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往北行了三十裏,便見前方一座座白石建成的飛簷挑拱道殿,遠遠看去,山間雲霧繚繞,好像是雲山中的白玉宮殿,蕭琰心想:這裏定是玉清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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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道士將她帶到了玉清殿之後的重樓殿閣內,婆娑竹林中卻隱著一棟茅草屋,周邊栽種了一圈菊花蜀葵茉莉等圍成了小院,院子正中種著一棵紫蒲桃樹,枝丫懸著一顆顆朱紅如梨形的紫蒲桃果。樹下一方竹榻上趴著一隻純白無雜色的毛驢,正哢嚓哢嚓的啃著一顆紫蒲桃果。蕭琰眼睛眨了兩下,毛驢好像吃草吧?據說還吃胡蘿卜……有吃水果的嗎?


    白驢子旁邊還有一張大的竹榻,一位白發白須慈眉善目的老人正坐在榻上用算籌演算著,道袍寬袖垂到了竹榻上。


    寬袖上繡著九圈銀線——不是掌教是長老。


    蕭琰轉頭又看向那隻“哢嚓哢嚓”啃著紫蒲桃果的純白毛驢,臉上流露出一種奇異之色。


    難道這位是鼎鼎大名的“張果老”?


    可她是來見玉清掌教的……


    “張果老”是玉清掌教?


    哦不,玉清掌教是“張果老”?


    蕭琰眼睛狠狠眨了兩下。


    她知道傳說中“八仙”其實是道門的八位先天宗師,但沒人告訴她,那位倒騎毛驢的“張果老”是玉清掌教啊!


    蕭琰覺得眼前如果有麵鏡子一定能照出她懵怔的臉。


    那青年道士帶著她穿過花門進入院內,向掌教無聲行了一禮,回頭向蕭琰頷首,示意她先等著,轉身離去。


    蕭琰靜靜立在一邊等候。


    她看著那一頭白發,心裏想起閣主說的玉清掌教的軼事。


    這位掌教是典型的大器晚成者,十歲開始修煉,而至六十五歲才入登極境,已經是滿頭白發了,然而五年之後晉入洞真境,又十年入先天,是道門的一位傳奇人物。


    如果加上“張果老”的光環,那更傳奇了。


    玉清掌教的算籌演算了很久,蕭琰進入院中時她的影子在西側斜長,然後影子一點一點的向中移,直到縮至腳下,又一點一點向東拉長……辰光從上午巳時到了午後未時,玉清掌教才放下算籌,抬起頭來仿佛這才想起般“哎呀”一聲,笑嗬嗬道:“小友久等了。”


    蕭琰沒有絲毫久等的不耐,長揖一禮恭敬道:“晚輩蕭無念拜見玉清掌教。”


    “年輕人呀,有耐性好。”玉清掌教笑眯眯的招手讓她坐在旁邊的竹椅上,“沏茶太有煙火氣了,請你吃顆紫蒲桃吧,天生天養好味道。”


    一抬手,紫蒲桃樹上飛下來一顆紅彤彤的紫蒲桃果,半空中被一團水霧包住,將那梨形果洗得紅透發亮,幹淨無比,那水霧瞬間化為風,帶走了果上的水漬,當它落下來時,已經均勻裂成八瓣,如同一朵花綻放在風化為水又瞬間結成冰的蓮花狀冰盤上,那冰盤盛著果子下落,地麵上突然拱起泥土,隻是眨眼間形成了一張四方竹幾。


    冰盤穩穩落在竹幾上。


    蕭琰眨了下眼,忍不住伸手摸了下竹幾——的確是竹子,不是土!而且正是來時竹林中見到的黃金間碧竹,黃金竹上的綠色豎紋都能清晰可見!!


    蕭琰臉上現出歎服。


    空氣中還有著未消散的道則的殘留。


    這不是烏古斯神廟那種神術道則,而是五行法則的轉化,但其中應該有相通之處。


    蕭琰靜靜的體悟,然後她伸出右手,漸漸的一團水霧裹住了她的手,然後那水霧被風吹散去,洗淨了她的手,指間卻又繞了一團水霧,漸漸凝結成一根冰叉子,握在她手上。


    她用冰叉子叉了一瓣紫蒲桃,嚼入口中隻覺甘甜無渣,有種入口即化的潤滑感,吃完一瓣後笑道:“謝果老賜仙果。”


    民間百姓敬稱張果老為果老,蕭琰學了一回。


    玉清掌教捋須大樂,讚她道:“真氣掌控得不錯,五行轉化的道則也領悟了三四分。”


    蕭琰瞅了眼那蓮花狀的冰盤,冰盤裏蓮花的絲絡都是栩栩如生,更不提那黃金間碧竹幾瞬間編織成幾以及一模一樣的竹紋了,那是對五行道則的深刻掌握以及對真氣的精準操控,這種實力是她現在還遠不能達到的,她誠心說道:“與掌教相比,無念還差遠了。”


    玉清掌教笑得慈祥,“我不過占著年齡的便宜,你才多大,等你到了我這年歲,成難以估量。”


    蕭琰沒有謙遜,拱手道:“無念謝掌教鼓勵。”


    她這般說話不會讓人覺得驕傲,而是自信,誠懇。


    玉清掌教哈哈笑起來。


    他撫著白須,笑眯眯說道:“咱們‘八仙’,你已見到四位了吧。”


    蕭琰應道:“是。”——如果聽見笛聲歌聲也算是“見到”了。


    想必玉清掌教的神識覆蓋出去,已經知道了她在路上的情況。


    玉清掌教沉凝的聲音道:“以後你到天盡之途,還會見到孔目子、正陽子兩位先代前輩……”


    蕭琰神情莊肅,孔目子和正陽子是武道史上赫赫有名的先天,前者即民間傳說的八仙之首的“鐵拐李”的原型,是戰國時代的先天;正陽子是活躍在兩漢時期的道門先天,即八仙傳說中“漢鍾離”的原型。——這兩位,都已經歿於天盡之途。


    先前輕鬆的氣氛一下變得沉肅起來。


    玉清掌教說道:“你可知,我們道門三清宮為何要塑造宣揚這人間八仙?”


    蕭琰路上在思索這個問題,心裏隱約有了答案,這會見玉清掌教鄭重提起,這個答案在她腦中更清晰了。


    “依晚輩想,它最大的意義或許是告訴人們——人能成神。”


    人能成神。


    神不是高不可及。


    神也可以是凡夫俗子修煉而成。


    “哈哈哈!”玉清掌教撫須大笑,“好,說的好。”


    ……


    “孩子,好好努力,以後你們是人間的神。”


    ……


    蕭琰拜別玉清掌教出來,腦子裏還縈繞著玉清掌教最後說的這句話,她遙望著遠山的翠屏高峰,又望著高天上的流雲,澄碧的青天,心裏滋生出一種豪情。


    她放聲唱起歌來。


    唱的是《果老傳》的人間仙:“我是人間仙,朝吸人間露,夜飲人間風,葛衣麻履,倒騎白驢如星弛。朝遊北海暮蒼梧,天下都遊半日功。……真至道,不擇人,一顆丹心向道恒。莫言大道人難得,自是功夫不到深。有人問我修行法,隻種心田養此身。……我自忘心神自悅,跨水穿雲來相謁。……”


    歌聲清亮悠揚,帶著一股來自人間的勃勃生機,又透著不染塵俗的澄靜純淨。


    便有笛音隨歌而起,又有竹板擊節相和。


    那是“韓湘子”、“藍采和”兩位道君。


    蕭琰的歌聲依然清亮悠揚,沒有因為兩位先天道君給她伴奏而受寵若驚,歌聲與笛音竹板相和,若高天上的流雲,又若澄碧的青空,純淨,浩瀚,令人忘心神自悅,油然生出“跨水穿雲來相謁”的心馳神往。


    遠山上的一棵巨大的銀杏樹下立著兩位貌相清臒的先天道君,正在下懸空棋,一粒粒黑白棋子浮在兩人中間,立在西麵的上清宮長老道靜子邊落子邊道:“此子心澄至靜,不受外界之擾,不錯。”他東麵的太清宮長老道辰子道:“墨尊教出的弟子當然不錯。”兩人對視一笑,目中皆有滿意之色。


    未來的星路之人,他們當然要看一看。


    ……都是好孩子。


    兩人心裏同時這麽想。


    這個“都”除了蕭琰外,當然還有另外一個人。


    ***


    蕭琰不知道有人正在品評她,她一路而歌,往西邊的上清宮行去,一曲人間仙歌畢,拱手向西南方和西北方各揖一禮,道了聲:“多謝。”


    西方一位年輕道士迎麵而來,目光一霎驚豔,有些遲疑的頓下,遠遠的打了個稽首,垂斂眉眼道:“無念宗師,貧道至觀,奉上清掌教之命請你入翠雲峰。”


    蕭琰道聲“有勞”,隨那年輕道士西去。


    行出百裏,便見前方山脈聳立,居中主峰山高而且險峻,滿山林木鬱鬱蔥蔥,蒼翠若雲,蕭琰心想這應該是“翠雲峰”了。看見山在眼前其實還有很遠距離,又疾馳了約二百裏,才到了翠雲峰下。這裏是上清宮的主峰,主殿及配殿閣舍建在半山上,很多殿舍能看出新造的痕跡,因原上清宮叛出三清宮的內戰,大片殿舍在打鬥中成了廢墟,新建的宮殿失去了原來的古老滄桑的氣息,但是透出一股別樣的清新之氣,淺綠色的建築給人一種經曆霜雪後迎來初春的生機勃發感。——也許毀滅並不一定是壞事,蕭琰心想,像去了陳腐,反而更有活力。


    主清殿前的廣場上一群弟子正在練劍,蕭琰一眼掃去,都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她隨那青年道士進入上清宮的中庭,路上偶遇的道士也都年輕,沒有超過四十的——看來新建的上清宮不僅是建築年輕,人也年輕,當然也可能是年老的她沒遇上,不過上清宮叛出三清宮應該是拉走了很多老人和中堅骨幹,新成立的上清宮雖然從外門選拔了一批優秀弟子入內門,但要成長起來成為骨幹還需要時間,自然是年輕弟子比較多。


    青年道士帶著她從殿舍後山沿石級而上三百餘丈,到了翠雲峰的極頂,峰頂建有一亭,匾上三字“呼迎亭”,筆力質樸自然,蕭琰心想“一呼一吸皆自然,迎麵清風滌塵埃,呼迎約摸是此意”,便見亭中坐著一位青袍道人,遠見時覺得不起眼,亭子比這道人更醒目,走近了仍然覺得這道人不起眼,質樸得尋常,好像眼睛掠過一棵樹一棵草不會細看,但蕭琰意識到自己忽略這位道人時心中一驚——這豈是尋常!分明是氣息內斂到樸實無華的程度,時刻都融入自然之中,她不由抬眼再看“呼迎亭”三字,筆力質樸自然,呼而外迎而內,自然而然的呼應,想到“一呼一吸皆自然”,她的心中若有所悟,悠長的呼吸中仿佛融入了一種韻律……那是天地脈搏的跳動節奏,日東起而西落,大地春華秋實,四季更替,草木枯榮,這都是一呼一吸,是天地的節奏。


    青年道士眼露驚震:這位無念宗師竟然……這麽頓悟了?!


    上清掌教微微一笑,揮了揮手,那青年道士稽首一禮,轉身離去。


    蕭琰從頓悟中醒來,覺得自己對陰陽道則和生生不息的領悟又進了一步。


    她向亭中長揖一禮,“無念多謝掌教指點。”


    若非上清掌教坐在這亭中,他身上的道則氣息與這“呼迎亭”相應,蕭琰單看石匾這三字絕不會有此頓悟。


    ……來道門這一趟,收獲真是大了。


    蕭琰真心實意的感謝。


    上清掌教招手讓她入亭,一老一少立在東麵亭檻邊,縱目望去,眼底群巒,盡伏腳下,山下一水如帶,穿越森林蒼莽,蜿蜒迤邐,流過山坡茶園,綠地果園,田疇廬舍……宛若畫圖,而這畫圖大得令人吃驚,蕭琰禁不住想:這都是三清宮的地域?


    她知道神農域很大,先秦時代有雲夢大澤,一萬八千裏,這神農域是雲夢大澤的主體,道門掩於神農域的蒼莽森林和沼澤群山之中,這片地域有多大?蕭琰以前不知道,現在約摸有個概念了:神農域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在三清宮內。另外三分之二,必定也在三清宮掌控之中。


    上清掌教說道:“這山下有十萬戶,有的祖祖輩輩住在這裏,已經有兩千年,無數能人異士從這裏走出。我們道門,若從三清宮建立起算,也才一千四百年。但論道統,卻是從遠古巫族傳承下來。炎帝時代,始立道門,‘道’即承巫之道,劍道術法符器陣,俱是道門傳承……若說中州諸道出道門,這話是不錯的。至先秦時代,老子傳道,伊尹立三清宮,此時的道門卻非上古時代的道門了:劍道已經分出去,法道也北上南下二支,北即薩巫,南即竺巫。竺巫中又出普渡道,即釋迦佛門。這正應了道門始祖廣成子之言:道不可一統。……”


    蕭琰這才知道道門之始,是萬道之宗,而炎帝時代的眾大能立道門的用意,想必既是保存並傳承上古道統,也是為了將星命和天路的使命通過道門一代代傳承下去,而後道門分裂,這個使命卻隨著各道的分支一並被繼承過去——所以才有中原三清宮和劍道的不懈,才有釋迦佛門北上中原,才有薩巫神廟數千年不懈的卜星命。


    道不可一統,當如星火散播。當星火旺盛,是匯聚燎原之時。


    上清掌教說道:“人族勝過神族的,是欲|望,人是由猿獸進化而來,血統裏刻著為了生存而不斷攫取的欲|望,這讓人族內鬥但也奮進,‘道’便是在這內鬥又奮進中不斷分裂、衍化、成長。”


    蕭琰點頭明悟,因為人們的欲|望,對利益的爭奪,道門必然會從統一走向分裂,所以“道不可一統”。而爭鬥也不完全是壞事,沒有爭鬥沒有前進,雖然“道”有毀滅、散失的危險,但“道”的成長機遇也蘊在其中。


    ……


    蕭琰下山時,左手腕上多了一個鐲子,那是上清掌教送她的禮物,是取星空墜落的隕石中最硬的金剛隕石器煉而成,但對武道宗師來說最寶貴的不是它的材質,而是上麵的符籙刻紋。


    蕭琰知道,新任上清掌教是一位符籙大師。


    她在劍閣時聽五師叔講過這位新掌教道素子,以前是符籙殿長老,也是上清宮唯二沒有叛出的長老之一,但以前一直不走眼,在上清宮諸長老中並不出色,五師叔說,太清掌教最是“老奸巨猾”——蕭琰聽到這裏默汗了一下——能信任這位不起眼又是原上清宮的長老,可見這位不是簡單的,能夠勝任掌教,其實力肯定不是人前顯現的那樣,五師叔甚至猜測:這位道素子掌教沒準是位神符師,算不是,應該也是接近神符師的境界。


    蕭琰摸了摸手上的方扁形鐲子,白玉一般,經過煉器後完全不像金剛石,鐲上刻紋美麗又神秘,看起來像花鳥紋,仔細分辨卻認不出來,蕭琰真氣探入,感覺到裏麵蘊藏著強大又浩瀚的力量。想起這可能是神符紋,她禁不住有些激動的又摸了摸,上清掌教送她時笑說“給你逃命用”,她心這千裏遁光鐲應該不隻是名字好聽,說不定真是千裏遁——可惜隻能用一次。轉念想用一次也夠了,危急時救一命,人太貪會遭雷劈的。


    蕭琰下到半山腰又有一位青年道士等著她,帶她去北麵的太清宮。


    太清宮是三宮之首,三宮矗立如“品”字形,太清宮位於正北麵的“口”字,位於天姥山的主峰上。


    青年道士領著蕭琰去了主峰後山的聖水泉。


    太清掌教在聖水泉邊烹茶。


    聖水泉天下有名,但因在太清宮中,茶道中人隻聞其名而不得其味,當年茶聖陸羽還是通過妻子豫章公主走了世宗的門路,才得以在神農域外的清都山無量觀中得了一罐剛取出的聖水泉,當即在觀中烹茶,盛讚“不愧為泉中聖水,蕩滌紅塵煩囂,心清如澄碧”。


    蕭琰現在飲著這聖水泉的澄碧茶,心如澄空無影,靜如冷泉無波,而且神識和靈魂都被洗滌一般,有種通透靈慧之感。


    太清掌教說,這不是茶經中說的澄碧茶,而是澄靈茶。


    澄靈……澄透靈慧,蕭琰心道,這茶真是名副其實。


    ……隻可惜太少了。


    一道茶隻有六杯,她喝了三杯,還是意猶未盡。


    太清掌教指著泉邊的兩株老茶樹說:“它們比三清宮的年齡還長,大概兩千歲了,每年隻出不到十斤茶葉。”


    蕭琰立即覺得自己喝的這三杯實在很不少了。


    她起身向太清掌教行了一禮。


    入座後繼續飲茶,這回飲的不是聖泉老茶樹了,而是天姥峰新出的春茶,也是好茶。蕭琰喝著茶,聽掌教說著上古的事,道門的事,不知不覺日漸西山,清澈的冷泉倒影出夕陽的橘紅。


    臨去的時候,太清掌教遞給她一隻玉盒,笑眯眯道:“有空與至元來喝茶。”


    蕭琰呆了一下,然後應道:“是。”


    心想太清掌教這是什麽意思?


    知道她與姊姊的交情,所以邀她們一起喝茶?


    因為對姊姊看重,所以邀她們一起喝茶?


    蕭琰目送太清掌教離去,打開玉盒一看,吃了一驚。


    玉盒裏裝著一盒茶葉,根根如玉芽,澄碧清香,邊緣還有銀絲——正是“每年隻出不到十斤茶葉”的聖泉老茶樹的茶。


    雖然玉盒不大,但也能裝半斤。


    蕭琰想了會,不由微笑起來。


    ……這茶或許是太清掌教借她手,送給姊姊的。


    畢竟三清宮這麽大,重要人物這麽多,不到十斤茶葉如何分?太清掌教再看重姊姊,也不好太偏心,那是拉仇恨了。


    蕭琰心裏又忖道,這澄靈茶普通人飲用隻是心清神明,唯武道中人飲用才更有助益,能讓神識和靈魂淬出雜質,靈慧通透——太清掌教給姊姊用,難道是姊姊已經入道?


    蕭琰自從與吳王一戰離開長安後,因為沒回到河西,與沈清猗的通信斷了,之後兩人在長安相見再分別,仔細算來,她和沈清猗已經有三年沒有通信聯係,對她的情況都是從四哥那裏得知,而姊姊也不會與四哥說起她在藥殿的情況……這三年若有什麽大變化,蕭琰當然不知道。


    想到沈清猗可能入道,蕭琰心裏自是高興。


    大道三千,丹道也是三千中的一道。


    姊姊已經不是蕭氏的世子婦,道門必定要傳她丹道,而以她的聰穎智慧和天賦悟性,蕭琰毫不懷疑她能順利入丹道,而且還可能是讓藥殿驚歎的天才——否則太清掌教不會這麽重視,這麽拐彎抹角的給姊姊傾斜資源。


    蕭琰心中喜悅,這種喜悅甚至壓過了有可能麵對沈清猗感情的煩惱,她決定先去藥殿見沈清猗,再去呂道君那裏請教曆色|欲界——先將茶葉帶給姊姊,沒準她在呂道君那裏會領悟很長時間呢?


    蕭琰出了聖水泉,外麵有一位四旬道士在等候她,應該已得了太清掌教的吩咐,詢問道:“無念宗師是去呂道君的純陽居,還是這會去藥殿?”


    蕭琰看了看天色,說道:“我想先去藥殿拜會至元道師,有勞領路。”


    “藥殿在神農山,距天姥山還有三百裏。”那道士說道,領著蕭琰往山下去,因天色將晚,兩人掠行的速度都很快,不出一刻鍾,到了神農山主峰下。


    神農山也是山巒疊嶂組成,主峰是神農峰,藥殿主殿群建在神農峰上,藥園和藥室、丹室則遍布各峰。“至元道師住在主殿這邊。”那道士領蕭琰上山去,很快見到暮色中藥殿的殿宇。因值峰弟子已經通傳上去,蕭琰便見到了一位來接她的年輕女道士。


    “無念宗師,我是至元道師身邊的道侍鬆音。”女道士打了個稽首。


    蕭琰向她一笑,“有勞。”笑容在暮色中也很燦亮。


    鬆音心口一跳,立即靜心斂眉,心忖道師這位故友的容貌實在太出色了。


    蕭琰沉斂了笑容,隨著鬆音往殿後去,心裏的喜悅也沉了下去,隨著距離的接近,她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沉滯起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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