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認為喬姨把爸爸搶走了?”彭長宜說道。


    丁一說:“要說這樣的心理一點沒有也不對,想到將來陪伴爸爸一生的是喬姨這個事實後,看到喬姨對爸爸好,心理還是很欣慰的,杜蕾就說過我,不讓我嫉妒他們好,應該希望他們好,這樣想也就釋然了。不過還好,喬姨搶走了爸爸,卻給我帶來了陸原哥哥,嗬嗬,還算公平。”


    彭長宜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很愛這個哥哥?”


    “當然。”丁一說道:“我估計他也是覺得爸爸搶走了他媽媽,才在我這個妹妹身上找平衡吧,嗬嗬。”


    “我不這麽認為。”彭長宜說道。


    “嗬嗬,怎麽認為?”


    彭長宜不說了,既然丁一這麽喜愛這個哥哥,他不能給她注入別樣的想法,從男人角度分析,陸原對這個妹妹的愛,遠不止是哥哥之情,隻是丁一沒有意識到而已,陸原自己肯定明白。難能可貴的是,陸原珍惜這個妹妹,所以沒有跟丁一釋放這種感情,放著這麽個妹妹不愛,除非他是傻瓜。


    “你很懂事,很乖,能夠跟他媽和平相處,他肯定要喜歡你,你們處的才像親兄妹那樣好。”彭長宜悄悄轉移了他的原意。


    “哥哥也很懂事,去年爸爸車禍住院,哥哥請了好幾天的假,所有的主意都是他拿的,包括車禍處理結果和賠償什麽的,要是我估計就蒙了。爸爸說,家裏還是有個男孩好,女孩就知道哭,關健時刻頂不上勁,嗬嗬。”丁一說完自己就笑了。


    彭長宜說:“你們相處的真不錯,你為什麽不跟喬姨叫媽?”


    丁一說:“開始的時候,爸爸就跟喬姨說,雙方孩子都不小了,他們願意怎麽叫就怎麽叫,所以,我就叫喬姨,哥哥管爸爸就叫丁叔。”


    彭長宜感到,丁一的確有著某種讓人心疼的特質,善解人意,不去跟別人爭什麽,連爸爸都可以放棄,就說:“你這性格也好也不好,好的一麵是容易相處,不好的一麵是不知道去爭取自己的權利。”


    “嗬嗬,又批評我,我沒覺得我失去什麽呀?”


    彭長宜感到丁一的確很單純,沒經過什麽事,好像是個永遠需要去疼愛、去嗬護的小妹妹,他長出了一口氣,說道:“我說的不是你在家裏,到了社會上,尤其是到了新的工作崗位上,屬於自己的權力一定要去爭取,你看美國種族歧視這個問題,現在這種歧視觀念不那麽強烈了,為什麽,那都是黑人們自己爭取的,如果不去爭取,哪有現在的平等,我的意思是你要學會保護自己,包括將來戀愛。”


    “嗬嗬,你的口氣這麽跟哥哥一樣,哥哥也總是這麽說我,恐怕我會吃虧。”丁一歪頭看了一眼彭長宜。


    彭長宜笑了,說道:“因為我也是你哥哥。”


    “嗬嗬,不是。”


    “是什麽?”


    “是朋友加哥哥加領導。”


    彭長宜笑了笑,說道:“你繼母對你怎麽樣?”


    “挺好的。”


    “沒了?”


    “沒了。”


    彭長宜說:“從你這句話裏我感覺不到她好。”


    “為什麽?”


    “因為你就說了一句挺好的,究竟好在哪裏你說不出,一說哥哥好,你就能列舉出實例來證明哥哥有多好,這其中的好是有差距啊!”


    “嗬嗬,不愧是教師出身,我就說了三個字你就能分析出這麽多內容。喬姨也有很多好,比如,她跟爸爸好,這就夠了,還有,她跟我也很好,最主要的是她給我帶來哥哥,我很知足的。”


    彭長宜說:“主要是你好,你這麽懂事,就是多麽難處的繼母也會跟你好的。因為你的要求太低了。”


    “嗬嗬,爸爸也這麽說我,他說我相融性很好,一般不會和別人鬧意見,林老師也說我是個很好合作的人,我自己覺得我也不錯。”


    “嗬嗬,看來很得意。”彭長宜說道。


    “那是了,總比被人罵強吧?”丁一望著窗外說道。


    “丁一,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麽回來的哪?”


    丁一愣住了,她沒想到科長仍然沒有忘記這個話題,就說道:“我搭車回來的。”


    “搭誰的車?”


    丁一不能把江帆暴露出來,他要給江帆注意影響,在彭長宜麵前也一樣,不能讓江帆的形象受損,就說道:“您幹嘛非得問這個?”


    彭長宜發現她又用了“您”,就不好在追問了,就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希望你能幸福。”


    丁一不說話了,她不知道該怎麽和她說這個問題。


    “我還希望你不受任何傷害,能夠保護好自己。”


    丁一臉紅了,心也慌了,聽科長的口氣,他似乎已經猜到她是怎麽回來的,也似乎猜到了她和市長的關係,既然他猜到,那麽說這話無疑是告訴自己要謹慎,隻是,他哪裏知道,她把自己都交出去了,她的心跳了幾下,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謝謝。”聲音小的很。


    彭長宜越發相信了自己的判斷,他不再追問下去,唯有在心裏祝福丁一,祝福江帆。


    到了永興莊,他們直接來到了村委會辦公室,村支書和村主任都在院裏,見彭長宜的車進來了,支書說:“主任,您怎麽親自開車來了,老顧哪?”


    “誰禮拜天沒點事,我沒驚動他。”說著,就給他們做了介紹,這些村幹部大部分都見過丁一,因為丁一和高鐵燕經常下鄉。


    丁一簡單的跟村幹部了解了一下鄒子介的情況後,就說:“現在鄒子介在哪兒?”


    村主任說:“應該在莊稼地裏。”


    彭長宜說:“這樣吧,你們也都別陪著了,今天丁記者主要是來采訪鄒子介的,你們有一個人把我們領到鄒子介麵前就算完成任務了,然後你們該幹嘛就幹嘛去,不用陪著我們。”


    支書說:“那行,就讓主任帶你們去,我一會去給你們安排中午飯。”


    彭長宜說:“中午飯不用你們管,今天丁記者是我的客人,我來安排。”


    支書說:“那不合適,到我們村來了,怎麽也要在我們這裏吃中午飯。”


    彭長宜說:“你們別跟我搶風頭了,今天中午說不用你們管就不用你們管,丁記者我來招待,要不你們中午也參加?”


    支書見彭主任這樣說,也就不好說什麽了,他說:“既然彭主任這麽說,我們也就不參加了,地裏現在的確有活兒,咱們兩便。”


    彭長宜說:“咱們之間沒這麽多客套,我不會跟你們客氣,你們也就別跟我客氣,該忙什麽就忙什麽去。”


    書記點頭稱是。


    主任說:“我騎摩托車前麵帶路,您在後麵跟著就行了。”說著,就踩著摩托車,駛到前麵。


    摩托車行駛在莊稼道上,七拐八拐的,丁一就有些擔心,說道:“科長,你行嗎?”


    “沒問題。”


    “你為什麽不用司機?”


    “禮拜天盡量不用他,再有我那司機比較討厭,愛打聽事,愛琢磨領導心理,經常做些自作聰明的舉動,嘴不言,所以辦私事的時候我不願用他。”


    科長把她正當的采訪稱作辦私事,這讓丁一感到很溫暖,她感覺科長還是跟看重她的。


    他們駛進了一片玉米地,彭長宜有片刻了猶豫,他有些躊躇,這條路剛剛能走一輛車,進去就出不來,沒法掉頭。這時,前麵的村主任見彭長宜沒有跟上來,就停下,支好車,走了過來,彭長宜探出頭問道:“能過車嗎?”


    村主任忙說:“沒問題,裏麵是一個大場院,能掉頭。”


    彭長宜點點頭,示意他繼續帶路。


    他們穿梭在一人多高的青紗帳裏,走了十來分鍾後,果然前麵豁然開朗,一個水泥大場院,一排紅磚北房,院裏有三條土狗,比著齊的衝著來人叫喚。


    村主任支好車後,過來給彭長宜開門,彭長宜不敢下車,說道:“他這些狗咬不咬人?”


    村主任笑了,說道:“嗬嗬,放心,他養的狗沒有咬人的。”說著,又去拉車門,彭長宜使勁關上了車門,說道:“把狗圈上,我們在下。”


    村主任說:“好,我去叫他。”說著,站在院中央,雙手在嘴邊握成一個桶狀,衝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叫了四聲“鄒子介”。


    一會兒,從青紗帳裏鑽出一個人,中等身材,頭戴草帽,身穿長袖衣褲,見了村主任就摘下草帽和他握手。


    村主任說:“把你這些狗圈起來。”


    鄒子介說:“沒事,不咬人。”


    “那也圈起來,還有女同誌,怕狗。”


    鄒子介說道:“我沒地方圈,真的沒事,他們就是瞎咋呼,叫幾聲一會就不叫了。”


    村主任一看,說道:“直說有女同誌,怕狗怕狗的,你怎那麽拗!”


    鄒子介笑了,說道:“真的沒事。”


    村主任一看這個書呆子教條,也就不跟他在這件事上費口舌,囑咐道:“你看緊點。”說著,來到彭長宜車前,彭長宜和丁一就開門出來了。


    鄒子介趕緊衝他們走過來,那些狗也跟了上來,其中一條小狗立刻就扒上丁一,丁一嚇得叫了一聲,一下子就躲在了彭長宜的身後。


    “小花!過來。”鄒子介喊道。


    那個叫小花的小狗,立刻撇下丁一,向鄒子介跑了過去。


    丁一的臉白了,低頭一看,自己的白裙子印上了幾朵小梅花。


    村主任衝鄒子介嚷道:“你把他們圈起來不行啊?”


    鄒子介趕忙將這些狗趕到一間空屋子裏,然後關上房門,對丁一說道:“對不起,來我這裏的女同誌都不怕狗。”


    主任沒好氣的說道:“來你這裏的女人都比狗還厲害,她們當然不怕了。”


    鄒子介笑了,丁一發現,這個鄒子介的臉曬的黑亮黑亮的,但是笑的時候卻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和他的膚色形成鮮明的反差。


    村主任說:“我替你沏水,你去洗把臉,換身衣服。”


    鄒子介拿出茶葉,就出去了。一會穿了一件白襯衣,洗了臉,並且將頭發也梳了梳。


    這是一個中等身材,體格健壯的男人,淡棕色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有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笑的時候還有幾分率真和靦腆,也可能是剛才換衣服的原因,見了丁一居然有些局促。丁一發現,他居然光著腳穿著一雙皮鞋,當丁一主動伸出手,要和他握的時候,他趕忙在身上擦了擦手,很有分寸的輕輕握了一下,盡管他沒有用力,但是丁一依然感到那雙手的粗糙和有力。


    丁一記住了林老師說的話,遇到性格內向的采訪對象,千萬不要用那種記者式的提問,要先跟他拉家常,淡化你的記者身份,要向初次見麵的朋友那樣,先了解他一些無關緊要的情況,切不可直接進入主題,這看似不是主題的談話,卻都是在為主題服務的,要談他最感興趣的話題,慢慢他就不緊張了。另外,能夠讓他拉開話匣子一個行之有效的途徑就是盡快熟悉采訪對象的生活和環境,這樣容易找到共同語言。一句話,你千萬別拿自己當記者,隻有這樣,你的采訪才能成功。


    丁一很快發現一個有趣的事,靠北牆的舊沙發上,鋪著一塊洗的發白的幹淨軍用帆布,有一條沙發腿,是用報紙包著兩塊磚墊起來的,盡管屋裏擺設簡單,甚至有些寒酸,但卻幹淨有序。丁一還看見,靠牆的寫字台上,有一個紅木托,上麵是一塊類似礦石的東西,烏金色。她走了過去,仔細看後,才發現裏麵閃著許多金色的礦物晶體。丁一沒見過,但是她隱約覺得應該是金礦石,就說道:“這是不是金礦石?”


    鄒子介走過來,說道:“是金礦石,而且是含量較高的金礦石,你掂掂。”說著,把這塊石頭放在丁一手上。


    丁一感到這塊石頭很涼很重,就說道:“金子是不是就從這裏麵提取的?”


    “是的。”


    “你是搞玉米育種的,對礦石也有研究嗎?”


    “嗬嗬,沒研究,這是老師給我的。”


    “哦?是什麽時期的老師。”


    “育種界的老師,原來在我們村下放勞動,住在我們家,我育種就是跟他學的。”


    丁一很高興這麽快就扯上了育種,但是她並不急於進入主題,而是說道:“老師給你這塊礦石是不是有某種含義?”


    “他沒說過,前兩天,老師來我的試驗田轉了一圈後就走了,頭走給我留下了這個東西。”


    “給你的時候什麽也沒說嗎?”


    “說了,他說,這個給你,算我沒白看你的玉米。”說著就給我放這兒了,當時是裝在一個紙盒裏的。


    丁一把礦石放回原處,說道,這個木托也是老師給你的?“


    “不是,是我把別的紀念品撤下,換上了這個。”鄒子介很老實的說道。


    丁一見他說得盡管漫不經心,卻能從他的話語裏,感覺到他很看重老師給他的這塊石頭。


    “你老師叫什麽?”


    “炎午胥。”


    丁一點點頭,她頭來的時候,查了一些資料,知道這個炎午胥是農業大學教授,研究生導師,在我國玉米育種界有相當的名望,是泰鬥級的人物。他選育成功的“農京”係列品種,改寫了中國玉米種植的曆史。


    “你知道炎老師嗎?新聞界沒有不知道他的,他可是被媒體追逐的明星級人物,上次就是躲避記者采訪,紮到玉米地裏,在我這裏過了三天農夫的生活。”說起老師,鄒子介的眼睛都放射出自豪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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