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哥,你沒事吧?”苗雪有些擔心的看著蕭秦。


    “放心,我沒事!”蕭秦長吸一口氣,拍了拍苗雪的手背,轉而對君菱道:“你這是要我們離開麽?”


    麵對蕭秦第二次的詢問,君菱終於艱難的點了點頭,這個決定她思量了好幾天才決定下來,但她很清楚,沒人會同意她這個決定,即便以往,連嶽等人向來對她言聽計從。


    “因為擔心我們遇上危險?”蕭秦激動的站了起來,一向冷靜的他,罕見的憤怒了。


    楚風奇怪的看了蕭秦,他不明白,蕭秦怎麽連問都沒問,便直接猜到了君菱的動機。事實上,若不是蕭秦這話,楚風一時還想不出君菱將戒指叫出來的理由。


    蕭秦直接說出了原因,雖然沒有經過君菱的證實,但事實擺在眼前,除了擔心他們遇上不必要的危險,君菱沒有趕他們走的理由。


    明白過來的苗雪和連嶽也出奇的憤怒起來,三雙充滿怒火的眸子直直的盯著君菱,他們想要君菱的解釋,同樣,他們要君菱放棄這個決定。


    生平頭一次,君菱有些膽怯,她不敢抬頭,不敢與三名長期以來不離不棄的隊友對視。


    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後,君菱終究還是咬牙抬起頭,目光中充滿堅定。


    “有些話,我一直沒說,但我想,這次要是還不說,可能以後我都沒機會再說了!”君菱歎了口氣,目光幽幽。


    “謝謝你們這些年對我不離不棄,即便在我最困難最為難的時候也沒有舍棄我。其實若不是跟著我,你們想必都會比現在好的多……”


    君菱娓娓的述說中,連嶽三人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數年的經曆,在君菱的嘴裏說出來,一切宛如就在昨天。


    原來不知不覺,數年時間就這樣過去了。不離不棄,相互扶持,不計較得失,仿佛能夠這樣在一起冒險,便是生命中最大的樂趣!


    隻是,為什麽?為什麽在實力為尊的世界,會有著這麽純粹的樂趣?


    連嶽沉默了,蕭秦沉默了,苗雪看著蕭秦,目光無比柔和,但同樣的,她也沉默了。


    君菱的回憶中,楚風恍惚想起了自己生命中的那些人,前世的,今生的,不知不覺,他也沉默了。漸漸的,楚風似乎有些明白,連嶽三人為何會願意這樣跟著君菱了。


    “想必你們身上,也各自有著不同的故事吧!”楚風心道,除了這個理由,他想不到更好的解釋。


    單就楚風自己來說,若非發現君菱跟楚凝的極度相似,他或許不會一直跟著她到現在,更不會冒著被地火熔岩獸擊殺的危險救她,亦不會決定將好不容易得來的地火熔岩獸元晶送她。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同樣,也不存在無緣無故的愛!


    “所以,我感謝你們,你們就像我的親人一樣,我希望你們能夠一直陪著我。但是君菱知道,做人不能那麽自私,君菱不能一直拖累你們,君菱更不能看著你們的殞命熟視無睹。”


    “熔心峽穀裏麵危險重重,峽穀後麵的世界,更是無法想象。所以,請你們原諒君菱,君菱這次要獨自上路了,如果君菱這次能夠僥幸活下來,一定會回去找你們!”


    因為內疚與感動,說道最後君菱已然泣不成聲。


    苗雪走到君菱身邊坐下,溫柔的摟住了她的肩膀,默不作聲。


    君菱隻是說了能活下來會回去找他們,但不得不重視的一個問題是,她能夠活下來嗎?如果不能活下來,那會怎麽樣?


    隻是,這個殘酷的問題,終究沒人敢問,就連君菱自己,也下意識的選擇了逃避。


    地心火蓮存在的地方,是熔心之地的最深處,那裏會出現怎樣的危險,誰都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君菱即便是元王,在那裏也很難獲得生存的機會。


    沉默,良久的沉默。這個時候,沒人說話,不是不想說,而是因為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每一個人的內心中,都充滿苦澀。


    連嶽三人都明白,君菱不想連累他們無辜喪命。當然,既然決定跟君菱去尋找地心火蓮,他們自然做好的身隕的打算。


    隻是現在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擺在他們麵前,那就是他們的實力。尚未進入熔心峽穀,他們的實力已經跟不上了,再後麵危險的世界,他們還能幫得上忙嗎?他們到底是幫手,還是累贅?這似乎是個不用回答的問題。


    情感上來說,他們很難接受君菱這樣的決定,但理智上來說,他們又知道君菱的決定是正確的。他們若是繼續跟下去,不但幫不了什麽忙,反而會拖累君菱,讓她分心,讓她陷入險境。


    理智與情感的傾軋之下,大家都沉默了。


    就君菱自身來說,她並沒有考慮實力上的原因,三天前與牛健帶來的獨狼團一戰,讓君菱第一次感覺到,原來死亡離他們那麽近,原來連嶽他們一直在承受著這樣的危險。


    若不是楚風,當日的後果君菱真的很難想象。雖然努力的想要回避,但君菱還是知道,她不能再猶豫不決了,她不能拿隊友的生命來開玩笑。


    “呼……雖然不願意離開,但不得不承認,我們到了分開的時候了。菱兒,能答應大叔一個請求嗎?”良久,連嶽站起身,仰望著夜空,鐵塔般的背影,聲音卻說不出的傷感。


    “嗯,連叔你說!”君菱點點頭,淚痕未幹。


    “答應大叔,一定活著回來!”連嶽轉頭,目光中無比的慈愛,恍惚間,君菱看到了死去已久的父親。


    不等君菱答話,蕭秦和苗雪的請求緊隨而至。


    “也答應我,一定活著回來!”


    “菱兒,這枚戒指姐姐現在不要,當然,如果下次你再送姐姐,姐姐一定不客氣,咯咯……”


    終於,君菱沒人忍住,淚水奪眶而出,死死的捂著嘴,獨自跑進了帳篷。


    看了看夜色,楚風長出一口氣,說實話,這事雖然跟他無關,但這樣的情景,多少還是讓他有些高興不起來。


    “喝酒?”四壇美酒取出,楚風隨手一揮,三壇飛向連嶽三人。


    “好!”


    ……


    心裏有事,酒喝起來也特比沉悶,就連楚風,此刻也不知想起了什麽,一點沒有說話的欲望。


    一壇又一壇,隻憑酒液咕咕留下,往日的美酒,在今夜,卻顯得格外的烈。


    燒舌,燒喉,燒腹,更燒心!


    宛如一種無聲的默契,三人都沒有打算離開。


    或許,他們是想,在分別之前,再為君菱守候一個夜晚吧!


    如果不出意外,這酒會喝到天明,好在楚風準備的酒不少,也不虞喝到中途沒了。


    “楚風,大叔活了幾十年,你這樣的變態,還真是頭一次見!來,大叔敬你,謝謝你出手相助!”正當楚風以為一夜就要這樣無聲的過去時,連嶽笑著舉起酒壇。


    楚風同樣舉了舉,沒有推辭。連嶽所謂的謝謝,他自然明白,一路上他出手隻有兩次,一次從地火熔岩獸爪下救下君菱,一次則是力斃牛健帶來的所有獨狼團成員。


    緊隨著連嶽,蕭秦和苗雪也表達了自己的謝意。


    “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麽大叔會這樣跟著君菱,幾乎什麽都不計較?”看楚風一臉疑惑,連嶽自然猜到了他的心思。


    楚風點點頭,他的確疑惑,如果連嶽願意說,他不介意聽聽,而如果連嶽不說,他也不會強求。


    “的確,如果大叔願意說,楚風洗耳恭聽!”楚風笑道。


    “咯咯,連叔,這麽些年,這些事情你可從來沒告訴我們,我個秦哥都有些等不及了呢!快說快說。”苗雪嬌媚的笑道,比起楚風,她言語要放肆了許多。


    蕭秦也不著痕跡的點點頭,他同樣不明白連嶽的想法,隻是隱約有些猜測而已,畢竟,他自己身上就有故事。


    “其實不怕你們笑話,大叔曾經就有個女兒,如果她還在世的話,應該跟菱兒一般大了……”


    連嶽陷入回憶中,從他的述說中,楚風知道,連嶽曾經有個女兒,一樣的活潑開朗,美麗漂亮。隻是那時候的連嶽,熱衷於實力的提升,所以很少留在家中。


    直到後來回到家中,發現妻子病死,女兒活活餓死的時候,連嶽才幡然悔悟,這些年,他真正想要追求的,並不是什麽至高的實力,如果人生能夠重來,他寧願做個平凡人,安安靜靜的陪著妻女。


    後來,連嶽毅然離開了那個傷心地,因為在那裏,他每一次一睜眼,都仿佛看見女兒在笑。


    “爹爹回來了……”


    “爹爹陪我玩嘛……”


    “爹爹又要走了嗎?”


    女兒的喜悅與不舍,妻子無聲的眷念,對連嶽來說,宛如夢靨,讓他痛苦不堪。


    漫長的流浪,直到遇上君菱,連嶽才稍微的從愧疚中解脫出來。


    那個時候的君菱,隻有十三四歲,堅強,活潑開朗,在連嶽看來,君菱像極了他故去的女兒,所以,他結束了流浪,他選擇停留下來,默默的守護著君菱。


    看了君菱漸漸長大,看著她從大元師成為元王,看著她從一個天真的小女孩,成長為令人聞風喪膽的赤蠍子……


    “如今,君菱長大了,我已經守護不了她,所以,是時候離開了!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我的一生,不應該在流浪中度過。”


    “她們埋骨在遙遠的故鄉,她們需要我的陪伴,曾經的我,自私,懦弱,而今,我想回到犯錯的地方,為自己贖罪!”


    “縱然時光飛逝,我依舊希望,她們英靈猶在,她們不曾走遠!隻是,過去這些年,恐怕她們的墳頭都已經雜草叢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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