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這外牆是剛剛粉刷的,千萬別弄髒了。”一把手的這話一出口,謝強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心也瞬間變冷了,他怎麽沒有想到一把手竟然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外牆是剛剛粉刷的,白的刺眼,就在剛剛,謝強還為在這樣的環境中上班感覺到自豪,但是這一刻,他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羞辱,不是為自己,而是為那個所謂的一把手,身為一把手,人品低劣到這種程度,讓他感覺到羞辱,在他眼裏,自己這個人竟然還不如那一麵牆珍貴,牆髒了可以再粉刷,人的心髒了,怕是洗也洗不幹淨了吧?


    渾渾噩噩的扛著梯子上樓,謝強沒有了工作的激情,一旁跟著的辦公室主任似是看出了他的內心所想,當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夥子,識時務者為俊傑,既然受人家的領導,就得受這份氣,有本事你也想辦法去幹一把手,幹上一把手,你就能說了算了,就能改變現有的局麵了。”


    或許辦公室主任隻是好心,或許辦公室主任也是一種另類的譏諷,但是,在謝強的心裏麵卻是埋下了上位的種子,在接下來的日子裏,謝強開始奔著這個目標前進,同時心裏暗暗發誓,如果有一天自己說了算的時候,一定不會像今天這個一把手一樣說出這樣沒品的話,一定不會把什麽牆麵的潔淨看的比職工還要重要,不管什麽時候,一定要以人為本,而不是以物為本,因為在謝強看來,人才是組成這個社會的細微體,就像大海中的每一滴水。


    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謝強終於坐上了人上人的位置,當然,其中有因為他的努力,也因為特殊的環境,更因為他後來靠上了一個靠山,雖然這個靠山早已經離他遠去,但是這個靠山給予他的現有的一切,已經足以讓很多人仰望。


    也正是因為這樣,謝強每次跟下屬,尤其是正在辦案的下屬通話的時候,都會囑托一句安全重要,這既是對當初的一個承諾,也是對下屬的一種負責,更是因為,現如今,狗急跳牆的人很多,就像前不久鄰省的一個案子,當初是紀委的負責調查一名公安係統的一名負責人,查到關鍵時刻,這名負責人為了害怕失去敗露,竟然不惜鋌而走險,槍殺了兩名辦案人員。


    紀委的人固然很牛,就像人們常說的,那在大街上都是橫著走路的,但是,牛也是要付出牛的代價的,光鮮的背後往往隱藏著心酸。


    “怎麽了?”待到謝強掛掉電話,何萬江迫不及待的問道,他能看的出謝強的興奮。


    “何書記,您知道明遠集團大門口那兩個大字是誰給寫的嗎?”謝強狡黠的看了何萬江一眼。


    “不知道”那都是何萬江來之前的事情,再說了,何萬江作為一個省委書記,如果不是因為明遠出了事,那絕對不會無聊到去關心那種事情,省裏麵的很多事情還撥不開麻呢,哪有時間關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明遠兩個字,當初是韓省長過去視察的時候提筆寫下的。”謝強壓低聲音說到“據說當初的潤筆費是一個字十萬塊。”


    “清廉省長的字寫的確實不錯,再加上他省長的身份,十萬字不算多。”何萬江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但是並沒有太多的歡喜,因為他知道,即便是韓清廉在其中有什麽,這一次的事情蕭遠山也會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到時候一旦追究起來,頂多是相互抵消,當然,也有可能落一個同歸於盡的下場,而後麵的這個下場,是何萬江不願意看到的,也是不想看到的,沒有人喜歡跟別人同歸於盡。


    “我的人在裏麵找出了問題。”謝強當然知道何萬江不會傻到聽不出話裏的味道,但既然對方不捅破,謝強也隻能無奈的親手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沒辦法,誰讓人家是省委書記呢!


    “發現問題又能怎麽樣?”何萬江無奈的歎口氣“遠山這件事是既定的事實,沒有辦法改變,而人家那邊頂多算是拔出蘿卜帶出泥而已,這個泥帶出的有多大還是一個未知數,我們也不可高興地太早啊!潤筆費,古往今來很多幹部都有,並不能單純的因為這個就給人家扣上什麽帽子,所以,我們絕對不能沾沾自喜,必須要想辦法挖掘深層次的東西,想辦法找到有利於我們反攻的法寶,隻有這樣,我們才能致勝,這樣,你馬上安排人……”


    “嗯,我馬上去安排。”聽完何萬江的話,謝強重重的點點頭。


    “行賄跟受賄都不能成為一舉將對方拿下的有力手段,隻有找尋到這些足以讓對方深陷其中的東西才能讓我們反敗為勝,對方肯定也嗅出了異樣的味道,肯定也在著手做準備了,我們必須趕在對方前麵把這所有的證據全都拿到手。”何萬江看向窗外“馬上就要過年了,我們得想辦法過一個安穩年啊!今年馬上都臘月了還沒有下雪,又是一個災年啊!”


    “何書記,文浩那小夥子挺機靈的,而且有手段,我想繼續用一用。”謝強嗬嗬笑著衝何萬江說到。


    “年輕人,多曆練一下還是不錯的。”有人說自己的女婿好,做老丈人的心裏自然十分高興,雖然這個女婿是不能正當的拿出門的,但畢竟是自己女兒的心上人,而且還是已經有既定事實的心上人。


    “那我現在就去了。”謝強知道凡事宜早不宜遲的道理,凡事最好都要走在別人的前麵,在這個高信息化時代,哪怕隻是比別人快上那麽一分鍾,或許結果就是不一樣的。


    接到謝強電話的時候,張文浩正悶聲悶氣的窩在沙發裏,對於何麗娜跟他的解釋,他能想得通,但是也想不通,想得通是知道社會如此,想不通的是不知道為何社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難不成非得要靠著那些拿不出手的東西才能一步步前行嗎?這讓張文浩很是費解。


    “喂!”電話響起,張文浩懶洋洋的接起了電話,現在的他沒有半點的心情,根本就沒看電話是誰打過來的。


    “小夥子,這會兒是不是正鬱悶的不行呢?”謝強在電話毫不客氣的說道,即便是當著何萬江的麵,謝強也沒有客氣,因為他知道,越是這樣,越能顯現出關係親密來,如果真的用客氣話來講,那會讓蕭遠山覺得很生分,一個很生分的人,怎麽成為何萬江的嫡係?即便是做官做到省委常委的份上,有很多事情也是需要注意的,反正官場混講究上下關係良好左右逢源懂得孝敬說話要十分得到,尤其是在這種高官麵前,更要萬分的注意,因為他們很在意,也會特別留意下屬的說話,如果讓他們稍稍感覺到有些不正常,恭喜你,你要中獎了,而且很有可能會是一個大獎,會以你的前進升遷為代價的大獎。


    “謝書記,是您啊,什麽指示?”雖然心裏麵很不舒坦,但是,最起碼的尊重張文浩還是有的,對方畢竟是省紀委的大佬啊,這玩意兒,人家給你主動給你打電話那得是多大的麵子?就算是下麵市裏的紀委書記,怕是也沒有這個待遇吧?


    張文浩清楚的記得,當初跟著鍾洪濤的時候,因為某個案子,謝強曾經主動跟鍾洪濤打了一個電話,當時張文浩恰好在身邊,鍾洪濤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在他的眼裏,當時鍾洪濤激動的都快要說不出話來了,那屁股下麵就像是安裝了彈簧一樣,砰的一下從座椅上彈起來,然後挺拔的身子很快又彎了下去,就像是一隻被煮熟了的大蝦一樣。


    “謝……謝書記……您親自給我電話。”當時鍾洪濤說話都不利索了,引得旁邊的張文浩差點笑出聲來,但是,作為當時的一名秘書,張文浩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當下趕緊帶上門出去了,至於鍾洪濤後來是什麽表現,他就無從得知了,不過,就剛開始那個動作,已經足以折射出官場的一種另類文化,雖然張文浩對這種文化有些不齒,但是,他卻也無法改變,因為這是一種大眾文化,並不是某個人想要改就能改變的了的。


    “文浩,我知道這會兒你心裏的氣正不順呢。”謝強話鋒一轉正色道“但是,氣不順是一回事,工作覺得不能擱下,現在給你一個讓氣便順的機會,你要不要?”


    “要,當然要了。”張文浩猛地站起來“隻要是謝書記能給我一個還原真相的機會,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願意。”


    “小夥子,話不能這樣說。”即便是當著何萬江的麵,謝強也是毫不客氣的訓斥上了“還原事情的真相固然重要,但是什麽時候都得顧全大局,都得講政治,不能一味的追求你認為是怎麽回事的那個所謂的結局,一定要注意大風向,要以大局為重。”


    “謝書記,您放心,我一定會顧全大局,但是,在顧全大局的範圍之內,我也會去尋找真相。”人家給了一個機會,張文浩自然不好再說什麽,但是,張文浩也不甘心就此把自己的人格喪失掉,自然是能爭取一點就爭取一點。


    兩人通話的時候,謝強故意打開了手機的免提功能,張文浩的聲音完整無缺的傳進了何萬江的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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