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見愁眉心之中一點金芒忽然閃過。


    竟然不是帝江風雷翼,而是……


    龍鱗道印!


    一個完美的錯覺!


    謝不臣眉峰一冷,見愁臉上卻是一片蔑笑。


    說了要一張一張翻,而不是一張翻出底牌!


    她出其不意地直接喚出一片龍鱗,隻輕輕一翻,以她眉心為中心,一片細密又精致的龍鱗,帶著一種神秘又野性的氣息,覆蓋滿了見愁身上的皮膚。


    看上去,她周身像是被龍鱗包裹著,投射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美感。


    從第一片龍鱗出現,到最後一片龍鱗覆蓋滿,前後不過是一眨眼。


    這速度,卻是比之前小會之中眾人所見,要快上了不少。


    甚至……


    比當初的周承江更快,更強,氣息也更精純,更恐怖!


    那一瞬間,畫壁夾道的長廊之中,竟好似有一聲龍吟。


    帝江風雷翼的準備時間,會比龍鱗道印長上很多,謝不臣已經準備好迎接她最強一擊,誰想到她給出的卻是龍門的龍鱗道印!


    沒有了更恐怖的攻擊力,取而代之的卻是更快的速度!


    金色的疾風,金色的閃電!


    見愁已經化作一道光,轉瞬已來到謝不臣麵前!


    眼底那近乎璀璨的冷光裏,倒映著謝不臣的身影。


    她就像是,一顆從天際墜落的隕石,蘊含著近乎爆炸的強大……


    那是一種近乎令人心折的氣勢,便是謝不臣站在此地,注視著她,也難以抑製自己眼底那陡然炸出開的異彩:這樣一個近乎完美的對手,她身上似乎藏著無窮無盡的可能性,總是給他……


    驚喜!


    “篤。”


    一聲輕響。


    那一瞬間,謝不臣竟將自己手中人皇劍朝著地麵之上利落地一投,連鞘長劍插到了地麵之上,就像是戳進了一塊豆腐一樣輕鬆,沒有遇到任何的阻攔。


    所有觀戰之人,近乎同時瞳孔劇縮:棄劍不用?謝不臣這是何意!


    還沒等他們想明白這其中的關竅,謝不臣已經給了他們答桉!


    “嗡!”


    整個畫壁之中一片轟鳴。


    就在見愁已經合身撲上的瞬間,謝不臣未關注自己鮮血橫流的右臂一眼,隻左手虛虛一握,竟似有無形之劍握於掌中。


    於是,周身氣息陡然一變。


    這一刻,站在所有人眼中的謝不臣,竟忽然縹緲了起來,他一身青袍獵獵,恰好站在畫壁凋刻的一老鬆孤樹之下,彷佛有山間行雲籠罩其身,他的氣息卻變得隱匿又晦澀。


    見愁已經距離他極近,可腦海深處,竟然出現了一種極端的恍惚。


    她看到謝不臣站在那凋刻的老樹之下,身上卻再也看不見半點屬於昆吾第十三真傳弟子的感覺,甚至沒有昔日謝不臣的溫潤,也沒有將手深入江水之中長吟一聲“逝者如斯夫”的誌難酬,隻有……


    那種融於天地,隱匿山間,簡單平和到了極點的感覺。


    那是……


    屬於隱者的晦澀與機鋒!


    人立鬆下,卻問童子,汝師往何處采藥去。


    皆言,人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矣!


    有風,吹過謝不臣衣角,卻未帶起任何的波瀾。


    心靜如古井。


    那是一種極端難以形容的感覺,就好像忽然陷入了泥淖之中,也好像忽然消減了塵世之心,所有的爭鬥也都將不複存在……


    謝不臣平靜地一抬手,隱者劍意在掌中,晦澀艱深得好似上古的文字,竟然好似沒有看見見愁攻擊而來的一掌,隻揮手向前一斬!


    刷!


    那一道劍氣,在半空之中虛虛浮浮、隱隱現現,飄搖不定,像漂在江上的一塊浮木,一時難以讓人捉摸蹤跡。


    麵對見愁淩厲而暴力的進攻,正常人都會選擇暫避其鋒芒,轉而尋求別的進攻機會。


    可謝不臣的選擇,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與此前的防守為主不同,在他將人皇劍放下之後,整個人的氣勢便凜然地一變:以進未退,以攻為守!


    一劍出,便是正麵的硬碰硬,以攻擊對戰攻擊!


    拳腳迎麵而來,劍氣撲麵則至!


    畢竟一寸長,一寸強,劍氣更是虛無之物,此時此刻更是間不容發,謝不臣一劍斬出,幾乎瞬間便要到見愁的身上,可見愁的攻擊卻反而慢了那麽一拍。


    若是不退,這一劍便會直接斬落到她身上!


    退?


    還是不退?


    那一瞬間,下方所有人腦海之中都浮現出這樣的一個疑問來。


    可是,見愁的心底沒有猶豫。


    一點也沒有。


    交戰之時,至死也不退,更何況是麵對著謝不臣?


    這不死不休的仇敵?!


    戰!


    何懼這隱者一劍?


    劍意帶劍氣,不過以“意”亂人心,可她的心,冷如冰,堅如鐵,又有何人能亂?


    縹緲之中藏著凜然的劍氣,直直朝著見愁當頭,她竟然不閃不避,反而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轟!”


    “砰!”


    幾乎是在同時,見愁一腿翻天印橫掃出去,磅礴的靈力直接擊中了謝不臣整個人,謝不臣那隱者一劍也斬落到了見愁的肩膀之上!


    “噗嗤……”


    半空之中立刻撒開了一片叫人心顫的血花。


    沒有人能分清,這到底是他的,還是他的。


    蒼青的衣袍獵獵迎風,已經有鮮紅的血跡染了上去,在那一種近乎出世的冷清之中,忽然添上了幾分濃豔之色,也讓他整個人的臉,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尋常人。


    一個……


    懷著殺心與戰意的尋常人!


    手持虛劍而立,謝不臣看向了對麵的見愁。


    同樣一身月白長袍染血,銀色的繡線浸潤著從傷口之中崩裂出來的血跡。


    見愁肩上覆蓋的龍鱗,已經被謝不臣方才一劍斬出一道裂痕,深深地紮入血肉當中,看著一片模糊。


    隻是……


    見愁一點也不在意。


    在謝不臣目光注視之下,那傷處竟然一點一點地蠕動著,一片血跡的血肉竟然自動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愈合!


    那一塊的肌膚,轉眼便光滑如初。


    刷。


    龍鱗重新覆蓋其上,轉眼之間已經沒有絲毫的痕跡。


    如果不是她身上還有大片的鮮血,隻怕根本不會有人以為她方才也被謝不臣一劍所傷!


    強到近乎喪心病狂的恢複力!


    身體之中為見愁一記翻天印攪亂的靈力,還沒完全平複下來,手掌微微顫抖,謝不臣注視著見愁的目光之中,再也沒有了讚歎,沒有了複雜,隻有一種由衷的,戰意。


    合格的對手,完美的對手,有著深仇大恨的對手。


    隻在青峰庵隱界門口,進行這樣一場爭鬥,或恐不是他計劃之中的事,卻也不影響任何事情。


    早晚,不都有這樣的一戰嗎?


    心中念頭閃過,在見愁身形重新化作一道閃電的瞬間,謝不臣也直接提劍而上!


    每一劍,都是他所領悟的隱者劍意的極致;每一擊,都是她力量精粹到臨界的爆發。


    一拳一腳,一揮一斬!


    互不相讓!


    見愁與謝不臣,隻像是針鋒相對已多年,對對方了解到了極致的對手,出手迅速,遠超所有人的想象。


    “砰!”


    “砰!”


    “砰!”


    ……


    從地上打到畫壁穹頂之上,從這一麵畫壁折轉到另一麵畫壁。


    拳腳出去的氣浪將畫壁之上無數的凋刻毀去;劍氣縱橫的餘力則在穹頂之上留下一道道恐怖的劍痕!


    殊死搏鬥!


    不是獵殺與被獵殺,而是兩個獵人之間的交戰。


    若說一開始見愁還有滿腔的恨意,可到了此刻,已經完全沉浸入了這一場戰鬥之中。


    無恨無我,唯“戰”一字,存於心中!


    忘我的狀態,讓她身上所有的情緒消減而去。


    敏銳的洞察力和曾經與對手朝夕相處產生的了解,讓她能夠準確地預測謝不臣的每一次出劍,迎頭撞上!


    堪稱十九洲最劍走偏鋒的隱者劍意,更是出劍驚人。


    隱者語,往往為人所不知。


    謝不臣每一劍都帶著極為艱深晦澀的氣息,走的又是奇險奇絕的路子,每每迎至見愁身前,便如壁立千仞忽然倒垂,飛瀑萬丈凜冽而下,天上地下,一片劍氣激蕩。


    “噗嗤……”


    幾片碎石飛濺,幾道劍氣四溢。


    那一扇尚未打開的黑色石門之上,肥胖的守門豬看得目瞪口呆,剛才嚎叫了半天沒人搭理它,簡直讓它覺得豬生受到侮辱。


    現在眼見得這兩頭人拿命在拚,它卻興奮了起來,扯著老大的嗓門嘶吼:“嗷嗷嗷打得好,打得妙,打得你們呱呱叫!”


    小金等人卻完全聽不見它的叫喊聲。


    沒有一個人分得出更多的精力去注視其餘的東西。


    屬於這兩個人的交戰,太快太迅疾,每一次碰撞和出手都如同閃電,卻又蘊藏著瞬息之中的萬變。


    往往在一個人出手的時候,另一個人好似已經猜到了對方到底要怎麽做,因而立刻有反製之法,由此反製之法,對手又會立刻改換攻擊路線……


    千變萬化,驚心動魄!


    “這種感覺……”


    如花公子薄薄的唇瓣,被那扇骨抵著,一點一點地摸索。


    他甚至忍不住啃了一下那扇骨,平白有點俗世之中的脂粉氣,但在他做來,卻反而忽然有了一種脫俗的味道,帶著一種難言的誘惑力。


    隻是,如花公子自己毫無所覺。


    他目中隻有那已經白熱化的一場戰鬥。


    甚至說,戰爭。


    這得是交手過多少次,才能如此了解對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


    每一次交手,都已經不僅僅是力量的比拚。


    心智,算計,無一不缺!


    那種古怪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如花公子幾乎可以確定:他們對對方的了解,已經到達了一種恐怖的地步,否則這種近乎膠著的驚險戰況,完全不應該出現!


    這種感覺,像是……


    宿敵。


    不死不休的宿敵!


    可是,昆吾崖山這兩個先後入門、又先後成名的天才,何處來的機會認識?又到底為什麽對對方如此了解?現在又為何不死不休?


    一係列的疑惑縈繞在如花公子心中。


    他們的每一次交手,都如電光石火,卻偏偏都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濃重的陰影。


    戰到此刻,如花公子能看出的東西,陸香冷又如何看不出來?


    謝不臣與見愁見麵之時那隱藏在深海海麵之下的暗湧,險險就要在昆吾主峰之上、眾目睽睽之下大打出手的針鋒,還有一路行來之時,兩個人之間那種難以言喻的言行與相處……


    最擔憂的事,終於還是化作了現實。


    站在原地,掌心之中紫光光芒早已消散,陸香冷一雙妙目當中,卻忽然多了幾分無解的迷惘。


    “轟!”


    半空之中忽然炸開了一團靈火!


    已經侵襲到見愁眼前的那一道劍氣,陡然被靈火衝散。


    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了三五個回合。


    謝不臣持劍可破翻天印,卻不能抵擋見愁靈火之威能。


    行動之間有風環繞其身,又給人一種隱匿於天地之間的感覺,她這一“乘風”的本事,竟與隱者劍意有異曲同工之妙。


    腦海之中不斷地有念頭,在打鬥之中浮現出來。


    謝不臣眸中的明光,也越來越亮。


    合格的對手,能讓一腔冷靜的血炸裂燃燒,他以前從未想過,站在他眼前的對手會是他昔日的妻子,與他勢均力敵,讓他熱血滾燙,甚至在這以命相搏的一戰之中,不斷給他新的啟發。


    天下敵人很多,可敵手卻難找尋。


    更不用說是這等幾乎了解他每一個弱點,每一擊都向著自己薄弱之處來的狠辣對手。


    她下手沒有半分留情,招招將他逼到絕路。


    隻是……


    他也一樣了解她。


    謝不臣出手之迅疾,不下見愁。


    隱者劍主攻,江流劍意卻時不時地冒出來,以交錯的形勢打見愁一個措手不及。


    棘手。


    棘手到見愁有一種一抖手把他頭顱從脖子擰下來的衝動!


    隻是同時,她也好像了解到了一點新的東西。


    手中無劍,心中有劍,是為劍意。


    謝不臣手無實劍,卻因領悟劍意,而握一虛劍與自己相搏,固然是他於此之上的修行登峰造極,也是他於劍意之中的領悟極深。


    她是無劍之人,卻並不是不可以使劍。


    腦海之中,像是有一扇大門,忽然之間打開……


    見愁也是精光乍現——


    此時此刻,交手已不知過去了多少輪,而勝負還未能分明。


    兩人身形一錯即分,目光卻都緊緊地落在對方的身上。


    見愁望著謝不臣,臉上的興奮沒有半點散去,眼底卻有一片鋒銳的冷光,劍出鞘,莫過於此!


    那冰冷的一張臉上,忽然綻開了一個微笑。


    一個算計的微笑!


    因為此刻爆退的速度,狂風從耳邊呼嘯而過,讓她聽不清這畫壁夾道之中是不是還有什麽別的聲音,她隻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種計謀得逞的冷酷。


    “劍!”


    劍?


    見愁哪裏有劍?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唯有謝不臣,在她這清晰的聲音裏,聽出了一股徹骨的寒意。


    那一抹笑意……


    謝不臣忽然想到了什麽,猛然一驚,此時此刻,毫不猶豫向著下方一伸手!


    “嗖!”


    人皇劍閃電一樣向著謝不臣飛來。


    隻是……


    來不及了。


    “啪……”


    第一朵藍色冰蓮在空中綻放的聲音,如此驚人,像是要炸裂人身上每個毛孔。


    它們是畫者用風勾勒出的形態,卻在瞬間凝結成了冰。


    見愁五指虛虛一握,整個畫壁夾道之中,忽然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炸響!


    啪!


    啪!


    啪……


    像是整個空間之內的空氣都炸裂了一般,無盡冰蓮在空中綻放。


    人皇劍疾馳而來,可就在它剛剛落到謝不臣手中的一刹那,見愁虛虛籠著的五指,已經用力一合!


    那一瞬間,半空之中所有的冰蓮,都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樣,轟然綻放,自蓮心之中迅速地爆出一柄冰藍長劍來。


    那是漂浮在半空中的無數蓮,無數劍!


    千劍劍吟,嘯聲充斥整個夾道——


    直直地,向著謝不臣而去!


    那是何等磅礴的場麵?


    無數的冰蓮綻放出無數的冰劍,於一片凜冽的璀璨之中,千劍轉頭,向著一人而去!


    謝不臣人皇劍方落於掌中,為這無數冰劍所指,一時竟似與這千劍為敵!


    左手大拇指隻在那一刹那一頂,忽然有一聲細細的響動,沒有被這千劍劍吟所蓋過,反而像是在人心底響起一樣,開啟了某種塵封的印記。


    哢。


    嚴絲合縫的劍鍔與劍鞘之間,在大拇指一頂之下,忽然裂開了一條縫隙……


    來不及將拔整劍出鞘,也沒有必要!


    拇指一頂,劍鍔彈出,人皇劍出鞘三寸!


    黑色的劍身,帶著一種莊重的冷肅,山河輿圖之現出一點點邊緣的輪廓,像是九重君王殿上的帝皇,將尚方之劍出鞘,一把推開了放在桉前的長卷,於是描繪精致古樸的錦繡河山,便在眼前緩緩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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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三寸!


    僅僅三寸!


    被劍鞘約束已久的劍氣,竟在此劍還未完全出鞘的時候,瘋狂地向著四周掃蕩而去。


    像是千軍萬馬,所向披靡!


    一圈劍氣蕩開,千劍伏首!


    “劈啪!”


    最前方的一把冰劍竟在人皇劍外泄的劍氣之下,轟然破碎,炸裂!


    而後,無數眼看著就就要落到謝不臣身上的冰劍,竟然像是受到了什麽重擊一樣,在這閃電劃破的瞬間,全數炸雷!


    他握著的不像是一把劍,隻像是無盡的雷霆,無數的風暴!


    無人能當!


    千劍在幾乎都要刺破他身體的瞬間,盡數亂飛而去!


    劈裏啪啦……


    無數不受控製的冰劍,打入畫壁之中,甚至也落到下方人的身上。


    刀劍無眼,更何況是這失控的時刻?


    霎時間,整個夾道之中一片狼藉。


    小金左流兩人簡直被打了個猝不及防,當下痛呼了起來,嗷嗷直叫。


    “噗嗤噗嗤。”


    幾道冰劍直直地撞在了石門之上。


    “好血腥,好殘暴,就這樣打下去!頂呱呱!嗷——”


    忽然一聲慘嚎。


    那正揮舞著豬蹄一個勁兒地給見愁謝不臣兩人呐喊助威的守門豬,一隻豬蹄竟然被亂飛的長劍釘死在了門上!


    原本聒噪的叫喊聲,頓時變成了悲慘的痛呼。


    還沒等它反應過來,第二道冰劍的碎片也直接打在了它水囊一樣的肚子上。


    “我的天哪!我的地呀!我的老母豬啊,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對待我這頭可愛的豬?嗚嗚嗚太血腥了,太殘暴了……“


    “太血腥了,太殘暴了!!!”


    守門豬原本就是一座凋刻,剛好被鑲嵌在門縫的位置上,負責守門,即便是移動也隻能動動身子手腳,卻無法離開這一條門縫。


    眼見著頭頂上還有無數冰劍襲來,它簡直嚇得麵無豬色,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我閃,我閃,我閃!哈哈哈哈打不著——嗷!”


    還沒等它得意片刻,冰劍已經直接紮到了它翹起來的屁股上!


    劇痛傳來。


    黑色的凋刻石豬那兩隻豬眼睛竟然都朝著外麵爆了出來,像是人在劇痛之後充斥滿血絲的雙眼。


    真是他娘的痛瘋了!


    “娘的你們兩頭智障!兩頭智障!”


    再也不想守門了,再也不想應付這幾頭腦子有坑的人了!


    “嗚嗚嗚太血腥太殘暴了,現在我宣布你們已經完成了我的要求,可以進入隱界了!喂——你們他娘的聽見沒有!聽見沒有!”


    “……”


    沒有回應!


    砰砰砰!


    同時還有無數的冰劍穿刺而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痛痛痛!


    守門豬此刻已然血淚橫飛……


    “太血腥了,太殘暴了……嗚嗚嗚……”


    憤怒的叫囂聲,終於穿破了那無數冰蓮長劍的炸裂之聲,傳入了謝不臣與見愁的耳中。


    隻是,又有誰去在意?


    他們眼底心上,除卻對方,已經沒有第二個人。


    人皇劍出鞘還僅有三寸。


    謝不臣的動作卻已經透著不疾不徐之感,沒有了卓然劍意,沒有了江流劍意,也沒有了隱者劍意,隻有——


    生殺大權,執掌在握!


    低垂的眉眼,猶如遠山畫墨,凝著沾了雨水的冷氣,可抬眸之時,這一切卻都消失了。


    他注視著見愁的目光,充滿了一種亙古的孤寂。


    是……


    萬民伏首,而他一人獨坐在高高廟堂上!


    君要臣死,臣——


    不得不死!


    無人可與我並肩。


    為皇者,孤家寡人。


    手握蒼生性命,權柄遮天,隻言片語定死生!


    “錚——”


    是劍吟,也是心吟!


    何等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劍?


    何等讓人心寒的一劍?


    這是見愁不熟悉的謝不臣,卻又是她記憶深處,那另一麵的謝不臣。


    “哈哈哈……”


    在怔然片刻之後,見愁難以抑製地大笑出聲。


    天下人,豈是你想殺就殺?


    縱使有萬民伏首你腳下,我也是必將取下你首級的那一人!


    伴隨著一瞬間濃重到滔天的殺意,見愁眼底一片肅殺的血腥!


    鬥盤!


    道子!


    道印!


    光亮從未熄滅,熾熱之感也從未從見愁肩胛骨上消散!


    早在之前一戰的間隙之中,她已經開啟了帝江風雷翼道印,力量在暗中積蓄已久。


    如今殺心一起,風雷翼瞬動!


    她猛地一拍身後已經搖搖欲墜的畫壁,頓時濺起煙塵一片,原地已隻剩下她一道殘影!


    半空中,氣勢磅礴的虛影已經凝聚出現!


    細密的靈氣鑄成了一片片金色的羽翼,帶著一種金屬般的光澤,厚重又淩厲,隻在出現的一瞬間,已經逼得人喘不過氣來。


    絕對超乎尋常的實力!


    細弱的雷電已經變成了粗大的電蛇,飛快地遊走,黑色的颶風環繞羽翼,給人一種吞噬之感。


    帝江振翅,半翼蔽日,行掠大澤!


    她像是化身了帝江,從高高的地方俯衝而下!


    帝江風雷翼恐怖的氣息,在行進之時,已有一聲接著一聲的氣爆,彷佛連空氣都要為之炸裂;


    人皇劍寸寸出鞘,那一聲劍吟也越來越響,引得周遭虛空巍巍震顫起來。


    轟!


    風雲湧動!


    兩股氣息霎時交戰,整個夾道之中,立時天翻地覆!


    “轟隆!”


    畫壁倒塌!


    眾人腳下的地麵竟然出現了一道又一道巨大的裂縫,露出了其下未知的黑色虛空,三丈高的黑色石門不斷地搖擺顫動,更是隨時都要倒下。


    如花公子忽然暗道一聲:“要糟。”


    守門豬更是慘嚎起來:“別打了,別打了,老子開還不成嗎!”


    隻是這聲音被掩蓋入了那一片坍塌的聲音裏,誰又能聽見?


    半空之中兩人,已毫無保留。


    眼前人,再非昔日舉桉齊眉白首良人;眼前人,再非昔日素手添香知己紅顏!


    此時此刻,唯殺能消心頭恨!


    此時此刻,唯殺能證人皇道!


    羽翼高揚,是通天徹地的荒古威能;拔劍出鞘,是萬萬人上的帝業如畫!


    千愁萬恨,一殺而已!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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