了。快點回去吧,你主人一定等急了吧。”我摸摸它的腦袋,它仍然眯著眼睛用腦袋蹭我的手。


    剛才將它抱起之時我就發覺了。不同於一般野貓,它身上的虎斑短毛幹淨而整齊。那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它有主人,隻不過是出來溜達的。另一種是剛被扔掉。


    我寧願相信是第一種。而且他的主人因為回到家裏沒有發現它,現在很著急。


    “就到這裏吧,拜拜。”我收回撫摸它的手,站起來轉身上樓。


    這時候我特別恨自己在黑夜中感覺過於靈敏。我居然感覺到它跟在我後麵,已經和我一起上到二樓。


    有時候無知真的是一種幸福。在現在這個時候,我基本可以確定它的情況是第二種。


    它是剛被扔掉的。


    我轉過身蹲下,和它對視。


    它的眼睛在無燈的樓道裏發出淡淡的螢光,看著我。


    我可以隱約感覺到它的想法。


    它輕輕地走到我身前,貼著我的褲腿蹭著。喉嚨裏發出的嗚嗚聲在無聲的樓道裏特別明顯。


    在這一刻我熱血上腦,忘記了一切。抱著它回到了家裏。


    當我為它在房間角落裏放好盒子墊上舊毯子後我才反應過來,我做了些什麽。


    我的母親有恐毛症外加小動物恐懼。隻要是小動物出現在家裏就會害怕。雖然不會有什麽歇斯底裏的行為,但會出現血壓上升和心悸之類的症狀。


    這也就是我為什麽隻是喂食,從不抱回家的真正原因。


    而我卻是個抵擋不住任何可愛小生物魅力的家夥。尤其是貓。


    喜歡和它們相處,也喜歡去接近它們。結果一旦周圍有小動物,我或者它就有很高的概率向對方走去。尤其是貓。


    算了,至少今天讓它住下,明天給它找個好人家。我撫摸著又撲到我身上來的它歎了口氣。


    躺到床上蓋上被子合上眼沒多久,我就聽到了平常在家裏絕對不會聽到的聲音。


    我睜開眼睛。


    它出現在我眼前,踩在枕頭上。與我的腦袋之間的距離不足5公分。


    它對我眨了眨眼,往前數步用自己的腦袋蹭了蹭我的腦袋。然後俯下身體鑽入被窩。


    我感覺到我在被窩中的胸前被一團溫暖的毛球貼住了。


    真可愛。我伸出雙手抱住它的身體,然後閉上眼睛。


    一夜無夢的睡眠是最美妙的。


    第二天早上,我被手機的鈴聲吵醒。


    電話是我母親打來的,從隔壁房間。與我的房間相距不足兩米。


    我那強大的母親說她早上一醒來就感覺不對,在站到自己房間門口後就嚇得跳了回去。然後就是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問我是不是帶了什麽小動物回家。


    真是讓人哭笑不得的超強第六感。


    我隻能在電話裏和她保證我會盡快將小貓送到別處去。而她表示在此之前將反鎖自己的房門,在此之前絕不出門。一應飲食全數斷絕。早餐拜拜,如果時間拖得夠長,午餐也拜拜。


    小貓被說話聲吵醒了過來,趴在我胸口張大嘴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我隻能苦笑。


    我將我自己每天一瓶的牛奶加熱後送給它當早餐。我則蹲在一邊看著它喝,同時咽口水。


    它喝得很慢,慢條斯理地。


    喝掉一半後它抬起頭來看看我,然後走到坐在電腦前的我腳邊用尾巴掃我的腳踝。


    我將它抱起來觀察它的肚子。


    嗯,是男孩。


    兩個多小時後,昨天出現過的朋友B再次出現在我家裏。我打電話給他,問他是否還可以養隻貓。結果同樣喜歡小動物的他就急急忙忙地衝到我家裏。


    “它不是昨天晚上那隻嗎?”朋友B驚奇的問道。“你把它抱回來了?你母親沒把你打成生活不能自理?”


    “快了。”我一邊苦笑一邊撫摸在我膝蓋上睡覺的小貓。“等它離開這裏,我就要成為殘障人士了。”


    “想讓我養也不是不行。但是……”朋友B苦惱地抓抓頭。“一時也說不清。我搬家後你也一直沒去過,不知道我家的情況。你今天和我一起去看過之後再決定吧。”


    “還有什麽決定不決定的。”我將小貓給他抱,自己穿上鞋披上外套。“除了你也沒人可以養了。總不能再讓它當棄貓。這樣的事我可做不出來。”


    “我也做不出來。”朋友B溫柔地撫摸著小貓。


    “它的名字是什麽?”


    “?”我一楞。“不知道。我沒給它起過名。”


    “我去。我總不能對著它喂喂地叫吧。”朋友B催促我。“快給它起名。我隻不過是替你養,名字你來起。”


    “利奇。”我抱起小貓向外走去。


    “原因呢?”朋友B跟著我向外走去。


    “以前就很想養一隻。雖然不能養卻一直在琢磨名字。這個名字已經快想了十年了。即使還是不能養在家裏,但至少讓我起名的願望實現了。”


    “我說的是名字的意義。”我的腦袋上生受了一手刀。


    “Lich。你說是什麽?”


    “巫妖?”


    “對。”利奇醒了過來,我伸出一根手指逗它玩。


    “你這個DND控!”


    “至少Lich可以活得很長久。希望它也能。”利奇伸出右爪拍擊我不斷晃動的手指。


    ……


    我現在站在位處於這個城市的市區和郊區之間的城鄉結合部的其中一塊。再具體些就是站在那種農村裏可以隨意建造的自建磚房的大院子裏。


    “你……現在就住這裏?”我也可以感覺到自己說話時的聲音是顫抖的。


    “因為這樣和那樣的原因啦。”朋友B不好意思的摸著自己的頭傻笑。


    片刻後我就適應了過來。我本就是個不太正常的人,交到的朋友自然也沒什麽正常人。他會住到這裏來可以理解。


    “那你所說的不太好養的原因是什麽?”


    “我上班在市區,兩天回來一次。”朋友B攤手。“既然是你家的小子當然我會和我家的小子一樣對待。可是我就擔心你會因為這地方”朋友B指著周圍的環境。他家的邊上稀稀拉拉地豎著幾幢和他住的房子差不多的房子。“而擔心你的利奇。很容易走失的,我隻能把自己家的小子和利奇一起關在房間裏。兩天放一次風。”


    的確,這不是養貓的好環境。


    “但至少比無家可歸來的好。”我歎了口氣。“以後就交給你了。”


    在拉過他的那隻秋田的狗臉,嚇了他的波斯貓一跳後我乘車回家。


    兩個半小時,這是我從他家到我家的時間。去的時候是兩個小時多一點。


    對此我隻能苦笑。以後每月一次去看利奇大概都會像出去短途旅行一樣。


    回到家裏等著我的自然是一次長達兩個小時的說教。


    在往後的日子裏,我進行著每月一次的兩點式旅行。對我這種不喜歡出門的家夥來說,一出去就是一天的行動等同於旅行。


    利奇過得還算不錯。朋友B對小動物還算用心,沒有一次不小心斷掉它的糧。


    每次我來的時候它也會第一時候用一成不變的優雅腳步走到我麵前,用它的琥珀色雙眼靜靜地看著我。


    而我也會蹲下與它對視片刻,然後將它抱起來,用自己的臉蹭它的臉。


    隻有在這時候我才會真切的感覺到,在離自己家數十裏之外的地方有一個非人類的可愛小家夥在思念著自己。


    每次我都會被幸福感充滿。


    利奇喜歡打架。這是朋友B在觀察每次利奇放風時注意到的細節。


    朋友B的房子周圍的人家多多少少都養著一些動物來看家護院。最多的就是雜交狼狗。


    而我的利奇在被放出去自由散步時,一旦被那隻狗叫煩了,就會衝上去和對方好好打上一架。


    而朋友B那隻同樣喜歡散步的秋田也會跟著衝上去。


    然後就是二打一。一貓一狗對一狗。


    聽朋友B說戰績還不錯。基本上沒輸過。


    我很擔心,卻無法阻止。隻能和利奇四目對視,兩廂無語。


    有時候我真的很恨我那像詛咒一般的第六感。因為它再一次應驗了。


    “利奇死了。”朋友B在電話對麵說道。


    這一刻我喉嚨幹啞,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原因。”憋了半天我也隻能憋出這兩個字。其實我已經猜到了,隻是不敢去麵對。


    “喉嚨在打架時被咬破了。”


    “怎麽會……”我癱坐在椅子上。


    “我聽到我家那隻狗的叫聲出去看的時候,它已經倒在地上了。”


    朋友B家的狗是隻很通靈的狗,平時根本不叫。隻有在夥伴有危險的時候才會叫一聲。它和利奇的關係相當不錯。


    “它死得很爺們兒。對方被它抓瞎一隻眼睛。”


    “我不想知道這個!”我拍案而起。“我隻想知道對方家在那裏!”


    “別這樣,沒意義的。”朋友B勸說著。“我已經衝到那隻狗的主人家裏把對方狠揍了一頓。”


    “……”


    “我很抱歉,我……”


    “不,那不關你的事。有些事就是命中注定的。”在用冷靜的聲調說出這段話的時候,我突然有些自我厭惡。


    自己的朋友死了,我還能平靜地,用虛無飄渺的理由來解釋對方的死亡原因。


    “要不要來一起埋掉利奇?”


    “不,拜托你了。”說完我就掛上了電話。


    我不敢去看,真的不敢。我完全可以想像出利奇的悲慘死狀。我不想也不敢去看,怕自己會一個控製不住把那隻草狗的主人弄得和利奇一樣。


    幾天後,朋友B告訴我利奇被葬在一片土坡上。那土坡上有一些蒲公英。在春天的和風中看上去很漂亮。


    也許那樣的環境很詩意,很意境。但我笑不出來。


    我沒有任何的人可以去怨恨。


    我不能怨恨我母親。因為我早知道她就是這樣的,原本帶利奇回家就是我的錯。


    我不能怨恨我朋友。因為是我希望他來養利奇。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風格,我不應該去幹涉他的生活。他對寵物的放養行為自然有他的道理,他沒有任何的錯。


    我也不能去怨恨那隻狗的主人。因為他是無辜的,他並沒有唆使他的狗去殺利奇。


    歸結到最後我隻能怨恨我自己。誰叫我要帶利奇回家,誰叫我要把利奇送出去。


    活了你個死年糕的該!


    對大多數人來說這件事小得不能再小。但就是這樣一件小事注定伴隨我終生。


    因為我喜歡利奇。從它那天晚上踩到我枕頭上之後。


    我有很多可以自我厭惡的性格特點。當中最討厭的莫過於多愁善感。


    就是因為這個毛病,我每年會在冬天的時候想起利奇。初冬到初春之間的晚上會做夢夢到它。


    柔軟的巧克力色皮毛。


    長長的尾巴。


    眯起的琥珀色豎瞳。


    大大的直耳。


    可愛的哈欠。


    優雅的貓步。


    可惜……寫到這裏請允許我抽根煙。


    可惜我從來沒聽它叫出聲過。


    會是怎麽樣的叫聲呢?一定很可愛吧。柔柔的,弱弱的,輕輕的那種。


    播放器中正在回響著《さくら~あなたに出會えてよかった~》。


    我突然有些想哭。


    利奇,下一次的轉世願你能成為雄鷹。


    至少那樣你可以翱翔九天,更自由地選擇你自己的人生。


    Ps.蒲公英的花語:永不止歇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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