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走進裏屋,他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下,回想著今天發生的這一切,感覺有點像丘吉爾說的那句名言:謊言環遊全球的時候,真相還沒穿好褲子。


    是啊,今天這事的確有點始料未及,連一點準備都沒有,甚至,他和曹南還有姚斌都沒有想好怎麽開始的時候,就出了這麽一檔子事,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決心是那些人幫助他下的,反而是他們推著這項工作在向前邁進。


    這多少有些讓人啼笑是非,但卻是真實地發生了,他不知道那個隱形人該如何部署下一個回合,反正在這第一個回合中,他沒有撈到便宜,盡管,彭長宜今天的舉止言行不夠從容淡定,但是淩厲的氣勢,也給了對方一個下馬威。彭長宜對自己的表現還算滿意。


    公安局局長馬文博又來了,他沒敢敲市委書記辦公室的門,而是坐在宋知厚的屋子裏。


    這個從市局刑偵科調來的公安局局長,顯然,在上午開發區工人圍堵市委大門的時候,突然失蹤,而且還聯係不上,無論如何,都讓他解釋不清。這倒好,居然給了政委和副局長一個表現的機會,他懊惱不已。


    俗話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那麽,這個公安局局長在危急時刻,他到底去了哪兒?


    今天早上,馬文博剛到單位,就接到朱國慶的電話,朱國慶說給他約好了那位推拿按摩的老先生,要他上班就過去,不然拿不到號。


    馬文博肩膀扭傷了,用盡了所有辦法都沒治好,前兩天,他去朱國慶辦公室請示資金,他不敢用右手端杯,而是用左手,朱國慶才知道他的扭傷,就給他介紹了一位經絡推拿的老先生,但是這位老先生經常被人接走,馬文博去了兩趟都吃了閉門羹。


    今天朱國慶給他打電話,告訴他老先生回來,讓他上班就過來,等馬文博趕到老先生家的時候,老先生家早就排滿了等候治療的人。馬文博一身便裝打扮,沒有人認出他是公安局局長,不大一會,朱國慶也來了,馬文博就迎了出去。


    馬文博看見朱國慶後說道:“您怎麽也來了?”


    朱國慶看了看這個寫著“中醫推拿”的牌子說道:“我腰可能是扭了,動動就疼,我是今天給他徒弟打電話,才知道他在家。”


    “這是他家嗎?”


    “不是。這是他租的別人的院子,隻要他在家,就總是這麽多人。”朱國慶說道。


    朱國慶便進去,跟老先生打了招呼,老先生耳聾,衝他擺擺手。


    馬文博和朱國慶就站在院子一角邊等邊聊。


    輪到他們了,馬文博坐在椅子上,剛脫下一隻袖子,他的電話就響了,他接完電話後,剛要把手機裝進兜裏,朱國慶就說:“給我吧,我給你關了,老人是氣功點穴,咱們都關機,不然影響他發功。”


    就這樣,朱國慶給自己關了機,也給馬文博關了機。


    他們倆連等再加上治療,整整一個半小時,這期間,馬文博的電話一直在市長的兜裏放著,他也不好意思跟市長要,好像就他想著工作似的,不過他感到市長今天的確和藹可親。


    等朱國慶做好後,馬文博從兜裏掏出四十塊錢,付了錢後,他們走出屋子,來到院子後,朱國慶才掏出手機,給了馬文博,他自己打開了手機,與此同時,馬文博也打開了手機,於是,他們從各自的電話裏,就知道了開發區工人圍堵市委的事。


    朱國慶嚴肅地對他說:“快走,大樓出事了。”


    馬文博的汗就下來了。


    他絕對沒有想到,就在這一個半小時中,亢州市委、市政府大院就發生了這麽一幕。當市委書記被圍困時,他這個公安局局長卻突然失蹤了,盡管有朱國慶可以為他作證,但是有人願意聽他的解釋呢?


    上午,李汝明看見馬文博後,沒有理他,他心裏就沒底了,他便找機會跟這位政法書記解釋了幾句,李汝明根本不聽他的解釋,隻是悶悶地說了聲:“你去跟彭書記解釋去吧。”


    所以,他就又來到市委,等著晉見市委書記,如坐針氈。


    過了一會,就聽對麵市委書記辦公室的門開了,彭長宜站在門口叫了一聲:“小後。”


    秘書宋知厚趕快過去了,然後順勢把門關上,馬文博就被關在了門裏。


    彭長宜遞給他一張紙,上麵寫著單位和人名,說道:“馬上通知這些人來會議室開會。”


    宋知厚看了一眼點點頭說道:“好,我馬上通知。”


    說完,他並沒有動,彭長宜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有事?”


    宋知厚笑了,一下說道:“公安局那個馬局長又來了,在我辦公室一直在等您。”


    彭長宜耷拉下眼皮,沒有說話。


    宋知厚說:“他頭中午就等您著,我看那意思是想跟您解釋一下上午失蹤的事。”


    彭長宜想了想,說道:“讓他進來吧。”


    宋知厚回到辦公室,跟馬文博說道:“彭書記讓你進去,但要長話短說,你看,十分鍾後就要開會。”


    馬文博點頭哈腰地直說“謝謝。”


    推開市委書記是門,馬文博叫了一聲:“彭書記。”


    彭長宜低頭正在寫著什麽,不知是沒聽見還是怎麽樣,反正他沒有答應,也沒有抬頭,馬文博沒敢坐在沙發上,而是坐在了靠近他桌邊的椅子上,屁股隻有三分之一是坐在椅子上的,大氣不敢出。


    彭長宜一直在低頭寫著,根本就不理會馬文博,直到宋知厚進來。


    宋知厚看了一眼書記和公安局局長,說道:“彭書記,通知了,其他人都在家,崔書記也在往回趕。”


    彭長宜這才抬頭,說了一聲:“朱市長知道了嗎?”


    “知道了,他就在單位。”


    “好。”彭長宜說著就合上本,站了起來。


    馬文博也急忙站了起來,他一看,如果再不找話說,書記又去開會了,就說道:“彭書記,那個上午我實在有點特殊情況,所以關了一會機……”


    彭長宜這才看了他一眼,又坐下了,說道:“按摩去了?”


    馬文博一愣,隨即明白可能是朱市長也跟他一樣,也需要跟市委書記解釋,畢竟,朱國慶也關機了,平時不在崗就算了,但是今天出了這麽大的事,市長不在崗不說,還關機了?他的滋味可能比自己好受不到哪兒去。就說道:“是啊,之前膀子抻了,好長時間了,朱市長推薦了一個老先生,可是我去了好幾次都沒見到,今天剛上班,市長就打電話,說那個老先生今天出診,我就去了,因為老先生點穴用到了氣功,出於尊重,就關了手機。”


    彭長宜看著他,就說道:“你和朱市長一塊去的?”


    “我先去的,我到了一會後,他也到了。”馬文博說道。


    彭長宜站起身,說道:“這沒什麽,有病誰都得看,共產黨從沒有說不讓人看病。”


    盡管市委書記沒有明顯指責他的話,但是馬文博聽出,對於這件事,他並沒有釋懷。就低下頭說道:“我請求市委處分。”


    彭長宜這才正眼看著他,說道:“處分你什麽?”


    “我不該在上班的時候離開崗位,而且還出了這麽大的事。”馬文博愧疚地說道。


    盡管公安局是垂直領導,而且是上級派來的,對於他的任命,似乎地方起不到什麽作用,但是跟地方合作的好壞,也是直接影響到他聲譽和仕途的。


    聽了他這話,彭長宜坐下了,說道:“老馬,你是老公安了,公安的任務不用我說你該明白,因為從穿上這身警服起,一種特殊使命就融入到了血液裏,你來的時間不長,有些工作我不敢苛求,我希望你盡快進入角色,整頓整頓公安隊伍,公安局的問題咱們下來再說,既然你來了,就一塊參加會吧。”


    說著,拿著筆記本就往出走。


    聽了市委書記的話後,馬文博的腦門就有些要冒汗,暗自慶幸自己來對了,不然,連會都不讓自己參加了。


    走進會議室,張懷、姚斌、溫慶軒、李汝明、白繼學、呂華、環保局、電力局、水利局、衛生局、土地局、規劃局、建設局、廣電局長和報社領導還有秘書宋知厚已經等在會議室了。彭長宜進來後,掃了一眼,說道:“還差誰?”


    宋知厚說:“崔書記正再往回趕,他們下午去考核去了。朱市長馬上到,土地局和規劃局兩位局長還沒到。”


    正說著,朱國慶拿著本準時進入會場,進來了,他看了一眼會場裏的幾個人,目光就落在了馬文博的身上,馬文博就低下頭。


    很快,崔慈也從外麵回來了,等崔慈坐下後,彭長宜看了一眼手表說:“穀秘書長你記一下,今天未到會或是遲到會的人,讓他們直接跟我解釋。十分鍾,除去下邊的鄉鎮,這個時間足以使任何一個市直單位的領導離開工作崗位,到市委開會。如果這個時間趕不到,說明你沒在崗位,請大家明白,現在是上班時間。同誌們,千萬不要埋怨沒有提前通知你們來開會,也千萬不要小瞧了這種臨時召開的會議,臨時召開的會議都是緊急會議,沒有緊急任務,各級領導都不會隨意開這種會議的,以後,這種會議還會有,所以我強調一下紀律。”


    說道這裏,他低下頭,打開筆記本,看了一眼,說道:“臨時動意,才決定召開咱們這個範圍的會議。”他沒有解釋為什麽隻開了這麽幾個人的會議,也許,他根本就不用解釋,市委書記有權這樣做!


    “我剛才又仔細琢磨了一下,對上午的決定做一些微調。進駐開發區的工作組臨時增派一組,除了朱市長那一組外,再增派一組,由張懷主席帶一組,這樣,加大力度,增強力量,確保這項工作的完滿。另外,崔慈書記抽調回來,協助兩個組工作,專門查處黨員幹部在這裏麵的違紀現象。崔書記從明天起,你就不要下鄉考核了,等盧輝書記回來我跟他說。”


    崔慈點點頭。


    彭長宜繼續布置道:“廣電局和報社要派專職記者,全程跟蹤兩個組的行動,電視台和報紙要開辟專欄,要大張旗鼓地造勢,電視要有影兒,廣播要有聲兒,報紙要有字兒,要讓全市人民知道我們在打仗,在打一場環境保護的大仗!”


    “遇到釘子戶,我們各級部門都要敢於執法,公安幹警要上,電力局要斷電,自來水要斷水,電視台要對其曝光,對外遷的汙染工廠,土地局、環保局、規劃局、建設局要對其進行充分的評估後,才能重新選址建設,一定要嚴格執行開工‘三同時’的開工政策,不允許帶病遷出,除非你不在亢州辦廠,確保排放達標。”


    這時,一個禿頂的悄悄推開會議室的門,選擇靠牆的一個角落坐下。


    彭長宜繼續說道:“下麵,我給衛生局布置一下任務。”說道這裏,他看了一下衛生局的局長,說道:“可能你們不太清楚衛生局會在這次治汙行動中扮演什麽,我上午也忽視了這項內容。”


    朱國慶抬起頭,盯著彭長宜,等著他往下說。衛生局那個白白胖胖的五十來歲的局長也注視著市委書記。


    “是啊,這和衛生局有什麽關係呢?這事我認真琢磨了一中午,不但和衛生局有關係,而且關係重大。所以,我給衛生係統下一個緊急命令:衛生局要派出兩個醫療小組,進入開發區各個汙染企業,給這些企業的工人做一次免費體檢,也可以說叫職業病健康大檢查,明天要跟隨朱市長和張主席兩個組深入到開發區所涉及到的汙染企業,一個企業一個企業地檢查。我要求你們局一二把手親自帶隊。這對於你們來說可是一場硬仗,一會散會後,你們要立刻安排,確保明天的醫療小組全部到位。有沒有信心完成任務?”


    這可是一記重拳!是誰都沒有料到的最具殺傷力的重拳!


    這就是剛才彭長宜躺在宿舍時想的絕招。我們不能指責已經完全投入到戰鬥中的市委書記的不擇手段,沒辦法,這一戰役,必須打贏,不能失敗,他必須要將對手算計到骨頭縫裏去!不然開發區的工作解決不了,他就不能在亢州立足,就會受製與人,以後所有的工作都不會好做,就會寸步難行,就會沒有威信,甚至被對手玩於股掌之中。不能,絕不能!盡管這招有些“損”,但是為了保證勝利,他必須這樣做,必須穩、準、狠地擊潰對手,他沒有選擇!


    在座的無論是朱國慶、張懷,還是姚斌和黃金他們,都感到了這招的淩烈和殺氣!


    他說完後,半天沒有人說話。彭長宜再次問道:“衛生局。”他沒有稱呼局長的姓名,而是直呼單位名:“你們現在考慮考慮有沒有困難,有困難當下可以提出來,我們現在就研究解決的辦法,但是,如果說當下不提,等到明天醫療隊派不出去,到時我就要處理相關責任人了。”


    衛生局局長囁嚅了半天才說道:“問題倒是沒有什麽。”


    問題肯定是沒有,亢州市醫療力量還是優於其他兄弟單位的,不但有錦安市一家三甲醫院,還有各個中省直單位的醫院,而且還有亢州市醫院和本地各個鄉的衛生院,如果真說到困難,那也是來自思想意識的困難。


    “你們要把困難想足,明天兩個醫療隊必須派出,上班準時趕到市委大院,跟朱市長和張主席兩個組,同時進入開發區搞體檢普查。如果沒有困難你現在就可以提前離開,回去布置這項工作。”


    “好,我們盡量完成市委交給的任務。”衛生局局長說道。


    “不是盡量,這一點你要聽明白,是必須!明天上午上班,兩個醫療小組必須到位!如果到不了位,我請你到位!”彭長宜話說得很嚴肅,而且表情莊重。


    衛生局長這才說道:“沒有問題,保證完成任務。我一會回去就開始聯係市醫院、防疫站,還有錦安醫院亢州分院的職業病防治辦公室,明天上午,保證兩個醫療隊全部到位。”


    彭長宜說:“那就好,記住,一定要安排的周到,嚴密,不能出現任何的疏忽。”


    衛生局局長說:“請彭書記放心,我們保證完成任務,如果沒有其它的事,那我就先回去布置?”


    彭長宜衝他點了一下頭。衛生局局長拿起筆記本,急匆匆地走出會議室。


    彭長宜看一下全場,說道:“下麵,請朱市長講。”


    朱國慶咳嗽了幾聲後,在充分了解了彭長宜開這個會的真正用意後,就簡單講了幾點意見,之後就散會了。這個會議,用了不到二十分鍾。


    大家都走了,崔慈自動留下了。


    彭長宜看著他說道:“老崔啊,你對今天上午的事怎麽看?”


    崔慈往前傾了一下身子,說道:“我完全支持今天市委的決定。”


    彭長宜笑笑,這位老紀委書記今年就到站了,彭長宜在心裏就想,應該給亢州選一位嚴肅認真,工作能力強,再不能唯唯諾諾的紀委書記了,但是,紀委書記如果不唯唯諾諾,就會給他這個市委書記的工作帶來一些麻煩。看來,紀委書記人選還不能太有性格,太有性格也不行,他拿不住他也不行,畢竟,一個地方有著一個地方獨特的官場生態,有些事不能太較真,有些事還不能不較真,崔慈眼下是對什麽都不認真,什麽都不關心了,這樣的年齡,這樣的幹部,你就是天天用鞭子抽,他都不肯向前走了。想到這裏說道:


    “老崔啊,我建議你把注意力分一部分到開發區來,具體來說,就是多多關心我們現在的這次治汙行動。”


    崔慈說道:“彭書記,這是環保局的事,您該不會讓紀委參與治汙吧?”


    “黨的工作不分誰是誰的,再說紀委已經參與了。”彭長宜考慮了一下,說道:“根據我個人經驗,任何一種不合理的現象背後,都可能隱藏著不合法的交易,開發區的企業嚴重汙染問題存在好幾年了,難道這背後就沒有某些官員的庇護,難道我們的環保局就沒人管?難道這裏麵就沒有瀆職失職的現象?就沒有違法亂紀的行為?”


    崔慈聽到這裏,以為彭長宜在批評紀委失職,他心裏有些不快,心說,查處哪個幹部,你們領導不心疼?紀委的工作就是查幹部,我巴不得多查幾個幹部,這樣也讓這些人認識一下我是誰,告訴他們別拿豆包不當幹糧,但是,縣市級紀委有時就是擺設,查任何一個幹部,都不是紀委的行為,都得市委書記點頭才行,否則的話,也是違背組織紀律的,想到這裏,崔慈說道:


    “問題多了,我也想查幾個再退,這樣也無愧我幹了這麽多年的紀委工作。但這要書記您頂得住才行。你不是不知道,紀委,是在市委領導下工作的,從樊書記開始,到您,我經曆了四任書記,四任書記……”


    他還想說下去,但是覺得有些不合時宜,就改口說道:“您剛來,不在討論範圍,就說前幾任吧,真真正正咱們自己查處的幹部有嗎?沒有,一個都沒有,落馬的不少,出現問題的也不少,但哪個是咱們自己查處的?我理解你們這些當書記的,查哪個都心疼,久而久之,我這個紀委書記也就是聾子的耳朵——擺設了。”


    彭長宜看著他,說道:“老崔,別的書記怎麽做的我不管,但眼下,紀委的工作要跟上,要加大這次治汙工作中的查處力度。我就不跟你叫崔書記了,我該叫你一聲姐夫,我說姐夫,這麽多年你一直都是不溫不火的,你就不能給我硬氣點嗎?腰板挺直點,工作大膽點,給我大大方方硬硬氣氣漂漂亮亮地查一兩個不行嗎?我需要這樣的典型。盡管前幾任書記沒有讓你撒歡兒,今天,我讓你在這個崗位上最後撒回歡兒,你敢不敢?你也看出了市委的決心,作為紀委書記,你不該做壁上觀。”


    這不是體己話,這是一句很重的批評,在加上彭長宜的臉色突然變得凝重和嚴肅起來,這使這名“四朝元老”坐不住了。


    一般情況下,彭長宜很少嚴厲批評幹部,還別說崔慈是四任元老,不在危急關頭,他很少批評誰,但眼前這位老紀委書記顯然喜歡這樣的交流方式。


    果然,崔慈紅著臉說道:“彭書記,我完全接受你的批評,我的確有點……不過也請你理解,我畢竟是不久就要退出曆史舞台的人,有些事……”


    “不久是多久?”彭長宜強硬地打斷了他的話:“這個時間長度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還有,你想怎麽退,往哪兒退?”彭長宜瞪著眼不客氣地看著他。


    是啊,怎麽退,往哪兒退,這將來都得是這位市委書記說了算。


    “別說我不地道,如果你不肯賣把子力氣,我可是不答應,到時候連我候姐都得饒上。”彭長宜故意耍混。


    崔慈笑了,說道:“既然老弟這麽說,我想,我知道該怎麽辦了,隻要你書記給我撐腰,我什麽都不怕,這麽多年,我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地方,一直都是本分做人,認真做事,我崔慈也沒有任何把柄留在別人的手裏,所以,我也不怕得罪什麽人。我不是真心要裝窩囊,有些事你查出來了,市委不給你做主,人,我一個都辦不了,還樹了一片對立麵,你說,何苦呢。”


    彭長宜毫不讓步,說道:“關於對違紀人員最終怎麽處理這個問題,紀委就要擺正工作位置,該查的必須查,怎麽處理是另一回事,這有時不是哪個部門哪個人說了算的事。但是如果因此你不查,那就是紀委的問題。”


    也可能,這麽長時間以來,沒有一個市委書記這樣當麵跟他說過這樣鮮明的話,崔慈的確感到了心靈的些許震驚,同時,他也受到了激勵,他響亮地向這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市委書記表了態,並且馬上著手布置這項工作。


    夜幕降臨了,亢州已經是萬家燈火一片祥和安逸的景象了。但是,暗中的這場較量並沒有因為夜幕的降臨而停歇。


    散會後,朱國慶簡單安排了一下明天工作組下鄉的事後,就自己開車出去了。


    他直奔開發區一家飯店。這家飯店裏坐著開發區管委會副主任吳玉明,還有幾家在被治理名單中的企業主,而且,這些企業今天派出了遊行工人。無疑,他們要商量怎麽阻擊明天的醫療隊……


    其實,雙方的暗中較量從下午散會後就已經開始了。


    在下午頭下班的時候,開發區除去鍍鋅廠外,這些在列入整改花名冊的企業工人們,就接到廠辦通知,所有員工放假三天。


    當工人們滿腹狐疑地走出各個工廠大門時,卻意外地看到了廠門口外懸掛著橫幅:“明天開始,為所有的工友們免費體檢職業病”。幾名身穿白大褂的醫護人員,身披綬帶,站在大門口,免費向下班的工人發放著花花綠綠的宣傳材料,就見這些宣傳材料上赫然印著大標題:《你知道你患了那種職業病嗎?》、《嚴重影響你壽命的幾種職業病》、《隱藏在你身邊的職業病殺手》。


    有的工人就說了:“我們明天放假,你們給誰體檢?”


    就見這些醫務人員笑容可掬地說:“體檢用不了多長時間的,為了知道自己的健康狀況,知道自己都是被工廠的哪些有毒物質危害,就是放假,也要抽出一會功夫來體檢的。而且我們是全程免費,如果你要是到醫院做體檢,就是普通的體檢也要大幾百,何況是職業病的體檢。”


    “你們真是免費體檢?”職工有些不相信地問醫務人員。


    旁邊開發區的工作人員就說道:“當然了,這是咱們開發區請來的醫療隊,專門給工友們做體檢,重點檢查職業病。你們天天在有毒的環境下作業,這個體檢是萬萬不能錯過的。”


    看來,雙方都在暗中較量著,誰都沒閑著。很快,較量的結果在第二天就顯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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