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佑看著莫曉嫻從人群之中走出,她一身綠色的長裙,顯得她麵容清秀,一如既往之中的樣子,他舍不得移開眼睛。


    “天佑,收手吧。”


    穆天佑整人一怔,這是她才會叫的名字,她都想起來了,穆天佑不敢置信的看著她,顯然有些激動,說道:“曉嫻,你都想起來了。”


    莫曉嫻不做聲,隻是站在台下靜靜的看著他,她的笑容帶著一絲苦澀,仿佛一下子將穆天佑帶回了三年前。


    三年前的莫曉嫻穿著一襲白色的連衣裙,也是笑容帶著一絲苦澀,因為穆天佑剛剛處理了一個不聽話的手下,那一槍直接打在那人的心髒處,莫曉嫻眼睜睜的看著那男子咽氣,最後被另外一個人拖著離開了現場,剛剛做了壞事的穆天佑卻將手裏麵的槍交給了一旁的馬仔,又接過了一條白毛巾擦了擦手,那動作幹淨利落的十分流暢,好像做了一件特別容易的事情,而他的神情從頭到尾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莫曉嫻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臉色很慘白,她隻是一個臥底,還隻是一個沒有畢業的法學院的學生,她所有的教育認知都是救助,可是她剛剛看見了一幕是什麽,她隻能站在這裏,目睹一切。


    穆天佑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她的身邊,用他的大手搭載了她的肩膀上,莫曉嫻嚇了一跳,卻不得不露出冰冷的微笑。


    穆天佑突然用那個拿槍的手擋住了她的眼睛,俯身下來在她耳邊低語:“不想笑就不要笑,我不喜歡看你這麽為難自己,你知道的,我不願意看著你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莫曉嫻整個人都怔住了,第一次他離自己這麽近,他的氣息都噴在她的勃頸處,最後她還是鼓起勇氣用力的推開了他,穆天佑神情一怔,隨即莫曉嫻緩和了一下氣息才說道:“你說的,不喜歡看我做不喜歡做的事情,那我不喜歡你靠我這麽近。”


    “哈哈……哈哈”穆天佑笑的恨孩子氣,根本讓你聯想不到他剛才就殺了一個無辜的人,而眼前這個笑容俊朗的男子就這麽妖孽的站在你的身邊。


    沒錯,莫曉嫻第一次見到穆天佑的時候,就覺得他是妖孽,漂亮的不像話,而他就好像是從一段故事中描寫的那樣的人,仿佛也隻是存在文字當中的人,可是他卻偏偏出現在你的世界裏,還這麽囂張和嗜血。


    “那個人反了什麽錯。”終於莫曉嫻還是問了出來,她仿佛是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隻是這麽平靜的看著他,眼中還有一種嘲笑和憐憫的神情,突然她身子一個失重,整個人就被他攬入懷中,令她動彈不得,突然腰上的力道也加重,穆天佑就這麽抱著她,用下巴抵住她的頭頂,聲音冷清而渾厚,一字一句道:“莫曉嫻,我不允許你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莫曉嫻沒有說一句話,隻是點點頭,可是過了不知道多久,她問道:“我用什麽眼神看你了?”


    穆天佑仿佛在思考,隻是他手上的力道在一點點的收緊,仿佛將她的腰折斷一般,莫曉嫻呼吸有些困難,她想要推開他,卻不能隻能說:“你放開我。”


    “曉嫻,你知道嗎?”突然,穆天佑將她放開,雙手撐著她的手臂,眼睛死死的看著她,良久說:“你的眼神之中有不屑和嘲諷,你仿佛看穿了我的一切,可是我的一切的你又了解多少?莫曉嫻,你方才說讓我放開你,可是你知道嗎?自從你選擇走進我的世界那一天起,我從未想過放過你,你我之間,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這是穆天佑很認真的和莫曉嫻說的話,她聽的似乎懂了,又似乎沒懂。


    “你穿白色很漂亮,那麽純粹,曉嫻,你是多麽美好的一個世界走來的人,我如此渾濁,可我依舊想要你了解我。”


    “天佑,收手吧!”


    穆天佑整個人仿佛被電擊中了一般,眼前的純美女子就這麽雲淡風輕的說了五個字,包含他的名字,包含她想要讓他做的事情,可是五個字,卻如同五指山一樣,讓他動彈不得,也是那一次,他徹底的放棄了,什麽地位,什麽金錢,什麽權利,他統統可以不要,隻要她願意放棄對他的偏見,他早已經看穿了一切,可是眼前的女子卻不是他的一切,他多麽難過和無助,第一次覺得自己也是如此彷徨。


    三年前的一句話,三年後他又一次聽見了。


    “天佑,收手吧。”莫曉嫻一步步的朝著他走來,她的容貌依舊清秀,他的失神。


    莫曉嫻終於走到他身前,兩個人相互看著彼此,仿佛心照不宣,仿佛一切都已了然。


    這個時候門口的人發現大門怎麽都打不開,卻聽見台上的穆天佑冷冷的說道:“別費力氣了,你們若不出去,還有命活,若是出去了,大家一起陪葬。”


    一語既出,嘩然一片,大家都不敢做聲,來的人也都隻是平常的老百姓,這場婚禮是真的,要不然也不會將穆天佑引來,可是他沒有想過穆天佑會來個魚死網破。


    莫曉嫻不敢置信的看著穆天佑道:“這是你最後的底牌是嗎?”


    “對,曉嫻,你還記得嗎,我說過,若有人欺負了你,我要對方十倍百倍的奉還到底,你那麽愛陸旭,可他卻背叛了你,所以今天的人都是為了這場欺騙你的局作為陪葬,曉嫻,你可喜歡。”穆天佑神情有些瘋狂,他好像做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可是他還是從莫曉嫻的眼神之中看見了不屑和嘲諷,一如三年前一樣。


    “穆天佑,沒想到你如此的冥頑不靈。”莫曉嫻感覺眼前的男人,真的是記憶之中的那個男人嗎?他再過嗜血也不會如此瘋狂,縱然是今天他任命浮法了,可是這個代價太過沉重,任誰也背負不起。


    “莫曉嫻!”穆天佑似乎是生氣了,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個曾經以及現在他深愛的女子,縱然她不能永遠的陪在他身邊,隻要她高興就好,可是那人卻讓她傷心落淚,他隻是幫她教訓一下他,怎麽就成了自己冥頑不靈了,他震怒:“我愛你,你一直都知道,你說你要回去,我也放過了你,我們重新認識,可是你卻愛上了陸旭,我不是君子,可我偏偏為了你變成了君子,這一切難道還不能說明一切!是陸旭辜負了你,可你卻說相信他,莫曉嫻我到底哪裏比不上他!”


    莫曉嫻看著他良久,淡淡道:“穆天佑,把他們都放了。”莫曉嫻的語氣好像是命令他,那麽的平靜,大家都以為眼前的漂亮女人已經瘋了,可是莫曉嫻知道,她能命令他,而他必須答應她。


    “還記得嗎?你說過,不管這世界上有多麽難的事情,隻要我說,你就去做,還記得嗎?”莫曉嫻語氣十分平靜的說著,好像在敘述一件很久遠的事情。


    三年前的那一日,電閃雷鳴,莫曉嫻蜷縮在沙發上,她的情報傳了出去,但是中途被人發現了,那人她隻是見到了一個背影,很快那個黑衣人就消失在雨夜,莫曉嫻想今天發生的一切,若被穆天佑知道了,她也會如同她平日裏見到那些手下的下場一樣,一槍斃命,就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莫曉嫻第一次害怕了,外麵依舊電閃雷鳴,一道道的閃電幾乎將整個客廳全部照亮,她渾身濕透,已經沒有力氣回去換衣服,而她此刻就等著死,這樣安靜又詭異的夜晚,她太害怕了,不管她多麽正義,她總歸還是一個女孩,也會害怕的。


    整棟別墅的燈全部都壞了,陷入一片死寂的黑,外麵的電閃一下下的抨擊著莫曉嫻的心髒,突然身上一暖,她害怕的尖叫出聲,隨之而來的就是暖一片,她突然騰空,似乎是被人抱起來了,她下意識的伸手攔住對方的脖子,莫曉嫻聞著那個氣息,她知道抱著自己的人誰誰了,此刻外麵又是一陣閃電,照亮了他的臉,穆天佑就這麽看著她,眼神之中有詢問,但是更多的是心疼,居然從他眼神之中看見了心疼,莫曉嫻不明白。


    “外麵隻是打個雷,電路電量過大,你就怕成這樣,你的膽子這麽小,怎麽敢做這樣的大的事兒。”穆天佑的話就像是一個個的刀子,一下下的讓莫曉嫻心慌。


    “我做……大事兒?什麽大事?”莫曉嫻心慌的問。


    突然屋內一片明亮,莫曉嫻就看著穆天佑抱著自己正要上樓梯,可這個時候外麵走進來一個穿著黑衣服的男子,他渾身濕透,那人身後同樣跟著兩個男子,那人好像是要交代什麽重要的事情,一定要非說不可。


    莫曉嫻突然看見那人手裏麵的信封,是她剛剛拿出去準備送走的信,此刻卻出現在那人的手中,想必之前的那個黑衣人就是他,莫曉嫻心驚肉跳,手也逐漸冰冷,她下意識的抓緊了穆天佑的衣袖。


    “穆少,我有事情要交代。”那黑衣男子看向穆天佑懷中的莫曉嫻,神情定然,看著她,似乎將她完全看透。


    莫曉嫻害怕極了,錯開眼神,不去理會,若她要死,今天必然逃離不了。


    穆天佑看出來莫曉嫻的害怕,卻裝著不經意,說道:“改天吧,曉嫻淋雨了,我怕她著涼,先送她回房間。”


    “可是……穆少!”黑衣男人還想繼續解釋,但是看著穆天佑抱著莫曉嫻已經上樓,黑衣男子迫不得已的說道:“莫曉嫻她是……”


    “碰!”的一聲,槍響,莫曉嫻嚇的幾乎怔住了,她第一次將頭死死的埋進了穆天佑的胸膛,瑟瑟發抖。


    “沒事處理了一個不聽話的人,曉嫻,你知道的,我向來不喜歡不聽話的人。”穆天佑說的雲淡風輕,然後轉過身去,懷中的莫曉嫻也看見了那個黑衣人已經倒地了,而他手裏麵依舊死死的攥緊那個信封,信封被打開過,黑衣人看過。


    莫曉嫻的心依舊惶恐不安。


    “穆少?他像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說,小趙平時不是這麽不懂事的樣子。”一旁的黑衣人說著,然後低頭去撿已死的黑衣人手裏麵的信封,拿了起來,抬頭恭敬的說道:“穆少,應該是關於這封信。”


    莫曉嫻已經閉上眼睛了,她不敢去看了,也不敢去聽了,一切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就在她要說那封信是自己的時候,卻聽見穆天佑說:“把信燒了吧。”


    隨之而來的就是打火機的聲音,等莫曉嫻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火舌已經吞沒了那封信,她的秘密,她即將要暴露的身份,就在那一刻開始,全部塵歸塵,土歸土。


    “沒有什麽事情,就先這樣吧。”穆天佑抱著莫曉嫻轉身上樓,一步一步的走著,莫曉嫻死死抓著穆天佑的手依舊沒有放開,她太過緊張,以至於她整顆心都要跳出來了。


    莫曉嫻直接被抱在了床上,穆天佑戲謔的說道:“怎麽,到現在你還不願意鬆開手?”莫曉嫻才反應過來,於是直接鬆開了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穆天佑轉身去洗手間,隨之而來就聽見放水的聲音,莫曉嫻太過緊張了,以至於現在坐在床上,但是她還是心神不寧,不一會兒,穆天佑回來,道:“你去洗洗吧,剛才淋過雨了,當心感冒,我去給你煮一杯薑絲可樂,你先去洗澡。”


    “嗯,好。”莫曉嫻雖然嘴上說了去,可是依舊沒有動彈,穆天佑依舊笑著說道:“怎麽,還要我抱你過去。”


    莫曉嫻突然蹭的一下起身,然後跑向浴室,最後關門落鎖。


    穆天佑卻依舊孩子氣一樣的笑笑,他下樓的時候,卻從兜裏麵拿出那封信,那是從信封裏麵拿出信紙,上麵一字一句都是莫曉嫻的字跡,她無法抗拒的證據,可是穆天佑卻點了火機,讓信紙燃燒成灰,他不是害怕有臥底在他身邊,他隻是害怕莫曉嫻會離開自己,他這麽多年以來,從來都沒有像現在一樣生活的這麽有滋有味,他貪戀現在的生活,他想要繼續這樣生活下去,甚至,他想過關於未來的日子,未來有她的日子。


    莫曉嫻洗好澡之後,穿著浴袍走了出來,穆天佑也在,而他端著托盤,好像是剛進來一樣,白瓷杯裏麵往出冒著熱氣,穆天佑看著她,道:“過來喝吧,你可千萬別著涼了。”


    莫曉嫻走過去,剛拿杯子,突然被燙到了,穆天佑十分心疼,又責怪道:“我居然忽略了這是剛燒開的,快給我看一下,有沒有燙傷。”


    莫曉嫻將手藏在身後,她眼尖的看見屋內一個角落有燃燒成灰的紙,而邊緣因為雨水的原因,沒有燃燒成灰,莫曉嫻看見了,她也認識,那是她的信紙,她轉過臉來看穆天佑,可是穆天佑的一顆心卻在她的手到底有沒有燙傷,這到底是為什麽?他不是已經知道了自己是臥底嗎?為什麽還要這麽對自己,這到底是為什麽。


    任憑莫曉嫻躲閃,穆天佑還是將她的手拉過來,已經紅了一片了,穆天佑十分心疼,然後拉著她坐在了床上,又拿過醫藥箱,那杯薑絲可樂卻成為穆天佑的眼中釘,可是莫曉嫻早已經將薑絲可樂放在了桌子上,穆天佑現在過去將它打翻,估計會很小家子氣。


    莫曉嫻突然抬頭看著穆天佑,問道:“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因為你值得。”穆天佑回答的很簡單,簡單到他幾乎沒有動腦想過,就這麽說了出來,而這也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如果……我是……”


    穆天佑打斷了她的話,笑道:“曉嫻,你知道嗎?再見到你之前,我對生活的理解就是灰白色的,可是遇見你之後,我的人生是彩色的,我從來都不知道怎麽去琢磨一個人的喜好,她今天為什麽會笑,她為什麽緊鎖眉頭,她為什麽不開心,她喜歡吃什麽,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你,因為你才讓我變的膽小,變得患得患失,莫曉嫻,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喜歡你,相信這段時間你也看出來了,我為你做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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