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她把上次去餘慧母校“采訪”的稿子交給了餘慧,鼓勵她:“你的老師這麽多年都記得你,說你是和鬆柏一樣堅強勇敢錚錚傲骨的人。”說完,周盡歡抿著唇勾起一個自嘲笑意:“你幫不了我,我也幫不了你,這也算是一種交換吧。”


    周盡歡沒想到餘慧最後會站出來承認了一切。前後不到一周的時間,餘慧的爸爸病情加重,突然去世了。


    處理完爸爸的葬禮,餘慧第一時間回到了四戶通路久盛,把一切罪責都承擔了下來。


    這些周盡歡都是從總秘嘴裏聽說的。總秘不知道周盡歡去找過餘慧,隻以為一切都是徐杏的功勞。


    周盡歡沒有去深究餘慧改變主意的原因,她隻是覺得感慨。


    人活著都很不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有時候真的沒法看清。


    宋演終於被證明了清白。公司因為餘慧,把那件事進行了徹底的徹查。本以為能扯出霍期,卻不想最終隻查到一個很小的部門經理。這個部門經理和宋演在工作上有點過節,花錢找了總秘室當時的助理餘慧陷害宋演。


    公司查到了他們私下交易的流水賬。開除了那個部門經理,並表示霍氏旗下所有公司企業都永不錄用。


    周盡歡對於這個結果非常不滿意。得知這個消息以後,立刻就跑到總公司蹲霍一霆。霍一霆礙於多人麵子,雖然煩了周盡歡,還是抽空見了她。


    周盡歡一見到霍一霆就忍不住竹筒倒豆子一樣質問了起來:“為什麽隻有一個部門經理?這事就是霍期做的,我手上的u盤也是證據,為什麽不往下查了?你不是宋演的朋友嗎?你不是也被霍期陰了嗎?為什麽不查下去?”


    霍一霆連著加了幾天的班,也有些疲憊了,他緊皺著眉毛,英俊的臉上有了不耐煩的表情:“我以為這件事以後你會成熟一些,沒想到你還是這麽咋呼。如果能查得出來我們會不查嗎?能證明宋演的清白已經是萬幸了。我早就和你說過,職場如戰場,沒有人會給自己留把柄,那都是能讓你死在戰場的東西。”


    “做壞事就這麽沒有成本嗎?壞人就沒人能治了嗎?”


    “周盡歡,職場上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好人和壞人,隻有不同的利益。”霍一霆歎了一口氣:“今天是我在執掌霍氏,霍期成了壞人,今後若是霍期執掌了霍氏,我做的一切就是壞事了。”


    “霍期憑什麽執掌霍氏?”說起霍期,周盡歡還是壓不住心底的憤怒和不甘:“邪不勝正,我一直都堅信這一點。”


    霍一霆笑了笑,眼底有疲憊也有無奈:“希望吧。”他看了周盡歡一眼說:“公司發了公告,還了宋演清白,雖然沒明說,但也算是還了你清白吧。”


    “你到霍氏總部來吧,這是宋演走的時候囑咐我的。我答應了宋演,不能不做到。”


    “走的時候?”周盡歡握了握拳頭:“還了他清白了,他還要走去哪裏?”


    “宋演有自己的想法。”


    周盡歡緊抿著雙唇,有很多話想問,最後隻說:“那他會去哪裏?”


    “不知道。”霍一霆說:“我倒是希望可以留下他,我真的很需要他這樣的人才。”


    “……”


    雖然周盡歡已經決定了離開宋演的世界,不見不念就不會給宋演帶來麻煩,可聽完霍一霆的話,她還是忍不住去找了宋演。


    站在宋演家樓下,周盡歡卻近鄉情怯,不敢按響他家的門鈴。猶豫許久,她隻敢撥通宋演的手機。


    周盡歡怎麽都沒想到,宋演的手機鈴聲是她在身後響起的。


    周盡歡回過頭的時候,宋演正好也抬起頭看見了她。


    已經撥通的電話發出“嘟——嘟——”的聲音。周盡歡握著手機怔忡地站在原地。


    宋演看了她一眼,把手機接通。


    兩人隔著十幾米的距離,舉著手機傻傻對望。小區裏綠化優良,入眼盡是茂盛葳蕤的翠綠。綠中帶著五彩斑斕的花朵色彩,都是周盡歡叫不上名字的植物。


    空氣中飄著讓人迷醉的甜香。周盡歡覺得腳下有些虛浮。聽筒裏傳來宋演均勻沉穩的呼吸聲,周盡歡隻覺思緒好像飛去了外太空。


    “吃飯了嗎?”宋演打破了沉默,他的第一句話就把周盡歡勾得眼眶有點紅。


    “吃過了。”周盡歡吸了一口氣:“你呢?”


    “也吃過了,都這麽晚了。”


    “……”沉默,死寂一樣的沉默。


    “你來找我,有事嗎?”宋演小心翼翼的問。


    “你不回霍氏了。”周盡歡目不轉睛盯著他:“是嗎?”


    宋演沒想到周盡歡會問這個問題,愣了一下,最後淡笑回答:“是。”


    “為什麽?”


    “這麽多年一直做這份工作,也覺得膩了。”宋演笑笑:“我想重新開始。”


    不知道為什麽,周盡歡覺得宋演的這個回答讓她莫名有些心酸。


    “你要重新開始的是什麽?”周盡歡問:“工作,還是……”


    “我”字還沒說出口。一道不和諧的女音已經打斷了她。


    “姓宋的,你是不是太過分了?讓我一個人拿這麽多東西?”


    徐杏拎著大包小包姍姍來遲。一見到宋演,直接把東西全塞到了宋演身上。


    “伯父伯母說了,今晚過來吃飯,你真不孝順,什麽都不準備。”徐杏疑惑看著宋演:“幹嘛呢?”


    順著宋演目光所到之處,徐杏終於看見了十幾米開外的周盡歡。


    “周盡歡?”


    周盡歡收回了手機,默默掛斷了正在通話中的電話。


    周盡歡驀然回首,恍惚中隻覺得,這十幾米的距離,居然有這麽遠。


    “你來……有什麽事嗎?”徐杏臉上勉強奉上一個笑容,但她眼神裏分明寫著“你怎麽還敢來”。


    “我……”周盡歡握著手機,囁嚅半天才說:“我來問問宋演工作的事,公司把之前的事都徹查了……所以……”


    “我們都已經知道了。”徐杏說:“linda承認了一切。還了宋演清白。”


    “額……對……”


    周盡歡原本有滿肚子的話想要對宋演說。可此刻看著遠處的宋演,再看一直緊盯著她的徐杏,將那些話又咽了回去。


    此刻她站在原地沒動,隻覺得手足無措。


    “原來你們都知道了。”周盡歡幹笑兩聲:“那就不用我通知什麽了。我……”周盡歡勉強地扯動嘴角:“我先回去了……”


    “要不要上去坐會?”宋演突然開口。聲音還是醇厚而熟悉。


    周盡歡抬起頭就與他四目對視,宋演目光中的深沉。


    “對啊對啊。”徐杏立刻附和:“來都來了,上去坐會,喝口水。”


    徐杏原本是熱情相邀的話,可周盡歡卻聽出她語氣裏的不情願。周盡歡也不是不識時務的人。尷尬擺擺手:“不用了,我一會兒還有事。”


    周盡歡剛走出兩步,徐杏又過來說:“我送你吧,這個點也不好打車。”


    “不用了,你們回去吧。”


    周盡歡話已至此,徐杏也沒有再堅持。


    周盡歡每走一步,都在內心忐忑著背後的宋演和徐杏是用怎樣的目光看著她。她越這麽想著,就越發覺得如芒在背。


    她明明不想就這麽走了,也明明覺得不甘心。卻還是就這麽走了。比起徐杏,她做的那點事頂多就算是彌補過失而已。她又有什麽資格不甘心呢?


    周盡歡走後,宋演什麽也沒說,拎著徐杏遞給他的那些袋子就直接往樓裏走了。


    “你沒有什麽要和我說嗎?”徐杏卻叫住了他。


    “說什麽?我要說的不是都被你說了嗎?”


    “如果我不說要送她,你是不是就要去送了?”徐杏眼底掠過一絲絲失望,她是受過良好教育思想開化的先進女性。不管做什麽都優於別人的人,現在卻說著她自己都瞧不起的話。愛而不得的總是卑微又可恥。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這樣很可憐。


    “伯父伯母晚上要來,我下班第一時間趕過來送東西。還沒和你說到兩句話,你急吼吼就下車往外衝。”徐杏一邊說,一邊克製著自己強烈的哭意:“我以為出了什麽事了,原來是你看到她來了。”


    “我並沒有要你來。”


    “是,是我生得賤。”徐杏自嘲一笑:“你冤大頭一樣把一切都承擔下來,還是為了別人承擔一切。你帥到了,而我呢,因為賤,所以找人調查,為了你去求人。”


    “我把你的清白看得比什麽都重要。而你呢,從頭到尾都隻關注周盡歡開不開心。”徐杏越講越激動,她手指緊緊握成了拳,極力隱忍,卻還是忍不住流露出軟弱:“這麽多年,我以為就算是塊石頭,也該被我煨化了。”


    從前的徐杏總是俏皮的、自信的,即便是追求宋演,也是進退得宜,這樣的她是宋演欣賞的。也正因為這份欣賞,讓宋演雖然沒有給她希望,還是認可了她這個朋友。而宋演忘記了,感情這個東西會讓人改變,徐杏也會想不通,也會偏執。


    宋演沉默地聽著徐杏的敘說。良久,他才緩緩道:“你是一個要什麽有什麽的人,所以你耿耿於懷我的拒絕。如果我們在一起了,你會發現我這個人無聊無趣,根本沒有什麽值得你喜歡。”


    “你這麽說我,你自己又何嚐不是?”徐杏還是咄咄逼人:“你敢說你對周盡歡不是耿耿於懷嗎?”


    風陣陣襲來,吹動小區內的植物發出刷刷的聲音。徐杏目不轉睛盯著宋演。宋演自知有些話不能不說,最後輕歎一口氣:“我是耿耿於懷。可我與你的耿耿於懷卻很不同。”談及周盡歡,宋演眼中帶著幾分時光的暖意,他說:“我從來不曾怪過她,不喜歡一個人,並不是錯。隻要她想要的,哪怕是讓我離開,我也會去做。因為我愛她,我想要她開心。”


    “我隻是後悔,後悔當年沒有好好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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