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鎏星跟隨他,原來這是一家西服定製店,建築已有些年歲,裝修很古樸,卻是南江最有名氣的定製店,店主是位老者,見小張前來,連忙啟門:"先生,您來了!您說八點過來,我就在這候著您。您還是和從前一樣,訂好的時間,從不逾約!"老人笑道。


    小張淺笑過:"我行程比較緊,也就現在閑暇點。"小張倒不是經常來,隻是他前一個做臥底的身份,是需要如此講究的衣服,所以他才會經常來這一家。


    "那倒是,先生是做大事之人,這次您要什麽款?"


    小張駐足,轉身順勢朝望過那女人,她正小心收納放置好雨傘,待她頷首已見他站在不遠處,像是在等她,沈鎏星立馬加緊腳步。推門而進,沈鎏星才發現店鋪裏掛著各款布料與成衣。這一件定製的西裝,優劣取決於做工、裁剪、麵料、還有輔料。大多數人看重的是衣服本身的好壞,不管是手工還是機器製作,隻看哪個穿到身上效果好。可小張更偏好一件獨一無二,由頂級裁縫量體裁剪,做出來的與眾不同的衣服。而這老者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南江最有名氣的裁縫,傳承著幾十年來的傳統手工技術,細致到扣眼都是純手工製。


    "先生,您是先挑料子,還是量尺寸。"老板問道。


    "量尺寸!"小張輕語,老者示意請,便進裏屋準備好軟尺。


    小張在衣鏡前駐足,明鏡光滑的鏡麵裏照映著他頎長的影,而此刻他已經看不見沈鎏星的背影了,沈鎏星應該載裏麵量尺寸,不一會她出來了,深眸卻睨著鏡中那女人。沈鎏星正在他身後,彼此目光相觸,落地的鏡裏隻一前一後的身影,他看著那張被雨水衝刷著狼狽的臉龐,發梢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在油光可鑒的地麵。沈鎏星咬著唇瓣,隻見他一身西服,衣服十分修身、合體,肩部稍寬,腰部收緊,她才發現他的身材出奇的好,雖衣著襯衣,隱隱可見僨張的肌肉,每一處紋理都很健壯,似乎隱藏著難以估量。


    沈鎏星的一身衣服已經濕了,小張問店主有沒有幹淨的衣服,占時讓她先換上,店主雖然沒有說話,隻是隱約知道這個女孩在小張心中的位置何等重要。


    可是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最後小張將自己的衣服給了沈鎏星,就在兩個人目光相對的時候,店主突然抽搐著倒地,小張嚇一跳,隨即上前,想要將老人叫醒,可是沈鎏星卻上前,道:“你會害死他的。”隨即將老人的衣服領子解開了幾個扣子,然後在老人胸口按壓,一下,兩下,沈鎏星做著單一的動作,可她卻說:“傻愣著幹什麽呀,趕緊打電話120呀。”小張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連忙打電話,沈鎏星看著老人意識已經清醒過來,這次放心不少。


    五分鍾的時候,120及時趕到,將老人帶走,小張回頭看了一下沈鎏星,沈鎏星卻朝著他點點頭,雖然什麽話都沒有說,但是小張知道,沈鎏星是讓自己走吧,她一個人可以的,小張飛快的跟著120離開了。


    淩晨的時候,老人轉移到普通病房,小張想了好久,終於還是給沈鎏星打了一通電話,電話對麵很快就接了起來,想來沈鎏星也是擔心的,小張說:“店主沒事了,放心,醫生說幸好你搶救的及時。”


    沈鎏星卻隻是淡然的一笑,然後對著電話說道:“沒事就好。”


    小張突然說了一句:“明天,我們在市政廳門口見麵吧,我有話要說,你不來我不走。”


    “我不會去的,我們隻是陌生人,沒有必要再說什麽的,還有,你的衣服我會郵寄給你的。”沈鎏星說完就將電話掛斷了。


    小張隻是對著電話愣怔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應,他剛才是被拒絕了嗎?可是為什麽,他會如此難過呢。


    第二天。


    沈鎏星看見椅子上放著一個孩子的帽子和一個書包,但是並沒有人注意這件事情,她想應該是遺落的,所以就想應該送到警局,找它的人應該很著急。


    可是她卻想到小張約了自己,但是現在的時間?……


    沈鎏星大吃一驚,情不自禁地飛跑起來,朝著那個男人跟她約好的市政廳跑去。當她到達市政廳門前,早已過了兩點,沈鎏星狠狠地揪著腦袋。他怎麽會來呢?不,就算他來了,又怎麽會等到這個時候?怎麽會呢……“哦,在那邊?”


    一個男人坐在遠處的長椅上,坐在一個大塊頭女人和另一個男人之間,緊皺眉頭的男人,不正是她的冤家嗎?小張好像坐得不舒服,猛然站起來看了看手表。沈鎏星本應該立刻跑過去說句話,但她突然猶豫起來。她感覺有些難辦,不知如何是好。正在這時,聽見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在說話。


    “孩子他媽,孩子他媽!”


    沈鎏星無意中回頭一看,一個中年女人正用責備的目光注視著她。


    “怎麽能把孩子丟下不管呢,走丟了可怎麽辦?”


    “什麽?您是說我嗎?”沈鎏星驚慌失措,回頭看見一個小孩正獨自走著。因為沈鎏星手裏拿著剛剛撿來的帽子和書包,於是中年女人誤以為她就是孩子的媽媽。


    “您認錯人了,我不是這小孩的媽媽。”盡管如此,沈鎏星還是不忍心讓那小孩一個人走,她環顧四周尋找著孩子的媽媽。“喂,小孩,媽媽去哪兒了……”忽然間,沈鎏星與某個人目光相遇了。不知不覺,剛才還站在遠處的小張已經來到她的麵前。難道這個男人精通遁地術?


    “我明明說過不會來,你為什麽還要等?”


    “不來?你這不是來了嗎?”


    “你找我到底什麽事?”沈鎏星神情很倔強,但是又加了一句,道:“如果你問我有沒有因為那件事受傷害,我會回答說‘有’,但我生氣卻不是因為這件事。你為什麽要和我見麵?”


    “如果讓我先從結論說起,我想報答薑沈鎏星小姐對我的幫助。”


    沈鎏星不知就裏,一雙大眼睛裏滿是迷茫。


    “上次在製衣店,你對店主的幫助。”


    沈鎏星沒有回答,她的臉上充滿憤怒,瞪著茶桌。半天過去了,她才像找茬似的問道:“你說我幫你了?那我幫忙值多少錢?一百塊”沈鎏星故意這麽說,畢竟他總是誤會她是為了錢什麽可以幹的人,她自然是生氣的。


    “比這更多。”


    “大約有兩百塊?”


    “更多。”


    “那的確你應該說報答我,所以才想補償我?用金錢?”


    “我從來不欠任何人的情,何況我們有約在先。”


    沈鎏星鬱悶地盯著小張,終於惡狠狠地喊道:“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補償,而是道歉!我以為來到這裏,至少可以聽你說聲對不起的。”


    小張這才明白沈鎏星為什麽要用如此凶狠的目光看著自己,尷尬地回答說:“我對你的補償,其中也包含了道歉的意思。”


    “你醒醒吧,小張先生!感覺抱歉的時候就說聲對不起,心存感激時就說聲謝謝。不要因為不好意思就苦苦撐著,人隻有放下自尊才能真正表達歉意!”這個女人是在教訓自己嗎?小張心底升騰起一股無名怒火,麵孔頓時變得僵硬。沈鎏星默默地看著他,沒過多久,便像心意已決似的站起身來。“我先走了。”看來她是真的要走,小張不由自主地說道:“對不起。”這話說得如此容易,小張自己都不敢相信。一旦說出口來,他才發現,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當他看見沈鎏星瞪大眼睛望著自己時,他覺得這句話說得很有價值。


    “其實那天我接到你的短信,我看見你短信裏麵的求救字眼,我很擔心,所以就去了,可是現場那麽亂,你又……事後我們吵架,我去過你的學校。我覺得應該對你說些什麽,也許就是為了說這句對不起吧。對不起,而且,謝謝你今天到這裏來。”他是真心的,這個男人此時此刻是真心的。當沈鎏星意識到這一點時,她的心裏感到溫暖。過了許久,沈鎏星接受了他來之不易的道歉。“謝謝你對我說對不起,也謝謝你對我說謝謝。”


    “這麽說,你接受我的道歉了?”小張有些歡呼雀躍。


    沈鎏星卻將手裏麵的帽子和書包,交給他,道:“這個是我撿的,丟失的人應該會擔心的,現在交給你應該是最合理的做法。”


    小張看著沈鎏星卻笑了,道:“你說,你一個報案的人,我們之間怎麽就生了這麽多的事情。”


    “你可以將這個歸類為緣分。”沈鎏星這麽說著,她說完隻是微笑的低下頭了,但是小張卻好像想到了什麽,一直反複琢磨她說的緣分,困擾他這麽多天的事情終於有了一個完整的答案,他好像有點喜歡她,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之後,小張也是嚇了一跳,可是下一秒,他卻覺得這十分甜,由衷的甜。


    沈鎏星看了一下時間,說道:“我下午還有一個課,挺重要的,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小張連忙說著,並且看了一下時間道:“我送你應該很快的,你課程幾點開始?”


    “不用了,我自己做公交車去就好了。”沈鎏星直接拒絕了他,可是內心卻有點失落,最後說:“也好。”


    路上車子原本就很少,小張將她送到了學校門口,沈鎏星看了一下時間,道:“沒先到這麽順利,謝謝你送我回來。”


    小張跟著她一同下車,想要目送她進去,可是沈鎏星卻突然站住身子,並且回頭對著他說:“小張。”


    小張就這麽站在原地,他沒有想過沈鎏星會在這個時候叫自己,可是他卻感覺到很溫暖,時間就像是靜止了一般,誰也沒有打擾誰,突然沈鎏星跑了過來,就這麽突然抱住了小張,他的懷抱和想象中的一樣,溫暖而寬闊,她的手一寸寸的收緊,死死的抱住他,小張自然是一愣,他可以清晰的聞見她頭發上的法香,心神一蕩。


    “我並不是花瓶,我之所以這麽努力,隻是想要證明一點,我並不差。”沈鎏星說的很斬釘截鐵,她緩和了一下繼續道:“上次在酒店的事情,我也是很警惕的,可是我被下藥了,我什麽都不知道,你來救我,我很感激,我給你發短信,因為除了你,我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信任的,我想說我真的謝謝你,也想和你說,也許你當我隻是一個你微不足道案子的當事人,可是你對於我來說,是第一個讓我心動的人,莫名的我會想你。”


    小張腦子完全無法運轉了,沈鎏星這是在跟自己表白嗎?他應該做什麽反應,又或者他應該說點什麽呢?小張完全不知道怎麽做了。


    沈鎏星見他沒有反應,又說道:“你說我丟人現眼也好,說我不要臉也罷,但是我不願意讓自己的感情就這麽剛剛萌生,就被掐死,我沈鎏星做不到。”沈鎏星想了想又說:“我喜歡你,不管你喜歡不喜歡我,反正我喜歡你,就這樣。”說完她就要抽回手,可是下一秒她的身子就被抱住了,小張不用再說什麽,他的行動已經證明了他的心意,沈鎏星的收回的手,再一次還住他的腰,兩個人的微笑如出一轍的甜蜜。


    小張說好了要等沈鎏星下課,所以他在校園中快步的走著。小徑上,那些合抱的老榕樹,都低垂著枝椏,拖長了那些像胡須般的氣根,像一個個莊重的老學究。他望著那些樹木,忍不住就跳起身來,去摘取枝頭的一片新綠。這一跳之下,就可以看到那穿過密葉的陽光,像一縷縷閃亮的金線。於是,忍不住,他再跳了一下,對那些金線抓了一把,似乎已掬牢了一把陽光。緊握著這把陽光,他心中的喜悅就從四肢百骸裏往外擴散。於是,他哼起歌來。就是這樣他想起沈鎏星調皮的微笑。


    “你這麽高興?像是一個彈簧。”


    小張回頭,看見是沈鎏星下課回來了,他笑了,這有什麽不好?他聳聳肩,繼續哼著、跳著,沈鎏星也跟著他的步伐,在後麵跳跳。


    校園裏有兩個女生經過,她們在注意他,悄悄的談論他,他裝不知道,滿不在乎的。頭抬得更高,背挺得更直,一路跳躍著去摘取樹葉……穿過了小徑,前麵是空敞的草坪,沒有老榕樹了,他仰望著那無垠的藍天,和那些白得誘人的雲朵,他就真想一直飛躍上去,把那些白雲全挽在手裏,抱在懷裏。


    沈鎏星看著他的樣子,笑道:“小張,你現在的樣子和孩子沒什麽區別。”她也學著小張的樣子躺下,然後悠然道:“等下我還有一趟課,你跟我一起去吧。”


    “為什麽?”小張疑惑的問道。


    “因為一分鍾都不想離開你。”沈鎏星說的十分認真。


    “好。”


    沈鎏星感受到自己的一雙手被他溫柔緊握,她的一顆心都融化了,同時也回握住他的手。


    自習課結束後,小張同沈鎏星來到讀書館,兩個人並坐在閱覽桌前,小張急切的想找些話題來談。


    但是,那沈鎏星顯然不是來談話的,她打開了厚厚的一本辯論知識點,她認真的閱讀了起來。小張訝異的望著她,那樣一本正經,那樣莊重,那樣細致,那樣溫柔,卻又那樣凜然不可侵犯。


    她低俯著頭,專注的望著書本,纖細修長的手指,在書頁上翻動著。他以一種心動的喜悅,驚奇的望著她閱讀的神態,那半垂的睫毛,那微微翕動的嘴唇,那時時微閃著光芒的眸子,那凝神的,特殊的專注……她一心一意埋在書本裏,她已經忘記了身邊有個莫名其妙的小張!他看著她,半愕然,半心悸,半喜悅的欣賞著她的專注與肅穆,直到……忽然間,有個男性的聲音在他麵前響了起來:


    “嗨!鎏星!”沈鎏星抬起頭來了,小張也抬起頭來了。於是,小張看到一個瘦瘦高高的年輕人,英爽、挺拔、幹淨、愉快的站在閱覽桌的對麵,那年輕人充滿笑意的眼睛閃亮而溫和,眉毛濃黑,鼻梁英挺,要命!這是個漂亮的、男性的、很有帥勁的男人!“鎏星,!別念了!”那年輕人說,小張注意到,他手裏也抱著一疊課本,看看封麵,似乎全是工程方麵的書籍,那麽,該是本校的同學了?“快中午了,鎏星,我請你吃晚飯去!”


    “不行!”沈鎏星站起身來,收拾起書本,對著小張甜甜的笑著。笑容裏有信賴、有喜悅,也有份淡淡的嬌癡。“我答應男朋友要回家吃飯!”


    “那麽,我送你回家。”


    “然後,你留在我家吃飯!”她笑著,語氣裏有邀請,也有命令。


    “就這樣!”那漂亮的年輕人笑得爽朗。


    小張完全被晾在當場,好像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一樣。


    沈鎏星走過去,那年輕人也上前,可是沈鎏星卻沒有理會他直接拉著小張的手,他們並肩而去,她甚至沒有和漂亮的男孩打招呼。男孩目送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圖書館的門口。他呆了,像被釘死在那張椅子上,他動也不能動。半晌,他才直跳了起來,跑出了圖書館。他要去找沈鎏星的朋友小諾,他要弄清楚這個男人是誰?即使……他又要付一筆敲詐費!


    小諾沒有再敲詐他,帶給他的卻是最令人沮喪的情報。小諾沉重的說:“放棄吧,你決無希望!那個男的名叫蕭張,我聽鎏星叫他小張,是刑偵人員!家裏很有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永遠的一零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吉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吉誠並收藏永遠的一零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