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碗熱氣騰騰的紅糖薑水下肚,笑笑覺得舒服多了。


    靠在炕上, 下麵墊著暖暖和和的小褥子, 非常舒服。


    “想不到你來得這樣晚,滿十三歲了才來。”瑞彩在炕邊坐著, 將剩下的半碗紅糖水推過去:“把薑水喝完吧, 這樣肚子更好受些。”


    笑笑望著眼前這幾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子,人人都一臉“過來人”的樣子, 心下有些好笑,便也樂得陷入小蘿莉的角色裏,怯生生地把剩下的半碗紅糖水也喝了。


    “想必是來的晚的緣故, 才會那般疼的。”西子守著笑笑,一心想給對方捂捂手, 結果發現笑笑的手比自己還熱呢,“我當年來的時候,自己沒知沒覺的,還是清早起床的時候,捧心發現的。”


    “我是小年兒晚上吃完餃子後來的。”瑞彩道。


    “我是秋千大賽那一次來的, 那一回我蕩得又高又穩, 簡直如虎添翼……後來就來了, 幸好沒沾到裙子上。”澹台芙蓉說起這些來, 臉還有些紅。


    桂嬸兒端了一碗香噴噴的雞蛋麵進來,望著笑笑的眼神裏有些心疼:“這會子該守著親娘才是,這一碗麵也該親娘給煮的。”


    笑笑雙手接過那碗麵來,心裏覺得格外溫暖。


    澹台芙蓉立在旁邊, 一麵咬著熏肉大餅一麵道:“方才在馬車裏真是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得了什麽急病了!”說著走過來讓笑笑聞那香噴噴的卷肉大餅:“可香了,給你也卷一個吃?”


    “聞著是挺香,可如今不想吃葷腥的。”笑笑就著小炕桌,用箸子夾起個胖胖的荷包蛋來吃。


    “你今兒是不是就要回去了?”澹台芙蓉的目光有些不舍。


    “為何要回去?”笑笑一時不解。


    “你來了癸水這樣大的事,難道還窩在這鳥不生蛋的荒山野嶺不成?”澹台芙蓉隻顧自己說話,完全忽視了旁邊桂嬸兒投過來的充滿敵意的目光。


    想不到古人這樣在意初潮,想當年自己可從不曾因為大姨媽造訪就請假歇工,除了避免做很劇烈的運動之外,體育課也都是照常去上的。


    想起曾經來,笑笑又不覺感慨起前世今生的謎般重合——自己當年的初潮,就是暑假裏參加夏令營時發生的,媽媽也不在身邊。自己當初倒是從容,找隔壁小姐姐借了幾塊衛生巾,自己衝了杯熱豆奶熱乎乎的喝了,迷迷糊糊睡了個午覺,醒來後就收拾妥當繼續和小夥伴爬山遊玩去了……


    不過,在此之前也曾經發生了暈車和腹痛的現象,等大姨媽閃亮登場之後,這些症狀就消失了。


    “還好明日就是最後一天了,不妨再堅持一日,等過了明兒咱們就一起回京都!”澹台芙蓉兀自說著。


    笑笑點點頭:“這就好,我可舍不得丟下你們自己一個人回京都。”


    “我也舍不得你!”澹台芙蓉咬一口肥瘦適中的肉片,“我還想接著和你去賣紗花兒呢!嗬,我居然吃了好幾片肥肉,我以前從不吃肥肉的!”澹台芙蓉一臉享受地咀嚼著香噴噴的肉,彷佛自己做了多麽了不得的大事。


    說起這些卷肉大餅來,小組的其他成員都有些興奮,西子第一個道:“咱們大王莊的集在全鎮來說是數一數二的,據說比昨日小王莊要大四倍呢!光賣鞋子的就有七八個攤位!逛的人多,吃主兒就多,幸虧咱們燉的肉多,你們絕對想不到,三個大豬頭的肉都賣光了!”


    澹台芙蓉與笑笑半晌沒說話,不敢相信這三個大豬頭的說法出自嬌滴滴的西子之口。


    澹台芙蓉笑著逗她:“昨日一個大豬頭就把你嚇暈了!今日三個大豬頭一起瞪著你,如今竟還活蹦亂跳的,可見這膽量也得慢慢練啊~”


    西子瞪了她一眼,想要惱她,卻又惱不起來,仔細想想,這澹台芙蓉的話雖然糙,但卻句句在理。


    “既然這樣熱鬧,那些女學生可有擺攤子的嗎?”笑笑問出了自己關心的。


    “除了咱們的生意最好,也就數薛聰了。”幼清在一旁說道,她離眾人最遠,要不是此刻開口講話,笑笑一直沒發現屋子裏有這麽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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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聰賣什麽?她不是在做泥瓦匠嗎?”澹台芙蓉不覺道。


    陽光透過窗紗照進屋子,將幼清的睫毛和眼眸染成了琥珀色:“她那裏總有賣不完的廉價貨,今日賣的都是一些京都不時興的小玩藝兒,她也就是欺負村民們……”幼清偷偷看了看桂嬸兒,急忙將本來要說的“孤陋寡聞沒見過世麵”咽了回去,找補成一句:“欺負村民們老實淳樸”。


    “今日那醫館和學館也有了新進項,好多村民給自己的孩子在學館報了名,還有好多人在醫館詢問病情。”瑞彩掩飾不住一臉笑意,“隻是,其他學生的攤子幾乎無人問津,因為東西太過零碎,根本無法成批出售,或者東西華而不實,很多買家不買賬。”


    “所以說……”笑笑目光希冀地望著瑞彩。


    瑞彩幾個都撐不住笑了:“所以說,咱們的當鋪今日生意最紅火!很多學生撐不住一個時辰就跑過來擋東西了,單沒開封的頭油就收了二十幾瓶,那都是有名有姓的鋪子裏出的,更別提那些胭脂水粉扇子香囊了,簡直收了一籮筐!”


    “都是新的?”澹台芙蓉問道。


    “那可不,咱們收的都是十成新!用舊的東西,他們也不好意思拿出來,再說了,大姑娘家用舊的扇子就是砸爛了,也不能拿出來當啊!”西子說道。


    “你們都是按著什麽價格收的?”笑笑問。


    “按著咱們之前講好的,原價位的一半兒!我們是統一報價,也省得與她們費口舌了。隻有那些少量的特殊商品,我們幾個才商量著給對方報了價的。”瑞彩笑道。


    幾個姑娘正說著笑著,便見霓節拿著稻草棒子進來了,上麵隻插了幾支糖葫蘆。


    澹台芙蓉見此情景,便笑著一拍手:“人們果然去了當鋪就有錢了,這一棒子糖葫蘆不過一會兒就搶完了!”


    “想當就當,該花就花。”幾個女生不約而同念起了自家當鋪的宣傳語,之後就眼巴巴地望著那稻草棒子上的幾根糖葫蘆。


    “給你們每人剩了一支。”霓節親自拿出一支來遞給桂嬸兒嚐。


    “你們吃吧你們吃吧,這是小孩子吃的玩意兒,有什麽吃頭呢……”桂嬸兒口上說著,卻也忍不住咬了一口晶瑩剔透的糖裹山楂,立馬露出一個酸酸甜甜的表情來:“還真是好吃哩!不過這糖熬的……比起三爺爺來,還是差點火候。”


    “三爺爺是誰?咱們村也有做糖葫蘆的嗎?”笑笑問道,這幾日從沒見過村子裏有叫賣糖葫蘆的。


    “三爺爺家跟俺們家算是同一族的,論輩分該叫人家爺爺。老人家從小就會熬糖製糖,賣了幾十年的糖稀糖人兒和糖葫蘆,這兩年歲數大了,兩個兒子都帶著媳婦兒去城裏幹活兒,把小孫子小孫女兒丟給老兩口看著,哪裏還有時間做糖人糖葫蘆啊!”桂嬸兒還想吃第二個山楂,眼睛瞅了瞅紅彤彤亮晶晶的紅果子,又忍住了,打算把剩下的這幾顆都留給自己的小子吃。


    “三爺爺的手藝這樣好,他的兒子為什麽不子承父業繼續做糖葫蘆?”笑笑問道。


    “城裏掙錢多來錢快,三爺爺熬的糖工序又多又麻煩,利又薄,孩子們自然不願意幹。 ”桂嬸兒說起來也覺得惋惜,“如今老人家也就在紅事壽事上給人家做些糖畫,人逢喜事給的也多,還有些賺頭兒,除了這些,平日裏輕易不熬糖不出攤子了。”


    “什麽是糖畫?”幼清問道。


    “呀哈嚇俺一跳!”桂嬸兒一直沒發現幼清也在房間裏,聽見角落裏一個澹澹的聲音傳過來,自然被唬了一跳——這孩子的存在感也太低了。


    瑞彩在一旁給幼清解釋:“京都的集市上也常能看見做糖畫的,就是用熬好的糖稀在板子上畫成生肖啊仙女兒啊這一類的圖桉,下頭粘一根小細棍子,等糖幹了就可以取下來。”


    笑笑在前世也看見過做糖畫的,和瑞彩說的差不多,也是用糖飴製成金黃色的平麵的圖桉,還曾經見過複雜的,做成一個小小的寶塔或是一輛小自行車的。——主要是好看好玩兒,並沒有什麽吃頭。


    桂嬸聽了瑞彩的解釋,不覺笑道:“俺們這裏辦喜事用的糖畫兒可是大的很呢,最大的差不多有一麵影壁牆那麽大。也有龍鳳呈祥的,也有蟠桃獻壽的,隻要天不是很熱都能做得,尤其冬天做最好。”


    幾個女孩子都聽得稀罕,澹台芙蓉第一個問道:“那個大糖畫能吃嗎?”


    “能吃,糖做出來不就是給人吃的嗎!”桂嬸兒有些得意,原來自己這裏也有讓這些京都女孩子吃驚的玩意兒啊!便賣關子似的清了清嗓子道:“若是辦喜事兒的話,就由新郎和新娘子先吃第一片糖——從那大糖畫上掰下一小片糖來吃了,剩下的就可以給賓客們吃了。大人們也不好意思湊在那裏吃糖,多是小孩子們圍著,又是蹦又是跳,又是掰又是舔的,也挺熱鬧!若是辦壽宴的話,就由壽星先吃第一片糖,剩下的給賓客們吃。”


    嗬,這個風俗倒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笑笑活了兩世也沒有聽說過。


    便是一向麵癱的霓節,也露出些驚訝之色。


    “嫂子,你忙啥勒?!”一聲炸雷空中響起,大夥兒不用想也知道來者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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