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之事,不說也罷,這幾人乘著日本人應接不暇之際,由火小邪斷後,紛紛從洞內跑出,藏於站台上的鐵軌一側。


    至於那具日本人後來發現的屍體,是火小邪趁著燈光熄滅的時候,扛過去的。


    於是,日本人被結結實實地玩了一把,還在慶幸沒有惹出大亂的時候,已經有六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山洞。


    火小邪這種招數,難怪賽飛龍稱為邪道,裝屍體玩詐屍,恐怕隻有火小邪這種腦子想得出來。好在,這個計劃盡管邪門,但實施起來並不困難,天衣無縫,沒有任何痕跡可尋。幾個人各自發揮的作用恰到好處,火小邪的身法高超,大巧若拙,適合帶著日本人兜圈,還不至於被抓到;賽飛龍本事很雜,尋找電路電源,輕身功夫又好,行動較快,當仁不讓;鉤漸遵守紀律,做事一絲不苟,該傳信號,該叫嚷時絕不猶豫。如此三人,便能成此大事。


    火小邪見眾人聚齊,心中高興,但一點人數,還少了個柳桃,不禁問道:“柳桃呢?”


    煙蟲答道:“她要嚇死了,我把她藏在下麵,等我們回來。”


    火小邪一想,柳桃不來是明智之選,帶著她進洞,不知有多少麻煩,煙蟲的選擇,英明至極。


    隻是煙蟲說完,環視了這裏一圈,說道:“這裏是哪裏?怎麽還有火車道?”


    火小邪低聲道:“隻怕我們離目的地,還要很遠,不過有火車道,我們沿著火車道一路尋去,必有收獲。煙蟲大哥,現在由你指揮,你看下一步我們該如何?”


    煙蟲微微皺眉,看著深邃的火車隧道,說道:“山裏麵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加複雜……我們雖然進來了,但更加麻煩了。”


    火小邪驚道:“怎麽?”


    煙蟲說道:“我們辛辛苦苦的,卻鑽到了一個籠子裏麵,可鳥在哪裏,一點線索也沒有。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進來容易,出去更難,所以,我們隻能沿著這條火車道,向前走一段,走到哪裏,就是哪裏,然後,必須撤走了。”


    火小邪有些心急道:“如果走了一段,什麽都見不到,也撤走?”


    煙蟲說道:“對!我們能到這裏,已經是成功了一大步!如此巨大的山中要塞,想摸清楚門路,隻能改日。”


    火小邪心頭暗罵了一句改日,臉上微微抽搐了一下,強忍著沒有說話,隻是微微把頭扭開一邊。


    賽飛龍說道:“煙蟲,你是不是太過小心了?如果前行沒有發現,我們也要灰溜溜地離開,太兒戲了吧!”


    煙蟲瞟了瞟賽飛龍,說道:“大把子,我們是來做賊的,不是來當好漢的,如果你不同意我的,現在我們就撤出去。”


    賽飛龍還想說話,火小邪一把抓住了賽飛龍的胳膊,低聲道:“賽大哥,我們聽煙蟲大哥的安排,一切以他為準!先抓緊時間,前進吧!”


    賽飛龍把話咽了回去,微微白了煙蟲一眼,閉口不語。


    煙蟲懶得搭理賽飛龍,問火小邪道:“屍體全是火車運來的?”


    火小邪點頭,指了指方向:“從這邊來的。”


    煙蟲向隧道內往了往,俯身摸了摸鐵軌,鐵軌還是溫熱。


    煙蟲拍了拍手,站起身說道:“我們去火車來的方向,大家跟上我,快走!”


    一行人打起精神,由煙蟲帶路,快步向伸手不見五指的隧道內走去。


    這條黝黑的隧道,似乎沒有盡頭,眾人再好的目力,也無法在沒有絲毫亮光的地方箭步如飛。好在有鐵軌引路,眾人隻需踩著鐵軌間的枕木前行,才略有安慰。


    如此這般走了近十分鍾,火小邪心算了一下距離,僅走了不到半裏路,若是一直這樣走下去,何時才到盡頭。而煙蟲又再三強調,不管能否有發現,時間一到,必須回頭。火小邪心裏難受,他強烈感覺到雅子必然在這座山中的某處,可想要相見,竟如此之難。


    隨著無邊的黑暗,火小邪的心情越來越焦躁起來,總覺得丹田之內一股惡氣,糾結淤積,連個發泄的管道也沒有。


    眾人也都沉默,隻是跟隨著前麵一人的腳步聲,不敢掉隊,所以壓抑的隧道之中,隻能聽到機械的腳步聲和低低的呼吸聲。


    頂天驕有些忍不住了,他性格像女人,但作風潑辣,如此魁梧巨大的身材,憋在這樣的地方,實在讓他難受。頂天驕低罵一聲:“媽的巴子,要憋死老娘了!煙蟲,我這裏有火繩,點上吧!”


    煙蟲冷冰冰回了一句:“不能點!我們一點火,就等於暴露!”


    花娘子口氣煩悶地說道:“頂天驕,你再忍忍!”


    俗話說得好,救命稻草總是出現在臨死的那一刻,就在頂天驕抱怨之際,火小邪眼睛裏卻突然感覺到了一絲光線,盡管微弱異常,但也讓火小邪依稀看到了周圍模糊的景象。


    火小邪心頭一喜,低聲叫道:“前麵有光了!”


    煙蟲目力不及火小邪,尚沒有感覺到,但聽火小邪這麽一說,也不由得喜道:“小邪,你帶路!”


    火小邪借著極為細微的光亮,快步超過了煙蟲,獨自在前方帶路,果然越向前走,光亮越盛,逐漸讓所有人都看到了微光。眾人無不壓低了聲音,高興得哎呀哎呀哼叫,腳步不由得加快了起來。


    轉過一個彎道,光亮更盛,不遠處的隧道邊,懸掛著一盞豆大的燈光,雖說毫不起眼,但讓眾人欣喜若狂,紛紛隨著火小邪向前疾奔而去。


    等跑到燈光前一看,眾人心頭又是一冷,電燈是真的,但孤零零的一盞,用電瓶驅動,除此以外,前方的隧道還是一片無盡的黑暗。


    頂天驕趙霸當場罵了娘,氣呼呼地往地上一蹲,不肯起來了:“媽的!做賊做到這個份上了,黑咕隆咚地鑽來鑽去!我們明明帶著火繩,卻不能點,何時是個盡頭!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老娘我捏死幾個小鬼子,大戰一場,拚個你死我活痛快了!”


    煙蟲連連皺眉,他絲毫不埋怨頂天驕說喪氣話,這樣走下去,連他自己都想罵娘了。


    煙蟲抬腕看了看手表,從他們鑽進隧道,到走到這處燈光所在,已經過了近三十分鍾,連煙蟲也沒有料到,竟在這種毫無價值的地方耗費了這麽長時間。


    煙蟲問賽飛龍道:“大把子,你看這隧道還有多長?”


    賽飛龍看著黑暗處,皺眉道:“這裏的空氣流動緩慢,恐怕距離通風之處,至少還有一二裏路程。”


    煙蟲又抬腕看了看表,嘖嘖了兩聲,說道:“真是考驗耐心啊!”煙蟲抬頭看了看眾人,又道:“時間不多了,我們最多再向前走半裏路,就必須返回,各位有什麽意見?”


    頂天驕趙霸立即叫道:“值得嗎?大把子說還有一二裏路好走,我們走個半裏,頂個屁用啊!”


    煙蟲看向火小邪,火小邪默不作聲,鉤漸、花娘子、賽飛龍同樣沉默。


    煙蟲摸了摸下巴,又望了眾人一眼,這才說道:“回去吧!多留點時間,我們出山!”說著,煙蟲便拔腿向回走去。


    花娘子、頂天驕立即跟上,隨後是鉤漸,隻有火小邪站在原地,表情冰冷。


    賽飛龍輕拍火小邪一下:“小恩公,先回去吧。”


    火小邪這才默默地點了點頭,尾隨著賽飛龍離去。


    其實火小邪並不害怕黑暗,他在淨火穀被盜拓磨煉盜術的時候,曾經有近一個月時間,被盜拓關在地洞裏,與潘子兩人生活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中,食不果腹,潘子差點就發瘋了,好在兩人互相鼓勵,熬了過來,從此火小邪再不怕黑。


    火小邪的憋悶,和摸黑走隧道無關,哪怕再讓他走一天一夜,火小邪也無所謂。火小邪煩的是現在所有的事,不受自己控製,有煙蟲領隊,有大把子賽飛龍這個長輩,甚至二把子頂天驕發牢騷,自己也不敢責怪。


    火小邪落在隊伍最後,越想越難受,恨不得大吼一聲,自己一個人單幹算了!可是,沒有理由,沒有機會,沒有點燃他怒火的那一顆火星,就隻能這麽淤積著,淤積著……


    默不作聲走了一段回頭路,情況卻陡然有變!


    鐵軌輕微地震動了起來!


    賽飛龍立即俯身在鐵軌上一聽,當即喝道:“前麵有火車來了!衝著我們這個方向!”


    眾人全部站住,不再行走,默默感覺著火車的到來。


    有風流動起來,有火車哢哢作響的聲音,有逐漸強烈的震動,有越來越強、由遠到近的光亮,是一輛火車迎麵而來,絕對不假!


    火小邪不知道為何,一下子興奮起來,扒著賽飛龍的肩頭,越過眾人,直趕到煙蟲身旁,飛快地說道:“煙蟲大哥!有火車!我們可以扒上火車,捎帶我們去目的地!太好了!太好了!”


    煙蟲聽了,卻露出尷尬的笑容,答道:“火小邪,我知道你著急,但是,真的沒有時間了!我們再耽擱下去,天一旦亮了,會非常麻煩!小邪,等等,下次我們還能回來!”


    煙蟲所說,如同冷水澆頭,火小邪的耳根立即就滾燙起來,喉頭發甜,幾乎要當場發作。可是火小邪還是忍了!他隻能忍!隻能忍!


    火小邪微微顫抖著,淡淡地說了聲好,頭也不回地退下一邊。


    火車的氣息已經近在咫尺,車頭燈的雪亮燈光,照得隧道內一片通明。這個隧道,雖說是人工開鑿,但僅限於鐵軌這一條路,隧道四壁,依舊是凹凸不平,處處是斷裂的巨石。


    煙蟲等人早已閃開一側,躲在燈光所不及之處,避讓著這列火車。


    火小邪同樣默默地躲閃在一旁,直勾勾地看著這列火車通過眼前。


    火車懸掛了十多節車廂,車頭之後,是一節鐵皮悶罐車廂,緊接著又是一個鐵皮車廂,全都黑漆漆的,但是在這列火車的中間,卻有一節與眾不同的車廂,有七八個窗戶,透出燈光來,竟是一節硬座車廂!


    當火小邪看到這節車廂的時候,不知為何,心髒激烈地跳動起來。一個車窗閃過,又一個車窗閃過,再一個……就在第五個車窗閃過火小邪麵前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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