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珈成不是a城人,不過在a城呆了多年,人脈關係查點事情還是不難。易欽東私下找人辦事那一撥人,他剛好有個朋友牽線搭橋,可以認識認識。


    然後,他發現查易欽東這邊人。除了他,還有易霈。他查易欽東,時簡被搶包隻是一個懷疑,主要還想知道易欽東會不會有什麽動作。該留的底不能少,該防的萬一更是不能少。


    葉珈成跟著朋友一塊過來,在九街一個老酒吧見了大名鼎鼎的“丁哥”,午後的酒吧基本沒有人,丁哥自己的酒吧,裏裏外外都是他們的人。葉珈成從小不怕事,隻要他在意的事,更不會嫌事多。包間裏,他倒酒又點煙,將別人對他那一套路數全部熟練地用來招呼著丁哥。


    丁哥麵色還算滿意,加上朋友打了包票,悠悠開口:“給人辦事,錢多錢少都不是事,最重要還是投緣。”


    葉珈成陪著笑,同樣點了一根煙。太烈,“不小心”嗆了出來,他擰斷了煙頭,無可奈何地說:“沒辦法陪丁哥抽了,真不會。”


    丁哥哈哈作笑。


    在什麽角色麵前扮演什麽角色,葉珈成不在話下。他今天找丁哥,更多想探探易欽東那邊動靜,然後丁哥將一段錄音放給他聽。


    “易少,還是像上次那樣,嚇唬嚇唬,還是真做啊……行,我知道了,不過有些難下手……哈哈哈,你別急,急了容易出事……”


    包間光線晦暗,葉珈成的臉隱藏在燈光下有些看不清,即使繃著一張臉,麵部輪廓看著照樣溫潤雋永,眼底神色更是掩在那一片黑幽深邃裏。


    過了會,他挑出了錄音裏的重點,低低問了問:“迷——奸?”葉珈成控製著語氣,還是顯露了情緒,丁哥察覺了怪異,挑了挑眉毛。


    朋友連忙安撫,實話實說:“易欽東要……那啥的女孩,是我們珈成的……心上人,心上人。”


    氣氛微妙地遲疑了下。


    “對不住,這個我們真不知道……”丁哥連忙開口,交代說,“葉少放心,我們還沒動手,沒動手。”


    丁哥笑著說,作為道歉之意,說起另一件事:“這可不是易三少第一次做了。之前對付那個嘉仕鉑彈琴的女孩,易三少也是找我們辦的,那個女孩也奇怪,被害成那樣反而跟易欽東好了……”


    葉珈成壓著情緒,一時沒有說話,如果他晚點過來,如果他沒有查易欽東這條線,小狐狸會不會就受到傷害了?他之前隻是有顧慮,怕時簡會得罪易欽東,沒想到易欽東真動了心思。易欽東要怎麽傷害小狐狸,迷奸?葉珈成握了握發顫的手……想殺人的心情不過如此,他更想殺了自己。要傷害小狐狸的人,不是別人,是他搗鼓房產的投資人,是他選擇同流合汙之人。他還扯什麽與世沉浮。


    葉珈成麵色泛白,猛地灌了一口白酒下肚,渾身冷不丁地激靈一下,他緊緊抿了下嘴角,還是說不出話來。事情還沒有發生,後怕的感覺已經狠狠折磨著他,控製著他。當然,事情肯定不會像他想得那樣糟糕,易霈應該會將小狐狸保護好,那個男人一直都比他好。


    不像他,傷了她,還要氣她。


    隨後,丁哥把時簡的包放在了桌上,特意開口說:“葉少,你看看,有沒有少了東西?”


    葉珈成拿回了這隻白色女包,一起過來的朋友開口:“丁哥,你這話見外了,是不是,珈成?”葉珈成點了下頭,頓了下,把帶來的錢送上,比起易欽東給的,隻多不少。


    不過,丁哥拒收了。


    民不與官鬥,丁哥又不傻,混久了也會看人。葉珈成不是易欽東,更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即使在他麵前裝得文雅無比,身上那股氣騙不了人,玩大了真得罪不起。剛剛葉珈成對他客氣是有求於人,意思一下就好了,可不能真將自己當根菜。


    “都是熟人,葉少別客氣了。我這邊可以給你打包票,不會再動那位時小姐半分,有消息也會及時告訴你,不過……”丁哥把煙頭到茶色煙灰缸裏,把話說明白,“易欽東還會不會找別人做這個事,不一定了。”


    a城的海川大酒店,名字聽著挺正規,海納百川,卻不是什麽幹淨的酒店,是有些有錢男人喜歡消費的高級場所。夜色已經深了,易欽東洗了澡穿著睡袍出來,見人還沒有過來,忍著脾氣打電話過去催,猴急猴急的。


    電話剛掛斷,門鈴立馬響起,易欽東過去開門,立在門口有些發怵:“珈成……”


    外麵下著雨,淅淅瀝瀝,葉珈成穿著一雙黑色皮鞋進來,還潮濕著的鞋底踏在柔軟的花色地毯,靜寂無聲。


    “我過來給你送份文件,你看看。”葉珈成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把文件丟掉在桌麵。“大晚上的,葉少…”易欽東遲疑坐下來,不明所以,還是看了起來。


    越看,一張臉越是繃不住的難看。


    葉珈成開口:“你在葉茂的股份,我全額高價回收。可以現在簽字,或者等你律師過來,再簽字。”


    易欽東丟了文件。


    葉珈成一副料定的樣子,好心提醒道:“我建議你現在簽字,不然就沒有這個好條件。”


    “葉少,你這不是過河拆橋麽?”易欽東問,很生氣。


    “生氣了?理解。”葉珈成傾了傾身,“我告訴你,我現在隻比你更生氣。”


    “珈成……”易欽東盡量笑起來,好臉色地問起來,“我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何況一下子那麽多錢,你哪兒來。”


    葉珈成無需一一解釋:“錢不需要你擔心,你簽字了,該給你的,我一分不會少你。”


    葉茂現在勢頭那麽好,易欽東肯定不會簽字,他直接丟了筆。這世上哪有那麽便宜的事,葉珈成想過河彩橋,沒門!心裏更加怪起了自己妹妹,連個男人都抓不住。


    易欽東不想簽字,葉珈成也不急,就等著。


    “珈成,我們肯定有誤會,是不是易霈對你說了什麽?”易欽東琢磨了一番,猜想葉珈成肯定和易霈聯手了,一定是!他見葉珈成照樣是麵不改色,講起了法律,“葉珈成,你這是逼迫,是犯法的!”


    “犯法……哈哈。”葉珈成直視著易欽東,冷冷問出聲,“你跟我講法?”


    易欽東咬咬牙:“葉少,就算你是市長公子哥,咱們做事還是要講法律。”


    “可以。”葉珈成還算平靜回易欽東,“既然你喜歡講法,我們就講——法——”


    猛的,葉珈成站起來,心中的戾氣已經竄了出來。他卯足了勁用皮鞋地踹倒了易欽東的椅子。易欽東措手不及,連人帶椅,一塊倒在了地上。


    易欽東姿勢難看地躺在地上,瞪著圓溜溜的眼睛,一時爬不起來。


    葉珈成蹲下身,然後將手機的裏錄音給易欽東聽,一句易欽東自己說的話:“有本事她們去告我強——奸啊!”


    易欽東明白過來了。


    葉珈成丟掉手機,更是靠近說話:“易欽東,她們不敢告你,我敢。”


    “葉少……”


    “a城法院我很熟,你喜歡哪一家?”


    “或者我們可以換個方式,既然你那麽喜歡上法庭,你也可以上法庭告我,當個被告多沒意思?”葉珈成扯著嘴角,真心給了建議,“比如可以告我違反合同,惡意脅迫。”


    “或者……”葉珈成丟開易欽東,用皮鞋踩住易欽東的手,接著說:“故意傷害什麽,會不會更好?”


    張愷有一次在易欽東麵前,扯了一句話:“那可是一匹來自南方的狼啊,易少一定要慎重考慮呀……”


    易欽東躺在地上,起不來。葉珈成不吃虧他知道。他會選擇葉珈成合作,也是在給自己下賭注,畢竟兩人之間他比葉珈成更怕撕破臉。不過葉珈成一直是按合同條款辦事之人,外界對葉珈成有個評價非常高,尊重合同。隻要葉珈成簽了合同根本不用擔心會中途翻臉不認人。所以之前葉珈成將條件開得苛刻,易欽東也簽了,賭的就是以後葉茂能成為和易茂匹敵的房地產公司,現在葉珈成要踢走他?易欽東就算明白緣由,也不想輕易認栽。


    的確,葉珈成非常尊重合同,不會輕易變卦。葉茂獨立經營權在他這裏,原本他對易欽東完全可以選擇眼不見為淨,不過現在真不行了。當然他也沒那麽天真,以為說幾句話易欽東就會發慫地簽了合同,畢竟法院真不是他家開的。


    該留的底不能少。葉珈成鬆開易欽東,還拉了易欽東一把。


    易欽東:“……”


    葉珈成直接把合同往易欽東手裏一丟,慢條斯理地站起來,說起了兩件事。兩件易欽東萬萬沒想到他會知道的事。葉珈成說得很慢,似乎在給易欽東時間反應,以及選擇。


    “如果強奸罪你不怕,後麵的呢?當然易少膽量過人,你們易家更有錢,可能也無所謂。”葉珈成掛著笑,語氣卻帶了兩分疾言厲色,“不過你既然喜歡用法律解決問題,我們就以法論法,那些數額加起來,咱們算算可以判多久?噢,再加上幾個故意傷人罪,亂七八糟的,事情還挺大……”


    易欽東身體已經坐直,架不住渾身冒汗。但麵色仍有懷疑。


    “不信我都知道?”葉珈成瞧著易欽東神色,譏誚著,“本來我是不知道,不然也不會跟你合作,不,是狼狽為奸。即使我自認清白,個人形象也大打折扣,是不是?”


    易欽東:“葉少……”


    “怎麽,這樣就害怕了?”葉珈成嘴角翹著,酒店房間雅白的燈光照著他澄清貴氣的眸子裏,看起來無害又無賴,“易欽東,本來我也不想多事,你可以說是自己——找死,打什麽惡心主意……時簡是你能動的人?”葉珈成說到這,眼底的寒氣驟然升起。他話已經到位了,如果前麵都隻是鋪墊,後麵才是他今晚過來的真正目的:“千萬別去惹時簡,你惹不起。”


    易欽東喜歡女色,在女人這裏栽過很多跟頭,無疑這次跟頭是最大的,他媽的一個破鞋破助理!他對時簡起了那種心思,一方麵看不順她那股矜傲氣,一方麵他父親越來越喜歡她了,真怕她給他整出什麽幺蛾子。所以他先找人嚇唬嚇唬她,想再找時機做那事,也嚐嚐葉珈成和易霈都玩過女人。當然易欽東也不敢光明正大來,事情安排好誰知道是他,到時候那位助理小姐隻能打掉牙往肚裏咽,自認倒黴。


    結果事情還沒有做,先陰溝裏翻了船。易欽麵如土色,心裏不是沒有害怕。


    葉珈成冷聲發問:“明白我的意思麽?”


    “葉少,我真沒有,我沒有……”易欽東自然明白意思,急著解釋說,“我什麽都沒做……”


    “別著急。”葉珈成看著易欽東,反而和顏悅色起來,“我知道你還沒下手,所以你現在還好好的,不是嗎?”


    易欽東氣息不自主地加重。


    葉珈成輕輕一笑,麵色有兩分真誠:“我們怎麽都是合作一場,我不至於一點情麵都不給你。但是欽東,你這次真踩到雷區了。”


    “珈成,真是誤會一場。”易欽東見葉珈成脾氣真有些下來,趕緊扯了扯笑,“我是看那位時助理和易霈,我替你氣不過,所以我……”


    葉珈成麵色再次凝結下來。


    易欽東不再作聲。


    該說的話說明了,該處理的事情處理好了。葉珈成站起來準備走,臨走前不忘貼心地將兩位年輕小姐給易欽東叫回來,拍拍易欽東肩膀,說一句:“夜晚愉快。”


    夜晚愉快,這樣的夜晚如何愉快,不糟心就謝天謝地了。葉珈成走出酒店,將易欽東簽好的文件丟回車裏,狠狠關上了車門,然後用力地踢了兩下車門。


    有些氣,他始終沒辦法消除,因為那些都是他生自己的氣。


    小狐狸……他的小狐狸,是他自己丟了她,還能怨誰?他還祝她找一個更好的人,她也找到了。如果他現在願意為她成為那位建築師先生,她會願意回來嗎?


    “你最近會生氣嗎?”心理治療室,心理醫生問時簡。


    時簡搖搖頭,然後說:“……可能最近沒有事情可以生氣。”


    “……時小姐,雖然我還沒有完全清楚你發生了什麽事,我的建議還是像上次那樣,不要壓抑自己。”


    時簡微微垂眸,不知道怎麽辦。


    “其實你自己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你根本不是感受不到情緒,而是你刻意壓抑它們。你潛意識裏希望通過壓抑情緒的方式來控製心情和想法……時間久了,身心自然會奔潰,覺得自己失去了感受情緒的能力。允許我冒昧地問一問,你是不是想控製自己的……感情?”


    世間那些令人痛苦的感情問題,大多都是庸人自擾。心理醫生猜對了,時簡沒有什麽難堪,事實差不多是這樣。她是在控製自己感情,控製自己不要愛葉珈成了,控製自己不要再想葉先生了。她強行告訴自己,所有事情都已經改變,葉珈成和易碧雅在一起了,他已經不是她的葉先生了,所以應該快點放下。可是,放不下怎麽辦,那就控製自己感情,感情控製不住怎麽辦,那就控製情緒。隻要控製好自己,她不會打擾葉珈成,解脫自己開始真正全新的生活……隻要她放下,什麽問題都解決。


    她想法設法控製自己感情,忘了葉珈成,忘了葉先生,忘了滿天繁星的誓言,忘了點點的遺憾,忘了她和他一起改的《致愛麗絲》,忘了那些所有甜蜜的記憶和想要彌補的遺憾……


    她之前急於求成為了葉珈成能愛上她,現在急於求成為了讓自己放下。她知道有些事快不得,可是她真的太痛苦了。她好怕自己,不小心,又會去找葉珈成,哭著告訴他一切。逼著他相信自己是她妻子,逼著葉珈成承受不屬於他的感情負擔,逼著他回應她的愛……


    他是她的葉先生,曾經那樣愛她疼她嗬護她,她怎能自私地逼他?她又拿什麽逼他,她已經不是什麽獨一無二的大寶貝,甚至從來都不是。


    她不能逼他,她隻能逼自己。終於,把自己逼出了問題。


    時簡抽空的時候,收拾了下行李。葉珈成送她那對水晶小狐狸,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和那塊名貴的女表放在了一起。記憶裏葉先生也送她很多塊表,一方麵她喜歡戴,另一方麵“時簡”寓意“時間”,時間很寶貴,時簡更寶貝。


    時簡坐在行李箱麵前,低笑出聲。如果記憶也可以打包就好了,可是如果記憶真可以打包,她會打包丟掉嗎?答案是否定的,她很清楚。


    這兩天狀態好了不少,她真的不應該壓著自己感情。她會有放下的一天,不過需要時間。


    時簡開始辦理離職手續,最後一個星期,她越發把手頭的工作都處理好,交接她工作的人還沒有來,張愷說不需要。


    時簡要走了,總經辦的氣氛也微妙地變了。張愷莫名傷感,又說不出什麽責備的話,時簡隻是出國讀書,易總都同意了。


    舍不得,是肯定的。


    時簡在辦公室整理文件,張愷走過來,忍不住,拍了下時簡後腦,毫不留情。


    時簡揉了下後腦,望了望張愷。


    “這脾氣,怎麽好了。”張愷笑嘻嘻,靠著桌邊問,“真要走啊?”


    時簡一時沒說話。


    哎,看來真是心意已決了。張愷攤攤手,悠悠道:“……英國不錯,易茂在那邊也有業務,以後我跟著易總出差,記得請我吃飯。”


    “沒問題啊,你想吃什麽都行。”


    時簡最後一次到易家彈琴,親自告別易老先生。易霈陪她一塊到易家,易老先生依舊在主宅的書房等她。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次來易家了,可能也是最後一次見易老先生。書房裏,易老先生沒讓她彈琴,反而和她聊起了易茂服飾。易茂服飾是易老先生的心結,既然易老先生主動說起,時簡實話實說。


    易老先生問:“你怎麽知道阿霈會做好易茂服飾?”


    時簡用易老先生之前的話回他:“我是易總的員工,當然給他說話。”


    易老先生先是笑了下,然後歎歎氣:“你既然那麽信任阿霈,你還要走?”


    “我……”時簡一時想不出應答的話。好多人都問她為什麽要走,可是很多事情根本沒辦法交代。易老先生看了看她,眼睛渾濁又老於世故。


    “阿霈非常喜歡你。”易老先生開口說,“不過看得出,你不喜歡他。”


    易老先生這話,時簡低了低頭。


    “時小姐,阿霈那麽優秀都要不到你的心,易家的富足也留不住你。你的心還要往外飛。我真的很好奇,你想要的是什麽?”


    時簡抿了下唇。她覺得易老先生弄錯了一個問題,這跟心大不大有什麽關係,冒著膽,時簡反問易老先生一句:“難道易大小姐的心很小嗎?”或者林大小姐。


    易老先生不說話,望著她,目光如炬。


    時簡微微頷首,以示抱歉,她沒有任何冒犯意思。


    時簡走出書房,剛好撞上易碧雅進來,似乎找自己父親商量事情。易碧雅對她笑了笑,看她的目光又有些退縮。時簡直接走了,她不討厭易碧雅,但也不喜歡每次易碧雅對她的樣子,仿佛想求得她的和解。兩人本身沒多少交情,扯那麽多表麵功夫做什麽。


    客廳,外麵郭太太正在打麻將,和一幫貴太太聊天說話。時簡聽到一句話,已經清楚易碧雅進書房找易老先生商量什麽。


    “哎,老實說兩家早該見麵了,如果不是葉市長做手術,事情一拖再拖。”


    那邊郭太太話音剛來,奉承話接二連三地響起。郭太太客套地應答,然後又問起:“……你們說我明天穿什麽好?等會你們給我一些主意,我聽人說珈成媽比較樸實,如果我穿得比較隆重,反而不太好……”


    “小狐狸,其實我是不婚族。”耳邊想起去年情人節溫存結束,葉珈成對她說的話。


    騙子,大騙子!


    “時簡,既然你決定放下出國,可以把事情完完全全告訴葉珈成。”易家的公路外麵,易霈不疾不徐開口道。時簡怔了下,看向易霈。


    “如果葉珈成真愛碧雅,就算他相信你的話,也不會受到影響。如果葉珈成還是不相信,那就痛快地罵他一頓,不用留情。”


    時簡轉過頭,有點不相信。易霈在慫恿她,以他的方式,真心又誠意。


    易霈也覺得不可思議,自己居然會給出這樣的建議。原本他已經沒什麽勝算了,現在真是斷了最後的可能。“時簡,你可以自私一點,真的。”


    葉珈成來醫院給葉父辦理出院手續,然後安排了酒店讓父母入住。


    兒子這段時間改變很大,葉母看在眼裏,猜在心裏。酒店套房裏,葉母溫溫柔柔開口說起來:“我們要回去了,易小姐說請我們吃個飯,我們呆在a城那麽久,也得到他們的一些照顧。於情於理是應該見個麵,不過我們到時候是感謝,還是道歉?你父親讓我問問你,你到底怎麽想?”


    “易碧雅什麽時候來找過你?”葉珈成沒有回答,隻是問了這句。


    葉母:“……前兩天。”


    葉珈成:“我和她上個月就分了。”


    葉易兩家見麵,時簡最後一天來易茂上班。原諒她膽子太小,還是沒有勇氣跑到葉珈成麵前說出一切。易霈將她品格看得太高,比起擔心破壞葉珈成和易碧雅感情,她更怕說出一切之後,葉珈成還是選擇了易碧雅,她又該如何自處?最怕,她還會像之前那樣懷疑葉先生的愛,對葉先生不公平,對葉珈成也不公平。


    時簡轉過頭看向落地窗外,天際已經染了霞光。易茂最後一天班,也快下班了。時簡打開抽屜,發現易茂頂樓的鑰匙還在她這裏,突然想上去看看。


    或許還應該拍張照片,留作紀念。


    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出現“靈鳥”。好多人和事都改變了,城市會改變嗎?時簡上樓,她對著還沒有“靈鳥”的方向拍了一張照片,還沒有高樓大廈的前方,視野寬闊。時簡眺望了一會,心裏依舊迷惘。


    她把鑰匙還給張愷,張愷收起了鑰匙,抬抬頭,輕鬆道別:“再見,小時簡。”


    肉麻兮兮的,時簡嘴角一翹:“張愷,再見。”


    張愷失笑,心裏也有些惆悵,指了指易霈的辦公室,“需要到裏麵道個別麽?”


    時簡神色一滯,開口:“……已經道過了。”


    張愷:“好。”


    時簡和易霈是的確已經道別過,昨天結束易霈送她回去的時候。昨天易霈還說了,今天她不用過去和他道別。


    緣聚緣散,人合人散,都是人生常事。


    有些事,張愷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多事了,隻是驅車看見時簡抱著箱子低頭走在前方,還是忍不住問問後麵的易霈:“易總,需要載一下小時嗎?”


    張愷的問話,易霈過了好一會,才回答:“不需要。”


    張愷立馬不再多話,將車緩緩地從時簡對麵開過,匯入了川流不息的車流裏。車來車往,尾號06的黑色奔馳車其實不怎麽顯眼。張愷心裏是遺憾的,他都遺憾了,阿霈又怎能沒有遺憾?


    一秒,兩秒,三秒……


    紅燈仿佛有感應的亮起,車子停了下來。易霈還是側了側頭,回頭看了一眼。時簡已經走到路口,她似乎往某個方向望了望,仿佛習慣性般,因為那邊有葉茂。


    很多次,他坐車裏,都可以看著她走在路口的時候往葉茂的方向看,就像那裏有她另一個世界。她不是找不到方向的人,踟躕前行隻是背負著一腔情深。不累麽?所以昨晚他建議她同葉珈成說出來,她想了很久還是搖搖頭,理由同樣是之前他給她的那個:“既然決定走了,還是不要說了。”


    他能明白了她的想法,隻是作為觀看的旁人,他希望她輕鬆一些。可是有些感情,大概注定沒辦法輕鬆。她比他想得更愛葉珈成,更愛那位隻能活在她心裏的愛人。


    “如果不打算說了……時簡,我有個不情之請。”


    “易總,你說。”


    “如果有一天你考慮結婚了,可以考慮下我。”


    “易總……”


    “我會等你十年,時簡。反正你說了,我十年後還沒有結婚。”他開著玩笑,為人所難,還強詞奪理。


    “易總,如果我們可以在一起……我不會讓你等十年。”


    她還是拒絕了他。等一個人太辛苦,她連等的機會都沒有給他。她還笑著說:“易總,你看我都不等了。”


    她真的不等了,所以她選擇徹底離開。


    每一次他述說心意,她都能將心比心地給他最好的安慰,猶如天邊明月,照著人心底明亮……易霈收回了視線,如果有一天月亮失去了明亮,作為趕路人的他,最希望還是期待她恢複光芒那天,即使以後隻能盈盈如水的掛在他的視野裏。


    所以沒必要了,最該留她的人,從來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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