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火小邪出了溶洞,向山穀下趕去時,猛然想到了柳桃、鉤漸甚至假鉤漸三人,假鉤漸曠世高人,有可能逃走,而柳桃、鉤漸則難保周全,極可能已經慘遭毒手,這種感覺如此強烈,衝得腦海中一熱。


    就在腦中一熱的時候,本來如同被堵塞住,造成心手不一的經脈,卻有被衝破的跡象,而且體內的兩套經脈,本在腦中打結了一般,也有舒緩的前兆。火小邪不敢大意,立即定心靜氣,一點點地調試身體的感覺,哪裏敢說話亂動,生怕前功盡棄。所以賽飛龍與他說話,拖他前進,火小邪都如同木樁子一樣,看似心灰意冷,打算尋死。


    好在賽飛龍手下留情,不然真的一刀刺下去,火小邪死也死得陰魂難安,冤枉得要命。


    火小邪恢複以後,全力使了一遍身手,發現自己隻能算恢複了五成,大大小小的動作不成問題,但非常精細的動作,還是困難,會不自覺地顫抖。這樣的狀態,逃跑不成問題,普通忍者也不是自己的對手,但碰到丸田那種級別的忍者,真刀真槍動起手來,有敗無勝。


    故而火小邪對逃離之路,異常小心,盡可能避開一切風險,越快離開這裏越好。


    山穀深遠,林木繁密,放眼看去,火小邪也不記得自己小時候是否來過。其實這也正常,火小邪幼年遭受巨變時,不過是個剛記事不久的娃娃,記憶裏的事物雖真切卻朦朧,況且這個山穀荒廢了足有三十年,罕有人跡,漫漫時光,足以將一切舊貌毀滅了。


    火小邪、賽飛龍兩人先後從林中躍出,前方一片空曠的高地,有一條溪流橫穿山穀,碧水悠悠,草木退開兩旁,環繞這片高地,而且地麵平整,竟有人工修整的跡象,隻不過亦是年代久遠,荒蕪一片。在溪流一側,有房屋的殘垣斷壁橫陳,燒得焦黑如炭的幾根梁柱,歪歪斜斜地插在地上,極為顯眼。


    火小邪站住腳步,幼年的記憶頃刻間打開,炎火馳、珍麗帶著自己在溪水邊戲耍,在房屋旁追逐嬉鬧的場麵,如在眼前一般,亦真亦幻。


    火小邪不由得輕輕啊了一聲,念道:“這裏……”


    賽飛龍的心思也回到了幾十年前,呆呆地向前走了幾步,盯著溪邊的一塊大石出神,說道:“奧妙穀,火小邪,這就是你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火小邪跟隨著賽飛龍的目光一看,果然一塊半高的大石上,用刀斧深深地刻著三個大字:奧妙穀。盡管青苔已經爬滿了石麵,但這三個大字依然清晰得很。


    火小邪的記憶再度燃起,這三個字,是炎火馳拿著自己的手,最後刻下了一刀。當時炎火馳笑眯眯地對火小邪說道:“慎兒,我們刻完了,你說說這三個字怎麽念?”


    當時的火小邪摸著石頭,高興地說道:“爹爹,叫奧妙穀。”


    “慎兒真聰明。”


    “爹爹,為什麽這裏要叫奧妙穀?”


    “因為這個山穀裏,隱藏著許許多多的秘密啊,等慎兒長大了,爹爹帶你去看看好不好?”


    “好啊!好啊!好玩嗎?”


    “好玩啊,山裏麵有一個地方,是水和火能在一起的水龍眼,爹爹在水龍眼旁邊還栽了一棵聰明樹,這棵樹會回答問題哦!”


    “啊!這麽好玩,那爹爹,一定要長大了才能去嗎?現在不行嗎?”


    “現在不行呢,裏麵好黑,你年紀太小,會害怕的。”


    “慎兒什麽都不怕。”


    “好兒子,像你爹我!但現在不能去,爹爹保證,等你再長大一點,能長到我胸口這麽高了,我就帶你去。”


    “好!那慎兒要天天都長高!”


    話說到這裏,突然天色一黑,烈火熊熊而起,一柄刻著影字的長刀劃開了火幕,向著幼年的火小邪當頭砍來。火小邪隻顧著喊道:“爹爹,救我,救我!”


    火小邪回想到這一幕,不由得難受起來,按住自己的額頭,急促地呼吸,再也不願意回憶下去。


    火小邪半晌才抬起頭來,低聲道:“大把子,我父母的墳墓在哪裏?”


    賽飛龍指著溪對岸的不遠處,木訥地說道:“在那。”


    火小邪、賽飛龍兩人快步來到一個小土丘前,若不是這個小土丘上方的草木低矮,根本看不出這會是一個墳頭。


    賽飛龍帶著火小邪繞著墳頭轉了一圈,一個破爛不堪的方石立在墳前。


    火小邪上前一看,這塊不是墓碑的墓碑,被生生砍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上刻著:“五行火家炎火馳夫妻之墓”。顯然,有人將墓碑上另一個人的名字生生砍掉了。


    火小邪悲從心來,他今日終於見到自己父親的魂歸之處,雖說遺憾,卻也了卻了一番心願。


    火小邪雙膝一軟,就要跪拜,卻突然間背心一陣發涼,一股極不好的感覺頓時湧現。


    火小邪定睛一看,隻見墳頭上的草木,不是低矮,而是被人砍斷的,而且刀痕之處,新鮮依舊!


    這是,沒有砍斷多久!


    火小邪陡然起身,一把拉住賽飛龍,連連後退,低喝道:“千萬別動!一切聽我的!”


    賽飛龍本還沉浸在自己往昔的回憶中,被火小邪一把一拉,才回過神來,見火小邪麵色凝重至極,賽飛龍意識到,壞事了。


    “踏、踏、踏”的木屐聲響起,一道白色的身影,從炎火馳墳前不遠處,如同幽靈一般閃現了出來。


    有聲音異常清冷地飄來:“慎兒,火小邪,伊潤火邪,我的孩子,你畢竟是來了。”


    火小邪怒目圓睜,看著那道白色的人影,不知為何,竟心若止水,一字一字地低念道:“伊潤廣義。”


    來人正是伊潤廣義,萬年鎮要塞中最棘手的敵人!火小邪在此地碰到伊潤廣義,的確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賽飛龍亦看清了來人就是伊潤廣義,不禁全身微微顫抖了起來,腳底抹了油似的,站立不住。


    火小邪緊盯著伊潤廣義,低聲急問道:“大把子,出口在什麽方向?”


    賽飛龍竟說不上話來。


    火小邪狠狠捏了一下賽飛龍,警告他不要緊張,而正麵走來的伊潤廣義也停下腳步,保持著與火小邪的距離,平靜地說道:“這裏唯一的出口已經堵上了,火小邪,有知道此處山穀的賽飛龍與你們通行,我到這裏來守候你,果然沒有錯。”


    火小邪冷哼一聲,並不答話,隻是帶著賽飛龍向後退了一步。


    伊潤廣義負手而立,對火小邪視若無睹一般,仰望天空,感歎道:“火小邪,往後退就隻能重新回到羅刹陣。”


    火小邪停下腳步,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說道:“伊潤廣義,你這麽確定?”


    伊潤廣義微微一頓,心想到這裏是火小邪幼年生活之地,他對這個山穀,隻怕比自己還熟悉。伊潤廣義目光投來,輕輕哦了一聲。


    然而伊潤廣義避開了火小邪的問話,卻盯著賽飛龍說道:“賽飛龍!”


    賽飛龍正急急忙忙地東張西望,聽伊潤廣義叫他,低低呀了一聲,目光陰沉起來。


    伊潤廣義嗬嗬一笑,說道:“賽飛龍,你千辛萬苦,把火小邪帶入羅刹陣,本是大功一件,怎麽你又費盡心機,不顧生死地帶著火小邪逃走?嗬嗬嗬!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賽飛龍,你現在離開火小邪,我能保證讓你安全離開。”


    賽飛龍不再慌亂,反而嘿嘿嘿笑了起來,抱拳道:“伊潤大爺,小的我天生有點下賤,天堂有路我不走,地獄無門偏進來,活的時間久了,還經常犯糊塗,會幹些生兒子沒屁眼的事情。謝謝伊潤大爺的美意,要不您開開恩,讓我和火小邪一起走吧?”


    伊潤廣義淡淡一笑,看向火小邪,說道:“火小邪,我可以讓你走,隻要你認我這個父親……火小邪啊,我們父子相稱七年,亦父亦兄,亦師亦友,甚至願意把全日本忍軍交與你管轄,專心輔佐你。你從小孤獨,曆經磨難,無人疼愛,過去的七年裏,難道你過得不開心嗎?不要固執啊,火小邪,你就算今天能離開這裏,又能得到什麽?仔細想想啊,我的孩子,你又能得到什麽?”


    火小邪歪了歪嘴,做出一副為難的表情,抓了抓下巴,自言自語道:“對啊,我又能得到什麽呢?你容我想想……容我仔細想想……”


    伊潤廣義微微皺眉,仍然說道:“可以!”


    火小邪慢慢踱了幾步,飛快地衝賽飛龍眨了一下眼睛,賽飛龍是個老江湖,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卻也眨眼回應。


    伊潤廣義臉色越來越差,口氣一冷,說道:“火小邪,你在拖延時間嗎?”


    火小邪抬起頭來,露出一副極為吃驚的表情,目光看向炎火馳的墳頭,手指慢慢地抬起。


    伊潤廣義見火小邪表情怪異,情不自禁地也向墳頭看去。


    火小邪高喊道:“爹!是你嗎?爹?”


    伊潤廣義寒毛一豎,他知道火小邪不是在叫他,既不是在叫他,那就隻有是在叫……伊潤廣義就站在炎火馳的墳前,他此生最為懼怕的就是火小邪口中的那個“爹”,縱然他身為忍軍頭領,宗師風範,也經不住這一喊!伊潤廣義立即將注意力完全從火小邪身上挪開,可放眼看去,墳頭上哪有任何東西?


    伊潤廣義暗罵一聲,再轉過頭,卻見到火小邪和賽飛龍已經飛奔著逃去!


    伊潤廣義又羞又怒,他縱橫數十年,身經百戰,何等惡劣的戰局他沒見過,居然被火小邪用三歲小孩的把戲將他嚇住。幸虧火小邪沒有對他動手,否則這一個閃失,就有殺身之禍!


    伊潤廣義還不知道,火小邪的功力隻恢複了五成,做不得精密準確的攻擊,火小邪也根本沒有趁機對伊潤廣義動手的意思,此舉隻求逃走。


    伊潤廣義暗罵道:“好你個火小邪,陰謀詭計尤勝你爹炎火馳!養不熟的白眼狼!今日若放了你,後患無窮!”


    伊潤廣義看著火小邪、賽飛龍逃走的方向,伸手一指,隻見從他寬大的白袍後,如同分身似的,閃出七八條黑影,這些黑影邊跑邊繼續“分裂”,不一會,竟如同變戲法似的“變化”出二十多人,向著火小邪逃走的方向緊追而去。


    伊潤廣義白色大袍一抖,瞬間衣裳便化為黑色,與夜光融為一體似的,晃了一晃,便沒有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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