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旗凜凜,連帶著風都盈盈帶著蕭殺的氣息,柳淨蕪終是感覺到這暴風雨來臨之際的最後平靜,明日一到,這裏終將是一場血與火的洗禮。


    離塵寰坐在燈火搖墜的案幾上,刀刻一般的俊美的容顏在燈火下有些搖墜恍惚,身前的士兵正俯首單膝跪在案幾前稟告著從前線帶來的戰況:“將軍!我們給了梁國十日考慮的機會,但是梁軍仍是誓死不降!直到此刻卻也不曾掛出投降的旗幟!”


    離塵寰眉頭緊縐,指節有意無意的敲擊著案幾的桌麵,終是長長的歎了口氣道:“讓軍中將士枕戈待旦,明日一早攻城!”


    他那一席話像是下了極大的勇氣,離塵寰看著領命出去的士兵,臉上頗有些沉痛,十萬大軍將梁國圍困在城中已有十日之久,離塵寰原想著可以兵不血刃的可以讓梁國自己寫下降書,將傷害減到最低,可是如今想來,那梁國終究要做這困獸之鬥了!


    他們軍中的糧草如今已被他燒毀,即便是他們讓城中百姓接濟,斷了熬不過這十日,如今即便他們有意想要向他國尋求救援,可終究遠水救不了近火!


    這樣的戰況,離塵寰已然不能再等到,十日已是極限,若是梁國一旦與他國結盟,來了增援,到時倒打一耙,他們的戰況定然也不容眼前這般客觀,而今他們既是不降,他們便隻能強硬攻城,一舉拿下梁國的國都!隻是如此一來這一仗,定然也是十分慘烈的!


    柳淨蕪看著他緊鎖的眉頭,不自覺的走過去,伸手撫上他的眉心道:“這一仗想來是不可避免了!你要記著,我等著你得勝而歸,帶著我一起回帝都去!”


    離塵寰順勢握住她纖細的手,按在臉頰上,眼眸中那原本瞬息萬變的神情,瞬間變得平靜異常,他笑著看她,眸色深深的像是看進她的心裏去!


    柳淨蕪突地臉頰微微紅了紅,即便他們如今的關係已親密至極,可是麵對他,她還是忍不住有些羞怯的紅了臉,她忙縮了手,將懷裏的戰甲獻寶似的捧到離塵寰的身前道:“你的戰甲,我已把它擦得一塵不染!明日一戰,隻許勝不許敗!你要記得你曾答應的我,一定要許這天下百姓一個太平盛世!讓他們有飯吃,不用顛沛流離,背井離鄉!!我希望從今以後再也不要打仗”說到這,她不由的頓了一聲,眼裏滿是懇切的看著他,定定開口著道:“因為我不想你再受傷了!”


    離塵寰伸手接過她手裏捧過的戰甲,定定點了點頭,他一隻手捧住戰甲,一隻手輕輕將她拉進懷裏,享受這片刻的安寧,明日一到,這個戰場終將是一片血雨腥風洗禮!


    柳淨蕪坐在他的大腿上,伸手輕輕摟住他,眼裏有不舍的光一閃而過,隻要明日一戰若能大勝,他們便會再見,一起回帝都,一起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她如今隻是為了讓他安心,一個人回到當初的客棧而已,可是明明隻是短暫的一刻,可是她卻難受的像是要與他長久的分別一般。


    她的眼圈驀地有些發紅,可是終究沒有讓自己沒出息的落下淚來,她扯開嘴角,露出俏皮的一笑,俯身在他的眉心印下一吻道:“那我便走了!我在客棧等著你大勝而歸的好消息!”


    說完她緩緩的站起身,留給他一個大大的像是試圖讓他安心的笑臉,可是離塵寰卻不自覺的伸手拉住她道:“我送你過去吧!”


    柳淨蕪愣了一下,抬眼不敢相信的看著他,隻是離塵寰已然牽了她的手往帳外走去!


    柳淨蕪心裏驀地有些歡喜,可是卻又有些揣揣不安,明日便是攻城之日,主將離開軍營真的好嗎?


    隻是離塵寰顯然不顧及她心裏的疑慮,去馬廄牽了馬領著她一起走出軍營。


    守衛的士兵臉上帶著疑狐的神色和他頜首示意,看著跟在身後的柳淨蕪同他一起翻身上馬,心中疑惑,想要出口相問。


    但是離塵寰卻隻是淡淡一笑道:“我片刻就回!”


    那士兵自然不敢多問,看著離塵寰領著柳淨蕪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離塵寰與她並肩而騎,冷冽的夜風刮在臉上竟有些刺痛,柳淨蕪微微皺了皺眉,抬手摸了摸臉。


    離塵寰回身看她,突地伸手一拍馬背,直接一個飛身躍到柳淨蕪的馬背上。


    柳淨蕪看著徒然擋在身前的人,略有些吃驚,明白他的意圖,心裏驀地一暖,她伸手毫不猶豫的摟住他的腰身,將腦袋埋在他的背後上,那些冷冽的風終是被眼前這一道偉岸的身軀擋住,她驀地覺得很圓滿。一個女子終其一生不就是想要找到一個可以為自己擋風遮雨的男子嗎?她如今卻真的讓她找到了!


    離塵寰感覺到後背帶來的溫度,嘴角揚起一絲笑意,像是驀地想起什麽似的笑著開口道:“再過兩個月便是我的生辰!那時我們也該回到帝都了!我自小到大從未過過生辰,如今有了你!你可要記得給我好好操辦!娘子!”


    柳淨蕪驀然將埋在他後背的臉揚起來征怔的看著他的背影,眼角不自覺的有些微酸,自小到大,眼前這個人竟是從未感受過家庭的溫暖,也從不曾有人給他過生辰,小時候的他,定是很孤單寂寞的吧?


    她徒地想起自己,每年生辰父母都會給自己煮好吃的麵條,置一身好看的衣服,歡天喜地的全家人圍在一起吃一頓好吃的,氣氛融洽,好似連空氣都帶著些許的暖意!


    柳淨蕪突地有感而發,聲音盈盈有些低沉,她伸手緊緊抱住他的身軀道:“到時我給你煮這世上最好吃的麵條怎麽樣?我也會給你準備禮物的!等我們回到帝都,我便將你這二十幾年沒能過的生辰統統補上如何?”


    離塵寰聞得她這一聲,心裏驀地軟了軟,他從前從不迷信這些,而今卻隱隱有些害怕,好像隻有這般彼此約定,許一個未來,自己與她便能如言一般尋著那條軌跡前進著。


    他笑起來,回身看著俯在他背上的人,嘴角扯出一個玩味的笑:“二十幾年,你莫不是要吃二十幾碗麵條吧?”想起她的廚藝,他的腦子裏驀地躍出她煮的黑乎乎的焦麵,想起她曾經將一盤綠油油的菜葉摧殘成黑乎乎的樣子,他腦子裏徒然打了一個激靈。


    柳淨蕪顯然感覺到他腦子湧出的想法,她突地咧嘴一笑,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道:“你還真是神機妙算!本來還想給你一個驚喜!嗬嗬!”


    離塵寰嘴角抽了一抽,臉上豆大的汗打下來,原本他隻是揣測,沒想到她還真是這般,他哭笑不得的看她一眼,心裏不自覺的想,她此番莫不是想要讓他生辰變祭日吧!


    他抬眼惡狠狠地像是警告一般,但是開口卻不自覺的失笑一聲道:“你莫不是想要謀殺親夫吧!你家夫君是人,可不是豬啊!二十幾碗,你這是要撐死我!”


    柳淨蕪卻是不以為然的對著他一挑眉,狡黠的笑起來,臉上猶帶著煞有其事的神色道:“嗬嗬!這叫風水輪流轉!當初你不也逼著我吃一二三四五碗米飯!那時候險些要將我給撐死!”柳淨蕪驀地憶起與他一起在柳家時的光景,心中感慨萬千,若不是在柳家,遇到突然歸家的姐姐!因為那樣一個誤會!如今的他們又會是何樣的光景?


    她想她一輩子應該都會帶著隔閡守在那個將軍府,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十年前便與自己定下白首之約的人!如今想想,原來一切的一切冥冥中真的早已注定。


    離塵寰好似也想起她當初被撐得像個孕婦似的樣子,臉上不自覺露出好笑的神色來!想起她明明怕與自己同床共枕怕的要命,可是卻還強裝鎮定的耍賴模樣,而今想起來,那些事好像猶如昨日一般曆曆在目,他不自覺的笑起來,張口不以為然的笑道:“那到時便有勞娘子陪我一起吃了!大不了一起撐死如何!哈哈!”


    ”不要!”柳淨蕪笑起來,立馬毫不客氣笑著的反駁道,她那時候是害怕他的將軍之威,害怕他傷害柳家,而今她可不怕他,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想來拿來抓弄的他的機會!


    離塵寰聽到她那一聲毫不猶豫的拒絕,像是意料之中一般的輕笑一聲,嘴角突地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道:“你若是不答應!我便讓你天天下不了床如何?”


    柳淨蕪臉皮驀地燒起來,抬手忙不迭嗔怪的在他後背捶了一下,嘴一扁,自是滿臉的幽怨道:“我吃!我吃!”柳淨蕪暗暗的叫苦不迭,想來自己跟他鬥,還真是自討苦吃!


    離塵寰失笑出聲,抬手握住那懷抱著自己的手!


    馬蹄咄咄很快便到了客棧,這樣一條路,柳淨蕪多麽希望自己能一直這麽抱住他,走不到盡頭!抬眼看著客棧門口懸掛著的牌匾,她突地有些舍不得跳下馬背,她伸手緊緊的抱住他,猛地吸了吸鼻子,感覺到他身上獨有的氣息。


    離塵寰笑著任她緊緊的抱住自己,一手勒住韁繩,一手回身撫了撫她滿頭的青絲。


    柳淨蕪終是壓抑著滿心的不舍,緩緩鬆開摟住他身子的手。離塵寰順勢跳下馬背,伸手將她抱下來。


    客棧內搖墜的燭火在門外盈出昏暗的光線,柳淨蕪站在比他高出一個台階的地方,身上的投影將離塵寰的臉印在一片昏暗裏,落在有些昏暗不清。


    她緩緩的俯過身去,將唇印在他冰涼的唇瓣上,回過身,她驀地扯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給他道:“你要記得!我在這等著你接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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