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一擊即中,方楚楚心猛然的縮了縮,纖弱的身子不由得顫了顫。


    真相是殘酷的,可是夜淩旭的話卻讓她心裏的那個懷疑漸漸的擴散,明顯起來。


    是啊,可能她真的錯信與人了。


    有時候最關鍵的東西,反過來也可能成為最致命的東西。


    她每次都有喝祁鄖給的藥,可如果換過來,祁鄖給她喝的藥並不是什麽落子湯,相反還是助產湯,那可能就……想到這個可能,方楚楚眼中躊躇的眸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如鷹一般犀利冰冷的眼神。


    她把祁鄖當做這王府裏唯一的一個朋友。


    可是他這個朋友卻……夜淩旭把她眼神的變化收入眼底,對她這個反應,他還是很滿意。想了想,決定善心大發一次,於是他便說道,“本王今晚既然來了,就許諾你一句話吧。哪天,你要是想報仇,可以找我,我們倆合作。”


    方楚楚冷淡的拒絕道,“謝謝秦王殿下,不過我現在的事情還能應付的來。”如果說夜辰朔是狼,那夜淩旭就是狐狸了。


    這倆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了,她既不想與狼為伍,更不想與狐狸謀狼,這兩人她都惹不起。


    當然了,現在夜辰朔雖然對她不好,但至少沒有惹到她的極限,她與夜辰朔之間並沒有什麽血海之仇,她更沒有必要去和夜淩旭合作,報什麽仇。


    夜淩旭知道她在短時間之內是不會明白他的話,所以聽她這般直白的拒絕自己,他不怒,xing感的唇角邪氣的上揚,陰翳的眯起眼,一語成讖道,“夫人,山水總相逢,你現在不需要同本王的合作,但本王這話既然擱下了,便也不收回。你好好記者這話吧。”


    他邊說著話,欣長的身軀猛然的從椅子上站起,昏暗的燭光投射在他的臉上,仿佛為他披上一層燦爛的光暈,他整個人美的不像是凡塵間的人物,更像是天上飄逸灑脫謫仙。


    他一反常態,突然一步步的向她逼近。


    她警惕且戒備的看他,身子進入高度戒備的狀態,一雙晶瑩的眸瞳戒備的盯著他。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驀的,她腦中突然就想起這句話。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和夜淩旭的形象非常的符合。


    夜淩旭在離她隻有一步之遙的地方突然停住。


    他本想走之前,再逗她一把,可沒有想到她會是這般反應。突然就覺得好笑,露出一抹能傾倒眾生的笑容,“你倒是挺有趣的。”


    “謝謝,秦王殿下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可以離開了。”今天發生了許多事情,她明顯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有好多事情需要一個人靜下來自己想想。


    夜淩旭邪狎的黑眸一眯,“夫人,那就後會有期了。本王自是隨時恭候夫人你的消息了。”他說完話,下一刻,身子快速的一個躍身,跳出窗口,快速的消失在黑夜中。


    方楚楚反應過來,快速的拖著自己疲憊的身子走到窗戶邊去關上窗戶,轉過身時,她身子突然湧上一陣眩暈,整個天地一下子就天旋地轉,身子很快就暈倒了過去。


    方楚楚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似乎聽到耳畔邊有個聲音在低喚著她的名字。可是她好累啊,全身疲軟無比,她不想清醒過來。但那個聲音太吵了,吵得她有些受不了了。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那個聲音又漸漸的淡了下去,但轉而她的耳畔又被一聲比一聲還要淒慘的叫喊聲給充斥著。她來不及理清自己混亂的思緒,整個人驀的就清醒過來了。


    是倚蘭的聲音?


    她反應過來,立刻從床上坐起,然後驚慌的轉過床邊掛著的衣服,往自己的身上披,下了床,便順著聲音尋過去。


    小院的院子裏,夜辰朔正背對她站著。而倚蘭則被強行按在地上。


    “王爺,奴婢是有罪,沒有好好的照顧夫人。”兩個身高體胖的仆人把倚蘭強行按在地上,手中拿著一根半人高的木棒使勁的擊打著她。


    “你個沒用的奴才,你家夫人發了高燒為什麽不及時的通報給本王。”夜辰朔冰冷的聲音仿佛一下子就能把人凍住。


    倚蘭忍著身上的疼痛想,還是認真的回稟道,“奴婢知道王爺在鬆濤居,昨晚連夜就去敲了門,可是守門的嬤嬤說王爺已經歇下了。”


    倚蘭說這話其實心裏也是隱隱的含著憤怒的成分。哦,我們夫人被你在後院罰跪了那麽久,現在發高燒了,到鬆濤居去找你,敢情你老人家當時正跟你的表妹在那裏纏綿,哪裏理過她的死活啊。現在倒好了,反過來倒打一耙了怪她沒有去稟告情況了。做人不能那麽無恥啊。


    夜辰朔眉心的皺紋又忍不住的糾皺在一起,聽到倚蘭的話,他手握成拳頭狀,放在唇邊輕咳了幾下,壓住心中的尷尬,冷斥道,“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你可以直接去找管家。”


    “……是!”倚蘭咬著牙,忍痛道,心裏卻蔑視的把夜辰朔謾罵了好幾遍。


    外人皆傳夜辰朔xing格孤僻,但外冷內熱,對自己的表妹寵愛有加。但又有誰知道,夜辰朔對柳芊芊的寵愛,那是建立在眾多女人犧牲的基礎上的。


    這樣一個優柔寡斷,連情都分斷不清的男人要不是在宮裏有個容妃為他步兵排陣,他真的能和秦王殿下相抗衡嗎?


    “倚蘭……”方楚楚輕喚了一聲,便越過夜辰朔走到倚蘭的身邊,怒瞪著旁邊倆個仆人。那倆個仆人被方楚楚的目光所滲,抓著倚蘭的手便鬆了許多。


    “夫人。”倚蘭輕喚了句,眼裏難掩關切之情。


    夜辰朔冷眼的望著臉色蒼白的方楚楚,眯著眼睛,淡淡道,“你身體不好,為何不多在床上多歇息歇息呢。”


    方楚楚小心的扶起倚蘭,對夜辰朔,她眼裏隻剩下濃濃的疏離和冷漠了。


    “王爺,倚蘭是我的貼身奴婢。婢妾並不覺得她有做錯什麽事情,還希望你能繞過她。”


    “你倒是個好心的主人。”夜辰朔覷了她一眼,言語間染上一絲淡淡的嘲諷,“既然你清醒過來了,那本王就饒過她一次好了。還有,你身體不好,還是快點回床上去躺著吧,本王已經讓廚房給你去熬藥了,應該很快就好。”


    方楚楚聽到“藥”字,眼裏瞬間快速的掠過一道銳光,輕抿了薄唇,淡淡道,“王爺,祁公子呢?上次他幫婢妾把脈,說過段時間要給婢妾確診。時間應該過的差不多了,婢妾想讓他再幫婢妾把一次脈,希望王爺能成全。”


    夜辰朔那幽深如潭似的眼睛飛快的把方楚楚全身上下掃視一遍,這才努了努嘴角,“祁鄖昨晚出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你要是想讓他來給你診脈,等他回來了本王會讓他來給你看病的。”


    方楚楚這期間一直想要證實夜淩旭的話,所以在夜辰朔回答她話時,她一直盯著他看。夜辰朔的話看似回答了問題,實則又在避重就輕,沒有回答出重點,總像是在躲閃著什麽。


    他越是心虛的遮掩著,方楚楚越是覺得夜淩旭話的可靠xing。


    “那婢妾先謝過王爺了。”方楚楚慘白著一張小臉,淡淡的向夜辰朔行了個禮。


    夜辰朔俊眉一挑,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方楚楚對他行禮,嘴上也沒有再像先前那般說著些措辭強烈的話了,一切仿佛都很周到。但是他分明感受得到那種不在意……和王府其他的女人或者是和芊芊相比,方楚楚對他並不是很感興趣,也不重視。


    他非常認真地再次打量著方楚楚一番,道,“既然這樣,你先回床上躺著吧。”祁鄖不在,他剛才讓下人去請了城裏最有名的郎中,郎中說她身上受了很多的傷,膝蓋那裏的皮肉簡直已經慘不忍睹了。不過,幸好,她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什麽事情。


    方楚楚麵上順從的點了點頭,實則則是小心的扶了扶倚蘭的手臂,往臥室的方向而去,再也不多看夜辰朔一眼。


    夜辰朔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先前方楚楚對他雖然也是冷冷淡淡的。


    但今天,她對他的態度似乎比先前的還要冷淡,簡直可以用冷冰來形容。


    她麵上的一切都做的有理有據,但如果細細回味過來,她這些舉動無不透著拒人千裏之外的疏離和冷漠。


    他想,或許昨晚讓她罰跪的事情,他是真的做錯了。


    方楚楚扶著倚蘭回到自己的房子,她身上本來就發著高燒,再加上膝蓋處的傷痛,等到她把倚蘭扶到臥室裏,她整個人已經是汗漬涔涔了,虛弱的差點又暈倒過去。


    倚蘭顯然也受了很嚴重的傷,但看到她這副模樣,心裏又一暖,連忙勸道,“夫人,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你還是先到床上去躺著吧。你現在的身子實在是不適合做過多的奔波。”


    方楚楚搖了搖頭,“沒事的。一直躺在床上也挺累的……”她要是真的懷了孩子,她倒是希望多做些事情,把肚子裏的孩子流掉。


    不是她心狠,而是這肚子中的孩子,實在是不適合來到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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