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勺牽過真巧,說道:“我這個乖女兒,失而複得,今年也有二十出頭的年紀了,我問過她了,她尚未婚配,既然來到木蠱寨青雲客棧,我就想著,為她說個媒。”說著,向火小邪看去。


    王孝先不知是真渾還是故意氣火小邪,忙道:“不敢不敢,師父哪有娶徒弟的道理。不過呢,我與真巧解除師徒關係,還是可以娶的。大掌勺的美意,豈敢有違啊。”


    大掌勺倒是一愣,看著王孝先,說道:“孝先我兄,我可沒說讓我的女兒嫁給你。”


    王孝先心裏一涼,暗想道:“沒蒙過去……唉,這老東西清楚得很,不行,還要試試。”


    王孝先恍然大悟道:“不是我啊!哦哦哦!胖好味是大掌勺的高徒,門當戶對!我看他們兩個,天造地設的般配啊!我早就看出來他們兩個是郎有情妹有意,這婚事,我覺得行!哈哈哈!”


    胖好味本還在偷偷啃著半個桃子,聽王孝先這麽一說,一口氣沒喘上來,噎得直翻白眼,咕咚一下狠狠把桃子咽下去,指著自己鼻子說道:“我?我??師父,原來你的意思是把真巧妹妹嫁給我啊,謝師父成全,我一直想找個媳婦!”


    大掌勺被這兩人弄得有些發懵,轉頭看向真巧:“乖女兒,你原來喜歡的是我這個劣徒胖好味啊?嗬嗬,也成,也成啊!”


    胖好味咕咚一下就跪在地上:“師父,您對我太好了!我這就給您磕頭!”


    真巧急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他!”


    大掌勺問道:“那是誰啊?”


    真巧丟了個眼神:“是他,是他啊。是我的師哥,不是爹的弟子,爹你記錯了!”


    王孝先知道大掌勺的健忘症還是依舊,趕忙趁熱打鐵道:“是我的弟子啊?哦哦!那就是他了,木呆!木呆!”


    火小邪與田問站在一處,田問站著一動不動,眼珠子也不轉一下。火小邪聽著這一通胡攪蠻纏,又想氣又想笑,可總不能自己站出來說真巧喜歡的是自己。


    王孝先見田問毫無反應,張口罵道:“木呆!說你呢!眼睛壞了,耳朵也壞了嗎?過來!”


    田問就是不動。


    王孝先一把拉住大掌勺的手,說道:“我這個徒弟長得一表人才,隻是老實本分,不愛說話。別看他沒有表情,心裏其實高興死了!”


    大掌勺一看,喜道:“果然是個英俊的男子!乖女兒,你眼光不錯!”


    王孝先嚷嚷道:“大掌勺,那今天就成婚進洞房吧!我同意了!”


    真巧急道:“不是他,也不是他!”


    王孝先也急道:“就是他就是他!”


    大掌勺喝了聲:“呔!都別說了!你們把我弄糊塗了!”大掌勺扭頭對真巧輕聲道,“乖女兒,爹爹記性不好,你再說與爹爹說一次,你喜歡的是誰?”


    真巧羞紅了臉,低聲道:“爹,你好讓我為難,我是有喜歡的,可我沒有說,爹爹你要把我許配給他,也沒說讓您提親。”這話說得雖輕,全是字字清晰,滿屋子的人都可以聽的真切。


    大掌勺哈哈大笑,說道:“乖女兒,是爹爹我自作主張,當爹的怎能不知道女兒的心思?”


    王孝先插嘴道:“大掌勺,說不定你真的弄錯了,真巧若不想嫁人,你可別逼著她啊。人間多少不幸的婚姻,都是父母擅自做主,沒有征求女兒的意見,最終造成慘禍。”


    真巧偷偷看了王孝先一眼,王孝先脊背一涼,還是堅持道:“大掌勺,慎重,慎重!”


    大掌勺聽完王孝先所說,麵露猶豫之色,牽住真巧的手說道:“乖女兒,你一直不置可否,那現在,你就給爹一個答複好嗎?你是聽爹的安排,還是有其他考慮?”


    真巧說道:“女兒願意嫁人,但請爹爹不要強求他人。”


    大掌勺說道:“爹明白了!乖女兒,你放心吧,你喜歡的人若不想娶你,爹絕不強求!是這個意思吧?”


    真巧點了點頭。


    大掌勺說道:“乖女兒,那你指給爹爹看,你喜歡的到底是哪一個?一定指清楚了,爹記性不好。”


    胖好味還是跪在地上,充滿期待地看著真巧,說道:“我!是我嗎?”


    王孝先直勾勾地看著火小邪。


    田問麵無表情。


    火小邪心裏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真巧伸出手去,慢慢地去指,火小邪看著真巧的小手,覺得時間幾乎要停滯了。


    真巧指著火小邪,和火小邪四目相對,輕聲道:“爹,是他。木,小邪。”說著,嬌羞無限地別過頭去,但手一直指著,並不放下。


    大掌勺總算是明確了,低喝了聲好,站起身來,向火小邪走去。


    火小邪衝著大掌勺尷尬一笑。


    大掌勺走到火小邪麵前,仔細打量了一下火小邪的麵貌,說道:“木小邪?”


    火小邪答道:“是我。”


    大掌勺說道:“你這小子,長得還不錯,身子骨也硬朗!可看著有點狡猾,不像個老實人!”


    王孝先站起身說道:“我這個劣徒不是個好鳥,沒做我弟子前,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好色之人!他怎麽勾搭上真巧了?害人害人,真是害人!都是我管教不嚴!”


    大掌勺轉身對真巧說道:“乖女兒,你不用聽你師父胡說,此人絕不是放蕩之徒。但你確定是他?此人麵相不好,有孤苦之命,且遠不及他,他,叫什麽來著……”說著指向田問。


    田問哼道:“木呆。”


    大掌勺哼道:“對,木呆!乖女兒,我剛才也以為,你喜歡的是這個木呆。”


    真巧堅決道:“可我隻喜歡小邪!”


    火小邪心頭一暖,迎向大掌勺的目光。


    大掌勺又端詳著火小邪,哼了一聲,說道:“小子!你喜歡我閨女嗎?”


    火小邪斬釘截鐵道:“喜歡!”


    大掌勺又道:“你可願娶我女兒為妻!”


    所有人的目光向火小邪投來,火小邪向真巧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幸福之色,看向大掌勺,未見任何猶豫地說道:“願意!”


    王孝先暗罵一聲:“完了!火小邪是來真的!”


    大掌勺見火小邪這般神情,麵容慢慢地舒展開來,重重地拍了拍火小邪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好!像個樣子!我成全你們!”


    火小邪欣慰一笑,向真巧看來,真巧羞花閉月,眼中淚水翻滾,輕輕嚶的一聲,跑去側房躲避。


    大掌勺見真巧離去,反而笑得開心:“我女兒開心了!哈哈哈!孝先兄,你弟子木小邪無父無母,你是他的師父,本該你向我提親,但我們五行世家中人,不用管這些規矩,今日我就向你提親,望你的徒弟木小邪,做我的上門女婿!你答應嗎?”


    王孝先立即道:“我不答應!”


    大掌勺幾步上前,一把揪住王孝先的衣領,生生將他提了起來,罵道:“你敢不答應?”


    王孝先叫道:“你答應你閨女不強求的!”


    大掌勺罵道:“我對木小邪不強求,但我可以強求你!法克魷!你敢掃老子的興!你再敢說個不字,今天就弄死你!”


    王孝先罵道:“你對未來親家的態度就是這樣嗎?”


    大掌勺罵道:“那你要怎樣?”


    王孝先還想糾纏,隻聽火小邪喝道:“我意已決!誰攔我娶真巧為妻,再無情分!”


    大掌勺讚賞道:“好!是我女婿的樣子!我喜歡!”


    王孝先聽火小邪這一喝,再也說不出話來,腦袋一垂,無力地說道:“我,同意這門親事……”


    大掌勺鬆了王孝先,一把抱住,拍著王孝先的後背喜道:“親家好!親家好!”


    大掌勺轉過身來,踹了一腳還在黯然失落的胖好味,罵道:“滾起來!你這個愛死猴!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謝特!”


    胖好味哎喲哎喲地站了起來,委屈道:“師父,我剛才以為真的能娶老婆,一時間高興,一高興就沒腦子了,師父見諒,師父見諒!”


    大掌勺喝道:“今個高興,不罵你了!胖好味,你立即找你大師兄,安排下去,今天晚上,拜天地!辦喜事!”


    王孝先、胖好味叫道:“今天?”


    大掌勺說道:“當然今天!再過兩天就是鬥蠱大會,木家勢必劇變,趕早不趕晚!胖好味,還不去辦!”


    胖好味一樂,忙道:“好咧好咧,開心開心,真開心!”說著,連滾帶爬的地外跑去。


    田問抱拳衝火小邪說道:“恭喜!”


    火小邪抱拳回禮。


    王孝先走過來,悻悻然說道:“恭喜了!”


    大掌勺哈哈大笑:“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快哉快哉!”


    時間過得飛快!


    轉眼間夜幕低垂,大掌勺的私宅裏張燈結彩,人來人往的異常熱鬧,忙碌著籌備婚事。


    大掌勺身穿華服,領著胖大嘴、胖好味兩人四處指揮,喜形於色。


    私宅的廚房內,幾個廚子也是忙得不亦樂乎,準備今晚的婚宴。大掌勺是青雲客棧的總廚,菜肴自然是非比尋常,雖看不到主菜的模樣,但從已經完成的工序就可見端倪。由各色食材雕刻拚就成的盤龍飛鳳,高達半人,活靈活現,若不細看,根本不知道這是食物做成;一個大紫砂罐,裏麵濃湯翻滾,一個廚子仍不時地向裏麵添加食材,香氣四溢;一個油鍋,正在烹炸麵食,那些麵食也是奇了,丟到鍋裏,竟自動變成一個生肖的圖案。至於其他備好的小點,色香味俱全,一看就讓人大快朵頤。常人不知,今晚所呈現的菜肴,全是稀世珍品,大掌勺稱之為“十全十味匯珍宴”,什麽滿漢全席,與之相比,簡直是豬糠與熊掌之別。


    雖說熱鬧非常,規模隆重,卻不見有賓客來道賀,實在奇怪。


    真巧坐在一間側屋內,一身新娘子的紅裝,秀發輕盤,著了淡妝,美豔得無可方物。屋內還有兩個青衣女子,為真巧梳妝打扮,紛紛讚道:“新娘子真是漂亮死了!”“花枝的百豔仙主也比不上你呢。”“大掌勺從來不與女子相處,這次也破例請我們來照顧,看來大掌勺真的用心了啊。”“逍遙枝的弟子,有這等好福氣,娶了這麽如花似玉的娘子,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哦。”


    真巧一直淡淡微笑,也不說話,等全部打扮妥當了,才輕聲道:“兩位姐姐,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一個稍微年長些的青衣女子說道:“大婚前都有點緊張,妹妹你放寬心就好了。我們就在屋外,你一會記得叫我們啊。”


    另一個女子說道:“如果高興得想哭,就哭好了,但不要使勁揉眼睛,眼睛會紅的哦。”


    兩個女子便盈盈出了房門,將門掩上。


    真巧見人走了,方才慢慢站起,退後一步,對著梳妝用的大鏡子裏的自己端詳,輕飄飄地轉了幾圈,很是滿意,笑麵如花,十分幸福。但僅僅高興了片刻,真巧便停了下來,默默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一副十足的新娘子打扮,若有所思。


    真巧眼神中千百種情緒翻滾,突然低低嚶的一聲,掩著嘴無聲地哭了起來。


    真巧側身坐下,任憑淚水在臉頰上淌過,低聲自語道:“我不是一直在等這一天嗎?我為什麽要哭?為什麽要哭?臭猴子,你知道嗎?我今生隻為你一人穿上了這身衣服,隻願意為你這樣梳妝打扮。如果這隻是個夢,求菩薩讓我們都不要醒來,永遠不要醒來。可我是真巧,我不是水妖兒,我不是水妖兒,你喜歡上的隻是真巧……”說著,真巧捂住臉頰,不住地抽泣起來……


    在與真巧所在的房間遙相對望的廂房裏,火小邪身穿禮服,頭戴禮帽,胸前別著大紅花,同樣一副新郎官的打扮。可火小邪有些坐立不安,咬著黃銅煙嘴,一直在窗邊走來走去,不時地向真巧所在的窗口看去。


    王孝先、田問兩人陪同在屋內,也是換了一身十足洋氣的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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