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小嬌一瘸一拐地回到片場,劇組已經快收工了。今天第一天開拍,各方麵都要磨合,因為進行得並不算順利,一整天隻拍了兩場戲,還沒有排到如小嬌的戲份,所以她不在,也沒影響到劇組的正常拍攝。


    她略感欣慰,縮著脖子進化妝間。


    她一在劇組露麵,就立刻有人報告了施禦陽,施禦陽穿著戲服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雖然對她一聲不吭就失蹤一天的行為表示生氣,但還是擔憂地問:


    “落緣,你去哪裏了?一整天都不見人影。”


    跟那狼做了那樣的苟且之事之後,如小嬌哪裏有臉麵對大師兄。她的頭埋得不能再低,小聲說:“沒、沒去哪裏。”


    施禦陽見她不抬頭看他,隻以為她還在生氣,歎了口氣說:“還在生氣嗎?我見菲麗絲,真的隻是為了試鏡。”


    生氣?她哪裏有資格生氣?現在是她做了對不起他的事,她隻有抬不起頭的份。


    “哦。”如小嬌小小聲應著,再也沒臉在大師兄麵前站著,借口尿急就閃去洗手間了。


    在洗手間裏,如小嬌竟然遇到了菲麗絲,菲麗絲站在鏡子前補妝,看到她進來嫣然一笑。


    “如小姐回來了?真抱歉,我拿到角色了。”


    明顯挑釁的口氣,如小嬌卻再也不會像之前那樣急著生氣了。她先挨個檢查了廁格,確定沒人之後,才轉身鎖了洗手間的門,這才開口說話。


    “你跟我大師兄的事,我都知道了。”如小嬌開門見山。


    菲麗絲竟然一點都不驚訝,收起唇彩,笑道:“修都告訴你了?”說著,她湊近如小嬌,在如小嬌的身上嗅了嗅,曖昧地眨了眨眼:“看來你們這一天過得很愉快。”


    “什麽愉快不愉快的,你別亂說。”如小嬌條件反射地退後了一步,嘴上反駁,猛然爆紅的臉卻出賣了她的情緒。


    “既然修什麽都跟你說了,那麽你也一定知道了,我不是人。”菲麗絲笑了笑,“我們狼人一族的嗅覺可是很靈敏的。你全身上下都是修的味道,一定就是做了吧?做了還不愉快的話,難道修不夠強?不能讓你滿意?”


    菲麗絲一旦切換到狼人的角色,真有點像是女版的唐修,沒羞沒臊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


    畢竟對方不是人,跟她拚臉皮必輸無疑,如小嬌決定退一步海闊天空。於是,她換了個話題。


    “請你以後好好對待我大師兄,如果你還愛著他的話。”她鄭重說:“我會幫你的。”


    菲麗絲的黑眸裏閃過一絲驚訝:“看來修已經完全把你收服了,他是怎麽做到的?霸王硬上弓有用嗎?有時間我對陽也試試。嘖嘖,修不愧是唐家的家主,在這方麵也特別厲害。”


    菲麗絲說到這裏已是一臉歎服,完全沒顧忌如小嬌那爆紅的臉。


    “你要是敢對我大師兄霸王硬上弓,我就報警。”如小嬌咬牙切齒。


    “開個玩笑。”菲麗絲聳聳肩,“修一定告訴你了吧,他把我廢了。雖然我現在看起來好好的,卻已經是個廢狼了,未必打得過陽,想要霸王硬上弓也上不了。”


    “我們先不談霸王硬上弓的事。”如小嬌有些崩潰地喊停,鄭重道:“我的意思是,我現在跟唐修和好了,但是這件事大師兄還不知道,等我想好怎麽告訴他,就會跟他說清楚。那之後就拜托你了,我希望大師兄能幸福。”


    “我們既然不是情敵了,那就是朋友。好,成交。我會搞定他,你放心。”菲麗絲說完,朝如小嬌眨巴下眼睛,然後扭著小腰出去了。


    如小嬌看著菲麗絲滿臉的鬥誌,卻怎麽都放心不下來,她說的搞定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正當她憂慮到不行,考慮著要不要去規勸下菲麗絲別弄壞了大師兄的小身板時,菲麗絲又折了回來,對她說:“既然我們是朋友了,那麽我就給你個忠告。”


    “什麽忠告?”如小嬌奇怪。


    “唐家的家主夫人可不是那麽好當的,小心點,凡事多長個心眼,否則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還有,黏著點修,千萬別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太久。狼人重情也最冷情,修將你當寶,那麽那些不喜歡修的人,就必定會將你當成箭靶來用。還有,你有沒有想過,你和修的壽命差別那麽大,你老了,修可能還是現在這個樣子,到時候你要怎麽辦?”菲麗絲說著衝她嫣然一笑。


    如小嬌愣了一下,她確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狼人的壽命很長,而人類區區百年的時間,怎麽跟唐修長相廝守?


    “那你和大師兄呢?大師兄百年之後,你還風華正茂,到時候你要怎麽辦?比起死去的那一個,獨自留在這個世界上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如小嬌反問她。


    “那就跟他一起進棺材好了。”菲麗絲聳了聳肩,露出一抹無所謂的微笑,“反正我本來就是孤家寡人一個,無牽無掛,他生我生,他死我死,聽起來多浪漫。”


    菲麗絲對大師兄果然已經情深到了這個地步了。


    如小嬌突然想起了唐修帶她去看的那兩副棺材。不知道唐修的意思是不是也像菲麗絲說的那樣,她生他生,她死,他就陪她一起進棺材。


    其實,如小嬌並不希望他這樣,人生苦短,她活著的時候,他們好好相愛,她百年之後,卻希望他能夠完全將她忘記,重新擁有新的愛人,繼續好好生活下去。


    不過,現在想這些太早,誰知道百年之後會是什麽樣子?誰知道他們能不能走那麽遠?天長地久是美好的願望,過好當下才最實際、最重要。


    見如小嬌不說話,菲麗絲又笑了一下。她走過來,湊到她耳邊故意壓低聲音說:“修跟我不同,他是唐家的家主。就算他想陪你進棺材,唐家那些長輩也是不會同意的。他們唐家對待人類媳婦和人類女婿有特殊的辦法,就是在你們老去之前,將你們的生命封存住,說白了就是做成活死人,沒有思想、沒有行動能力,卻是活著的,像個漂亮的移動花瓶一樣,擺在他們的麵前。因為隻有這樣你們的生命才會被拉長,永遠地陪在他們身邊。狼人對自己的愛人就是這麽執著。”


    菲麗絲說得太詭異,把如小嬌給嚇到了,她隻是呆呆地看著菲麗絲,將信將疑,菲麗絲卻突然大笑了起來,捏了捏如小嬌的臉蛋:“這樣就嚇到了?你們人類真是膽小。不過你別害怕,我也隻是道聽途說而已,沒親眼見過唐家的活死人夫人、姑爺們。”


    如小嬌覺得自己似乎被戲弄了,有幾分惱怒地打開她的手,轉身離開洗手間。


    菲麗絲在她身後喊:“道聽途說未必不是真的,要知道,無風不起浪……”


    如小嬌已經不想再聽她說話了,“砰”的一聲關上了洗手間的門。


    雖然如小嬌知道菲麗絲的腹黑本性,她一定是危言聳聽故意戲弄自己。可是那之後,如小嬌就開始心不在焉的,總是想著活死人。沒有思想,不會說話,像牽線木偶一樣隨人擺弄,跟死人無異,卻是活著的。


    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人也變得一驚一乍,有人突然在她身後大聲說話,她竟然嚇得驚叫著跳了起來。


    “落緣,你作死哦,嚇我一跳。”本來想拿飲料給她的二師兄被她的驚叫聲嚇到了,連連拍著胸脯。


    如小嬌這才回過神來。她搶過二師兄手裏的飲料,躲到一邊去了。


    這個時候,手機響了,她恍惚著拿起來,發現是唐修發來的短信。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發情詩給她什麽意思?說明他想她了?她皺著眉笑了起來,才分開幾個小時而已,什麽“行也思君,坐也思君”?要不要這麽肉麻?


    她還沒來得及回,那邊又發來一條。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哪裏有一日不見?思之如狂個鬼!


    如小嬌看著屏幕,皺了皺鼻子,回了一句:“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然後想象著那狼看到這條回信時糾結的表情,突然覺得非常解恨,心情也好了起來。她愉快地喝完了飲料,又愉快地上了個廁所,成功將“活死人”的事情拋到了腦後。


    菲麗絲再看見如小嬌的時候發現如小嬌已經愉快地玩耍起來了,不禁撇了撇嘴,遺憾道:“這麽快就不害怕了?真是不好玩。”


    不理會她的惡趣味,如小嬌聞到從休息室傳來的香味,連忙跑了進去等著放飯。


    第一天開工,片場的事情又多又煩瑣,工作人員都在磨合,所以到了收工時間,場麵有些混亂,這個仙女的頭套沒了,那個妖怪的鼻子丟了。施禦陽還穿著一身青色古裝的戲服,頭上戴著長發發套,仙風道骨地站在一群人麵前發脾氣,那畫麵真是違和到了極點,但是沒人敢說話,都乖乖低頭聽著。


    施禦陽在外人麵前的形象是冷漠,但是待人還算溫和,從來沒當眾發過這麽大的脾氣。


    隻不過當明星時是冷漠、是範兒,現在他角色變換,變成老板兼導演,光擺範兒肯定是不行,沒脾氣就隻能任人欺負,因此在他發脾氣的時候,如小嬌在旁邊看著,卻是一臉微笑,有種吾家師兄初長成的欣慰感。


    哦,大師兄發脾氣也好帥,有大將風範呢。


    隻有一旁的菲麗絲看起來不太好,她呼吸急促地握了握如小嬌的手,又使勁搖了搖:“從來沒見過陽發脾氣,真是太性感了,我有些把持不住。”


    如小嬌毫不猶豫地抽出手來,在菲麗絲腰間掐了一把:“把持不住也要給我把持住,千萬別露出色狼本性,否則會把大師兄嚇走的。”


    一掐之下,菲麗絲果然清醒了許多,又換上溫柔和煦的笑,隻是眼睛裏還是滿滿的征服欲。


    發完脾氣,施禦陽又找了副導演、服裝、道具等工作人員開了個會,痛定思痛,重新布置了工作,現場這才慢慢變得井然有序。


    回到酒店,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施禦陽累得像是脫了層皮,如小嬌也很累,嗯,今天的活動量確實有點大了。


    他們兩個一前一後進電梯,一個扶額,一個扶腰,都是一臉的疲憊,誰都不太想說話。


    如小嬌心裏有愧,一直盤算著怎麽跟施禦陽開口:“大師兄,對不起,我不愛你,我愛的人是唐修”“大師兄,我們分手吧”“大師兄,希望你能幸福”,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光是想想就覺得羞恥,都已經跟別的男人上床了,還有什麽臉麵再祝大師兄幸福?


    她默默想著,隻覺得整張臉都快燒起來了,電梯在上升,她卻覺得自己在過火焰山,名為“羞愧”的大火呼呼燃燒,她就像烤爐裏的乳豬一樣,翻翻麵就能上桌了。


    沒人說話,這氣氛實在太難受了,如小嬌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開了口:“大師兄,今天……你辛苦了。”


    施禦陽拿開揉太陽穴的手,有些意外地看著麵前糾結地摳著手指頭的女孩:“辛苦是肯定的。不過自己的戲,再辛苦也不覺得。倒是你……不生我的氣了?我還以為你會一直跟我慪氣,不肯說話呢。”


    她不說話是因為沒臉說話,哪裏是因為慪氣?如小嬌頭低得不能再低:“我怎麽會生大師兄的氣?”


    “我會給菲麗絲那個角色,確實是因為隻有她適合,並不是因為別的。”施禦陽見如小嬌低著頭不看她,以為她是在說反話,忍不住歎了口氣,猶豫著抬手摸摸她的頭,“別生氣了,頭再低就要埋進地毯裏了。”


    這家酒店的設施還是很豪華的,連電梯裏都鋪著洛可可風的厚厚的地毯,人踩在上麵很舒服,如小嬌卻感受不到這種舒適感,她此時隻想如大師兄說的那樣,趴下來,幹脆將臉埋進地毯裏算了。


    “大師兄……”她繼續低著頭,小聲地喚了一聲,“大師兄,大師兄……”一連喚了幾聲,那些在嘴邊盤旋的話,還是說不出口。


    聽著麵前女孩幼獸一樣的聲音,施禦陽隻覺得一顆心都快化了。他想起了小時候,小時候的她如果做錯了事,也會扯著他的袖子,一聲一聲叫著“大師兄,大師兄”,樣子既可憐又可愛,他就是一次又一次被她這個樣子蠱惑,為她背了無數次黑鍋,替她挨了無數次的打,現在想來,那個時候,他也許就是喜歡她的吧。


    他多了解她呀,她現在的樣子哪裏是生氣,分明是求饒。


    小家夥又闖了什麽禍了嗎?


    她不抬頭,不肯看他,施禦陽隻好用手勾起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與他對視。


    “落緣,你不是擅長撒謊的人。說吧,是不是又闖了什麽禍了?現在還有什麽是不能跟大師兄說的?”他問。


    看他一臉深情,如小嬌卻已慌亂到不行。


    她從小就是謊話堆裏滾出來的人,她怎麽可能不擅長撒謊,世人都說她滑頭,隻有在大師兄眼裏,她才那麽好。


    有什麽是不能說的?


    大師兄,我已經不愛你了。這種話,怎麽說得出口?說出來被背叛的不隻是他,連同自己二十幾年的漫長歲月似乎也都一同被背叛了一樣。


    年少的時候,誰也想不到,自己將來會遇到什麽人,最終又會愛上什麽人,這一腔的青春與愛戀,到底負了誰,又成全了誰?


    十歲的如小嬌死都不可能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遇到一匹狼,愛上一匹狼,會麵對著自己心心念念著的大師兄欲言又止。


    大師兄,我是真的愛過你啊,整個青春歲月都在愛你、念你中度過的,那個時候,你看不懂我的愛,我不知道你在哪裏。現在你懂了,你在我麵前,可我卻已經不愛了。


    滿腦子的話,終究還是沒說出口,眼淚卻已經洶湧而出。


    施禦陽慌了,慌手慌腳地給她擦眼淚。可她今天的眼淚實在太多,怎麽擦都擦不幹淨,沒有辦法,他隻好將她擁入懷中,輕聲地哄。


    “落緣,乖,別哭,闖禍也沒關係,天大的禍,大師兄都會幫你撐著的,你再也不是孤單一人了,別哭。”


    她知道,天大的禍,大師兄也會幫她撐的。


    就像她實在嘴饞,偷了師父的錢去買肉吃的那個夜晚,麵對師父的盛怒,和師父手中的木棍,她以為天就要塌了,直到大師兄與她跪在一起,聲音清脆堅定,一字一句說:“沒管好師妹,是我的錯,師父要打就打我,饒過師妹吧。”


    那個時候,她是真的看到,他為她撐起了一片天。


    她毫不懷疑以後的歲月,他依然能為她撐起一片天,可是她卻已經不需要了。


    “大師兄……”她趴在施禦陽懷裏。


    我這回真闖禍了,我愛上了別人。


    這句話終於還是沒勇氣說出口。


    一夜都睡得不安穩。第二天上工的時候,如小嬌和施禦陽的臉上都掛著黑眼圈,他們一前一後走進片場,迎麵碰上了二師兄。


    二師兄似乎睡得不錯,一臉神清氣爽,正拿著大包子啃得起勁,看到他們兩個的臉,忍不住笑著打趣:“不帶你們倆這麽秀恩愛的,連黑眼圈都是情侶款的。”


    施禦陽揉著太陽穴回他:“怎麽?你嫉妒?嫉妒就快點找個人談戀愛。每天也掛著情侶款黑眼圈出來見人。”


    如小嬌撇撇嘴,走過去拍拍二師兄的肚子:“二師兄跟未來二嫂就算不能頂著情侶款黑眼圈出門,等二嫂懷孕的時候,也能跟她頂著情侶款的肚子出門的。”


    明擺著間接說他肥。


    二師兄一口包子咽在喉嚨裏,差點英年早逝。


    正式開工,大家都忙了起來,施禦陽更是忙得不可開交,完全沒有時間管如小嬌,如小嬌樂得清閑,一個人躲在化妝間裏想心事。


    她實在是不想欺騙大師兄。可是,現在戲剛開拍,整個劇組都需要大師兄,大師兄本來就夠忙夠累了,她真找不到機會跟他說清楚。


    “唉,騙人好累。”如小嬌唉聲歎氣地感歎著,劈腿果然是個技術活,不是人人都做得來的。


    正歎氣時,她隻覺得耳根一癢,有人在她耳邊吹了一口氣,簡直是大白天鬼吹燈的節奏,好在她並不是什麽柔弱少女。憑借著習武之人的條件反射,她當即轉身,一個下劈,可腿剛抬起來,就被人抓住。之後就見那人一接一送,英勇的如小嬌立馬在化妝間裏劈了個筆直的大叉。


    雖然是練家子,但是猛地這樣一劈,地板太硬,屁股砸在上麵,那酸爽簡直無法相信。


    這是上天對她劈腿的懲罰嗎?如小嬌齜牙咧嘴地想。


    唐修笑眯眯地蹲下身,看著欲哭無淚的如小嬌,嘖嘖搖頭:“真是會劈腿。”


    看清來人是誰,如小嬌哪裏還顧得上腿和屁股的疼痛,立刻就從地上爬起來,抓住唐修的胳膊,緊張兮兮地問:“你怎麽來了?”


    如小嬌邊問邊四處看,好在這個時間大家都在外麵忙,化妝間裏沒其他人,沒人看到唐修。


    唐修甩開她的手,一臉的不高興:“我老婆在這裏拍戲,我來探班,合情合法,怎麽不能來?還是說,你打算吃完就跑?不負責任!”


    不負責任這種話,一般都是女生對男生說的,可是這狼長相實在太美,一臉憤怒地控訴,如小嬌竟然隱約產生一種自己就是衣冠禽獸的錯覺。


    她耐起性子安慰唐修:“不會吃完就跑的。你放心,我找個機會就會跟大師兄說清楚。”


    “機會是可以創造的。”唐修咬牙切齒,“你不上,那我自己來。”


    說完唐修就往外走。


    如小嬌嚇得飛快地追了上去。


    可那狼不是人,速度也是超級快,眼下的如小嬌穿了仙童的戲服,看起來像哪吒,但是到底沒有風火輪,等追上那狼時已經晚了,那狼已經大大方方約了施禦陽收工之後在如小嬌的房間見。


    施禦陽看看唐修,又看看隨後追來一臉緊張的如小嬌,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是眼前人太多,一大群演員和工作人員都看著他呢,他縱使心裏早已翻江倒海也不能表現出來,隻能強裝鎮定地點頭:“好。”


    竟然就這麽約了。


    如小嬌內心一陣緊張惶恐,看向那狼的眼神又是幽怨又是犀利,簡直複雜得像一部宮鬥劇。


    那狼卻一副心情大好的表情。他笑眯眯地附身在她耳邊,喃喃一句:“晚上見。”


    大師兄還在看著呢,這狼就這麽明目張膽地耍曖昧,如小嬌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連連退後兩步,抬腳給了那狼一記飛踢。


    唐修豈是那麽容易就被踢到的?他靈巧地閃開,笑眯眯地走了。


    施禦陽看著這一幕,眼神中的冷意更深了,而如小嬌早已受不了他眼中的審視,一溜煙跑沒了人影。


    這一天收工特別早,天剛黑,施禦陽、如小嬌和唐修就已經坐在了酒店房間裏。


    接下來要發生什麽,如小嬌再清楚不過了。她使勁絞著手指頭,最後還是受不了這尷尬的氣氛,十分慫地借口去泡茶,閃人了。


    施禦陽和唐修麵對麵坐著,施禦陽冷著臉,唐修卻笑眯眯的,似乎心情不錯。


    施禦陽首先開口:“你不用再妄想追落緣了,她現在是我的女朋友,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唐修挑了挑眉,微笑了起來:“那可怎麽辦?嬌嬌已經是我的人了,昨天一天我們都在一起,我們很和諧,還請大舅哥成全。”


    如小嬌泡好了茶,正用托盤端著往這裏走,此時聽到那狼的話,嚇得差點將托盤扔在地上。


    這也太直白了,婉轉一點會死啊。


    還有,嬌嬌是什麽鬼?肉麻得她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好嗎?


    施禦陽顯然也被唐修的話給鎮住了,半天都沒說話,而下一個動作卻是站起來提起唐修的衣領,氣勢洶洶地給了唐修一拳。


    “是你強迫她的是不是?”他聲音嘶啞,眸中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燒,他一拳打在唐修的俊臉上,覺得不解氣,抬手又是一拳。


    那狼武力值逆天,想躲是絕對躲得過的,可是他並沒躲,而是老老實實挨了施禦陽兩拳,施禦陽到底是個練家子,功夫和力道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兩拳下去,那狼如畫的臉上已經掛了彩,鮮血順著他的鼻孔流了出來,嘴角也有血跡滲了出來。


    即便傷成這樣那狼都沒吭聲。他用手抹抹嘴角的血跡,揚唇笑了:“大舅哥,你真夠狠的。”


    施禦陽徹徹底底被他一聲聲的大舅哥刺激到了,紅著眼睛,抬手又是一拳:“別叫我大舅哥!”


    如小嬌完全沒想到施禦陽會打唐修,連忙慌張地放下托盤,過來緊緊抱住施禦陽的胳膊,眼淚“唰”的一下流了下來。


    “大師兄,你別打他了,不是他強迫我的,是我自願的。”


    施禦陽鬆開唐修的衣領,看向滿臉眼淚的如小嬌,眼睛裏的憤怒似乎被擊垮了一樣,變得悲傷而支離破碎。他抓住如小嬌的肩膀,似乎在做最後的掙紮:“落緣,你不用怕他。如果是他欺負了你,你一定要跟大師兄說,大師兄會幫你做主。即便是身敗名裂,我也要送這個人渣去坐牢。”


    大師兄為什麽對她那麽好?如果他壞一點,哪怕隻是一點,她就不用像此刻這樣唾棄自己。


    “沒有,大師兄,他沒欺負我。”如小嬌哭得更凶了,淚水打濕了施禦陽的袖子,“是我對不起你,大師兄,你打我吧,罵我吧!我這一次闖了天大的禍,我愛上了別人。”


    如小嬌的話,仿佛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施禦陽頹然地坐在沙發上,雙目發直,清俊的麵孔煞白一片。他看向如小嬌,扯了扯唇:“為什麽?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十幾年的情誼,難道還比不上他對你的好?”


    “不一樣的,大師兄。”如小嬌蹲在施禦陽腿邊,抬起淚眼看他,“分開的十年裏,我們都長大了,距離越來越遠,已經不再是小時候的我們了,即便我們在一起也找不回小時候的感覺了。大師兄,你真的沒感覺到嗎?中間隔了十年,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十年……”施禦陽喃喃地苦笑,隻是笑容太淒慘,看著讓人心疼。


    跟如小嬌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他並不是沒感覺到如小嬌的變化。她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不再是啃著兔腿就以為得到了全世界的小孩子。她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不再圍著他打轉,不再因為他的一個表揚而歡欣,甚至還會刻意躲避他的親密接觸。她在他麵前不再是透明的,他越來越看不懂她的心思……


    距離早就有了,隻是他一直不願意承認。


    施禦陽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朝門外走。


    如小嬌在他身後叫了一聲:“大師兄。”


    他腳步頓了一下,卻沒停:“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他說著,慢慢走了出去。


    讓大師兄傷心是她最不願意做的事。


    那天晚上,如小嬌踢走了堅持要留宿的唐修,一個人趴在床上,抱著枕頭大哭。哭到半夜,她有些擔心大師兄,想去看看他,一打開門,卻發現那狼還站在她門口,像個被遺棄的大型寵物一樣,可憐兮兮望著她。


    “我被打成這樣回去,實在太沒麵子了。讓我留宿一晚吧,等明天臉上的瘀青散了,我再回去。”


    如小嬌哭得眼睛有點腫,視線一片霧蒙蒙的。即便這樣,也還是能清楚地看到唐修臉上駭人的青紫,還有鼻子下、嘴角邊的血跡,一瞬間心就軟了。


    說到底,那狼並沒有什麽錯,要是她能妥善處理好她跟大師兄的關係,不畏首畏尾,那狼就不會急得自己出手,也就不會被大師兄打成現在這個樣子。


    而且以那狼的武力值和性格,會吃下這種悶虧,也完全是看在她的麵子上。她自己的過錯,何必遷怒於他呢?


    “你先進去等我,我去看看大師兄。”她歎了口氣,讓唐修進房間,自己則去敲隔壁房間的門,可是敲了好久都沒人應聲。無奈之下,她隻好給二師兄打電話。


    二師兄是經紀人,不用跟組,這個時間他正在家裏睡覺,好夢被打擾的他顯然有些不爽,對著電話嘟囔道:“落緣呐,你是屬耗子的吧?大半夜的不睡覺,打什麽電話?”


    如小嬌沒心思跟二師兄鬥嘴,直截了當跟他說,她跟大師兄分手了,大師兄不想見她,希望他明天能來看看大師兄。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然後如小嬌就聽二師兄長長地歎了口氣:“秀恩愛,死得快。可你這死的速度也太快了,簡直是光速,早上不還好好的嗎?”


    她、唐修還有大師兄,三個人的事太複雜,她實在解釋不清楚,也懶得解釋,就隻是說:“都是我的錯,大師兄生氣也是應該的,總之就拜托你了。”


    一直擠對他,跟他沒大沒小的小師妹突然這麽低聲下氣,二師兄似乎不大習慣,連連答應了兩聲,那邊如小嬌就已經掛斷了電話。


    回到房間裏,那狼剛洗過澡,赤裸著上身,腰部以下用大浴巾裹著,正掀開被子往床上鑽。他臉上的血已經清理幹淨,看起來沒有那麽狼狽了,但是白嫩的臉頰上的青紫色還是很明顯,像是上好的白綢上盛開的暗色花朵,有種殘破的美感。


    他掀被上床,在被子裏解開大浴巾後將大浴巾抽出來扔在地上,然後拍拍自己身邊的空位,對如小嬌說:“都這麽晚了,早點上來睡覺吧。”


    一係列動作自然而流暢,完全是把這裏當自己家了。


    如小嬌還在擔心施禦陽,見唐修這副悠閑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噌噌噌走過去,掀開了他的被子。如小嬌掀開後又飛速蓋上,臉瞬間紅到脖子根。這貨竟然連內褲都沒穿,完全是真空的。


    “你、你、你怎麽不穿衣服?”如小嬌別過頭去,紅著臉嚷。


    “我來的時候可不知道自己會被打成這樣,也沒打算留宿,自然不會帶換洗衣物。沒有換洗衣物,洗過澡當然就是真空狀態,不然你是準備讓我穿髒衣服嗎?”那狼振振有詞,說著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催促道,“快點睡覺,不抓緊時間,天就要亮了。”


    如小嬌轉頭,看他明顯動機不良的臉,沒好氣地拿枕頭砸他:“大師兄不知道怎麽樣了,我哪有心思睡覺?”


    那狼不說話了,靠在真皮的床靠上,仰著臉看她,漆黑的眸中,紅光瀲灩:“嬌嬌,如果你大師兄永遠都不開心,那麽你也打算一直這樣不開心下去嗎?”


    “大師兄不開心,我怎麽能獨自開心地生活下去?”如小嬌皺起眉。她一想到大師兄因為她,導致的傷心難過的樣子就很難受好不好?還怎麽開心得起來?


    “嬌嬌,你這樣不對。你不需要為任何人的情緒負責。就算全世界的人不開心,你也可以開心地生活。”那狼難得耐心地跟她講起了道理,而不是胡攪蠻纏拉她上床睡覺。


    如小嬌卻理解不了他的話:“可是大師兄不開心,是因為我啊。”


    “那你就要為他的不開心負責嗎?要他開心很簡單,你隻要現在就甩了我,去跟他說你後悔了,你要重新回到他的身邊,他就會很開心,你會照做嗎?”那狼表情嚴肅起來,如畫的臉上帶著一抹似是失望又似是無奈的表情。


    如小嬌深吸一口氣:“當然不會。我這樣勉強自己去討好他,簡直就是對大師兄的侮辱,他需要的並不是這些。”


    “看,你其實懂的。他需要的不是你陪著他不開心,而是你的愛。如果你不能愛他,其他的事情都是徒勞。你不如就此好好生活下去,才是對他最大的尊重。他已經是成年人了,會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的。”


    也許那狼此時顯得太正經,滿臉都閃著人性的智慧光輝,如小嬌有些恍惚了,完全放鬆了警惕,慢慢坐在床沿上,嘟著嘴,說:“道理我都懂,可我還是很擔心他。”


    “那你就不擔心我嗎?”那狼慪起氣來,“我等了三百年,才等到你的真心,你卻不肯跟我好好生活,一直在擔心別人,這樣對我公平嗎?”


    如小嬌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愣愣地看著唐修。


    也許一直以來,都是他追著她,她從未在他們的關係上做過任何努力,一直都是被動地被追求著,被算計著,被他寵著愛著,所以完全忽略了他的感受。這狼雖然不是人,但是在人類的世界中生活了五百年,習慣了人類的喜怒哀樂,他其實也是需要被關心的吧。


    “對不起。”如小嬌低聲道歉,“一直以來我心裏都是大師兄,到現在明明已經確認不愛他了,卻還在為他擔心,對不起,這樣對你確實不公平。”


    “你知道就好。”那狼用鼻子哼哼兩聲,表情十分委屈,“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以後心裏隻準想著我,知道了嗎?”


    “知道了。”那狼生氣的時候氣勢太足了,如小嬌有點被他唬到了,隻能低低地應著聲,那樣子就像個柔順的小媳婦。


    那狼這才滿意地笑了,順手將如小嬌拉到自己懷裏,往被子裏一裹,手腳並用地開始脫衣服。


    “你、你、你幹什麽?”夏天的衣物很薄,如小嬌掙紮著的時候,就感覺到身後有個硬硬的東西抵著她。也並不是第一次,她立刻明白了眼下是個什麽局麵,臉紅地抗議起來,“別、別這樣,我今天沒什麽心情。”


    “現在沒心情不代表一會兒沒心情,不急,我們還有時間。”


    那狼手上不停,說著話,唇已經欺了上來,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一番熱烈癡纏之後,再抬頭時,身下的人已經氣喘籲籲,麵色緋紅。


    如小嬌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幹脆也不掙紮了,隻是睜著一雙迷蒙的眼抗議:“我還沒洗澡,身上好臭,不舒服。”


    那狼不以為意,抱著她不肯鬆手:“不臭不臭,香噴噴的。”


    香噴噴的肉味嗎?如小嬌翻了個白眼,掙紮著推開他,堅持起身去洗澡,那狼見拗不過她,索性站起來,抱著她進浴室。


    “你不是洗過了嗎?”如小嬌紅著臉問。


    “再洗一遍。順便可以幫你擦背。”那狼笑得好甜好美。


    知道他一旦賣乖,準沒好事,所以當她全身上下都被他細心“照顧”了一番之後,被突然抱起來放在洗手台上,隨即被侵入,她一點也不奇怪,隻是之前被照顧得太好,全身上下都好舒服,腦袋也有些暈暈沉沉,根本無法思考,隻能任他為所欲為。


    他今天似乎急躁而貪心,一次又一次的還不滿足,她有些累了,在他懷裏難受地扭動著。一天的勞累,加上晚上的憂思過度,還沒有結束,她便體力不支地昏了過去。


    昏昏沉沉中,她似乎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飛上雲端,又猛地從雲端上墜下來,耳邊有人問她:“我知道你很擔心你的大師兄,所以我沒說過,其實我很生氣,在你為你的大師兄擔心的分分秒秒我都在生氣。我就是這麽小氣狹隘地愛著你。我這麽愛你,嬌嬌,你愛我嗎?”


    似乎說話的是那狼,如小嬌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喃喃著:“愛的。唐修,我是愛你的。”


    “當真?”那狼似乎很興奮,摟著她的力道更大了,幾乎要將她鑲嵌進自己的身體裏,“嬌嬌,你說了愛我,就要跟我在一起一輩子。嬌嬌,你說了愛我,就別想讓我再放手。”


    “不要放手。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如小嬌喃喃。


    可是這個時候,她的腦袋是混沌的,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可笑,狼人的壽命有多長?人類才區區一百年,拿什麽跟他許諾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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