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鼓響徹雲霄,暨城之內人人自危,雖然梁國已是作困獸之鬥,可是戰場之上,戰事瞬息萬變,隻要一日沒有拿下梁國,這一場戰役便算不得終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們又哪敢輕敵!


    柳淨蕪守在客棧裏,如今外頭已是戰火連天!戰士們蕭殺浴血的叫喊聲即便隔得很遠,卻也盈盈傳入耳畔,她甚至能感覺到那一聲聲叫喊下的熱血沸騰!那一場火與血的洗禮又是如何的慘烈至極,等到戰火停歇的那一刻,這個大地上又會有多少戰死的年輕生命,用鮮血將這片土地浸染。


    然而又有多少人同眼前的自己這般,守在家中心急如焚的擔心著自己的家人或是愛人的生死安危!祈禱著他們能安然無恙的得勝歸來!


    客棧的老板滿臉的憂忡看著征怔出神的柳淨蕪,走過來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開口道:“小兄弟該是擔心上次同你一起來的兄長吧!當真是沒想到,他竟真的投在離將軍的帳下!而今這天梁兩國的戰事,已戰了一日!希望明日一早能夠一舉攻下梁國!哎!“他驀地歎了口氣,抬眼看著天邊被戰火彌漫的天色,殘陽如血一般將天際染紅,臉上似有感慨的道:“梁國屢屢來犯,所以這禍根不除,這天宇國百姓便永遠不能安寧!”


    柳淨蕪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心中突然想起方楚慕,他如今該也在那戰場之上浴血奮戰吧!隻是如今的他,卻已然成了離塵寰的左右手,離塵寰突地將他調配至帳下成了副將,不止是方楚慕,連柳淨蕪都覺得有些訝異。


    但離塵寰顯然是早有考量,才會有此一舉,那日看著方楚慕在沙地上研究行軍布陣的陣法,離塵寰無意撞見,卻是不想他對於行軍打仗的陣法見解盡頗為獨到,所以他才會有此一舉!想來這方楚慕雖然平日裏吊兒郎當的,可是內裏卻也有些真才實學,加之功夫底子也不差,雖是初上戰場,但是氣勢上卻頗有大將風範。


    因上次自己遇險,軍中失了主將連連敗退,那時已然折損了好幾名勇將,而今正是用人之際,他既是有真才實學,離塵寰自然不能因個人之私怨將之埋沒,所以此番才將他直接提升成了副將,讓他帶著一隊人馬直接從南城進攻!


    柳淨蕪眼神遼遠的呆看一會,殘陽似血的天幕,她心中暗暗祈禱著他們此番可以平安無事的歸來!


    “小兄弟!”柳淨蕪不知道自己發了多久的呆,隻是眼神直直的盯著天際邊出神,直到似的殘陽隱沒入天際,潑墨的夜色降臨,柳淨蕪才發現,自己盡然一直望著天際邊的戰場失神了許久!


    如今已是暮色降臨,可是天際邊的天幕仍是被一片暗紅色的火光照應的猶如白晝。那是無數的火把點起照耀著整個天幕!


    柳淨蕪猛地拉回思緒,看著滿臉關切的客棧老板和店小二,顯然他們知道她在憂心什麽,所以平日裏呱燥的他們,此刻卻難得安靜。


    柳淨蕪笑了一下,回過神看他們,便見那老板麵露愧色的開口道:“那個小兄弟,你後院的馬不知道是不是吃壞了什麽東西,好像有點不對勁?”


    柳淨蕪悚然一驚,忙不迭的從桌位上彈起來,臉上頓時露出擔憂的神色道:“早上不還好好的嗎?”她急急的出口,舉步徑直往後院奔去!


    抬眼看到馬廄裏倒地的馬匹,柳淨蕪心口徒然一跳,阿離果然像是吃壞了什麽東西一般,整個身子都倒在馬廄裏口吐白沫,柳淨蕪頓時心驚的跑過去俯身查看道:“阿離!”


    隻是方俯身過去,便聞得一陣異香撲鼻而來,她徒地覺得有些不對勁,想要站起身,可是眼前的景物卻徒然變得虛幻和不真實起來,柳淨蕪猛地甩了甩頭,試圖想要清醒一些,可是發現手腳卻徒然間使不上一絲力氣,她勉勵撐開眼皮,卻隻看到眼前虛幻的一個黑色的身影閃動。


    她努力想要睜開眼看得清楚一些,可是眼前的景物卻瞬間失去了聚焦,她整個人就那般失重的一下子癱軟在地上。隻是眼前混沌一片,腦海裏還殘留著僅存的清明。


    那聲音盈盈透著熟悉,柳淨蕪卻不記得在哪裏聽過。


    “如今且不可打草驚蛇,將那店老板和小二拖到角落裏去!他們此番中了我們的迷香,至少要昏迷幾個時辰,事不宜遲將她給我帶走!從密道返回梁城去!這可是我們最後的底牌,天一亮,若是援兵未到,梁王便會大開城門受降,我們能多拖一刻,便多了一線生機,離塵寰定然沒有想到我盡然未離開暨城,而是一直潛伏在暨城之內!卻也虧了這般,我才能知道原來離塵寰也有軟肋,他既是殺了我最親的大哥,那我便要他失去最愛!”那聲音冷徹入骨,落在耳朵裏,像是一聲聲驚雷直落心底!柳淨蕪拚命想要睜開眼,可是視野一片模糊,身上的力氣像是頃刻間被人抽離,竟是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她感覺到有人將其扛上肩頭,然後將她扔進一輛馬車裏,顛簸的路麵讓她腦子裏一片恍惚,她努力不讓自己陷入昏迷,勉勵撐著腦海裏僅存的思緒,這些人是誰?聽他們的語氣,他們像是已知道自己同離塵寰的關係,難道!他們想要用他來牽製離塵寰!不可以!


    柳淨蕪腦子裏如遭電擊,她拚命想要睜開眼,想要掙脫他們的束縛,可是奈何身上一絲力氣也沒有!心裏盈盈漫上的不安,像是洪水猛獸般將她吞噬其中,她隻覺遍體生寒!心裏一聲聲的默念著!不要!不可以!


    馬車行了一路,那一群人突地停了下來,柳淨蕪感覺到自己又似麻袋似的被人扛上肩頭,也不知道這些人進了哪裏,周圍的空氣遽然變得潮濕而陰冷。


    聽那腳步聲像是有兩三個人同行,其中一人壓低的嗓門開口道:“小心些!將她扔進去!”


    柳淨蕪感覺到身子一個下墜,整個人像是順著什麽甬道驀地滑出很遠,周圍的空氣像是瞬間凝滯,周圍陷入死一樣的寂靜,連那戰火連天,浴血拚殺的叫喊聲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隻是一瞬,周圍又有人聲,柳淨蕪感覺自己又一次被人扛起,有人淡淡開口道:“這密道原本是拿來給曆代皇帝逃命用的密道,如今雖不能成功刺殺離塵寰!但是卻也不能說一無所獲啊!嗬嗬!多虧了有此密道!要不然我們劫了人,此番還不知如何將人帶進城去!哼!離塵寰!你踏我河山,殺我梁國將士,如今卻還要毀我們家園,即便你驍勇善戰又如何!即便你護得天下百姓的安危又能如何!可是你卻獨獨護不了你最愛之人的性命!我倒是想要看看,你是願意為天下人舍棄一個她,而是為了她,舍棄這個天下!哈哈!我倒是很期待你的答案啊?”那人語畢,像是一下子陷入某種臆想,徒地放聲大笑起來!


    “世子!”旁邊有人製止,像是是害怕他這一番反應會驚動什麽人一般!


    那被喚作世子的男子終於止了笑意,抬眼看著柳淨蕪的臉,突地長歎一聲道:“我們倒是有緣!三番兩次的你盡然都能落在我的手裏!那時候竟也不知你竟是離塵寰的人!如今想來這當真是老天有眼,看來你早晚都是要落在我手裏的人!!”


    柳淨蕪終於明白那出聲說話的人,聲音為何如此熟悉,那人竟是那日行刺離塵寰的刺客,後來聽說負傷逃離,可是不想盡然一直留在暨城,而讓柳淨蕪更加不曾想到的是,此人也正好埋伏在客棧裏!原本是想在此等著鄰國救援的消息抵達,而今卻不想竟是讓他遇上了柳淨蕪,而離塵寰與她依依惜別的場景,竟也被他盡收眼底!


    他覺得這真是老天爺賜予的機緣,這許就是救梁國於水火的機遇,不管如何,隻要能牽製離塵寰,那她便是戰場上最好的武器和籌碼!


    柳淨蕪整個人像是置身於寒冰裏一般,全身冰冷徹骨,此時此刻她卻什麽也做不了,甚至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她要如何是好,明明睜不開眼,可是眼角卻有淚驀地湧出眼角,洶湧而出!腦海裏一聲聲響徹都是離塵寰的名字!讓她徒然覺得滿心無助!!


    也不知走了多久,耳邊徒然出現戰場上那如雷霆一般的廝殺聲叫喊聲,兵刃交擊發出的聲響,像是響徹整個雲霄!


    柳淨蕪感覺到有人將自己狠狠的扔在地上,疼的她猛地皺了皺眉!然後便聽到有人開口冷然的吩咐道:“拖下去!拿鞭子抽!記住千萬別弄壞她的臉,還有記得一定要活口!我隻要離塵寰認得她,看著她渾身是血的可憐模樣,我想他看大了一定會抓狂的吧!哈哈!隻有他心疼了,那我們才能與他談條件啊!!”那人說完,突地抑製不住的大笑出聲!


    柳淨蕪徒然一個激靈,全身的血脈像是瞬間凝固!她被拖起,又放下!等她回過神來,身體卻已像烈火焚身一般火辣辣的疼起來!她徒然被那皮肉撕裂開的疼痛感給驚醒過來,她驀地掙開眼,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的人,那鞭子卻已像蛇毒一般纏上她孱弱的身軀!


    鞭子所到之處,衣服和皮肉頓時翻卷綻開,殷虹的血像是泉水一般的湧出來,染紅衣襟!柳淨蕪抑製不住的痛呼出聲,整個人匍匐在地麵上,痛苦的嘶叫著,自小到大,她從不曾受過這樣的痛楚,一下一下像是如地獄地滾了一遭一般!隻是堪堪挨了幾鞭,便已痛得失去了知覺!


    那個手舉鞭子的男子臉上頓時露出嫌惡的神色來,抬腳踢了踢她昏迷的身子,不自覺嫌惡的道:“真是沒用!怎地才這麽幾鞭子下去就暈了!”


    旁邊的人顯然看的有些於心不忍,抬眼看著皮開肉綻滿身是血的人,開口不自覺的道:“她這樣一個細皮嫩肉的小女子,怎地受的了你這幾鞭子!你這一鞭子下去,隻怕是都要了人家半條命!悠著點,莫要真將人給打死了!來人啊!將她拖到城樓上去!交給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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