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小邪不由自主尾隨著林婉,向裏走去,腳步根本不受控製。


    茅屋裏迎出一個消瘦的男子,穿著青色長袍,一見到林婉就趕忙跪倒在地,畢恭畢敬的問候道:“少主,你回來了!木王師傅在裏麵等你呢。”


    火小邪一看,這個跪倒在門口迎接的男人,竟是火門三關十八賊中的一個,病罐子王孝先。這個病罐子本是一張病怏怏、蒼白消瘦的臉,這個時候消瘦依舊,但臉上卻有了幾分血色。


    林婉上前扶住病罐子,笑道:“王哥哥,不要一見到我就下跪,我吃不消呢。”


    病罐子嗬嗬嗬不好意思地笑了幾聲,爬起來說道:“少主千萬不要這麽說,我能進木家跟隨木王師傅,是我三生有幸。我本應是個廢人,跟了師傅才覺得今生再無遺憾,少主平易善良,但我不能丟了禮數,少主要是讓我見到你不下跪請安,我真的辦不到啊。”


    林婉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病罐子讓開路,恭恭敬敬請林婉入內,火小邪便跟在後麵走入房間。


    屋子不大,一廳兩室,林婉進屋就熟悉地向一旁房間跑去,叫著:“爹!女兒回來了。”


    內屋有清朗的笑聲傳出:“我的寶貝女兒,快進來。”


    病罐子、林婉進了內屋,隻見一張竹榻之上,盤腿坐著一個穿著翠青長袍的老者。這老者慈眉善目,頭發花白,但梳的工整,留著三縷銀亮的長髯,頗有仙風道骨的氣質。他的肌膚平滑幹爽,滿麵笑容時,目光清亮,在眼角略略有一些皺紋罷了。若不是他頭發胡子是白色的,隻看臉還看不出年紀。


    林婉跑過去,喚了聲爹,鑽在老者的懷中,撒嬌道:“爹爹,你想我了嗎?”


    這老者便是林婉的父親,木王林木森。


    木王撫摸著林婉的頭發,一副慈愛的表情,說道:“當然想啊,爹爹我就你這一個寶貝女兒,能不想嗎?”


    “爹爹,你的腿好點了嗎?”林婉坐起身,關切地問道。


    木王輕輕捶了捶腿,笑道:“好多了,最近我已經能下床緩步行走,嗬嗬,這十多年的老毛病,痊愈已不可能,能下地走路都是老天開眼了。”


    林婉撒嬌道:“爹爹又這麽說,我們不需要老天開眼,爹爹的腿病一定能治好的。”


    木王笑道:“嗬嗬,我知道婉兒最心疼爹爹,爹爹沒事的,這許多年了,腿腳不便也有好處,能讓我安安靜靜地在這裏煉丹養藥,要是我活蹦亂跳了,又忍不住滿世界鑽山探穀的采藥,沒個當爹的樣子。所以啊,我寧肯一直治不好。婉兒,你既然回來了,向你娘親問個好。”


    木王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個晶瑩透亮的瓷器,放在床頭。


    林婉退後一步,麵向這個瓷瓶跪下。病罐子見狀,也立即跪下,垂頭肅穆。


    林婉向著瓷瓶跪拜三次,說道:“娘親,婉兒已經長大,能夠出去闖蕩遊曆了,娘親要多多保佑婉兒。”


    木王對瓷瓶柔聲念道:“妻啊,你看到了嗎?婉兒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她馬上就要采煉人餌了,你一定要保佑她平安渡過此劫。”


    木王收了瓷瓶,柔聲道:“婉兒,坐到爹爹身邊來。”


    林婉乖巧的坐下,握住木王的手掌。


    木王抬頭對病罐子說道:“孝先,你去把那株四味雛菊端來。”


    病罐子應了聲是,快步離開。


    木王對林婉柔聲道:“婉兒,你在外遊曆,可遇見心儀的男子了?”


    林婉羞道:“婉兒不知為何,再英俊的男子也無法讓我心動,覺得外表都是一副臭皮囊罷了,偶爾見到幾個像樣的,稍稍接觸一陣子,發現他們心裏也是汙穢得很。”


    “真的嗎?你不要騙我。”木王笑道。


    “除了,除了,那個土家的田問,我有那麽一點……可我卻看不透他,他比一塊石頭還硬。他的確是人餌的好人選,可他說話從來不超過五個字,而且不睡覺,動不動就鑽到地下不見了,我一點下餌降的機會都沒有。”林婉說著,臉上飛起兩朵紅暈。


    “嗯,這個田問我有所耳聞,他修習的方向是土家的發丘、禦嶺,能夠同修兩種,是土家罕見的人才,土性甚旺,能用他做你的人餌,再好不過。隻是土家人對木家警惕心太強,千百年都是如此,田問這個樣子,也不奇怪。婉兒,我明白你不想隨便采煉人餌,但你毒發的日子漸漸臨近,你在人選上也不要太固執了。”


    “爹爹,婉兒明白的,我是爹爹唯一的親人,我受再大的委屈,也會好好活下去的。爹爹,還有一年半的時間呢,沒有到不得已的時候,再給我一段時間吧,好不好嘛。”


    “好!好!爹爹都依你。”


    “謝謝爹!”林婉摟住木王的脖子,親熱一番。


    火小邪如同一個幽靈一樣傻站在一旁,見林婉和木王如此父女親情,心中一陣陣酸楚,為何自己是個孤兒,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


    病罐子慢慢跨入,手中捧著一盆細小的植物,那植物長得也怪,莖葉細弱,遍體翠綠,在一支分叉上,長有一個拇指大小的血紅色小果子。病罐子如果走得快了,稍有顫動,這個紅色的小果子可能會掉落似的。


    病罐子說道:“師傅、少主,四味雛菊拿來了。”


    木王說道:“擺在我麵前。”


    病罐子小心翼翼擺上,退開一邊。


    火小邪看著這盆小小的植物,心中翻騰出一股子怪怪的感覺,好像那盆小植物,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似的。


    林婉細細打量一番,輕輕啊了一聲,抬頭問道:“爹爹,這株四味雛菊竟能結果,怎麽可能?”


    木王說道:“我急急忙忙叫你回來,就是因為此事。你回來的剛好,這果實已經成熟了。婉兒啊,我要問你,你用的是誰的血?”


    林婉說道:“是一個叫火小邪的,二年以前,火小邪在王家大院因我所累,被王興的三姨太毒鏢刺中,我幫他解了毒,順便采了他的血。王全師哥幫我引的種,我以前沒有太在意。”


    “火小邪……”木王喃喃道,“一個不知名的小賊,體質卻很獨特啊。四味雛菊是我們研究如何破解你體內毒素之用,采過萬千人的血液實驗,十餘年了,僅有這一株得到火小邪鮮血的雛菊結出果實。火小邪很可能是比田問更合適的人餌,有可能達到你的最高要求——不做陰陽交媾之事,不減人餌的陽壽,無生死風險,還能延緩你十五年壽命。”


    林婉喜道:“真能如此嗎?”


    木王沉聲道:“可能性極大,來,婉兒,你親自把果實取下,封一枚餌降到果實中去,一切便知。”


    林婉點頭應了,伸出纖纖玉指,慢慢捏上這顆血紅色的小果,另一隻手從腰包裏摸出一把小巧的銀剪刀,將小果剪下。


    火小邪在一旁看著,心髒如同提到嗓子眼,竟替林婉捏了一把汗。


    林婉將小果攤在手中,向木王示意,木王伸出兩指,悠悠道:“好,立即封入餌降!”


    林婉屏心靜氣,兩指按上小果,微微一撚,便有一片輕薄的六角形冰片敷在小果之上。


    屋內安靜異常,人都如同泥雕木刻一般,盯著林婉手中的小果,眼睛都不眨一樣。


    冰片漸漸消融似的,滲入到小果中。那枚小果的顏色漸漸淡去,最後呈一片淡青色。


    木王聲音都有些發顫,低聲喜道:“好!很好!八成了!”


    小果的淡青色穩了一穩,突然顏色再度加重,迅速的再泛起紅色,啪的一聲,這枚小果居然在林婉的手中爆開了,露出裏麵一片敗絮似的灰瓤。


    “唉!”木王沉沉一聲歎,說道,“敗在最後二成!可惜可惜了!”


    林婉將爆裂的小果放回花盆中,用絲巾擦幹淨了手,問道:“火小邪的血還是不行啊?”


    木王微微一笑,說道:“不是不行,是很行!火小邪的血液不同一般,能做到如此,很不簡單了。天下難有十全十美之事,但有這八成,火小邪成為人餌,效應你來說已經足夠了,比田問絕對更好。而且,你不用與他交媾,隻需讓他喜歡上你,激起他的情欲便可。”


    林婉說道:“火小邪還是有風險?”


    木王說道:“他會有二成的風險,但這已經很低很低了,就算有風險,也隻是減他五年陽壽。婉兒,爹爹我要恭喜你!你找到了一個絕佳的人餌。嗬嗬嗬!婉兒,你和爹爹我十多年的心血,沒有白費啊。”


    林婉說道:“二年前火小邪被火家逐出以後,聽說與甲丁乙碰在一起,往南方去了,下落不明。要找到他,可能比較麻煩。”


    木王倒是一愣,說道:“哎呀,光顧著高興了,沒想到還有這一茬,這個火小邪是個大活人,會到處走的,不是種在院子裏的花花草草,隨取隨用。天天不出去,腦子也不好使了。”


    林婉說道:“爹爹,就算能找到他,他這幾年體質會不會變化,還說不好呢。必須觀察一段時間才能確定。”


    木王捋了捋胡子,滿意地笑道:“婉兒現在比爹爹強多了,很好很好,等我死了以後,木王的位置就能傳給你了!”


    林婉勾住木王的胳膊,撒嬌道:“爹爹,你瞎說什麽啊。爹爹長命百歲,福壽安康,怎麽能說到死呢。”


    木王說道:“這有什麽,人生在世,誰無一死?早做安排也好。你娘親把木王的位置傳給我,我傳給我倆的寶貝女兒,若你娘親還活著,她還是木王,也會這麽安排的。你娘親如果還活著,她見到你,不知會多開心,如果她還活著,如果……她還活著……她她她……”


    木王聲音逐漸低沉,說到最後竟哽咽起來,說不出話,頓時像老了二十歲。


    林婉見狀,眼角淚水翻滾,抱住木王胳膊,說道:“爹,你別說了。”


    木王低聲道:“孝先,你出去,把門關上。”


    病罐子王孝先已是不聲不響地,把眼睛都哭紅了,他低聲應了聲是,退出房門,把門關好。


    木王悠長地喘息一聲,略為平靜,說道:“婉兒,你現在麵臨的情況,和你娘何等的相似,爹爹我沒有什麽心願,就希望你平安渡過此劫,切勿執拗。”


    林婉說道:“爹,你放心,我一定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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