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本不想告訴江帆他中午喝酒了,沒想到一個酒嗝出賣了自己,就嗬嗬笑著說:“就喝了一點,中午請客著。”


    “你請?”


    “是的,請工商局的宋局長,想把我侄子安排到北城工商所。”


    “哦,說妥了嗎?”


    “說妥了,先上班,幹臨時工,然後等有了編製在轉正。”


    “哦,編製的事我替你想辦法吧。”


    彭長宜趕緊說道:“這等小事不用麻煩市長,宋局說他去辦,您裝不知道就行了,您這資源我得省著用,到時有難事特事的時候再找您,嗬嗬。”


    江帆笑了,說“行,聽你的,需要我幫忙的時候你就說話。”


    彭長宜從剛才江帆的口氣裏感到似乎對姚靜送請柬的事不太高興,就說道:“市長,棉紡廠那天您來嗎?”


    江帆再怎麽反感姚靜,也是不好表現出來的,就說:“看情況吧,長宜啊,你那個同事很有一套啊。”


    彭長宜知道江帆的為人,他這樣說想必對姚靜行為上有些不不滿,就說道:“是不是讓您討厭了?”


    江帆說:“倒也沒什麽,就是有些......應該是你們企業一個很不錯的公關人才。”


    彭長宜聽出江帆這話絕不是褒獎,肯定姚靜有些過分,由於江帆的為人,他不會說些有損同誌尊嚴的話的,尤其姚靜還有自己這層關係,於是就說道:“我們以前是同事,不過那個時候她不是這樣,現在完全變了另外一個人,連我都感到驚訝,她上午就和我說要去給您送請柬, 我說您肯定沒時間參加,可是她偏要去試試,您就多多理解企業的心情吧。”


    “那到沒什麽。”


    彭長宜突然說道:“市長,是不是我這個曾經的同事對您有些意思?”


    江帆尷尬的笑了,說道:“你是知道我的為人的,我不會和企業有什麽瓜葛。”


    彭長宜暗暗佩服江帆,盡管他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話,但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而且把跟姚靜的關係上升到跟企業的關係,從這一點上看,姚靜沒戲。他說:“長宜明白。”


    江帆笑了,說道:“長宜,聽說成立基金會的事了嗎?”


    “聽說了,有的地方正在籌備。”


    “你最近有沒有麵授去?”


    “最近沒有,國慶節去麵授。”


    “你們有金融老師授課嗎?”


    “沒有。”


    “如果要是成立基金會,北城會是第一個,你要有些心理準備,多了解一些這方麵的信息和政策。”


    彭長宜知道,北城,是全市最有實力的鄉鎮,也是鄉鎮企業最多的地方,在這裏成立農村基金會是最具備條件的,就說:“行,這是好事。”


    江帆笑笑,“是啊,從積極的一麵看的確是好事。”


    許多人都看到了基金會積極的一麵,但是由於江帆之前看了一個著名經濟專家寫的一篇文章,闡述了對農村基金會的擔憂,也可能是這篇文章的先入為主,所以,他對成立基金會就有了一些顧慮,但這是上麵壓下來的工作,必須完成。


    彭長宜聽江帆這樣說,就問道:“市長,你擔心什麽?”


    到底是誌趣相投的朋友,彭長宜總是能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就說:“我目前也說不太清,等有時間咱們好好探討一下吧。”


    “好,對了市長,你現在有事嗎?”


    “目前沒有。”


    “我給您送租子去?”彭長宜壓低聲音說道。


    江帆笑了,說道:“我目前用不著,你蓋房如果需要就先用吧。”


    “我目前不用,錢張羅的差不多了,等用了再找您。”


    朋友間是用不著虛假的客套的,江帆就說,“也行,你什麽時候用錢盡管來取。”


    “要不我頭下班過去?晚上怎麽也得蹭頓酒喝呀?”


    江帆笑了,說道:“晚上我不敢定。”


    彭長宜說:“那我現在過去。”


    江帆笑了,說道:“沒必要那麽急吧。”


    彭長宜說:“給了您我心裏就踏實了,有錢看著還不能花,也是折磨。”


    江帆說:“哈哈,誰不讓你花了?是你怕我跟你要高利息,要來現在就來吧。”說著掛了電話。


    彭長宜掛了江帆的電話,就從抽屜拿出一個紙包,放到手包裏,站起來剛想出去,電話就響了,他接通後一連喂了好幾聲,都沒聽到裏麵有人應答,嘴角一咧,就笑了,說道:“狐狸?”


    話筒裏傳出哈哈大笑,胡力說道:“你怎麽知道是我?”


    彭長宜一聽果然是胡力,就說道:“我會聞味。”


    “哈哈,這麽遠都聞到臭味?我有那麽臭嗎?”


    彭長宜也笑了,說道:“說臭是抬舉您了,您老好嗎?”


    “哈哈,好。”老胡朗聲笑著。


    彭長宜覺得老胡的語氣很開心,有一種說不出的高興,就問道:“什麽時候請我喝喜酒?”


    老胡嗬嗬的說道:“你太能喝了,我怕管不起你,所以,辦喜事就沒有告訴你,等你什麽時候再來,我一定給你補上。”


    “這麽說你把婚都結了?”


    “嗬嗬,結了。”


    “嗨,真是老狐狸,總是辦些偷偷摸摸的事。”


    “誒,這可不是偷偷摸摸,是明媒正娶。”


    彭長宜笑了,說:“就是偷偷摸摸。你說你這狐狸精,怎麽不會算賬,我再怎麽能喝,也喝不回我給你的紅包,唉,看來,狐狸精也有失算的時候啊!”


    “哈哈哈,你這臭小子。”胡力開心的笑著。


    “什麽時候辦的?”


    “三天前,沒辦事,就領了結婚證,然後全家吃了頓飯,就算辦喜事了,誰都沒告訴,本來我也什麽可告訴的人。”


    “哦,是簡單了點,您,也沒告訴他嗎?”


    “結婚前一天,他倆和我倆在一起吃的飯。”


    彭長宜明白胡力的用心,一來,他不會大張旗鼓的辦喜事,二來他也不會讓樊文良夫婦出現在人們麵前,於是就說:“老胡,咱倆這麽好,我沒給你送紅包,心裏不好受。”


    “那你改天給我送來。”


    彭長宜說:“行,甭管怎麽說,我替你高興。白天,有人給你做飯,晚上,有人跟你做伴。祝賀你,新郎官。”


    胡力在那頭也感慨的笑了,說道:“謝謝你,年輕人。你給我捎的工資我收到了,謝謝給了我滿支。”


    “年輕人就這麽一點小權利,不值得謝。誒,你上班了嗎?”


    老胡笑了,說道:“上了。”


    “什麽單位?”


    “我跟你說過,忘了?”老胡故意不高興的說。


    彭長宜說:“你是說過,但是我不知道你到底去了哪個單位,是幹休所還是勞教所。”


    “勞教所,我不想這麽早就養老。”


    “嗬嗬,怎麽樣,累嗎?”


    “今天第一天上班,本來想來到這裏就上班,梅大夫不讓,結婚後才來上班。”


    “這個工作責任大,操心,不如去幹休所。”


    “你想想,我去幹休所,整天麵對的是一幫老革命,天天聽他們訴說自己當年的豐功偉績,想想都煩。”老胡孩子氣的說道。


    “嗬嗬,你也是老革命啊?”


    “我不是,我在這裏就是普通一個工作人員。你如果來關島,想著過來看我,我要工作了。”他突然小聲的說道,估計辦公室有人來了。


    彭長宜說:“好的,對了,你告訴我的電話號碼。”


    “嗬嗬,不用了,你想我時,也是我想你了,到時我給你打。”


    彭長宜一聽急了,說道:“嗨,你這老狐狸,以為我真找不著你嗎?”


    胡力笑笑,就掛了電話。


    彭長宜自言自語的說道:老狐狸,狐狸精,不信我找不到你的電話。他一邊磨叨,一邊拿出電話號碼本,像跟胡力賭氣似的,馬上就撥通了關島市114查號台,詢問了關島少年勞教所的電話,隻用了一分鍾的時間,就得到了勞教所的電話號碼,但是撥通後,才知道是勞教所的警衛室,彭長宜好說歹說人家也不告訴他號碼,無奈,他隻好又問了114,114也沒辦法,說一些特殊單位的電話都是沒有登記,是查詢不到的。彭長宜有些氣了,掛了電話。


    他剛要走,田衝進來了,田衝說:“要出去?”


    彭長宜說:“我去市委,你有事嗎?”


    “沒要緊的事,上午我不是去開會著嗎,想跟你匯報一下。你先去吧,有功夫再說。”


    彭長宜這才想起田衝上午是替自己開會去了,就說:“上午是什麽會?”


    “張市長給開的,要開展財稅大檢查,清理小金庫,就這些。”


    清理小金庫年年喊,但是無濟於事,自從財政辦公經費包幹後,清理小金庫就成了一句空話,也成了華而不實的口號。


    彭長宜說:“那我先出去,檢查從什麽時候開始?”


    “估計過了國慶節後吧,先讓單位自查。”


    彭長宜點點頭,就和田衝往出走。


    彭長宜自己開車出去的,他沒有用老顧,當車子行駛到老巴的門臉時,正好看見老巴坐在門口,彭長宜就停在旁邊,老巴就走了過來,他降下車窗說道:“去談那個房子吧,我親戚要了。”說著,從車座上拿出一條紅塔山煙,塞給他,說:“多費心,盡量把價錢往下談,辦成後請你喝酒。”


    老巴高興的接過煙,說:“謝謝,我知道您不抽煙,以後有煙我可以幫您消化。”


    彭長宜說:“你先把房子事給我辦好。”


    老巴說:“沒問題。”


    彭長宜說:“有消息給我打電話。”說著,就開車去了市委大樓。


    彭長宜從林岩辦公室經過,林岩知道他找市長,笑著給他開開門,又給他沏了一杯水後出去了。


    江帆正在打電話,見彭長宜進來,示意他坐下,說了幾句話後便放下電話,來到彭長宜對麵的沙發坐下,彭長宜拉開手包拉鎖,拿出一個信封,說道:“這是未來半年的房租。”


    江帆接過來,放進自己的包裏,然後說道:“你蓋房需要的話就來拿,反正我也花不著什麽錢。”


    彭長宜說:“暫時還不需要,如果真的需要我再跟您借。”


    江帆說:“侄子的事說妥了?”


    “說妥了,過幾天就上班,先幹臨時工,他說他去給跑指標。”


    江帆笑笑,心想,宋局長跑指標,說不定會有幾個人搭車哪? 但是他沒有跟彭長宜說。


    彭長宜說:“您不忙?”


    “唉,忙也不管用,有事幹不了,他幹預的太多。”


    “政府的事他也管嗎?”


    “嗯,就拿這次要成立的基金會來說,就跟打了興奮劑一樣,這幾天正在物色人選,並且想親自擔當小組長,而且酒廠改製也想插一腿。”


    “嗬嗬,那就讓他管唄?”


    “昨天魏市長跟我說,特地把他叫上去,問酒廠改製的問題,並且親自出謀劃策。”


    彭長宜說:“我原來以為他隻管整頓學習,鬧了半天,政府工作也管,這不是亂打家夥了嗎?”


    “我也是這麽跟翟書記發的牢騷,結果翟書記跟我說,鳴義同誌還是很樸實很厚道的一個幹部,要我多跟他學習,搞好團結,遇事多溝通,我無語了。”


    彭長宜說:“下邊人都很討厭他唱高調,不過他願意管什麽就讓他管,您還清閑了呢。”


    “唉,話是這樣說,誰心裏都別扭。”


    “對了市長,我突然想,咱們鍾書記那麽的高大,能不能找媒體宣傳一下他,這樣有助於樹立他高大的形象。”


    江帆想了想說:“還是別找事了,忍著吧。”


    彭長宜說:“我覺得行,你看,他一手抓整頓,一手抓工作,這樣廉潔奉公勤勉自律的領導不宣傳一下的話,您這個搭檔就太不夠意思了,新書記來了這麽長時間了,進行了一係列的作風整頓,這可是大手筆啊!宣傳他,往大了說是為了整個亢州的環境,往小了說,是您的個人姿態問題,您說,我說的對嗎?”


    彭長宜說完,就衝江帆笑,嘴角微微上彎,江帆怎麽都覺得他笑的背後有一些諷刺意味在裏麵,就說道:“你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主意夠餿的。”


    彭長宜說:“您這就不對了,他日理萬機,兩手抓,兩手都要硬,正可以大力宣揚一番,多好!再有,誰都知道酒廠要改製,把這件事捅給社會,還省得那些關係來找您,您何樂不為啊。”


    彭長宜說的沒錯,市直企業,今年要開始改製,這是寫進政府工作報告中的大事要事之一,由於受市場經濟影響,原來計劃經濟模式下運轉的國有企業,顯然都不適合市場的需要了,一個很明顯的例子就是,都是糖果廠,市直的糖果廠早就半死不活,從去年開始就全麵癱瘓,職工開不出工資,大批工人做起了小買賣。可是作為北城區的處辦企業也有一個糖果廠,目前生產經營良好,為什麽,就因為這個廠早就承包給了個人,無論是生產還是經營,沒有那麽多的繁文縟節和約束,市裏早就有心讓處辦企業兼並市直企業,就是有許多人轉不過彎,工人不同意,說北城這個糖果廠原來就是市裏糖果廠分離出去的,廠長也是原來市糖果廠的業務員,他早就有心另立山頭,把所有的業務都拉過去了,拆市廠的台。


    工人從捍衛國有廠的尊嚴出發,不同意被兼並。市酒廠到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靠著強大的研發力量,仍然有市場,目前衣食無憂,但是,無論是管理還是銷售渠道上,明顯落後於市場,這同樣是國企的弊端,與糖果廠不同的是,無論是管理層還是職工,他們是自願改製,但是怎麽改,卻意見不一,因為酒廠目前還能運轉,換句話說就是還能創造效益,盯上的人自然就不在少數。


    從去年開始,就有許多前來洽談合作的單位和個人,但是都鮮有合適的。這其中,上級領導打招呼的就不在少數,今年酒廠作為改製的試點企業,將要舉辦一次公開招標大會,鍾鳴義把手伸到酒廠,就不能不引發人們的深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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