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雨晴卯足勁連連躲閃,卻還是被他一腳踢倒在地。緊接著,他騰空而起,尖銳的刀直刺過來,帶著強勁的力度。


    蘇雨晴想要避開,感覺到腿骨急致的疼痛,根本移不動分毫。剛剛餘秋實的一踢之下,她的腿受了重傷。


    自知難逃,她臉色慘白地緊緊閉上了眼睛……


    刀尖刺入的感覺卻遲遲未達,她的耳邊吹來一股勁風,在電火石光之間有人抓住了那刺來的刀子。


    “鬆手!”餘秋實在喊。蘇雨晴這才睜眼,看到席慕風的指緊緊紮在刀麵上,隨著餘秋實的使勁刀一點點下沉。刀麵割在肉上,手心割破,滾出了殷紅的血水。


    席慕風卻一動不動,隻沉聲道:“秋實,我說過了,你不能動她!”


    “你若不鬆,我連你也殺!”餘秋實吐出狠話,眼底戾氣外露。席慕風還是不肯鬆手,因為痛苦,額頭擰起了青筋,沉聲道:“那件事的主要責任在我,你要動手就朝我來。”


    “你走開!我隻找殺了我妹妹的人!”他吼著,刀再刺入一分,刀麵已經紮向了席慕風的虎口,再用力下去,他的手就會廢掉!


    蘇雨晴看得不忍,想要過來幫忙,可是劇烈的腿疼卻讓她無法移步。她隻能一不聲聲呼著:“席慕風,你放開!你讓他衝我來!”此刻,她寧願刀刺入自己的肉體,也不要席慕風受到傷害!


    席慕風還是沒有放手,滾滾的血水流得更急,順著他的腕流下去,衣袖已經濕了一片,紅豔豔的,觸目驚心。


    蘇雨晴拚了命般伸手過來,拉他的袖,哭著大叫了起來:“你放手,你放手!我不要你為了我斷掉手!我不要!”


    “哼!”餘秋實發出一聲,鬆開了手。


    席慕風的身體一挫,坐在了地上。冷眼看著地上的席慕風,餘秋實咬緊了牙:“席慕風,這一次,我放過她!我們的兄弟情從今天起一刀兩斷!以後,你若再敢阻止我殺她,我會毫不留情地對你下手!”


    他轉身,大步走遠,席慕風這才鬆開刀,顧不得傷口前來看她。


    “席慕風,你傻了嗎?你知不知道,剛剛你差點……”蘇雨晴心疼地看著他手上的傷口,大聲地吼了起來。吼到一半,因為哽噎再也說不出話來。


    席慕風用一隻好手撫上她的臉,抹去了她的淚水,輕聲道:“放心吧,我沒事。”他隨手撕下衣角綁在傷口上,彎腰將她抱了起來:“車在前麵,我送你去醫院。”


    蘇雨晴沒有拒絕,她的腿確實疼痛得難忍。她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剛剛的情況極險,她不敢再回想,隻能摟緊席慕風的身體。目光中,一抹背影急匆匆地朝餘秋實逃離的方向跑遠,腳步跌跌撞撞,大概是個膽小的目擊者。


    身體落在他的懷裏,蘇雨晴的臉貼在了他的胸口,聽到了他急促的心跳聲,還有響得格外清晰的呼吸著,她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其實並沒有表麵這般平靜。


    將她輕輕地放在後座,他跳上車,極快地啟動了車子。蘇雨晴撫著自己的痛腿,抬眸,看向他。他的側臉繃得緊緊的,雖然隻能看到一小點,但還是可以感知他沉重的心情。他單手操控著車,手背,青筋暴高,一貫靈活的手顯得有些遲緩。


    兩人都沒有說話,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深沉的凝重,這種凝重將蘇雨晴的情緒壓得極為低弱。


    到了醫院,席慕風一直緊緊摟著她,就連醫生檢查都不肯放手,仿佛一放手,她就會飛掉一般。他的手極為有力,硬如鋼鐵,帶給了她安慰,她因為餘秋實的出現而產生的驚懼慢慢消散。


    “麻煩、還是放開一下,否則、無法檢查。”醫生不得已,終於開腔,小心翼翼,生怕惹到眼前這個帥氣臉色卻極不好看的男人。


    席慕風這才緩緩放開,將她置於床上。當她的身體被推向檢查室時,他卻再度伸手,將她的手握緊,眉眼裏,全是不放心。


    蘇雨晴微笑著向他搖了搖頭,低聲道:“放心吧,這裏很安全。”她知道他在擔心什麽,隻是沒想到他會擔心到這個程度。記憶中席慕風天不怕地不怕,膽大心細,有勇有謀,她還從沒有見過他如此焦急心驚的樣子。


    心有些微的疼痛,人已進入檢查室,將席慕風留在了外麵。


    席慕風筆直站立,如一座偉岸的高山,隻是,他俊毅陽剛的臉上,卻始終顯露著沉重。昨晚,霍鷹告知他餘秋實回來了,他便意識到了事情不好。


    他用了最快速度趕到霍鷹的住處,餘秋實卻已經離開,隻讓霍鷹轉達了他的意思。“他說,他要報仇,要用盡一切手段,將害死她妹妹的人送上西天!”


    聽到這話,他的身體從頭到尾都冰涼起來。餘秋實的決心,從來都是最堅定的,他想要做到的事,是不可能不達成的。


    霍鷹不知道餘秋實的下落,他找了一夜,也沒有找到餘秋實的影子,最後,才意識到他會來找蘇雨晴。當他一路急馳來到k大校門外時,看到的是那驚險的一幕。


    餘秋實。


    默念著這個名字,他的拳頭緊緊握起,揪成一團,指節一片透明的青白,眉端,卻顫抖出一片痛楚!曾經的好兄弟,現在,即將成為對手!強勁的對手!


    和餘秋實從小一起玩到大,席慕風知道他的能力有多大,他的計謀有多深,他的手腕有多硬!若不是因為叛逆,離家出走,今時今日的餘秋實,一定不會在他之下!


    卡一聲,檢查室的門打開,蘇雨晴被推了出來。他暫時收起了思緒,去迎接蘇雨晴。醫生拿著拍的ct走出來,眉頭微微皺起,道:“病人肌肉重度傷,需要靜養休息。好在她的骨頭天生發育極好,柔韌性高,否則,早就斷掉了。”


    蘇雨晴被送進了病房,護士為她打好點滴。席慕風看著點滴,心頭湧起一股無奈,伸手,將她的手握住。


    “昨晚,你就知道餘秋實回來了?”蘇雨晴突然問。她從小就頭腦敏銳,反應迅速,早分析出來。席慕風眼底閃出微微的驚訝,沉眉,點了點頭。


    “他終於回來了。”蘇雨晴苦笑著,唇角泛著酸澀,“阿姨說過,如果他回來,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果然。”


    這話,是當年在席慕風離去後,劉雅盛怒之下說的。所有的人都認為像餘秋實那樣性格的人是不會回來的,當時劉雅說這些,不過是想發泄心底的怒火,不想,一語成讖。


    “我會保護你的。”席慕風將掌收攏,感覺到了她指尖的冰涼,更極力地要用自己的溫度去溫暖她。蘇雨晴淡然地化開了笑,看向席慕風,反而安慰他:“別擔心,沒事的。”


    她說完,閉上了眼,假寐。心底,卻如明鏡兒似地清亮。她,殺死了餘春華,餘秋實,一定會想盡辦法要了她的命的。


    餘春華。


    餘秋實。


    這一對不一樣的兄妹,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兩人的關係卻是極好,極好。


    她猶記得當年,餘春華時常會來找餘秋實,而那時,餘秋實已經和餘楚辭鬧了矛盾,很多時候,都會住在席家。他和席慕風、霍鷹,是比親兄弟還要親的兄弟。


    每次,餘春華來,用需要一個眼神,他就會耷拉下貫常高傲的頭顱,乖乖地跟著她回家。他看她的眼神,總是溫柔而崇敬,就像看一位女神。他抑總喜歡小心地跟在她身後,用自己高大的身體將餘春華嬌小的身體掩蓋。


    那時候,大家都知道,餘秋實對自己的妹妹寵到了骨子裏,縱她到言聽計從。


    無從知道,他是從哪裏得到了餘秋實的死和死因的,更不知道,他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麽,經曆了些什麽,但她知道,他這次回來,是一定要將自己毀滅的。


    若三年前,餘春華初死,亦或是三年間,她為了等待席慕風而苦苦掙紮的時候,他回來,她斷不會有半絲猶豫,一定閉眼任他宰割。


    隻是,現在,她不舍了。她不舍的是,身邊這個願意放棄過去,願意真心愛她,而她已經愛到了骨子裏的男人。


    她是可以為自己尋找活路的。根本不經過頭腦,蘇雨晴突然張嘴,吐出聲音:“餘春華的死,其實……”


    隻到這裏,又突然止住,看到席慕風睜眼看她,慢慢地搖頭,“沒什麽。”


    腦海中,閃出的是一張蒼老而無盡卑微痛楚的臉,她抿緊了唇,不讓自己再說出一句話來。承諾,便是承諾,有再多的委屈和危險,都要堅持!這是iso成員的一貫秉性,更是出之山野的她的習性,一諾,何止千金!


    席慕風撫了撫她細卷桀驁的發絲,壓緊的眉頭下一雙眼睛飽含著溫情,輕柔出聲:“一切有我,別想太多,好好休息一下。”


    三年前的事情,已經無力回天,他,現在,能做的隻有好好保護她。


    蘇雨晴聽話地閉上了眼睛,片刻,傳來了淺淺的呼吸聲。席慕風淡淡地歎一聲,慢慢站起來,走向窗戶,伸指掏出一根煙,卻在打開打火機的片刻,放下,熄滅了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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