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江帆不但沒有立刻去扶她,反而“哈哈”大笑,一邊笑,一指著丁一說道:“沒想到剛笑完人家,自己就摔倒了,哈哈,你知道這叫什麽嗎?”


    丁一坐在冰上,說道:“叫什麽?”


    “這叫笑話人,打嘴唇。”說著,就伸出手,要去拉丁一。


    就在江帆剛拉住她的手之後,沒想到丁一冷不丁地一用力,江帆一個趔趄,也摔倒在了冰麵上。


    “哈哈哈。”丁一成功暗算了他,不由得也捧腹大笑,說道:“你知道這叫什麽嗎?這叫笑話人打嘴唇。”


    江帆一躍而起,拉起她,說道:“你居然敢暗害我這老江湖,看我怎麽懲罰你。”說著,就把她拉過來,要吻她。


    丁一笑著躲開了,她雙手扶著膝蓋,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說道:“是你……是你先暗害的我,誰讓你……鬆手了……”


    江帆再次拉過她,說:“我如果不鬆手,你永遠都學不會,來,接受我的懲罰。”


    丁一笑著,直起身,衝他伸出了右手,手心向上。


    江帆說:“我沒有戒尺,不打手。”


    丁一笑著說:“那要怎麽懲罰?”


    江帆說:“當然是把嘴遞過來了。”


    丁一一聽,下意識地東張西望,見四周的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看了他一眼,怪他說話這麽不小心,哪知,江帆一把就把她拉到了懷裏,趁她不注意低頭就親了她一下,然後一個轉體,一下子就飛了出去,又一轉身,便圍著她轉圈飛快地滑行起來。


    丁一摸著被她親過的地方,嬌嗔地撅了一下嘴,看著他正在看著自己壞笑,就低下頭,看著腳下,開始練習自己滑行。


    不知不覺,兩個多小時過去了,丁一有些累了,她已經滑不動了。江帆看了看表,滑到她跟前,說道:“還玩嗎?”


    丁一搖搖頭,說道:“太累了,腿都哆嗦了。”


    “好,咱們回去。”說著,江帆就拉著她,慢慢地滑出冰場。


    丁一的確累了,上車後不久,她便睡著了,一直睡到了家。


    江帆沒有叫醒她,也沒有把她送回去,而是把她帶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他穩穩地把車停住,拿過她的包,挎在自己的胳膊上,給她鬆開了安全帶,將她的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脖子後麵,然後雙臂用力,把她抱了出來。


    迷迷瞪瞪中,丁一醒了,還沒容她睜開眼睛,就聽一個聲音說道:


    “首長,用幫忙嗎?”


    丁一這才意識到,他們到了江帆住的地方了,江帆跟她說過,他是住在軍分區大院裏的。聽到有人叫他首長,想必是到了他住的地方了。


    本來丁一想下來,這下便不敢動彈了,更不敢睜開眼睛,一個“首長”,抱著個女的,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她羞得趕緊把臉藏到了他的懷裏。


    就聽江帆跟那個人說道:“麻煩你幫忙把車門給我關上,然後把鑰匙拔下來,替我把車鎖好。”


    於是,丁一就聽到了先後兩次關車門的聲音。然後就聽那個人說道:“首長,鎖好了,鑰匙放您兜裏。”


    江帆仍然抱著她,說道:“好,謝謝你。”


    江帆抱著她就往樓裏走去,丁一更不抬頭,也不敢睜開眼睛,怕再碰到人。進了電梯,丁一剛想下來,就感覺臉被他親了一下,江帆低聲說道:“別動,這樣抱著你的感覺真好。”


    其實,這樣被他抱著的感覺也很好,丁一瞬間感慨萬千,便在他的懷裏不動了。


    出了電梯,來到走廊門前,按動了牆上幾個數字鍵,兩扇門便自動打開,江帆重新抱過她,走了進去,來到他的房門前,將她放下,掏出鑰匙,開開門,擁著她走了進去。


    丁一看見夕陽把這個房間照耀得一片暖融融的景象,她來不及打量他的房間,就聽他說道:“閉上眼。”


    丁一順從地閉上了眼,江帆給她脫去外套,解下圍巾,掛在門口的衣架上,一低身,再次將她抱在懷裏,一直把她抱到客廳左側的臥室,把她放到了床上,她剛要起身,就被他按在了鬆軟的床上。


    丁一一驚,連忙起身。


    江帆的手按住她的肩膀,說道:“休息會,你太累了,我給你把鞋脫了。”


    說著,就去給她脫去了皮靴,然後撩開她身下的被子,蓋在她的身上,拉上了窗紗,說道:“你在這兒好好睡一覺,然後我再去送你。”


    “你呐?”


    “我不累,我去外麵客廳,如果累了我就去書房躺會,另外,跟這個臥室對著的還有一個小臥室,我在哪裏都可以休息。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滑冰是個體力活兒,估計三天都緩不過勁來。”


    丁一不但沒有表示反對,還很不爭氣地“嗯”了一聲。


    “要不要喝口水?”江帆問道。


    她搖搖頭,看著他溫暖的臉。


    “把裙子脫掉吧?”


    “嗯。”丁一說著,就去脫裙子。


    江帆幫助她把外麵的裙子脫下來,然後就把她輕輕放倒在床上,重新給她蓋上被子,說道:“躺會吧,一會我叫你。”


    丁一點點頭,江帆就走了出去,給她輕輕地帶上了門。


    經過這一天的接觸,尤其是下午的滑冰,她似乎又找到了過去和他在一起時的那種親切感,最起碼不再抗拒他。這一點,讓江帆很激動。


    丁一的確是太累了,尤其是兩條腿酸痛,她把自己裹在被子裏,聞著被子散發出他特有的清爽氣息,感覺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和溫暖,又是那麽的踏實和安全,她拽著被子,來回滾了一下,閉上眼睛就不動了……


    江帆來到客廳,脫去了外套,隻穿了一件羊絨衫,屋裏很暖和,他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把聲音放到了最低,但是他無心看電視,又關上了,來到了浴室,想洗個澡,又怕吵醒她,他就洗了一把臉,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拿過一條毯子,躺在沙發上。


    本來他可以到裏麵的書房去休息會,但是書房和丁一隔著客廳,江帆不放心,感覺還是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踏實。萬一她起來或者有什麽事,他能在第一時間知道。


    想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此刻,就躺在自己臥室的床上,江帆心裏從來沒有過的踏實,他長長出了一口氣,心裏祈禱著他的小鹿,早一點接受他,那樣,他們彼此就都不再孤獨了,這樣想著,他也慢慢閉上了眼睛,他也有些累了……


    下午,彭長宜陪著靳老師和舒晴參觀了亢州曆史文化陳列館,如今,已是旅遊文物局副局長的文保所所長方東,親自給他們講解了亢州曆史,當靳老師得知亢州也有一處商州遺址的時候,他馬上提出要去現場看看。這樣,他們又乘車來到了亢州城南的商州古遺址。


    彭長宜隻是聽說這個地方有個古商州遺址,但是沒於來過,看著眼前一大片光禿禿的大土坡,彭長宜看不出子醜寅卯來,可是靳老師和方東卻交談的津津有味,還時不時地從方東手裏拿過小鏟,不時地挖弄出一個瓦片或者一塊磚頭。


    他們對著一個瓦片都能談論半天,彭長宜和舒晴在旁邊聽著卻感覺索然無味。真是隔行如隔山,舒晴上午還是振振有詞,口吐珠璣,下午,就完全變成了聽眾,根本插不上話,對他們談論的內容完全不懂。


    整個下午,彭長宜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不時地看著手裏的電話,心想,老顧早就應該和陳靜見著麵了,可是還不見陳靜的電話。


    舒晴見他像還有事,就說道:“彭書記,下午還有事?”


    彭長宜說:“沒有,上午會散了後就沒事了,休息日裏事少,差不多的事他們就處理了,沒有太大的事不會找到我的。”


    舒晴伸開雙臂,打了一個哈欠。


    彭長宜笑了,說道:“昨天是不是睡得很晚?”


    “還行,不算晚。”


    “你要是累的話,就到車上去坐會。”


    舒晴笑了,說道:“不累。”


    “靳老師這一套你懂嗎?”彭長宜問道。


    “一點都不懂,聽都聽不懂,你看他……們兒居然對著一個瓦片就能說上半天。對不起,我這習慣還真不好改。”舒晴又帶出了鄉音。


    彭長宜笑了,不好意思地說道:“別這樣,我也是跟老師隨便說了一下,誰知道他居然跟你說了。還把我出賣了。”


    舒晴說:“嗬嗬,沒事的,我還得感謝你的直言不諱呢,因為你的直言不諱,我才意識到我這口音得改了,就是矯正太難了。”


    彭長宜說:“如果決心矯正就不會難,掌握好發音的部位就行了。比如‘們’,你卻非要加個兒化韻,就變成‘們兒’。還有‘部分兒’也是。”


    舒晴笑了,說道:“的確是習慣,如果早點矯正就好了。”


    彭長宜說道:“現在也不晚,總比學外語簡單。”


    “是啊,我也知道我跟別人的發音不一樣,但真的是習慣了。”


    彭長宜笑了,想了想說道:“感恩、恩情,你怎麽說?”


    舒晴想了想,說道:“感恩兒……我知道不對,應該是感——恩——。恩……兒,哈哈。”


    彭長宜沒笑,說:“你說men,發en 的音,別發er的音,看我的舌尖,抵住下牙齒,舌麵黏住口腔的上方……”


    舒晴也照著他的動作做著。


    “m—en---”她一遍遍地演練著,彭長宜不厭其煩地矯正著,兩個人張著嘴,互相看著對方的嘴,練著練著舒晴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彎下了腰。


    彭長宜認真地說:“怎麽了?你注意力不集中怎麽能改過來。”


    舒晴笑個不停,說道:“我的腦海中突然出現這樣的畫麵,兩個考古工作者,在古商州遺址上找尋到了兩枚頭骨,前景卻是我們兩個人張著血盆大口在練習發聲,什麽舌頭抵住下牙齒等等,那邊,他們在敲擊著頭骨的牙齒,研究著這個古人故去的年齡,哈哈——”


    彭長宜一聽泄了氣,本來他還想幫助舒晴糾正過來這個發音,因為舒晴的聽眾大都是領導幹部層次的,而且她講的內容終究不是評書,所以,聽眾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她的口音帶走了。所以,彭長宜一聽她說道“同誌們兒”,或者第幾“部分兒”的時候就感覺非常的別扭,一個長相和氣質都不俗的女士,一張嘴卻出來個“同誌們兒”,的確給她的個人魅力降分。


    彭長宜看著還在笑著的舒晴,一本正經地說道:“敢情你是在看耍猴兒的呢,唉,傷自尊了。”說著,就調開身子,向靳老師他們的方向走去。


    舒晴見彭長宜不高興,就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忽然覺著很好笑,對不起了。”


    彭長宜感覺舒晴這個女孩子還是沒有什麽城府的,本來他也是故意生氣的,就說:“嗬嗬,沒事,我也是跟你開玩笑呢。對了,你的口音這麽長時間,就沒人糾正過你嗎?”


    舒晴說:“首先,我沒有感覺這有什麽不好,其次,還真沒人特地向我提出過這個問題,所以,既然有人提出這個缺陷,我就要認真來改正。我後來聽了我講課的錄音,先前沒感覺到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這次聽著確實很別扭,難怪你會提出來。你確實是第一個提出這個意見的人。”


    “哦,真的?”彭長宜問道。


    舒晴趕緊舉起右手,說道:“騙你是小狗。”


    彭長宜沮喪說道:“完了,完了。”


    “怎麽了?”


    “看來我太沒有深沉了,人家誰都聽出來了,但是人家誰都沒說,而我卻這麽沒有城府,而且還這麽小氣,揪住小節不放,還自以為我比別人聰明,耳朵好使。你說不完還等什麽?唉,我說我總是進步不了,原來是這麽回事啊——”彭長宜故意唉聲歎氣地說道。


    “哈哈哈。”舒晴捂著嘴笑個不停,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回蕩在這冬日的原野上。


    別說,除去那別扭的發音外,舒晴的笑聲還是蠻好聽的,就像她的名字一樣那麽舒朗,而且還有一種小兒女的嬌媚。


    舒晴笑夠後,突然指著遠處說道:“看,蘆花!”


    彭長宜冷不丁被她嚇了一跳,順著她手指的放向看去,就見前麵的田埂上,有一叢蘆花搖蕩,沐浴在冬日下,閃著晶瑩的光暈。


    “我要去采。”舒晴說著,就向那邊走去。


    彭長宜說:“小心,那裏……”


    舒晴停住了腳步,說道:“那裏怎麽了?”


    “沒什麽,你去吧,保證沒有人頭骨之類的東西。”


    舒晴一聽,衝他瞪起了眼珠。


    彭長宜笑了,說道:“我陪你去。”說著,就大步衝那一叢蘆花走去。


    舒晴邊走邊說道:“我一直以為,蘆花是屬於秋天的,而且是屬於有水的地方的,真沒想到,它居然長在這幹旱的土地上,而且在冬天也不凋零。”


    在舒晴眼裏,彭長宜就是萬能的,他應該什麽都懂,就問道:“你沒下過鄉?”


    彭長宜說:“現在很少下鄉了,即便下鄉,也局限於一定範圍,就跟你們下來一樣,不是會議室就是賓館,當然,我們鄉下沒有賓館,會議室還是常見的,所以啊,很少有看見這樣田野景色的時候。”


    舒晴笑了,說道:“你說得怎麽跟真的一樣?”


    彭長宜瞪大了眼睛說道:“就是真的?難道我說的這話還不夠掏心掏肺嗎?”


    舒晴感覺彭長宜很風趣,就笑了,說道:“最後這句倒是很像掏心掏肺的話。”


    彭長宜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剛才那話是在奚落你?其實真的不是。”


    舒晴說:“是不是的我心裏清楚就是了。”


    彭長宜笑了:“得,我在你眼裏沒好印象了,說真話也當假話聽了。我承認,我的確有那麽一點疑惑,像你這麽一個卓有成就的哲學教授,居然不知道蘆花冬天不凋零的事?嗬嗬,我的確感覺有點那個……”


    舒晴笑了,說道:“終於說了實話。其實,我的生活非常單調,大部分時間都在看書,幾乎沒有交際圈,而且沒有什麽其它的業餘愛好,所以看到什麽都會有新鮮的感覺,我大都時候還故意裝著矜持的,不然,就會更多地露怯。”


    彭長宜知道她說的是實在話,就說道:“嗬嗬,你們是生活在象牙塔裏的人。”


    “有時是這樣,嚴重的營養不良。”舒晴坦率地說道。


    彭長宜看著她說:“其實多了解一些基層的情況沒壞處。”


    “是啊,我們掌握的那些都是理論知識,所以,靳老師跟我說了你處理過一個村子的哄搶事件,說起你怎麽給大媽做工作,我就覺得特別新鮮,從來都沒聽過這樣的事。”舒晴的眼裏露出崇拜。


    彭長宜不謙虛地說道:“嗨,那算什麽?在基層,什麽事都可能遇上過。九十年代初期,這條高速路剛開通的時候,兩邊的綠化帶還沒建好,一位國家領導人從這條路上經過,目光所及,全都是墳頭。他一聲令下,開始平墳頭。那個時候,我還在鄉鎮當副書記,為了實現火葬,我們真的是半夜起來蹲坑守候,防止人死了土葬,有的時候還幹挖墳起屍的事……”


    “啊——”舒晴嚇得立刻就捂住了耳朵:“真有這事?我隻是從內部文件看到過,原來還真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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