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小邪謝道:“辛苦了,辛苦了!”


    店小二微微鞠了一躬,說道:“客官,還有四天,才到十五日。這幾天您待在店中,可以隨意串門走動,就是千萬不要外出,否則就回不來了。您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了。”


    店小二說完,笑了笑,轉身退開。火小邪壓根沒把這人當店小二,恭恭敬敬地目送店小二離開,這才走進房間。


    這間房,盡管沒有紅馬客棧鄭則道住著的甲三房那般富麗堂皇,但別有一番風味,房間各處都擺設著古董字畫,看著十分風雅。火小邪慢慢觀賞,所見之物都是異常精美別致,絕對不是尋常的器物。火小邪並未在意,繼續觀賞,停在一幅畫前。那幅畫上畫著數隻雀鳥,活靈活現,站在剛剛發出翠綠新芽的樹枝之上,似乎在歡聲鳴叫。火小邪讚道:“畫得好啊!”火小邪細細打量,隻見畫作一邊寫著畫作名字,乃是《江南春風鳥語圖》,再往下看,火小邪頓時愣住,那落款處竟寫著“乾隆”二字,緊跟著幾方拓印,如果火小邪沒有看錯,其中一個竟是皇家玉璽印章。他之所以認得,乃是在奉天見過雜書上清朝皇帝玉璽的表印影像。


    火小邪驚得目瞪口呆,如果這幅畫真的是清朝乾隆皇帝的畫作,那可是價值連城之物,怎麽就這樣隨隨便便地掛在客房裏?火小邪一頭冷汗,慢慢轉身看著房間裏十多件字畫古董,突然明白過來,恐怕這屋裏的每件擺設,不是曆朝曆代皇家的禦用之物就是稀世罕見的珍寶,隨便拿走一樣,一生都吃穿不愁。


    火小邪擦了擦汗,連連長歎,暗道:“這……這……難道火王富可敵國?這樣的寶貝都不放在眼裏?我的娘親祖宗啊,他們到底偷了多少東西?今天算是開眼了……”


    火小邪盡管看著眼饞,但絲毫沒有偷竊之心。火小邪從小做賊,卻絕不是貪財之人,見到眼前這番情景,心中更多的是讚歎佩服。想那火家的嚴景天等人衣著平常,花錢也絕非大手大腳充闊綽,相反似乎還有點摳門。如果火家富貴至此,火小邪和嚴景天分手的時候,嚴守義不至於摳摳搜搜隻給了一片金葉子,看來火家賊道,早已看破富貴錢財,另有所求。


    火小邪歎了歎,暫把眼前的寶物忘掉,再去房間臥室查看。裏麵的臥室十分寬大整潔,桌邊擺著洗漱用品和幾套幹淨衣物,甚至配有幾雙鞋子,再往裏走,還有一間浴室,擺著一個偌大的木質澡盆,有一根竹管緩緩流出熱水注入木盆之內。火小邪倒樂了,他一路風塵仆仆沒有好好洗個澡,覺得身上都有點癢癢了,當下把衣服脫了個精光,跳入木盆內,先泡個澡輕鬆一下再說。


    火小邪洗完澡,換上了青雲客棧準備的衣服,衣服十分舒適,而且合身,如同為火小邪量身定做的一樣。火小邪見怪不怪,知道火家理應有這個本事,也就不客氣,踏踏實實地穿戴齊整。


    這一番打扮下來,火小邪精神為之一振,近日的煩躁擔心一掃而光,肚子嘰裏咕嚕叫了起來,感到分外饑餓。


    火小邪不敢拉床邊的紅繩叫店小二來服侍,推開房門走了出去,來到青雲客棧前廳。店小二笑盈盈地快步走過來,問道:“客官,有什麽吩咐?”


    火小邪十分小心地說道:“不好意思,肚子餓得厲害,有沒有什麽吃的?”


    店小二笑道:“有,有,客官想吃點什麽?”


    火小邪說道:“嗯,嗯,什麽都行,怎麽方便怎麽來,能吃飽就好。”


    店小二說道:“那行咧,請一旁稍坐,一會兒就來。”店小二轉身要走。


    火小邪連忙叫住他:“哎,那個,請問,你怎麽稱呼?”


    店小二說道:“哦!我是店小二。”


    火小邪笑道:“這可不好,你可不是店小二,你的大名怎麽稱呼?”


    店小二笑道:“哈哈,我姓店,名小二,我就叫店小二。那邊還有幾個,分別叫店小一、店小三、店小四、店小五。”


    火小邪啞然失笑,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還真有這樣的客棧,裏麵跑堂的夥計叫這種名字。火小邪隻好說道:“怪不得你們的袖口上分別繡著一二三四五,原來是這樣……”


    店小二笑道:“客官,好眼力啊。嗬嗬,您稍坐,稍坐,我這就給您準備吃的去。”


    火小邪在前廳揀了張桌子坐下,此時前廳裏還有三個人,和尚和喇嘛已經不見。那三個人還是如同火小邪剛進青雲客棧時一樣,各占一張桌子,互相不搭理,自顧自地喝茶,慢慢食用點心。


    這三個人,一個是體形魁梧的髯須大漢,留著齊肩長發,但兩鬢頭發剃得精光,在腦後綁了一個小辮。此人穿著一身麻布衣服,背上斜背著一個鼓囊囊的黑色帆布包,一隻大手拿著茶杯,把茶杯在手中轉來轉去,另一隻手捏住桌上盤中的豌豆,手指一彈,一顆豌豆就彈入口中。


    第二個人穿著筆挺的西裝,戴一副圓形的金絲眼鏡,梳著中分頭,麵頰消瘦,精神不振,雙目無神,似乎大病初愈的樣子,看著極像大學裏的教書先生。他動作緩慢地把一塊點心放在嘴邊,細細地咬下一點,然後慢慢咀嚼,這樣子吃下去,恐怕一塊點心要吃一個時辰才能吃完。


    第三個人一看就知道是個矮子,坐在桌邊,足足比火小邪低了半個頭。這個矮子留著光頭,腦門上橫七豎八地文著彎彎曲曲的刺青,卻不像個圖案。矮子個矮,卻長了兩條衝天眉,一雙眼睛又細又長,鷹鉤鼻、櫻桃口,身上披著一件大紅的披風,腦袋從披風中鑽出來,領口極高,還是綠色的。反正這個矮子,越看越怪,但又覺得十分可笑。他也不吃東西,就是拿著一雙筷子,一顆一顆地扒拉盤子裏的豌豆,聚精會神,旁若無人,讓人莫名其妙。


    火小邪心想:“這大漢看著像是個屠夫,西裝男人看著像病號,矮個的看著像小醜。剛進來的時候,竟還有和尚和喇嘛,怎麽來的都是些怪人?”


    火小邪正想著,遠遠有人高聲叫他:“啊!這不是火兄弟嗎?”


    火小邪一轉頭,隻見鄭則道興衝衝地快步向他走來,還是紅馬客棧的裝扮,一身闊少爺的行頭。鄭則道這打扮在青雲客棧中倒顯得十分正常。


    火小邪暗念:“他果然在這裏!”


    火小邪站起身,衝鄭則道抱了抱拳,不冷不熱地說道:“啊!鄭兄弟,咱們又見麵了。”


    鄭則道一屁股坐在火小邪身邊,笑道:“火兄弟,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夠找到這裏。”


    火小邪說道:“還不是托鄭兄弟的福。”


    鄭則道說道:“唉,我知道火兄弟一定記恨我獨自離開,連個話都不留。可是我那天出去,不過是打探一下,沒想到能夠找到。當時我見到門能打開,高興得忘乎所以,便毫不猶豫地下來了。而這個青雲客棧進來了,就不能出去,我是幹著急,沒辦法啊!這幾天一直愧疚得很啊。”


    火小邪想了想,這個鄭則道說得合情合理,如果換了是他,估計也會忍不住走進來。


    火小邪輕輕一笑,說道:“鄭兄弟客氣了。我理解你的心情。”


    鄭則道如釋重負一般:“那就好,那就好。”


    火小邪說道:“你那個手下郭老七呢?他也來了嗎?”


    鄭則道說道:“他跟我一起下來了,但他沒有黑石,不能住店,所以被人帶走了,不知道現在住在哪裏,我也有幾天沒見到他了。”


    火小邪輕輕“哦”了一聲,也不說話,若有所思。


    鄭則道湊到火小邪身邊,低聲說道:“火兄弟,我們倆真的十分有緣,咱們在地麵上一見如故,今日都來了這個青雲客棧,要不咱們還是聯合起來,互相照應一下?我這兩天在青雲客棧閑逛,收集到一些有趣的情報,不妨告訴你。”


    火小邪聽鄭則道又在拉攏他,談不上高興還是不高興,說道:“這裏有這麽多高手,你何必找我?”


    鄭則道笑道:“火兄弟,你不知道,我要是能夠和他們合作,早就合作了。你看那個戴眼鏡的西裝男人。”


    鄭則道微微一斜眼,火小邪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聽到鄭則道低聲說道:“這個人我在蘇北就見過,乃是上海那邊的大盜,江湖綽號‘病罐子’,偷東西的愛好古怪,專門偷珍稀的藥材。傳說他有個妹妹,從小就得了怪病,無藥可治,他家裏又沒錢,於是他便去偷各種藥材,後來他妹妹病死,他這偷藥材的毛病卻改不過來。此人獨來獨往性格孤僻,別說與他合作,說句話都難。”


    火小邪一聽,來了興趣,又問道:“那個穿著大紅大綠的矮子,你認得嗎?”


    鄭則道說道:“這個人倒是從來沒有見到過,隻是江湖傳說有一個行走在川黔滇邊境的大盜,叫作紅小醜,就是個矮子,偷東西也怪,好像最喜歡偷年輕貌美女子的頭發,不知是不是他。”


    火小邪點了點頭,問道:“那個大胡子的壯漢呢?”


    鄭則道說道:“這個人我就一概不知了。”


    火小邪轉過頭,看著鄭則道,突然問道:“那你呢,鄭兄弟?我隻知道你叫鄭則道,綽號小不為,其他一概不知呢。”


    鄭則道嘿嘿一笑,說道:“火兄弟,實不相瞞,我鄭家乃是蘇北的名門望族,我又是獨子,所以根本不愁吃穿,要什麽便能有什麽。我偷東西僅僅是因為喜歡,覺得樂趣無窮。越難偷的我越想偷,但明白自己能力有限,而火行賊道,傳說是天下至尊的本事,沒有偷不到的東西。所以我得到黑石火令,欣喜若狂,來到此地更是勢在必得,一定要成為火王弟子。火兄弟,我都說了,你呢?你為何來到這裏?”


    火小邪為之語塞。他到現在都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說自己不服氣不認輸,理由牽強;說自己受水王所托,簡直像是胡扯;說自己為了水妖兒,太過兒女情長;說自己不來白不來,又得讓人看扁。


    火小邪咂了咂嘴,慢慢說道:“因為我叫火小邪,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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