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眼圈也紅了,不時的抹著眼睛。


    是的,爸爸永遠都是溫文爾雅、幽默風趣,他平和的心態,淡然自若的處事風格,從小就影響著她,她的性格像極了爸爸。爸爸教她彈琴,卻從不要求她達到什麽水準,爸爸教她泡茶,更在意傳給她一種對生活的態度。


    在外人眼裏,爸爸可能是個胸無大誌、不求上進的人,兩次婉拒教育局領導的美意,不當校長。第一次是調他到離家比較遠的學校當校長,被他婉拒,理由是他離不開家離不開妻子女兒,他毫不掩飾他的戀家情結;第二次是本校的老校長退休,副校長直接頂上,這樣就空出一個副校長的位子,領導又找他談話,說就地提拔,不耽誤他照顧妻子和女兒,哪知他又婉拒了,說當個好教師還是能勝任的,要是當官就沒有自信了。氣得領導佛袖而去,再也不提他升遷的事了。


    他也落得清靜,後來有人批評他太“小我”,爸爸一笑了之,他說能做好“小我”就是他最大的追求,他從不認為當官才是男人價值的體現,對“小我”的最好的駁斥就是爸爸每年都會默默的資助貧困學生。他除去幹好本職外,把時間和精力全部用在了對夏霽菡的培養和教育上。可他又不是望子成龍的那種心態,他關注她健康成長比關注她的分數更加強烈。這一點有別於大多數家長對子女的教育觀。


    久而久之,學校的老師就跟媽媽說:你家夏老師是個不食人間煙火、沒被塵世浸染的仙人,是人間的稀缺物種,這個仙人又養育了同樣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媽媽的同事們都說女兒的性格和氣質像極了爸爸,可爸爸卻說,正是女兒才成就了他今天這樣的性格和氣質。如果他們生的是個兒子,可能就會少了這份散淡和閑情,會多了一些忙碌和焦躁。她愛極了爸爸這種說法。也隻有她的爸爸,把女兒擺在了這樣一個位置上。就是這個在別人眼裏碌碌無為的人,卻用偉大的愛,為她們母女撐起一片天, 他有著廣闊的胸懷和為家庭、為妻女肯付出一切的大情懷。較之那些大男子主義的人,他有著更深的智慧和最無私的柔情。她很難想象,沒有了爸爸的日子,她們母女該怎麽辦?


    走廊裏來往的人不時的看著這對互相垂淚的母女,媽媽決定換個話題:“菡菡,小田怎沒跟你一起來呀?”


    媽媽終於問到了這個問題,她的心立刻突突跳了幾下,半天才說:“媽媽,以後再告訴你吧?”


    “怎麽了,你們……”媽媽探尋的目光看著她。


    眼淚,無緣由的又流了出來,她不想告訴媽媽,尤其在爸爸住院期間,但,怎奈在媽媽麵前,她無法隱瞞下去,她拉過媽媽的手,把頭靠在媽媽的肩頭,說道:“媽媽,我想回老家來,你們還要我嗎?”說完,淚水洶湧流出。


    媽媽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異樣,說道:“你們……”


    “媽媽,你回答我還要我嗎?”她搖著媽媽的肩,低泣著說道。


    媽媽在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麽,其實,她給田埴打過兩次電話,都聽到一個女人的說話聲,而且是故意這樣做的。因為按常理,別人在接電話是不該去打擾他的,但這個女人的聲音顯然不是,她當時就有些納悶,以為是田埴單位的同事。隻是那時沒細細琢磨這事,直到女兒吞吞吐吐的說出,她才明白了。媽媽的眼裏再次湧出淚水,她用另外一隻手拍著女兒的肩說道:


    “孩子,咋說這樣的傻話呀?誰不要媽媽都得要,你不知道你是爸爸的心肝嗎?你走了兩年,爸爸沒一天不想你的,你真是把她的魂兒都帶走了。我經常說,想女兒了就給她打電話,可是他不讓,他擔心北方的婆婆講究多,總打電話人家有意見,後來你們單住了,他還不讓我打,說是怕分你的心,我就感覺他這病是想你想的。”


    夏霽菡的淚水流的更歡了,浸濕了媽媽的肩頭,泣不成聲。好不容易止住抽泣後,她囑咐媽媽,暫時不要把她的事告訴爸爸。那一刻她是多麽的想回到父母身邊來啊。


    下午頭下班時,張副院長又和幾個醫生是實習生來到爸爸的病房,看見夏霽菡母女倆他就說:“這裏留一個人就行了,沒必要都在這裏耗著。”


    晚上租沙發床的時候,因為隻給一個病人一張床,夏霽菡隻租到了一張沙發折疊床,於是她就和媽媽商量好,明天讓媽媽回去上班,這裏由她陪護。


    這時,剛剛離開的張振副院長又走了回來,他把夏霽菡叫到走廊裏,掏出一把鑰匙,說道:“這是我辦公室鑰匙,晚上你們換班休息一下,這裏有護士,真的用不著兩個人在這裏陪護。”


    150


    夏霽菡不要,她說:“謝謝您,我和媽媽已經說好,明天她就回去,我留下。”


    見她不接鑰匙,張副院長笑著說:“鑰匙你拿著,想去睡了就到樓上休息一會,那個人又打來電話了,我可惹不起他,你還是拿著吧,要不讓你母親上去休息。”


    夏霽菡猶豫了,張副院長就勢把鑰匙放到她手裏,說道:“夜裏有什麽情況找值班醫生,或者直接找我,你,應該有我的電話了吧?”他笑著問道。


    聽他這麽一說,夏霽菡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說聲“謝謝”就回到了病房。然後就跟媽媽說明了情況,媽媽死活不去,說這給別人添了很多麻煩,怎好在去麻煩。


    媽媽悄悄問女兒,通過什麽關係認識的這個副院長?夏霽菡支吾說是一個朋友介紹的。


    媽媽說肯定不是一般的朋友,居然把院長支使的滴溜轉。她傻笑著不說話。


    晚上,她悄悄給他發了信息,告訴他一切都好,才知道他又再加班開會。很想問問省委調查組的情況,但感覺不合適,就不再問了。


    媽媽回家後的第四天,也就是周六的早晨,張副院長照例帶著一大群醫生實習生來查房,他詢問了爸爸的一些情況,又和爸爸調侃著“桃李滿天”的話題,不時引得身後人的笑。


    夏霽菡很奇怪,早上應該是醫生最忙的時候,這次居然在爸爸這裏停留了很長時間,她忽然感到在一大群身穿白大褂頭戴衛生帽和口罩的人後麵,有一個人是那樣的鶴立雞群,白大褂穿在他身上是那麽的短小,袖子短的露出了他自己的襯衫,就像馬戲團的小醜穿著不合身的衣服。他不像別的人那麽關心病情,一雙眼睛卻始終在注視著自己,她猛然意識到這雙眼睛是那樣的熟悉,霍地抬頭,就和他那濃密睫毛下的一對眼睛相遇了,這對烏黑深邃的目光裏,此時正在會意的衝她笑著。


    她的心忽然就歡快的跳了起來,緊閉嘴唇不敢笑出來。


    不用說,張副院長已經捕捉到了夏霽菡眼睛裏的變化,從她那泛起紅暈堆滿笑意的臉上他就知道此次查房的任務完成了,於是領著眾人走出了病房,那個高個“醫生”背著手走在最後,借著關門的機會,看了一眼呆呆的她,壞壞的擠了一下眼睛。


    果然,在等待醫囑的間隙,一個護士進來叫道:“56床家屬,到張院長辦公室。”


    爸爸問道:“什麽事啊?”


    “不清楚。”護士回答。


    爸爸知道女兒拖的關係就是張副院長,就說:“菡菡去吧,看看是什麽事?”


    她低頭走了出去,直奔電梯,當抬手要敲門的那一刻,門忽地從裏麵自動打開,她一驚,舉起的手停在半空,很快就被一隻大手捉住,把她拉了進去,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自己就跌進了一個“遼闊”的懷抱,兩片微微張開的濕潤的嘴唇就蓋住了她的,立刻一股暖流和快感傳遍全身,她隻稍稍地反抗了一下,就軟在了他的懷裏,仿佛為了回答他呼出的熱烈的氣息,她嘴唇也微微張開,兩隻手向後環住了他的腰,努力把自己更緊的貼向他,主動送出自己的小舌,立刻,自己的小舌就被他狠勁的吸入口中……


    半天,他才鬆開她,看著她紅豔的嬌唇,他再次吮了一下,說道:“萏萏,想死我了。”說完向後仰著頭,閉著眼,平靜了一會又低頭說道:“沒辦法,太想了,我也不放心你,我昨晚就飛來了,不敢冒然去找你,就用了地下工作者的那一招。”


    她笑了,說道:“你沒事了?”


    “見你就是我的事。”他又低頭吻了她一下,說:“瘦了,我掂掂。”說著把她抱起,又放下,說:“輕了三四斤。”


    “你特地來看我的?”她反問道。


    “你說我幹嘛來了?沒心沒肺。”他慍怒地說道。


    用手摸著他的下巴,青須胡茬也長出來了,說道:“省委的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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