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耀眼的白光從頂上直直照下,隨著林若薇輕快的腳步而緩緩移動著,眾人的視線也隨著林若薇的麵向而緩緩移去。


    慕淮深看向她望向自己勢在必得的眼神,稍稍皺了皺眉,頗有些不悅——他記得他此前已經表明了態度。


    察覺到身邊坐著的人兒縮回去的小手,慕淮深眼眸一沉,不動聲色地伸出手去,重新將那小手抓回了自己的手中,用力地捏了一捏,示意讓她相信自己。


    左小暖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林若薇。


    方才在宴會期中,林若薇早已經又回到化妝間換了一身禮服,顯然是專供這場開場舞而用的。純白的紗裙裙擺華麗而夢幻,隨著她的旋轉而飛揚起來,露出纖細的小腿和腳踝,顯得純潔卻又帶著幾分少女般甜美的誘惑。貝殼雕紋的抹胸領口之上,一串瑩潤的長珍珠項鏈成功地填補了之前脖頸上的空缺,顯得脖子愈發修長瓷白,似乎也染上了灼灼的光彩。


    這樣一個好看的人,連她作為一個女人,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又何況是男人?左小暖發自內心地讚歎著,一邊又暗自歎了一口氣,下定了心思:如果等會慕淮深真的答應跟林小姐跳舞的話,她並不會有別的意見,畢竟這樣一個人,就連她也無法想象出拒絕的場景。


    林若薇麵上始終溫柔而優雅地笑著,似乎什麽也沒有看到一般,最終走到了慕淮深的麵前,伸出了手來,聲音飄散在熱情的音樂中,悅耳動聽,“淮深哥,你可以邀請我一起跳開場舞嗎?”


    慕淮深抬眼看著她純美的麵龐,深邃如海的眼底不禁沉了沉,並沒有立即伸出手。


    四下一陣唏噓,林若薇假作聽不到,也沒有露出絲毫尷尬的神情,隻是那一雙水潤的眼睛在麵向他時往左右轉了轉,繼而調皮而自然地向他眨眨眼,似乎全然忘記了之前的不愉快,隻帶著撒嬌的語氣又輕輕地說了一句,“你看,他們都在看著我呢。”言外之意,已經很是鮮明。


    果不其然,他雖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後到底還是同樣伸出了手來,搭上了她柔軟的手。


    林若薇麵上的笑更為嫵媚而美豔。


    她便是要在眾人麵前賭一場,憑著慕淮深和自己之前的感情,就算是為了麵子,他也應當答應下來才是。


    然而,這一次,她卻猜錯了。


    他拉著她的手,輕輕地一握,聲音一如既往的低醇悅耳,然而說的卻是,“若薇,祝你生日快樂。”隨即,他便鬆開了手去,不顧她懸在半空中的手。


    他剛才……隻是與自己握了個手而已?林若薇張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置信。


    左小暖同樣也有些詫異地看著身邊的慕淮深,沒有想到他處理事情的辦法如此簡潔利落,絲毫未曾給人反應的空間。然而,想到他的拒絕或許正是因為自己剛才的意見,她心裏卻又一緊,泛出幾分甜蜜起來。


    她抬起眼來,但見眼前的林若薇看向自己的眼神冰冷而嫉恨,然而轉瞬即逝,快到她幾乎開始懷疑是否隻是自己一時眼花。


    慕淮深剛才之舉,已經給了她一個台階下,如果她還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十有八九隻會弄得臉麵難看。於是,縱然心中有再多的不甘願,林若薇還是保持著淑女的微笑,“謝謝……淮深哥哥。”


    說著,她已經挺直了脊背,裝作剛才什麽事情都未曾發生過一般,徑直邀請了在場的另外一位男士。


    那個男的一愣,雖然清楚自己不過是一個供以下台階的犧牲品,然而有美人邀請,自然也是開心的,欣然答應了下來。


    眼看著兩人在舞池中翩遷起舞,左小暖這才定了定心思,決定不再去計較剛才她看向自己那不友善的眼神。


    忽然,人群中傳來幾聲零落的驚呼:“小心!”


    風壓中起了不易覺察的細微變化。左小暖似乎提前感覺到了什麽危險一般,鬼使神差地稍稍偏離了幾分身子,恰好那個顯然是有意投擲過來的水晶高腳杯。


    盡管她躲避得及時,然而杯中的紅酒還是不可避免撒了她小半身。


    始作俑者林若薇停下了腳下的舞步,絲毫不在意四眾的目光。嘴上說著抱歉,臉上卻絲毫沒有這個意思,“不好意思,酒杯不小心脫手了,還請這位……雖然不知道您是哪位客人,但是還是要說,不要介意。”


    她有意以家世的懸殊羞辱她。


    一個半路出家的野丫頭,竟然敢這樣明目張膽地在眾人的麵前搶走了本應該屬於她的慕淮深,這是她林若薇這輩子都未曾經曆過的恥辱!


    慕淮深冷冷地盯著她,還未等她開口狡辯,便已經先行啟唇,聲色是她前所未有見識過的冷淡和失望,“你今天表現的,實在是有失水準。”


    林若薇麵色一僵,未曾想過他會這樣直白。


    場麵僵凝之時,會場的女領班連忙小跑過來,“左小姐是嗎,請跟我上樓烘幹一下衣服吧。”


    左小暖看了一眼麵色黑沉的慕淮深,心中也知曉自己不應當在這種場合發怒,隻低下了眼來,“好。”說著,她已經不動聲色地伸手,捏了捏他的掌心,示意他不要生氣,緊接著才跟著領班點了點頭,在她的指引下上了樓去。


    與此同時,她見方才在入場前看到的幾個黑西裝男人行色匆匆地上了樓。


    她心生好奇,順著長長的走廊摸索而去,眼前卻驀然跳出了一個高大的人影,正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人。


    左堯海。


    見到小暖的出現,左堯海似乎並不意外,隻擠出了一份諂媚的笑來,熱絡道,“小暖啊,第一次參加宴會,還習慣嗎?”


    她跟他很熟嗎?左小暖微微擰眉,等著他後文。


    果然,左堯海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現在也是慕總旁邊能說得上話的人了,雖然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怎麽認識的,但是爸爸早就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姑娘,你看,我們之前再多的芥蒂,終究還是一家人不是?”


    一家人?左小暖有些詫異地看著眼前喋喋不休的男人,第一次感覺到了陌生。


    見眼前的左小暖對於他的討好沒有任何反應,左堯海恨得牙癢癢,卻不得不截斷了廢話,直入正題,“小暖,你知道的,這個項目對爸爸來說真的很重要,你……”


    左小暖這回終於聽懂了,隻後退了幾步,與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抱歉,我沒有無條件幫助你的義務,同樣的,我並不覺得你有盡過父親的義務。”


    “左小暖!”左堯海壓低了聲音,聲線陡然陰冷下來,“你確定要這樣六親不認下去嗎?你還真以為慕淮深會護得你一輩子?不過是瞧著新鮮多玩了幾天而已,你別太不知好歹了!到最後,能保你吃穿的,還不就是你的親生父親!”


    他不說還好,聽到最後一句話,左小暖不禁眯了眯眼睛,從裏頭透露出了一分痛色。


    那日如果不是他如何都不肯借給自己救命錢,她又何需背水一戰去求慕淮深借錢?如今這個男人居然還站在自己麵前,理直氣壯地說會保全她,天底下怎麽會有這樣可笑的事情!


    見她低頭沉默,左堯海理所當然地以為她是在認真考慮他的建議,不禁加重了語氣,麵容得意起來,“我的好女兒,你意向如何?”


    她抬起眼來,看著左堯海眼中貪婪的光芒,輕輕一笑,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冰涼地從唇間一字字地蹦出了回答,“不、可、能。”


    萬萬沒有想到得到的會是這樣一個不留情麵的答案,左堯海臉色變了幾變,厲聲責問道,“你有沒有想過,這樣逼死你父親,對你有什麽好處!”


    “沒好處,”她承認得坦然,“但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再也不會做了。”


    見識到一向乖順聽話的女兒如今竟然是這樣強硬的態度,左堯海一張臉氣成了豬肝色,隻好狠狠地撂下了一句,“這是我作為一個父親給你最後的機會,是你逼我的,你不要後悔!”


    “抱歉,”左小暖站直了身子,鼓起勇氣看著眼前暴怒的父親,努力捏著拳頭,才讓自己保持鎮定,漆黑的眼底一片冷淡通透,“在我當初上門苦苦哀求您借錢給外婆治病,而您使出百般理由推脫的時候時,您在我心中,便已經不再是父親的角色了。”


    說著,她已經朝著他冷淡地稍一頷首,便當做是告別,轉而提著裙擺,與他擦肩而過,不留一絲情麵。


    那日在繼母家裏受過的屈辱和輕視她還曆曆在目,如今一聽到自己與慕淮深有關係,立馬攀了上來想要撈點好處,真是讓她明白了什麽才叫做世態炎涼。


    左堯海張大著嘴巴,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纖細的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直至看不見後,才回過了神來,不禁惱怒地將手中端著的高腳杯狠狠砸落到了地上,“***!這個不知好歹的死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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