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信子笑道:“火小邪,實在抱歉,要讓你失望了。”


    火小邪說道:“我不失望,我知道我既然問了你,你一定會轉告水王流川,你沒有膽子隱瞞。”


    水信子皮笑肉不笑地幹哼一聲,說道:“火小邪,的確不能小看你啊。隻是今天,我無法給你任何答複,謝了。”


    水信子站起身來,又堆出一副笑臉,說道:“火小邪,我送你出去。”


    火小邪坐著不動,冷冷道:“我要是不走呢?”


    水信子笑道:“沒關係,我走就行了,你願意待多久都可以。那我先告辭了!”


    火小邪重重喘了一聲,咬了咬牙,他也明白如果水信子這樣說,是無論如何沒有結果了。


    火小邪喝道:“慢著!你不用走,我走就是了!”


    水信子眉開眼笑,說道:“那好那好,我送你。你的訂金,請收回吧!”


    火小邪對桌上的銀票,如同沒有看見一般,站起身來,便向門外走去,水信子一旁相送。


    隻聽側屋中有女子聲冷冷道:“水信子,收下訂金,火小邪的問題,水家接了。”


    火小邪聽著這女子的聲音,心中狂跳不止,站住身子,向側屋看去。


    隻見一個貴婦人打扮的女子,無聲無息地從側屋走出,冰冷冷地向火小邪看來。


    火小邪暗呼道:“水妖兒……”


    水信子連忙上前幾步,恭恭敬敬地一抱拳,說道:“水妖兒,還是請你先請示一下水王大人吧。”


    水妖兒走上前來,別過頭去,不看火小邪,隻是盯著火燭,淡然道:“不用了!水王不同意,我也會去查,會給火小邪一個他想要的答案。水信子,收下訂金!”


    水信子輕輕皺眉,沉吟一聲後,才頗為勉強地說道:“是。”隨後走到桌邊,將訂金放入懷中。


    火小邪靜立在原地,水妖兒雖說近在咫尺,卻感覺異常地遙遠,他很想與水妖兒說些什麽,可心頭一團亂麻,連最初打算問水妖兒的話,也找不到頭緒,不知從何說起。


    火小邪隻是一抱拳,說道:“謝了。”


    水妖兒依舊冷冰冰地答道:“火小邪,你可以走了,水信子,送客。”


    火小邪點了點頭,也不顧水信子,徑直就向門外走去。


    “火小邪,既然來了,何必這麽快要走?”從屋外傳來男子說話的聲音。


    隻聽吱呀一聲,一個風度翩翩的男子推門而入,嘩的一聲打開手中折扇,衝著火小邪和和氣氣地微笑著。


    火小邪脖梗一硬,沉聲道:“鄭則道。”


    鄭則道的突然出現,大大地出乎火小邪的意料,比水妖兒在臨走前一刻出麵接下問題更讓火小邪震驚不已。火小邪立即想到鄭則道能在此出現,一定與水妖兒有關,若按七年前水信子所說,這兩人已經訂婚成親,現在應該早有夫妻之實了。


    盡管火小邪在日本潛修七年,與雅子相處融洽,對水妖兒之事也逐漸淡忘,若隻有水妖兒出現,火小邪還能鎮定應對,可鄭則道此時的出現,頓時激起了火小邪的新仇舊恨,全身都覺得不自在,一股子怒火騰騰燃起,簡直抑製不住。


    火小邪雖然心中有火,卻不再是幼年那樣毛躁行事。火小邪冷眼看著鄭則道,不動聲色,隻是略退了半步,運起十成的功力,全神戒備著鄭則道。


    鄭則道倒是顯得輕鬆自如,他走入門來,見到火小邪模樣,一邊緩步踱開,一邊輕笑道:“火小邪,真是多年未見了啊!我現在已經改名叫嚴道了,你若是不習慣,還是稱呼我鄭則道就是。”鄭則道走開幾步,再看了眼火小邪,一收扇子,咦道:“隻是故人相見,怎麽看你這麽緊張?你是不希望我出現嗎?”


    火小邪哼道:“鄭則道,幸會了!七年不見,你還是那麽令人討厭!”


    鄭則道嘿嘿一笑,並不答話,隻是向著水妖兒一拜,柔聲道:“夫人,實在不好意思,我是見你出來與火小邪見麵,我才有點忍不住。哦,是否打擾了你們?要不我先離開?”


    水妖兒毫無表情地冷冷說道:“是我失約在先,你要走要留,隨便你。”


    鄭則道走到水妖兒身邊,輕聲道:“妖兒,你我夫妻多年,你還不了解我嗎?你與火小邪相見,我完全可以當作沒有看見,也不會輕易現身。隻是你不向水王大人問詢,就接下火小邪的問題,還是有些不妥啊。更何況火小邪要問的,可能與火家有關,五行世家之間有些忌諱,你也明白的,你可不能隨意為之啊,水王大人怪罪下來,你可又要受苦了。”


    水妖兒冷笑道:“你真的是為了我才出來的?”


    鄭則道斬釘截鐵地說道:“當然!”


    水妖兒說道:“那謝謝你了。我已經決定的事情,我會和父親大人解釋,你不必操心。我已經收了訂金,是絕對不會退回的!水信子,送火小邪回去。”


    水信子連忙喏了聲,要請火小邪離開。


    火小邪內心中其實想留不想走,可他也明白,留在這裏一定會忍不住和鄭則道衝突起來,既然早已決定不再與水妖兒糾纏在舊情之中,果斷離開不失為上策。所以火小邪暗暗咬了咬,轉身就走。


    “慢著,火小邪,既然難得一見,大家可以平心靜氣地坐下喝杯茶再走。我是火家人,火王嚴烈的親傳弟子,並有機會成為下一任火王,我知道火家的事情,比水家隻多不少,你不想和我聊聊?你這麽就要走,是不敢麵對我嗎?”鄭則道一邊說話,一邊走到桌邊,坐了下來。


    火小邪暗罵道:“鄭則道啊鄭則道!你以為我怕你,你就錯了,等我剿滅嚴烈的時候,會一並結果了你的小命!也罷也罷,今天注定要與鄭則道糾纏,我就看看他想說些什麽!還能讓你瞧扁了不成?”


    火小邪眉頭一展,哈哈大笑,說道:“既然你這麽有誠意,我就不推辭了。”


    火小邪一轉身,徑直走到桌邊,坐在鄭則道對麵,與鄭則道四目相對。


    水信子見狀,不禁向水妖兒看去,請求水妖兒指示。水妖兒遞了個眼色回去,水信子立即會意,客氣道:“嚴道大人,火小邪,你們兩位慢聊,水信子先行告退了。”


    水信子說完,快步退出屋外,將房門關好,離去不表。


    屋內為之一靜之後,鄭則道說道:“火小邪,你這身打扮很俊啊。不是中土的服飾吧,想必你這幾年,在異域他鄉學了不少東西呢。”


    水妖兒走上前來,坐在鄭則道身旁,表情平靜,就算外人見到,也會認定水妖兒和鄭則道是一對夫妻。


    火小邪控製著自己不去打量水妖兒,知道鄭則道是明知故問,於是幹脆地答道:“我是忍者。”


    鄭則道哦了一聲,說道:“忍者?火小邪你學的是忍術?據我近年所知,忍術似乎是不能傳授給本土的中國人的。”


    火小邪冷笑一聲,說道:“我是日本人。”話雖出口,但火小邪心中別扭,他在日本的時候,從不認為自己是日本人有何不妥,可回到中國,每每說出自己是日本人,想到自己是日本人時,總是胸口堵得發慌。


    鄭則道略顯輕蔑地哼了一聲,說道:“日本人。”


    鄭則道就這麽一哼,猛地把火小邪的怒火再次點燃,聲調頓時一高,喝道:“日本人怎麽了!”


    鄭則道無所謂地說道:“火小邪,我對你這個人談不上喜歡,也並不討厭。隻是今天聽你自稱日本人,我才明白,原來你這麽下作。”


    火小邪耳根滾燙,恨不得拍案而起,一拳將鄭則道的腦袋打爛,鄭則道這種不冷不熱的嘲諷,比捅火小邪一刀更加難受。


    火小邪的拳頭捏得嘎嘎作響,厲聲道:“鄭則道,你留我在這,就是想找茬打架嗎?”


    鄭則道哼道:“我鄭則道,無論是什麽樣的事物,都可以接納,談不上喜歡,也並不討厭。但我這輩子唯一討厭的,就是——日本人。”


    火小邪氣得嘿嘿冷笑:“很好!我就是日本人,你能耐我何?”


    鄭則道自斟自飲一杯茶水,說道:“念在你與水妖兒有交情,這裏又是水家的地盤,我不想奈何你什麽。本想和你平心靜氣聊聊,可我不願與日本人說話,特別是你這種不倫不類的日本忍者,多聊一句也覺得惡心。請回吧,火小邪,我就不送你了,請便!”


    火小邪轟的一聲狠狠拍了一下桌麵,震得桌上的茶具亂飛,叮叮當當滾了一地,那結實的紅木桌麵,竟讓火小邪一掌拍出一道偌大的裂紋。


    火小邪也不管這些,拔身而起,嗖的一聲退開兩步,雙手低垂,蓄勢待發。火小邪麵色陰沉,竟看不出一絲怒氣,整個人仿佛籠罩在黑色的殺氣之下。


    火小邪沉聲喝道:“鄭則道,逞口舌之能,我不是你的對手,你說的已經夠多了,你不是火王嚴烈的親傳弟子嗎?今天我便討教一下火家的絕學,看看你的手腳是不是和你舌頭一樣好使。”


    鄭則道慢慢站起,身形厚重,絲毫不亂,但他的臉卻逐漸發白,變得如同打了一層細粉。鄭則道說道:“火小邪,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懂規矩。這裏是水家的地盤,我們要較量一下,完全可以,但你至少也征求一下主人的同意。”


    水妖兒好像沒看見一樣,冷冷說道:“可以到屋外水池上去打。”


    “甚好!”火小邪低喝一聲,雙手在頭上一抹,已經戴上了黑色頭套。


    火小邪身子一晃,似乎化成了一道黑影,從門縫中滑出,那兩扇門幾乎沒有打開的跡象。


    鄭則道看著微微一愣,臉色更白,低念道:“差點小瞧了他。”


    鄭則道側臉看了看依舊坐在桌邊的水妖兒,問道:“妖兒,可以怎麽對他?”


    水妖兒嗬的一聲笑,突然露出頑皮的表情,說道:“盡全力,可以殺了他。”


    鄭則道也嗬嗬一笑,說道:“聽夫人的吩咐。”說著平步向大門走去,用扇子將房門挑開,穩穩地走了出去。


    屋外寂靜無聲,哪裏有火小邪的影子在。


    鄭則道知道火小邪就隱在暗處,他目不斜視,直直地走向池塘邊,身子一跳,就跳到水池中的方石上,幾個起落,已來到水池中央,站於一塊方石之上,一抖扇子,嘭的一下展開來,喝道:“火小邪,你來吧!領教你的東洋邪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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