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回到單位後,他沒有等到丁一的電話,也沒有收到她的傳呼,他感到丁一是成心不跟他說調動的事了。


    也許,丁一不回電話可能有她的理由,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於事無補。他奇怪江帆明明喜歡丁一,可是為什麽不把她留在身邊?還讓她那樣調出?這跟淨身出戶有什麽兩樣?


    其實,彭長宜呼丁一的時候,丁一看到了他的信息,當時她正在跟杜蕾逛商場,本來陸原哥哥跟杜蕾原計劃正月訂婚,後來因為陸原的部隊臨時有任務,就拖到了五一。


    其實哥哥跟杜蕾都不想走訂婚這種形式,但是喬姨不答應,說必須要先訂婚後,才能結婚。


    訂婚時,男女雙方要交換禮物,杜蕾拉著丁一逛商場,是想讓丁一參謀給陸原買個什麽禮物好,可是丁一執意不表態,甚至堅決抵製她當著自己的麵給哥哥選禮物,理由是這樣的禮物應該有足夠的私密性和神秘性,不能讓第三者知道。其實她也是心情煩躁,怕自己的胡亂參謀,杜蕾買的禮物不可心,再有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丁一不想攙和。


    接到科長的傳呼後,從他強硬的留言中,她斷定科長知道自己調動工作的事了,如果現在給科長回電話,肯定會得到科長的一番狂批猛攻,杜蕾在身邊說話也不方便,萬一她跟哥哥說起來,哥哥又該不放心了,認為自己和已婚男人糾纏不清了 。


    直到晚上,丁一都沒有機會給科長回話,因為杜蕾始終跟她在一起,杜蕾吃完晚飯走的時候,丁一再想給科長回話已經很晚了,她不知道彭長宜在單位值班。


    第二天,彭長宜跟隨著檢查團,正在國道兩邊視察,廣袤的麥田已經返青,綠油油的望不到邊,間或著黃燦燦的油菜花和粉色的桃花,很是養眼,充分展示了大自然的美麗。那一座座土墳消失後,就像是一位美麗的女子,清除了臉上的雀斑,變的清爽怡人。錦安市領導和省殯改辦公室督導組的領導視察後十分高興。


    丁一這時才跟彭長宜聯係,因為有特殊任務,市裏要求鄉鎮幹部們的手提電話全部開機待命。彭長宜接到丁一的電話後,便悄悄的退出人群的外圍,說道:“昨天怎麽不給我回話?”


    丁一說:“跟杜蕾在逛商場,沒聽見,科長有事嗎?”


    “當然有事,沒事幹嘛呼你?”彭長宜氣哼哼的說道。


    丁一“哦”了一聲,等著他說下麵的話。


    “你怎麽回事,我昨天才知道,你是不是腦神經搭錯弦了,怎麽也不找人商量一下,就這麽調出去了?我告你說,你調出容易,再想調進來就比登天還難,你知道嗎?”


    丁一老老實實的說道:“知道。”


    “知道還那麽做?”彭長宜沒好氣的說:“你看雯雯,千方百計進機關,為什麽?為的就是將來有機會好發展,我知道你不想在這個地方幹長,但是你如果具備了某種級別,即便有一天回閬諸的話,也算沒在下邊白混,總比你什麽都沒混上強吧?自古都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倒好……”彭長宜不忍說下去了。


    “我往下流鑽,高市長早就這麽說我了。”丁一接過話茬說道。


    “唉,也不能那麽說,我也是被你氣糊塗了。我不是早就說過,你應該相信科長,希望你遇到事情的時候,能找我商量一下,能給你當個參謀,看來你根本就沒拿我當回事過,根本就沒信過我,好了,我還有事,掛了。”彭長宜有些氣。


    “科長,我……”


    一句柔柔的“科長”,便融化了彭長宜所有的心結。彭長宜的心軟了,不知為什麽,他可以粗暴的對待沈芳的無理,也可以不把葉桐放在心裏,但就是對丁一無法做到拿得起放得下,這個女孩子,總是能觸動他心靈深處最柔軟的部分,總是能牽動隱埋在心底深處的那跟線。他有些後悔自己剛才話語的衝動,本來已經形成事實了,為什麽還偏給她來了這麽一通?盡管他不知道她走的真實原因,但是她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不然她不會這樣做。想到這裏就說道:“好了,好了,你也別難過,我昨天也是聽說後一時氣極了,加上你又讓我等了這麽長時間的電話,所以說的對與不對,你也別在意,科長也是為你好,你該懂得。”說完這句話,彭長宜心裏居然有些難過,他不禁問自己,她該懂什麽?


    “嗯,謝謝科長。”丁一的語氣有了輕鬆。


    “什麽時候回來?”彭長宜柔聲說道。


    “下周一。”


    “回來後我請客,給你送行,怎麽說也要向你表示祝賀,畢竟你又開辟了自己另一條事業之路,說不定你能成為一位名噪海內外的著名記者呢?嗬嗬。”


    “科長,不許嘲笑我。”


    “嗬嗬,好了,我正在陪著領導檢查呢,回來後跟我聯係,我請客。還有,我說的話別往心裏去,好嗎?”


    “嗯,我懂,拜。”丁一聽說他正在工作,就趕緊掛了電話。


    彭長宜收線後一轉身,嚇了一跳,原來葉桐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他的身後,在支著耳朵偷聽自己打電話。


    其實,葉桐的眼睛從始至終就沒有離開過彭長宜,即便在聽亢州市長江帆現場介紹情況時,她也會把目光偶爾投向人群外圍的彭長宜,看到彭長宜掏出手機打電話的時候,憑女人的直覺,她感到這個電話應該不是一般關係的人打來的,因為從他臉上霎那間出現了溫柔和笑意就不難判斷出這一點,並且,她無緣由的認為應該是女人的電話。


    因為,隻有女人,才能讓彭長宜撇下參觀的人群而不顧,躲在人群外打電話。


    盡管她沒有聽清電話的內容,但是從彭長宜那溫柔的帶著嗬護的口吻中,葉桐更加斷定是個女人的電話,而且還是個小女人的電話,不然不會讓這麽一個鐵血男人用這種語氣說話的,她可是從來都沒有享受到彭長宜這種溫柔的待遇。


    彭長宜的臉不由的紅了,好在臉皮被太陽曬的又黑又厚,掩蓋了他的窘色,就吃驚的說道:“你怎麽在這兒?”


    葉桐嬌嗔的看著他,說道:“在偷聽你打電話,是誰?”


    “嗬嗬,你不認識,快走吧。”說著,就帶頭朝前走去。


    “你還沒有回答我在給誰打電話呢?這麽溫柔,我可從未領略過。”她的語氣有了醋意。


    彭長宜看到她悶悶不樂的樣子,就小聲的說道:“難道昨晚還沒領略到?”


    葉桐的臉騰的紅了,她很想揚手打他,但周邊都是人,就小聲的說道:“討厭!”


    彭長宜笑了。


    在這次活動中,北城為全市掙得了榮譽,市裏對北城做出表彰。彭長宜很高興,跟任小亮商量,決定組織機關幹部分期分批出去旅遊,說是旅遊,其實也就是短途出遊,無非就是遊覽北京的周邊景點。


    明天,本來是彭長宜帶隊去八達嶺長城,他突然接到部長電話,要他晚上跟著出差。彭長宜隻好跟任小亮說自己有點私事,不能去了,讓劉忠帶隊。沒想到任小亮卻說“劉忠剛從龍慶峽回來,我帶隊去吧。”


    彭長宜感到很意外,任小亮很少參加機關裏的這些公共活動,到是很熱衷參加市裏組織的一些活動。機關幹部平時都和書記保持著很大的距離,不像彭長宜這樣和群眾打成一片。


    任小亮的確是看出了彭長宜在機關幹部們心目中的威信,遠遠的超出了自己。在任何一項工作中,彭長宜都身先士卒,和幹部們打成一片,就連計劃生育到外縣追人他都親自帶隊,隻要是彭長宜帶頭幹的工作,沒有人不願意參加的,大家都覺得有幹勁,過癮,一呼百應。相反,任小亮就顯得有些冷清,平時到他辦公室匯報工作的人都很有限,經常在他眼前晃動的人也就是王學成了。


    這種情況下,如果能夠擺正書記位置的人就會認為這很正常,因為書記的工作就是有別於政府一把的工作。像樊文良,經常是別的領導辦公室座無虛席,他這裏卻冷清的一個人都沒有,不是大事要事不會來他這裏,他追求的也是這種效果。但是任小亮卻沒有這樣的胸襟,他認為彭長宜有意樹立威信,故意孤立自己,再加上王學成的陰陽怪氣,他對彭長宜就有了防範之心。所以,在殯改工作開始時,他主動提出自己任領導小組組長,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親臨一線,但還是掛了名,在這項工作中,他一次都沒有去過墳地,更別說出入喪葬現場了,但在大小會議的匯報中,他都是去前台發言的那個。


    彭長宜對此看得很淡,盡管劉忠和田衝他們對此不滿,他還要去做說服工作,他說,位置決定一切,這是規矩,沒有什麽應該不應該。因為王家棟告誡他,一定要和任小亮搞好合作,凡事大局為重,所以他也就不在乎誰出頭匯報這事了。


    也可能任小亮意識到了機關幹部和他的疏遠,也可能任小亮真的擔心被彭長宜架空,這次才主動提出帶隊旅遊。


    彭長宜帶了足夠多的錢,跟領導出門,無論用得著還是用不著,他都要做這種準備。趕到部長辦公室,部長看了看表說道:“在等一會,車來了就走。”


    “咱們去哪兒?”


    “錦安。”


    彭長宜就沒有再問。凡是部長讓他跟著單獨出去,大部分都是辦私事,未必用他做什麽,就是讓他跟在身邊免得孤單。


    很快,車來了,彭長宜和部長走出後,發現是一輛軍牌的車,不用問,肯定是辦私事,不然部長不會用部隊的車。


    部長至今用的仍然是一輛212吉普車,出遠門這種車坐著不舒服,所以他一般都會單獨借車。司機仍然是他的司機,是機床廠一位老工友的孩子,已經跟了他四五年了。


    上車後,王家棟說了聲“先回家”後,司機就開著車向他的家裏駛去,路上,彭長宜說:“您是不是也該考慮換輛車了?”


    部長說:“快了,等市長換了,底下就都跟著換了。”


    在彭長宜的印象中,王家棟和張懷甚至和範衛東都不一樣,他做人還是很低調的,範衛東和張懷都換了新的桑塔納 ,王家棟見江帆一直在開那輛老爺車,也就放棄了換車的念頭。


    彭長宜問道:“市長要換車了?”


    “嗯,會上已經研究了。”


    “他那車給誰?”


    “他那車給誰都不要,隻能歸辦公室用。”


    “換什麽車?”


    “奧迪100”


    “哦,早該換了,周林就說,他在三源坐的車就是奧迪100,沒想到到了亢州居然坐的的是老爺車。”


    “嗬嗬,所以他沒當上市長,江帆當上了,這就是差距。小子,懂嗎?”


    彭長宜點點頭,說道:“跟您在一起必須懂,不懂就是給師傅臉上抹黑。”


    王家棟哈哈大笑。到了家門口,彭長宜隨著王家棟下了車,王家棟從書房裏拿出一個長方形的密碼箱,打開後,檢查了一遍,彭長宜見是一個畫軸,不用說,部長一定是去送禮。


    部長夫人追了出來,跟彭長宜說道:“小彭,少讓他喝酒。”


    彭長宜說道:“您放心,我就是部長的酒桶。”


    部長夫人說: “你也要少喝。”


    “您放心吧。”說著,拎著箱子上了車。


    重新坐上車後,王家棟說道:“你說我是要江市長的車還是買一輛國產的桑塔納?”


    “買新的吧,江市長那車太老了,出門還得借車。”


    “嗯,我開始想要他那車,樊書記說怎麽也要采購一批桑塔納車,現在出門辦事離不開車,各個部門也都需用車,多一輛和少一輛沒有區別。”


    彭長宜說:“市領導怎麽也要坐帕薩特呀?”


    “帕薩特都是進口的,現在上邊對領導用車有了規定,樊書記那車買的早,如果是今年買也不許可了。”


    “樊書記是廳級幹部,坐那車不超標吧?”


    王家棟說:“若論縣級就超標。”


    “以後就是汽車的時代了。”


    “你小子掌握著財政大權,怎麽也沒換一輛?”王家棟說。


    彭長宜笑了:“您都不換,我就更不敢了。”


    “嗯,包子有肉不在褶兒上,別那麽張揚。”


    “要不這樣,我買輛進口的帕薩特,跟您換著開,怎麽樣?”


    “得了,沒用,這些東西都是身外之物,何況還不是自己的私有財產,看淡一些沒壞處。”


    “現在鄉黨委書記都坐桑塔納了,市級領導也坐桑塔納?”


    “你不是連桑塔納都沒有嗎,還是那輛老上海。”


    “我不是沒敢換嗎?小圓公司來了十輛帕薩特,都是進口原裝的,任書記我們倆商量想要一輛。”


    “那是國家罰沒的走私車,不過據說手續已經合法化了。”王家棟說。


    “是,我們有兩個企業已經訂購了兩輛。”彭長宜說。


    “比市場一點都不便宜。”王家棟說道。


    彭長宜說:“買進的時候都是要補齊關稅的,所以便宜不了,小圓公司做的越來越大了。”


    “都是北京總公司在背後撐著呢,靠他?早就把褲子賠光了。”王家棟不屑的說道。


    彭長宜見司機沒有走國道,而是向高速路駛去,就說道:“高速還沒通車吧?”


    王家棟的司機說:“能走了。”


    部長補充道:“可以走,就是收費站還沒有建好。”


    這個司機也姓王,平時話很少,多一句話都沒有,不問到頭上不說話,問到頭上都是能少說一句絕不多說一句。


    上了高速路,部長望了望兩邊的農田,說道:“這次殯改工作做的不錯,你小子露了臉。”


    彭長宜說道:“不是我,是任書記,是他指揮有方。”


    “哈哈。”王家棟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這話怎麽聽著不對呀?有情緒?誰不知道你彭長宜帶著一幫虎狼之師,東突西殺,橫掃北城,幾天時間墳頭就都消失了,罰款的罰款,拘留的拘留,動靜蠻大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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