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的道:“家裏沒錢,供不起我。”


    突然想起那次他幫我忙的時候,被一個女生怒聲罵的一句,“陸嘉航你是不是窮瘋了,想拿我們做文章嗎?”


    “那你自己呢,是想繼續讀,還是不想讀了?”


    他沒有說話,轉頭看著旁邊貨架上的一排藥發呆。


    醫生剛給他把額頭包紮完畢,他就迫不及待的站了起來,想往外麵走。我把他拉回來重新按到椅子上,白了他一眼。


    “臭小子,還沒完呢!”


    他不耐煩的的嘀咕一句,“啊,真是多事又麻煩的女人。”


    我戳他腦袋,但是顧及到他頭上的傷,戳得很輕,“信不信我打你?”


    他不屑的“嘁!”了一聲。


    醫生給他臉上的小傷口用藥水消了毒,然後找了個創口貼按在了傷口上,笑著說:“姐弟倆感情真好!”


    我和陸嘉航幾乎是異口同聲,“才不是姐弟!”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然後都不屑的轉開了頭。


    陸嘉航:“我怎麽可能有那麽又笨又醜又麻煩又囉嗦的姐姐?”


    我嗬嗬笑了兩聲,“要是他是我弟弟我早揍他了,看看這張欠扁的嘴臉!唉喲,怎麽就那麽討厭呢?!”


    醫生:“哦,原來他臉上的傷不是你揍的啊?”


    “……”我看起來相識有那種暴力傾向的人嗎?拜托!我很溫柔漂亮和藹可親的好嘛?


    兩人從藥店裏出來,他急著走,我叫住他,“陸嘉航,你吃飯沒有?”


    他一開始好像想要硬氣的說什麽,但是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話,肚子卻先“咕”的一聲叫了起來,然後他改囂張為抱怨,“都是因為你多管閑事把我拉來這裏啊,害我沒法好好繼續幹活,現在工錢也沒有,飯也沒吃。遇到你我怎麽就那麽倒黴呢?”


    雖然在說著很凶巴巴的話,但是他耳朵卻紅了起來。


    嘖嘖,這傲嬌和別扭的勁兒,真的和某人某人很像啊,難道傲嬌男都是一個樣子的嗎?


    想到某人,心中就不由堵塞,發了會兒呆,然後看著陸嘉航揚了揚眉,“那作為賠償,我請你吃飯,接不接受啊?”


    他嘴硬,“嗬,我拒絕。”


    我把手搭在他肩上,然後硬拽著他走,“就當是陪我吧,別扭的小傲嬌!”


    “喂,你這個女人真是,別動手動腳的,放開我。”


    “哦哦哦!”點頭,卻並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帶陸嘉航吃飽了喝足了出來,然後我問他家在哪裏我送他回去,他死活不說,讓我趕緊滾回去,不需要我送。


    我就死賴著跟著他,跟得他煩了,跑了起來,想把我甩掉,我沒有去追,而是對著他背影大叫了一聲:“陸嘉航,我供你讀書怎麽樣?”


    他奔跑的背影忽的停住,背對著我沉默了十幾秒,然後轉身衝我怒氣衝衝的吼,“你是在可憐我嗎?你是我的誰啊,多管什麽閑事,有幾個臭錢就肆意揮霍?看到誰都要可憐一番?”


    我朝他走了過去,“哦,你這思想還真是夠豐富的,我都沒想到我原來是那麽一個大善人?”


    他瞪了我一眼,“我不想讀書,別再多管閑事,錢多了沒處使就拿去多買點紙燒給老祖宗!”


    “我錢可不多,我是窮人。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說供你讀書,其實意思是借你錢讀書而已,我一個月收入也不多,逼格還不夠上慈善家呢!”


    他白了我一眼,然後轉身,“我不借,別再煩我。”


    我跟在他後麵不慌不忙的走,“其實呢,我沒讀過大學,說起來還挺遺憾的。”


    他繼續往前走,裝沒聽到,不關心不在乎。


    “正經算的話我高中都沒畢業,高三下學期都沒讀完就輟學了,雖然家裏也沒幾個錢但其實我父母打拚了好幾年存了一些錢,是可以供我讀的。


    但是呢,我有一個不成器的姐姐,就是外麵那種抽煙喝酒打架什麽都會做,回家卻洗碗拖地做飯什麽都不會做的那種,為了請她的狐朋狗友聚餐,把我爸媽存起來給我上大學的錢全偷去玩了,正好那時我媽媽突然得了心髒病,沒法再工作,我爸也被我姐氣得生了病。


    家裏的兩個頂梁柱倒下了,一下失去支撐,然後我沒錢讀書了,就沒讀了。”


    他將信將疑的看著我,我瞪他,“怎麽,不信啊?”


    他沒有說話。


    “唉,雖然當時輟學是因為沒錢讀了,但是想想我爸媽大半輩子的積蓄都傾注在我身上,我卻終究沒有讓他們望女成鳳,還蠻對不起他們的。”


    他垂了頭沉思,久久不語。


    我想了想自己剛才說過的那番話,雖然差不多說過都忘了,不過應該沒有什麽漏洞吧。


    我歎了口氣,“雖然當初家裏沒錢情有可原,但是放棄學習的卻是我自己,這社會啊沒文憑沒本事想混難啊,最終來也沒讓因我辛苦了大半輩子的爸媽過上好日子。”


    他看著虛無的前方不知在思考寫什麽,有些出神。


    看他似乎有些動搖,我再加把勁,“其實,後來我爸媽想過要送我去藝校培養一門技術出來的,但是呢,是貸款給我學的。而且我爸媽也明確說了這錢以後得我自己掙來還,我怕還不起,就沒去讀了,現在好後悔噢。你也知道啊,以n多年以前的社會,讀個藝校多便宜啊,現在呢,貴得打劫似的。


    看到你啊,我就想到以前的自己,所以並不是可憐你,隻是想你不要也跟我一樣,因為害怕負擔或者覺得別人的幫助是可憐而沒了尊嚴,所以不肯接受。我想你輟學不是一天兩天了吧,有沒有體驗到社會的殘酷嗎?尊嚴能當飯吃嗎?不能吧?


    這社會,就像草和樹的對比,樹因為努力長得高,所以別人再怎麽爬都爬不上他的頭頂去踐踏他,但是雜草呢?別人連看都不用看一眼就理所當然的踐踏過去了。”


    唉,難得我瞎編亂造浪費了那麽多時間那麽多口水給他灌輸雞湯,也不知道這小子有沒有一點動搖。


    見他站著不說話,我心累的搖了搖頭,轉身就走,“自己好好想想,我明天就要走了,九點之前我會在c大校門口等你,來的話我就幫你,超過九點不來我就當你真的放棄了,以後都不會再多管你的閑事。”


    找了一個賓館休息,洗了澡躺在床上,忍不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還是沒有一個電話或者短信,他的事還沒有辦完嗎?我離開了那麽久都沒有發現,可真是大忙人。


    算了,白落落啊,希望遇到,失望就越大,你還在妄想些什麽?


    每次都那麽狠狠的告誡自己,卻沒辦法管住自己的這顆心,人啊,之所以活得累,是因為隻有一顆心,多一顆會不會分擔一些痛苦呢?


    其實想要幫助陸嘉航原因並不僅僅隻是因為他曾經幫助過我,而是想到了和他同樣傲嬌的某個人。


    他即使家庭貧困,卻從未放棄學業,都有好好的讀書,好好的學習,拿獎學金或者自己做兼職,再苦再累也沒放棄過,看看人家現在多有出息。


    說不定我現在幫助了陸嘉航,未來人家也能當大老板呢!


    ……


    六月,夏荷盛放的季節,我的第一本漫畫完結,出版了實體圖書,然後工作室辦了幾次各地簽售,第一本書就那麽火,我算是漫畫作者中比較幸運的人之一。


    回到家打開小粉絲們送的禮物,看到各種刀片,哭笑不得,不過還好還有幹脆麵,棒棒糖餅幹什麽的,最暖心的是還有一雙手套,再過一個月就能用上了。


    眼睛往下滑,最奇葩的當屬一片衛生巾了……


    不過,看著這片衛生巾,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大姨媽好像很久沒來了啊,多久了呢?記不清了,整天埋頭畫畫,簡直傻了一樣。


    袁芳好幾次約我出去,我都沒有出去,被她跑上家門來抱怨,是不是愛上了畫,都不愛她了。


    “畫畫嘛,我當然是愛的,不過嘛,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


    “什麽。”


    “養弟弟。”


    她斜了我一眼,眼睛往我某處看,“弟弟?”


    我抓起一支筆就給她扔了過去,“齷齪,齷齪,你想什麽亂七八糟的呢!”


    我媽今天身體不大舒服,我爸我哥都出門上班去了,所以買菜就落到了唯一不用出門也可以上班的我身上。


    買完了菜回家,洗菜的時候不小心把手磕掉了一小坨肉,鮮血瞬間溢了出來,家裏沒有創可貼,我便去附近小商店買可是盡然也沒有,又跑去藥店,小診所裏每天輸液的老人多,醫生根本沒空搭理我。隻好挨著診所附近小賣部一個個的問,還好天不亡我,還是有人賣創可貼的。


    隻是無語的是,創可貼和試孕紙竟然放在一塊,拿的時候沒注意,走了老遠打開,瞬間無語死。


    回頭重新買,這次睜大了眼睛,看準了名字才買,很鬱悶為什麽老有人把外殼幾乎相同的東西放在一起,很容易讓人拿錯的好嘛?


    就像以前我去某超市買口香糖一樣,五元一版那種,差點拿錯成了避孕套。


    回了家,清洗了傷口貼上創口貼,看到桌上的試孕紙,聯想到了自己很久都沒來了的大姨媽,然後抓著試孕紙,硬著頭皮去了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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